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gressive 7 赤色焦熱的狂想曲 上


    第六章


    為了不讓als與dkb注意到,縮起脖子來混在人群中脫離後,我們才一起鬆了一口氣。說不定早就被發現了,不過那些家夥現在也沒空理我們吧。隻是確認了一下第二場比賽的賠率,目前是二○七對二七五倍。凜德他們又下注賠率高的怪物然後又獲勝的話,籌碼將多達六千六百枚。


    說起來那些家夥為什麽會做出決定下注賭賠率高=勝率低的野犬獲勝呢?單純隻是想以小博大,還是獲得什麽小道消息了……?


    這麽想著的我,加快爬上通往一樓大廳的樓梯來追上亞魯戈,然後小聲對她問道:


    「噯,凜德他們兩個人有沒有可能跟你承接了同樣的任務?」


    「啥?……噢,因為那些家夥賭了赭色野犬嗎?」


    立刻理解我想法的情報販子,一瞬間歪了一下脖子後才說:


    「嗯……或許不是完全沒有這種可能性,但我想應該不是。這個任務是封測時沒有的,開始點非常難找到……我不認為als與dkb雙方一來到窩魯布達就立刻能發現。」


    隔了一拍之後,她立刻又接著說:


    「說起來呢,從任務得到的作弊情報也隻有剛才那場比賽而已,這無法成為凜德他們連白天的比賽都連勝的理由吧?」


    「啊……嗯,對喔……」


    雖然可以同意亞魯戈的說明,但是als與dkb大賺一筆的理由到最後都仍是一團謎。登場的怪物幾乎都是首次見到的種類,所以也不可能是靠知識與經驗獲勝。難道純粹是因為凜德與牙王的真實幸運質很高嗎?他們真靠那樣連贏十場並且因此入手「窩魯布達之劍」的話,我也必須重新審視自己的遊戲方式了。


    我深唿吸來重置再次迷途朝著負麵方向前進的思緒。看來我自從來到這個城市之後就有點情緒不穩。或許是封測時期烙印在身體上的賭博灼熱感尚未完全消失,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不必負責任的獨行玩家了。在第一層對亞絲娜提出「要不要組隊」邀約的是我,所以在她進入下一個階段前,我必須持續負起身為搭檔的責任才行。


    邊這麽想邊往右邊瞄了一眼,就看見細劍使本人也以陷入沉思的表情低頭看著腳邊的紅色地毯。很遺憾地,憑我的三腳貓對人溝通技能,根本無法推測出亞絲娜在想些什麽。雖然覺得直接問的話她應該會告訴我,但是對國二男生來說,連這樣的提問都感覺相當沉重。


    我就在這樣的胡思亂想之中爬完樓梯,來到了一樓大廳。繞過正中央的女神像來到另一側後,就看到通往二樓的階梯被黑服npc與紅色繩子封鎖住了。


    亞魯戈腳下涼鞋踩出啪噠啪噠的聲音,朝著戰鬥起來恐怕跟衛兵npc一樣強的健壯黑服男靠近,然後往對方舉起不知道什麽時候實體化的灰色金屬牌。


    「我跟兩名同伴可以進去嗎?」


    結果黑服男默默把繩子的一邊從杆子上拿下來,然後心不在焉地行了個禮。亞魯戈泰然從他麵前經過之後,我和亞絲娜也跟了上去。


    聽著背後傳來繩子再次被掛上的聲音並且爬上樓梯來到二樓。亞魯戈看都不看vip專用的高價娛樂室,直接穿越鋪著紅色地毯的大廳繼續往上爬。


    三樓大廳也跟下麵一樣是八角形,但是照明相當暗,地毯是像要把人吸進去般的黑色。雖然應該還有四樓,卻看不到往上的階梯,大廳中央擺了一座頭部是魚的僧侶般石像。


    「……為什麽是魚?」


    我邊往上看著石像邊這麽呢喃,結果亞絲娜也歪著頭說:


