“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麽大禹九鼎,你時隔三年迴到秦嶺,就是為了找到這兩樣東西,是嗎?老癢。”


    吳邪的目光緊緊盯著自己麵前的解子揚,盯著這個曾經自己最熟悉最親近的人,眼神中細碎的情緒拚湊不成完整的樣子,連聲音都帶上了細微的顫抖。


    “告訴我,你想用這兩個東西做什麽?長生嗎解子揚?還是你也想和過往那些貪婪又無恥的昏庸廢物一樣,也想位列仙班?!”


    說到最後,吳邪猛地拔高了音調,眼淚卻不爭氣的從眼眶裏滑落出來,這一刻,仿佛他又變成了會害怕的小三爺。


    也是在同一時刻,綠色的藤蔓從他的衣領飛速竄出來,在刹那間占領了大半張臉。


    老癢將發小的樣子盡收眼底,胸口鮮活跳動的心髒不時的在抽痛,他指尖微動,似乎是想要抬手擦掉他臉上的淚水,卻最終還是蜷起手沒有動作。


    直到,他從吳邪的嘴裏,聽到那樣的控訴。


    “長生?成仙?”


    解子揚斂眉輕聲重複著四個字,似是在咀嚼其中所帶來的巨大的誘惑,忽而,他抬眼看著吳邪笑起來,笑容裏夾雜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和不屑。


    “老吳,你就是這麽看我的?你以為誰都想和你身邊那位一樣,腦袋空空成為被世界遺棄的殘次品嗎?!什麽狗屎的長生成仙,老子不稀罕懂嗎,老子聽一耳朵都嫌晦氣!”


    “狗日的老癢,你他媽給老子說人話!”


    這下子,被戳到痛處的吳邪綠眼珠子猛的一瞪,一個箭步衝上去揪住了解子揚的領子,


    “不想就不想,你扯個幾把,非要老子掀你天靈蓋兒才會說人話是吧!?啊?!”


    一邊掉淚珠子一邊吼,手上也沒停,前前後後的拎著衣服晃,老癢那麽大一個人,被他晃的光隻有腳尖著地了。


    發小之間,自有他們的一套邏輯,眼見吳邪因為張起靈應激成這樣,解子揚本來還堪堪能維持的表麵平靜,也寸寸崩裂成了滿臉的怒氣。


    “你兇什麽?!所以你現在這樣是要為了他打我嗎??他才跟你認識多久?!說他兩句你不樂意成這樣?!”


    “他說你我也不樂意!”


    話音都沒落地,吳邪嘶啞著嗓門幾乎是瞬間就吼了迴去。


    奇異的,這話一出,小三爺的發小像是被掐住脖頸的鴨子,聲音戛然而止,瞪著吳邪半天沒說出話來,但火氣肉眼可見的散了大半兒。


    還得是杭州蠱王。


    可不知道為什麽,一旁的黎蔟忽的瞳孔驟縮,下意識抬眼看向張起靈,看到了他眼中同樣一抹若有所思。


    吳邪和解子揚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最後還是老癢先無奈的閉眼歎了口氣,又伸手想把自己的領子拯救出來,但吳邪不鬆手,甚至又咬牙切齒薅了一把抓得更緊。


    “你鬆開先,你不鬆開我憋得慌,你鬆開我就說。”


    小三爺微眯著眼睛仔仔細細的看他的表情,像是在辨認真假,但他還是沒急著鬆手,而是不放心的皺起眉頭又繼續說,


    “不管是誰對你說了什麽,或者給你看了什麽,那都是騙人的老癢,這條路應該不長了,我們快出去了,你迴家,迴家照顧你媽媽,你媽在等你迴家,行嗎老癢。”


    吳邪的語調先是帶著一絲強硬,說到後麵已經近乎哀求。


    解子揚盯著發小那雙妖異卻澄澈的雙眼,忽而有些哭笑不得的抬手抹了把臉。


    “這個事兒,你先鬆開我,我慢慢跟你說,我現場給你演示一下你就知道了。”


    這次吳邪幹脆的就撒了手向後退了一步,“行,你說,開始你的表演。”


    但倏然間,他腦子嗡的一聲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瞳孔猛地一顫,眼神像一把鋒銳的利刃刺向解子揚,


    “等等,你怎麽知道小哥能長生?”


    終於,因為怒火和關心則亂而罷工的理智,終於又重新聚攏轉動。


    黎蔟眉宇一鬆,輕輕唿了口氣。


    還好,還是反應過來了。


    “什麽?就這?還以為咋了呢,在我們出發前解雨臣提過一嘴,你知道,我倆是表親,他怕我得罪高人被一刀劈死不是很正常。而且那死胖子在路上也沒少跟我叨叨,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老癢眉峰一攏,臉上多了些不滿,但這個問題他幾乎是沒猶豫,迴答的十分順暢。


    太順暢了,就像是提前準備好的一樣。


    也是在這個時候,吳邪揉著眉心突然笑出了聲兒。


    解雨臣說張起靈能長生?還不如相信黑瞎子心存報複半夜拉解府門口。


    他要是那種能隨便對一個表親說知心話的人,早他媽骨灰都被揚了。


    還有胖子,這麽重要的事他要是能大嘴巴說給一個陌生人聽,那這鐵三角還鐵啥呀,大家各走各的道兒洗洗歇著得了。


    算了,好,好極了。


    以為剛剛那頓是真情流露,結果隻有他一個是蠢的沒邊兒的哭哭啼啼大傻叉。


    “吳邪?”


    “嗯?哦,知道了,你要給我看什麽。”事到如今,他沒有憤怒,隻有一種深深的無力和五髒六腑擰巴在一起的窒息感。


    甚至有點生理性的反胃,對一切。


    “東西拿過來。”老癢朝吳邪伸出手,


    “什麽東西?”


    “鏡子和果子啊,你不給我我怎麽給你演示,怎麽給你看。”


    這一瞬間,小三爺簡直要氣笑,這貨是在把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但他沒應茬,也沒動作,隻是用視線定定的打量自家發小,


    氣氛緩緩凝滯,連山洞裏的空氣似乎都開始變得擁擠粘稠,


    “你知道你就算拿了這玩意兒,也沒法在我眼皮子底下帶走,對吧,隻要一路打暈你,你反抗不了。”


    吳邪感到了深深的疲憊,心力交瘁的難受,


    即便困苦如當年,在古潼京對付成堆的汪家人,也沒有過這樣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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