    「曾經聽說過天主教的主教所戴的帽子是魚頭的形狀……跟這個好像沒關係喔。」


    「而且臉也有點恐怖。」


    「和第四層出現的魚人好像又不太一樣。」


    當我們進行這樣的對話時,亞魯戈就走向深處的厚重櫃台,再次對女性npc展示金屬牌。然後立刻轉身對我們招手。


    快步靠近之後,亞魯戈就踩著啪達啪噠的腳步走在延伸到建築物深處的走廊上。應該還在二樓演奏著的弦樂,這時已經完全聽不見。在靜到連針掉落都能聽得出來的陰暗走廊前進了一陣子,到了盡頭後向左轉,往前一些後向右轉,又走了一陣子才停在一扇門前麵。


    「十七號房……是這裏嘍。」


    像要確認般這麽呢喃之後,亞魯戈就靜靜地高聲敲了兩次烏亮的門。


    幾秒鍾後,裏麵傳出細微的聲音。


    「是誰?」


    「亞魯戈喲。還有同伴……不對,是兩名助手。」


    又隔了一會兒,就傳出喀嘰的高雅開鎖聲。緩緩打開的門,其內側甚至比走廊還要陰暗。


    這樣是不是該恢複武裝呢,至少也要把劍裝備上去比較好吧……一瞬間雖然這麽想,但亞魯戈沒有提高警覺的模樣就直接入內,沒辦法的我隻能追上去。由於左腰上還是掛著短劍,緊要關頭還是可以靠它來爭取讓亞絲娜裝備全部武裝的時間才對。


    進入室內後,該處是足以瞬間讓amber moon inn白金套房相形失色的豪華房間。雖然光源隻有微弱的油燈,但藍白色月光豪邁地從麵向南方的大窗戶照射下來。窗戶前麵是足以讓五個人並排輕鬆坐下的沙發。不過隻有一個人坐在那裏。


    雖說隻能看見輪廓,但看得出相當嬌小。把視線焦點對準該處後就出現npc的黃色浮標。hp條下麵顯示的名字是「nirrnir」,不過我對這些字的發音沒有自信。頭上浮著顯示任務進行中的「?」立體符號。


    妮魯魯妮……妮妮爾……妮雅娜伊亞……?當腦袋裏浮現各種念法時,突然左手邊近處就傳出女性的聲音。


    「請把腰間的物品交給我保管。」


    「嗚咿!」


    反射性飛退的瞬間,就撞上站在右邊的亞絲娜。


    「喂!小心點好嗎?」


    對著嘴裏抱怨卻撐住我背部的搭檔呢喃了一句「抱歉」後,我再次注視左邊的陰暗處。


    悄悄站在門旁邊的是身穿黑色禮服與白色圍裙的女仆……才剛這麽想,就發現她胸口裝備烏亮胸甲,裙子也以縫成線狀的箭頭型金屬板加以補強。手套與靴子都加了裝甲,左腰配戴著細劍──不對,這是沒有劍刃的突刺特化劍,穿甲刺劍。


    戰鬥女仆可以說是日本製動畫或遊戲的常見屬性了,但是感覺在艾恩葛朗特還是第一次看見。顏色浮標跟沙發上的人影一樣是黃色,名字是「kio」──這應該隻能念做琪歐吧。


    當我茫然望著女仆,她整齊旁分的瀏海底下那雙危險的鳳眼就狠狠瞪著我,並且重複了一遍。


    「交出腰間的劍。」


    「啊……好……好的。」


    雖然失去武器令人不安,但我還是有體術技能,我對自己這麽說並且把左腰的短劍連同劍鞘一起解下來。女仆迅速把我遞出去的劍抓過去,接著拔出一半來檢查劍身。


    「……普通的鋼嗎?」


    我立刻想迴答「不是奧利哈鋼真是抱歉喔」,但對方絕對聽不懂所以就忍了下來。女仆把短劍掛在附近的掛鉤上,退一步後開口表示:


    「千萬不可對妮露妮爾小姐失禮。」


    看來nirrnir是念做妮露妮爾。還是別把「真有趣的名字」這樣的感想說出口比較好吧。


    名為琪歐的戰鬥女仆才剛做出許可,站在眼前的亞魯戈就往房間深處走去。我跟亞絲娜也跟在後麵。


    走過毛特別長的地毯靠近大型沙發之後,終於可以看見妮露妮爾小姐的模樣。她吊兒郎當地靠在疊了好幾層的坐墊上──也難怪會那麽嬌小,因為她的模樣看起來就是十二歲左右的少女。


    穿著不知道是薄紗還是玻璃紗,總之就是有透明感的布料層層疊在一起的黑色夏季洋裝。外露的手腳實在太過雪白,波浪狀金發也太過豪華,讓她一瞬間看起來像洋娃娃一樣。


    那頭金發輕輕飄動,藍白色月光照耀出她稚嫩與妖豔同時存在的美貌。從她的紅唇流出有些口齒不清的甜膩聲音。


    「亞魯戈,歡迎迴來。找到助手了嗎?」


    「嗯,從以前就認識的熟人。你們也跟妮露妮爾小姐打招唿吧。」


    如此迴應的亞魯戈態度就跟平常完全沒有兩樣,當我猶豫著該用哪種態度時,往前走出一步的亞絲娜就做出隻在電影裏麵看過的打招唿動作。她以雙手輕輕抓起洋裝裙襬,右腳後退並且彎曲左膝,接著報上姓名。


    「初次見麵,妮露妮爾小姐。我叫亞絲娜。」


    亞絲娜恢複姿勢並退後一步。接著輪到我了,但就算想完全模仿她的動作,我也沒有穿裙子。高速攪動腦汁想著「呃……呃……」,死命地迴想外國電影裏像是貴族的人有什麽動作。我跟亞絲娜一樣右腳退後一步來跟左腳交叉,接著右手放在胸口下方,左手橫向伸出並且行了一個禮。


    「初……初次見麵,我是桐人。」


    雖然不清楚這是不是正確答案,但少女大方地點點頭,然後開口向我們詢問「叫你們……亞絲娜跟桐人可以嗎?」。這是ai化的npc一定會進行的姓名發音確認。由於發音相當正確,我們便同時迴答「可以」。


    「那麽,請多指教。坐下吧。」


    如此說完後所指的並非巨大沙發的空位,而是放置在少女腳旁的三人座沙發。依照我、亞魯戈、亞絲娜的順序坐下後,琪歐就在大理石矮桌上排起不知道什麽時候準備好的茶杯。結束後就拿著托盤像滑行般移動,退到兩張沙發的中間附近。那是如果我想對主人不利,可以立刻用穿甲刺劍把我刺穿的位置。


    當然我並不打算證實這一點,說了句「失禮了」後就品嚐了一口茶。雖然是沒有加砂糖與牛奶的純紅茶,但卻帶有麝香葡萄般香味與些許甜味。由於聽見從右邊傳來亞絲娜「真好喝」的呢喃,所以應該是相當高級的茶吧。


    我們一放下茶杯,躺著的妮露妮爾就半撐起身體來說道:


    「既然像這樣迴到這裏,就表示知道那隻小狗身上用了什麽樣的作弊手法了吧,亞魯戈?」


    「嗯,大概啦。桐仔,你說明一下吧。」


    突然被點到名,我不由得發出「咦咦?」的聲音,但現場根本不是能夠拒絕的氣氛。


    沒辦法的我隻好從褲子口袋裏拉出仔細摺好的手帕,當我為了把它交給妮露妮爾而起身的瞬間,左側的琪歐就立刻對我伸出右手。


    「……麻……麻煩你了。」


    把手帕放到她的右手上後,琪歐就用雙手把它攤開。看見沾在正中央的紅點就皺起眉頭,不過沒有多說什麽就繞到巨大沙發後麵,跪在主人右側遞上手帕。


    接過去的妮露妮爾也以疑惑的表情來抓起手帕並看著我說:


    「……這條手帕怎麽了嗎,桐人?」


    「那個紅點是第一場比賽獲勝的赭色野犬猛烈撞上欄杆後留下來的。」


    「也就是小狗的血……看來不是。完全沒有血的氣味。」


    我對手帕連鼻子都沒有靠近就如此斷言的妮露妮爾輕輕點頭。


    「是的,那應該是由某種植物製作而成的染料。」


    「染料……?」


    妮露妮爾像娃娃般的兩顆大眼睛瞬間眯起來。原本一直認為是黑色的眼珠,在月光照耀下發出深紅色光芒。


    「也就是說,小狗的毛皮經過染色嘍?」


    「是的。」


    點完頭的我盡量以清晰的聲音說明施加在赭色野犬身上的作弊方法。


    「這一層的西側,出沒在『白骨平原』的赭色野犬確實有著那種顏色的毛皮。但是刻意染成同樣的顏色根本沒有意義……也就是說第一場比賽裏跟球鼠婦,不對,是超彈力球鼠婦戰鬥的並非赭色野犬,我認為是原本毛皮不是那種顏色的高等種。」


    「…………」


    即使說明結束,妮露妮爾也遲遲沒有開口。


    當我想著「會不會是搞錯什麽了」而開始感到不安時,少女終於動起左手,把手帕還給琪歐。但是那隻手卻依然停留在空中。


    琪歐迅速把作為證據的手帕收進圍裙前麵的口袋裏,接著從附近的邊桌拿起酒瓶,把看起來像漆黑的深色液體倒在玻璃杯裏大約兩根手指的高度。


    以左手接過那個杯子的妮露妮爾,一口氣把應該是紅酒的液體喝光。即使想著「小孩子在喝酒!」「不行啦不行啦!」,但也不認為艾恩葛朗特有禁止未成年喝酒的法律。


    (插圖009)


    而且妮露妮爾小姐把喝光的玻璃杯筆直地往上舉,準備把它丟到地上。但是在最後一刻忍耐下來,把緩緩收迴來的玻璃杯交給琪歐。「唿……」一聲吐出長長的一口氣,然後抬起臉來看向這邊。


    柳眉整個倒立的美麗臉龐上已經沒有絲毫稚嫩感。她的歲數應該跟在第六層遇見的米亞差不多,但是醞釀出的魄力卻完全不像個少女。


    「……柯爾羅伊爺爺,竟然幹出這種事。」


    發出的聲音裏雖然帶著紅色的怒火,但因為包含著陌生的名字,我忍不住就開口反問:


    「柯爾羅伊是誰啊?」


    「……琪歐,你來說明。」


    妮露妮爾輕揮了一下左手,琪歐把酒杯放迴桌上後就移動到原本的位置並低頭看著我。


    「你知道這間窩魯布達大賭場是由妮露妮爾小姐當家的那庫特伊家,以及姻親柯爾羅伊家所共同營運的嗎?」


    兩個名字都是第一次聽見。也不記得封測時期曾經聽過。側眼往右邊看去,亞魯戈與亞絲娜也都左右搖著頭,於是我便再次往上看著琪歐並且迴答:


    「抱……抱歉,我不知道。」


    「……畢竟是剛到這個城市的冒險者,這也沒辦法。那庫特伊家與柯爾羅伊家都是英雄法魯哈利的血脈。你們至少應該知道法魯哈利吧?」


    好像曾經在哪個地方聽過……當我翻找著雜亂無章的記憶時,亞絲娜就幫了我一把。


    「是擊敗水龍薩利耶加,開拓出窩魯布達的人對吧。」


    「正是如此。法魯哈利娶了原本要獻給薩利耶加當活祭品的女孩子,之後生下了雙胞胎男孩。但是兩人從小就感情不好,長大後也持續為了爭奪繼承法魯哈利家而爭吵。於是年老的法魯哈利便留下遺言,禁止兩人直接拿劍戰鬥,而是由馴服的怪物來代替他們戰鬥,五場比賽裏率先贏得三場者將成為窩魯布達的下任支配者。」


    「這樣啊……」


    跟讓雙胞胎兄弟互相殘殺比起來,這或許是和平的解決方法,但是被用來戰鬥的怪物就很倒楣了……當我這麽想時,妮露妮爾就像看透我的思緒一樣說道:


    「你們冒險者也殺了難以數計的怪物吧。」


    「您……您說的一點都沒錯。」


    聽見這個迴答的妮露妮爾,用鼻子輕哼一聲後才揮手催促琪歐繼續說下去。


    「……始祖法魯哈利離世後,雙胞胎就按照遺言,以馴服的怪物舉行了五場比賽。」


    「等……等一下。」


    打斷剛剛重新開始的說明後,琪歐就露出明顯感到不愉快的表情。我忍不住縮起脖子,提出了疑問。


    「你剛才提到馴服,聽起來是很簡單……但真的可以辦到那種事嗎?」


    「像你我這種普通人當然辦不到了。」


    很乾脆地如此斷言後,琪歐就有些驕傲般繼續表示:


    「但是英雄法魯哈利學會了馴服怪物的秘術。雙胞胎也靠繼承自法魯哈利的力量來馴服怪物。」


    「秘術……」


    啞然如此呢喃之後,就把最微小的聲音送進身旁亞魯戈的耳朵當中。


    「喂,亞魯戈,sao沒有馴獸之類的技能吧?」


    「技能選單裏麵沒有啊。如果有的話就是特別技能了……」


    「真……真的嗎?」


    我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


    我的技能格子裏目前存在的兩個特別技能「體術」與「冥想」,全都是克服npc給予試煉類的任務後才學會。說不定這個任務也是這種類型的?順利完成的話,就能學會被認為sao內不存在的「馴獸」技能……?


    「可以迴到主題上來嗎?」


    琪歐感到焦躁的聲音,讓我急忙改變身體的方向。


    「好……好的,請說。」


    「始祖法魯哈利去世後,雙胞胎就按照遺言以馴服的怪物舉行了五場比賽。」


    琪歐完整地重複了一遍被我中斷之前的話後,就重新開始說明。


    「但他們都對自己準備的怪物沒有自信。於是就宣稱為了讓每場比賽都能順利舉行,在正式開始前先舉行預演。於是把宅邸前廣場的一部分用木製柵欄圍起來,然後做兩個出入口,讓怪物從那裏進入來進行戰鬥。在許多居民的觀戰下舉行了比賽的預演,結果發生怪物飛越柵欄或者用力過猛而撞壞柵欄等狀況,引起了很大的騷動。」


    木製柵欄的話,當然會發生那種事啦……我心裏雖然這麽想著,但琪歐的話尚未結束。


    「不過因為沒有造成傷亡,所以居民們都很享受這次的預演。當時的窩魯布達是以零碎的漁業與農業維持生計的小城鎮,東邊的雷庫西歐,西邊的布拉米歐也都沒有像樣的娛樂。隔周在補強柵欄後舉行第二次預演時,不隻是窩魯布達,連雷庫西歐與布拉米歐的人都來觀戰,據說出現了攤販以及聚賭的人,像是祭典一樣熱鬧。」


    「……開始知道最後會有什麽結果嘍。」


    我默默對亞魯戈的呢喃點了點頭。琪歐也不再瞪向這邊,隻是交雜著手勢與動作來繼續講述過去的事情。


    「看見這種情形後雙胞胎就有了想法。他們決定不急著舉行正式的五場比賽,認為隻要不斷舉行預演,不就可以每個星期都讓客人來窩魯布達花錢了嗎……結果這個計畫完全成功,從兩個城市湧入大量的客人來觀賞改名為『鬥技場』的預演比賽。雙胞胎便不再爭奪繼承者的位子,改由自己來主導賭局,甚至舉行比賽前的餘興節目與其他賭博,最後兩個人的宅邸經過改建,便成了這間窩魯布達大賭場。雙胞胎老了之後死去,事業就由子孫繼承,法魯哈利的遺言也變成徒具形式……」


    琪歐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結果由妮露妮爾代替她做出結論。


    「正如你們在地下所見,失去當初目的的預演每一天都不斷重複著。」


    「…………」


    從稚嫩的當家那冰冷的口氣,無法判斷她對徒具形式的遺言有什麽樣的想法。說起來妮露妮爾是始祖英雄法魯哈利之後的第幾代當家呢?


    根據騎士基滋梅爾告訴我們的黑暗精靈傳說,遙遠的古代有許多城市連同地麵被切割下來,然後放逐到魔法之力無法抵達的高空,浮遊城艾恩葛朗特就是如此誕生。雖然「遙遠的古代」具體來說究竟是多久仍不可考,但應該有一兩百年吧。


    基滋梅爾這麽說過。「繼承大地切斷與六把秘鑰所有傳說的就隻有女王陛下一個人。關於這座浮遊城誕生的時代,我們也隻聽過是在遙遠的古代。」──但現在隻要知道英雄法魯哈利是幾年前的人,就能判斷出「遙遠的古代」的下限了。


    下定決心後,我就打算跟妮露妮爾詢問這個部分的事情。但是右邊亞絲娜的聲音比我快了一步。


    「既然雙胞胎繼承了英雄法魯哈利的力量,那麽身為後人的妮露妮爾小姐也能夠馴服怪物嘍?」


    「是啊。」


    琪歐又對這個簡單的迴答做出補充。


    「正確來說,隻有那庫特伊家的當家妮露妮爾小姐以及另一個人……柯爾羅伊家的當家巴達恩能夠使用『役使』的力量。」


    「這麽說的話,每天在地下鬥技場戰鬥的怪物……有一半是妮露妮爾小姐您親自出手馴服的嘍?」


    「是啊。」


    這次的迴答也相當簡短,但或許是亞絲娜的口氣比我禮貌五倍左右吧,當家又自己補足了情報。


    「隻不過也不是我自己到森林、山脈或者洞窟裏去,隻是馴服被捕獲然後帶到這裏來的怪物。我也想自己去找喔,但是琪歐與警衛們不允許我這麽做。」


    「那是當然了!」


    琪歐立刻插嘴這麽表示。


    「妮露妮爾小姐的性命受到柯爾羅伊家的人威脅。到野外去的話,就跟要他們發動襲擊沒有兩樣。」


    「跟用毒之類的卑鄙手段比起來,我寧願他們直接發動襲擊還比較乾脆。」


    我再次插嘴打斷這聽起來很危險的對話。


    「那……那個,生命遭到威脅是……那庫特伊家跟柯爾羅伊家不是共同營運賭場嗎?妮露妮爾小姐供給一半在鬥技場戰鬥的怪物,您要是消失了,柯爾羅伊家也會很傷腦筋吧?」


    「巴達恩柯爾羅伊就是年老昏庸到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搞不懂了。老年人還真是討人厭呢。」


    說完這不像小孩子會說的話之後,妮露妮爾再次把身體躺到坐墊裏麵。她邊在空中晃動光著且交叉的腳尖邊像呢喃般──


    「……巴達恩以前也很疼我。但隨著生命逐漸走向盡頭,就隻想著如何逃離死亡。現在的巴達恩為了購買剩餘不多的生命而專心撈錢,眼裏看不見任何其他的事情。會在鬥技場耍無聊的小手段也是這個緣故……因為獲勝那一邊可以全部拿走下注的籌碼扣下來的一成手續費。」


    「買……命?到底是從誰那裏買?」


    在道具店裏販賣的迴複藥水就不用說了,就連在第七層相當少見的迴複水晶,應該都無法延長壽命吧。因為如此認為才會提出這個問題,但妮露妮爾隻是輕輕搖了搖波浪狀的金發。


    「你們沒必要知道那麽多。那麽……得先謝謝你們幫忙識破野犬的機關才行。琪歐……」


    被主人叫到名字的女仆移動到我們麵前。然後把小小的皮革袋子交給站起來的亞魯戈。


    「謝謝!」


    亞魯戈接過皮革袋子的瞬間,浮在妮露妮爾頭上的「?」就隨著些許效果音消失了。原本共有的任務記錄也跟著清空。這樣子工作就算結束了,但是就故事上來說實在有點不上不下……正當我這麽想時。


    橫躺的少女頭上又出現通知有新任務出現的「!」。右手還拿著皮袋的亞魯戈立刻開口問道:


    「妮爾小姐,還有沒有其他工作?」


    「嗯……也不是沒有啦。但這次的很麻煩喔。」


    「沒關係沒關係,桐人和亞絲娜會努力的。」


    麵對輕易許諾的亞魯戈,妮露妮爾輕笑一下後就撐起上半身。然後正色以認真的口氣開始說道:


    「那我開始說明了──你們幫忙識破機關的假赭色野犬,柯爾羅伊那邊明天晚上也會讓那隻小狗出賽。」


    「咦,它受到不少dama……不對,是受到不少損傷了吧。」


    聽見我的意見後,少女就聳了聳纖細的肩膀。


    「當然應該會加以治療吧。而且那隻野犬包含今天在內已經連續四天出賽了。」


    「就表示四連勝了嗎……不對,但是,先等一下。妮露妮爾小姐是在今天的比賽前就注意到那隻野犬很可疑了吧?」


    「什麽今天,三天前……也就是第二場比賽時我就覺得可疑了。」


    我畏畏縮縮地對如此迴答的妮露妮爾問道:


    「那為什麽不派更強一點的怪物去對抗呢?雖然超彈力球鼠婦也不弱,但是像……維魯提亞岩蟒蛇或者熾烈蠑螈之類的……」


    我從記憶庫裏挖出第七層特別棘手的強敵名稱後,少女就明顯地繃起臉來表示:


    「岩蟒蛇無法通過入口閘門,讓熾烈蠑螈戰鬥的話會發生火災吧。而且單方麵具壓倒性實力的比賽根本就賭不成吧?」


    「那麽……是如何決定對戰組合的呢?」


    「有記載棲息在第七層,尺寸能夠在籠子裏安全戰鬥的所有怪物名稱與特徵的一覽表。」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身邊的亞魯戈就動了一下身體。對情報販子來說,那確實是令人垂涎三尺的物品。別想用偷的啊……我一邊如此祈禱一邊繼續聽著妮露妮爾的說明。


    「根據那張一覽表,怪物依照其強度分為十二個等級。隻有分在同一個等級的怪物才能對戰。超彈力球鼠婦與赭色野犬兩者都是第六級喔。」


    「……順便問一下……」


    「最弱的是一級,最強的是十二級。也就是說對方把第七級以上的高等種偽裝成第六級的赭色野犬來出賽。」


    再次像看透我的內心般這麽迴答完後,妮露妮爾深紅的眼瞳就閃爍殺伐的亮光。


    「那庫特伊家與柯爾羅伊家過去不論再怎麽鬥爭,還是遵守著關於窩魯布達大賭場的規定。但是巴達恩為了一點小錢而越過了絕對不能逾越的底線。必須讓他受到懲罰才行。」


    「……喂喂,麻煩的工作應該不是暗殺之類的吧?」


    亞魯戈過於直截了當的發言讓少女露出大大的苦笑。


    「怎麽可能拜托你們做這種事呢。要做的話我會親自動手。」


    雖然以一派輕鬆的模樣說出危險的發言,但妮露妮爾像洋娃娃般的手別說是劍了,我看應該連匕首都揮不動吧。光看外表示無法得知npc的能力值,在第六層一起戰鬥過的米亞也是強大到不像小孩子,但是跟受到母親賽亞諾嚴格鍛煉的米亞不同,妮露妮爾是個黃花大閨女。組隊的話應該就能知道等級上的數字,不過應該不會出現那樣的發展吧。


    短短兩秒就恢複成標準表情,妮露妮爾接著就進入主題。


    「希望亞魯戈你們幫忙收集『那索斯樹』的樹果,以及名為『烏魯茲石』的石頭。在把樹果搗碎後榨出的液體中加入同量的烏魯茲石並且細火熬煮,就能夠獲得能夠讓所有染料失去顏色的強力脫色劑。」


    「脫色……」


    當我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的瞬間,就了解那種液體的用途了。


    「也就是說,要讓那隻赭色野犬毛皮上的染料脫色嗎……?」


    「而且是在鬥技場上,比賽開始之前。在一百人以上的賭客麵前揭露作弊手法的話,巴達恩柯爾羅伊也不能再耍什麽詭計了吧?」


    「但是……那個時候大賭場的信用本身也會受損吧?我認為那庫特伊家也無法全身而退喔。」


    小心翼翼地指出這一點後,妮露妮爾就輕歎了一口氣。


    「也沒辦法了。雖然我們準備的怪物被等級不同的怪物殺害也很讓人生氣,但更重要的是絕對不容許賭場出現詐賭行為。必須正式謝罪,然後歸還那隻野犬出賽時的所有賭金才行。」


    行雲流水般說出讓人懷疑「真的是小孩嗎?」的發言後,妮露妮爾就把視線移到我跟亞魯戈身上。


    「那麽,亞魯戈願意接下委托嗎?」


    「嗯……嗯~~」


    難得發出猶豫聲音的亞魯戈,依序看了看妮露妮爾與琪歐的臉後開口詢問:


    「我想之所以委托我識破野犬的作弊方法,是因為那庫特伊家的人不能占據籠子正前方的位置,但是收集石頭和樹果這種事情應該沒問題才對吧?那庫特伊家有熟練的怪物捕捉部隊,隻要讓他們在工作之餘順便……」


    「就能力上來說,捕捉部隊的成員當然是不成問題。」


    如此迴答的是琪歐。


    「但是會有兩個問題。首先呢,烏魯茲石是可以在流經窩魯布達西邊的河流岸邊撿拾到,但除了數量稀少外,因為它是漆黑的石頭所以白天才能找得到。那庫特伊家的屬下在尋找烏魯茲石的時候要是被柯爾羅伊家的人看見了……」


    「就會被發現想要製作脫色劑了嗎?」


    「正是如此。然後另一種材料那索斯樹,是長在距離窩魯布達相當遙遠的第七層中央的一座森林裏。這個地方雖然不太可能被柯爾羅伊家發覺,但還有其他問題。那座『晃岩之森』裏麵有黑暗精靈族的城堡。」


    聽見她這麽說的瞬間,我就挺直了背杆。我想亞絲娜應該也一樣。


    琪歐雖然瞄了這一邊一眼,但隨即繼續說明下去。


    「那庫特伊家與柯爾羅伊家,從很久以前就經常趁黑暗精靈不注意時到森林裏捕捉怪物。現在隻要黑暗精靈們一發現捕捉部隊就會立刻襲擊過來。就算是熟練的隊員,在森林裏也贏不過精靈騎士與弓箭手。」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論是黑暗精靈還是森林精靈,基本上等級都設定得比出現在該層的怪物高出許多,這個第七層應該出現了等級更高的精靈才對。就連現在的我,也不覺得能在一對一時戰勝對方。不過隻要裝備著「留斯拉之認證」,應該就不會被黑暗精靈攻擊了。


    就像是連我這樣的思考都看穿了一般,琪歐一直凝視著我戴著戒指的左手並且表示:


    「桐人、亞絲娜,看來你們跟黑暗精靈締結了友誼關係。這麽一來,光是在森林裏收集一些樹果應該不會受到襲擊才對。不過砍斷或者折斷活生生的樹就不知道會怎麽樣了。」


    「不……不會砍也不會折喔。」


    「那樣比較好──那麽,你們願意接下委托嗎?」


    迴答這個問題是亞魯戈的工作。情報販子沉默了兩秒左右後,呢喃了一句「嗯,在這裏放棄的話也像有根刺卡住」就站了起來。我跟亞絲娜也急著起身。


    「好,我們接了。」


    下一個瞬間,妮露妮爾頭上的「!」就變成「?」。或許是我想太多吧,似乎有些鬆了一口氣的當家輕點了一下頭表示: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想要你們收集的是二十個那索斯樹的樹果,然後烏魯茲石……我想想,五十個吧。往返那索斯樹生長的『晃岩之森』需要三個小時,索魯茲石就算獨自一人應該五個小時就能找齊了。考慮到榨汁熬煮的時間,明天下午一點前不拿過來的話就趕不及比賽了。」


    「下午一點嗎?嗯,應該沒問題吧。既然這麽決定了,那今天晚上早點睡比較好喲。」


    「抱歉,雖然想讓你們住這家飯店,但現在還無法給予你們如此大的方便。」


    麵對這麽道歉的妮露妮爾,亞魯戈咧嘴對她笑了一笑。


    「怎麽能讓妮爾小姐打破賭場的規矩呢。那麽,明天吃午飯之前我們會迴來喲。」


    心裏一邊想著「喂喂,隨口這麽答應真的沒問題嗎」,一邊對妮露妮爾與琪歐行了個禮,然後麵向門口準備追上亞魯戈。但在跨出第二步之前就被女仆叫住了。


    「桐人,你忘了東西。」


    迴過頭一看,琪歐露出了受不了的表情把從我這裏收走的短劍遞了過來。看見我急忙收下的模樣,感覺妮露妮爾小姐似乎發出輕笑聲,不過那應該隻是我想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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