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調查的怎麽樣了。”林墨玄甩了甩臉上的水珠,轉頭看向逍遙和尚。


    逍遙和尚看了看林墨玄筐中滿滿當當的魚,心中有些驚訝……他正了正臉色。“已經有不少的線索了……不過我們先找個地方歇息吧。”


    林墨玄與張弦點了點頭。這個時間客棧早已關門了,他們隻能在附近的山林中找一個洞窟,湊合著一晚。


    張弦肥胖的手放在一堆木柴邊,他心神一動,那堆木柴便燃起了橘黃色的火焰。


    隨著靴子踩動泥土的聲音響起,林墨玄將清理好的三條大魚拎迴了洞窟,魚身上的粘膜與鱗片都被林墨玄刮得幹幹淨淨……隻露出了銀白色的魚皮。


    林墨玄將魚串在樹枝上,架在篝火旁烤著……待魚皮的顏色慢慢改變,林墨玄從空間手鐲中掏出了一個用軟木塞塞緊的壇子。隨著“啵——”的聲音響起,壇子中便散發出了濃鬱的醬香。他仔仔細細地將魚的身上刷滿醬汁,因為魚身上改了很多花刀,所以很容易入味。


    等到魚的表皮已經慢慢變得金黃,林墨玄撒上一把香辛料,隨著油脂燃燒發出的“劈裏啪啦”聲。烤魚的香氣立馬迸發了出來,甚至連洞窟裏的石頭都要被香的軟掉了。


    火光照耀著逍遙和尚那平靜的微笑,他顧不得燙,第一個拿起了烤魚塞進了自己的嘴。隨著烤魚的鹹香在他的嘴中四處衝擊,他的眉毛幸福地皺了起來……他一邊細細迴味著,嘴裏還在一邊嘟囔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林墨玄與張弦無奈的笑著,他們也各自拿起一串烤魚慢慢地吃著。


    伴隨著橘黃色篝火的光與熱,三人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清晨,樹林裏彌漫的薄薄霧靄將那片大湖渲染出一片詩情。


    林墨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打了個哈欠。他解下腰間的水壺,拚命地喝了幾口,嘴巴中的幹燥便立刻消散。他伸了個懶腰,感受到冬天清晨微冷的空氣。


    林墨玄走出洞窟,聽到了斷斷續續的鳥鳴……以及一點點潺潺的流水聲。


    哪裏有流水呢?林墨玄心裏這樣想著……他轉著頭四處張望著,隻見洞窟旁不遠處有一棵樹,樹的邊上站著一隻光頭。


    流水聲便從那裏發出。


    “噗嗤……”林墨玄心裏覺得有些好笑。“逍遙這家夥……”


    逍遙和尚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


    深冬清晨的陽光讓林中的霧靄滲透出了一片片溫暖的橘黃色,隨著這片橘黃色越來越濃,林中的霧靄也漸漸消散。


    三人盤腿坐在洞窟內,逍遙和尚掏出了十幾枚留影晶,他快速地敲了敲這些晶石。


    林墨玄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那些詭異的屍體,他脫口而出:“不可能!”


    林墨玄的聲音不大,但卻狠狠地在逍遙和尚的腦中震了一下。


    “我見過那個水妖……它的嘴不可能造成這種咬痕……”林墨玄眼神堅定,斬釘截鐵地說著。


    “難不成這是人為造成的?”一旁的張弦仔細地觀察著留影晶上的屍體傷痕。


    逍遙和尚的眼神突然一縮,他好像明白了什麽關鍵的東西。


    “難不成,這些人是被勒死的……”逍遙和尚喃喃自語著。


    林墨玄手指著那些屍體的傷痕。“如果是被勒死的話,脖子上一定會出現一圈淤青,而且眼睛會翻白,但這些屍體並沒有翻白眼……”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所謂的咬痕是在掩飾勒傷的痕跡……”張弦緩緩地開口著。


    三個人突然都不說話了,他們安靜地思考了一會。


    林墨玄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勒傷……勒傷……”他嘴中喃喃,仿佛這兩個詞有什麽奇怪的魔力。


    林墨玄抬起了頭,他看著洞窟裏的兩個人。“為什麽一定會是勒傷呢?如果這真的是人為的話,用匕首豈不是更快……”


    逍遙和尚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些人應該都是被拖入水下之後死的……假設這件事情是人為的……若是在水中行兇的人想將湖中的釣魚者拖入水中殺死,則應該選用繩索最合適。”逍遙和尚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張弦有些不耐煩地撓了撓自己火紅的頭發,他覺得自己的大腦一脹一脹的。


    “再看看這些東西吧……”逍遙和尚拿出了一個小木盒子,輕輕地將它打開。


    林墨玄掃了一眼。“這的確是那水妖身上的鱗片,而這個蓑草……”


    林墨玄突然看了那兩人一眼,逍遙和尚的表情嚴肅,而張弦也反應了過來。


    “我們得去找王雲天問一問……”林墨玄站起了身,準備轉身走出洞府。


    他提起裝著水的竹筐子,這隻筐子上被他用一塊木板蓋住,以防裏麵的魚從筐子裏跳出來。其實他也很驚訝,這個略顯精致的竹筐子竟然可以盛水。


    林墨玄三人為了不引人耳目,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集市。


    賣肉的鋪子早早地開了張,菜刀砍骨頭的聲音,讓行人時不時地張望。一位老太太蹲在了地上,她的前麵擺著三個大籃子,定睛一看,籃子裏麵擠滿了毛茸茸的小雞小鴨……街上的人不少,來來往往的顯得很熱鬧。


    “賣包子嘍……”隨著打開蒸籠的一股熱氣冒出,賣包子的吆喝聲也開始響起……這一聲吆喝如同將軍的號令,它帶領著無數的吆喝聲響起。


    “炸糖餅啊,炸糖餅……”空氣中突然又彌漫出一股甜膩的味道,一排排糖餅從油鍋裏被撈了出來。


    “油條啊……麻球……”


    吆喝聲此起彼伏,仿佛讓這片集市徹底醒來了。


    林墨玄低頭看了看自己裝了魚的竹筐子,覺得好像自己也跟這個鬧市融為了一體。他左顧右盼著,看著百姓們賣著琳琅滿目的東西,感受著趕集的熱鬧,他的心裏也明朗了不少……


    “逍遙呢?”一旁的張弦隨口一問。林墨玄迴過神來,那光頭和尚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們在旁邊等等吧……”林墨玄提議著,二人便坐在了一旁的樹邊。


    果然,不到片刻,逍遙和尚就抱著一堆吃食,緩緩地向林墨玄二人走過來。他圓溜溜的腦袋因為流著汗水而變得更加油光瓦亮,他將幾個紙袋遞給了林墨玄二人。


    他們三人,就坐在大樹底下悠閑地享受著這份早餐。


    “我們……是不是有點太閑了。”林墨玄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沒事,沒事……那水妖白天又不襲擊人……”逍遙和尚眯著眼睛啃著紙袋子裏的糖餅。


    林墨玄的紙袋子裏是一種他沒見過的炸米糕。米糕呈球狀,白白的外皮看起來十分酥脆。他咬上了一口,隨著“哢呲——”一聲響起,意料之中的酥脆感便在嘴中爆發,而緊接而來的是熱滾滾的豆沙。酥脆的米糕皮與軟糯的豆沙,相輔相成,交相輝映,讓林墨玄吃的一臉享受。


    一頓美餐後,三人繼續在集市上走著。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看到了那位賣蓑衣的少年。


    一件件嶄新的蓑衣在地上攤擺著,王雲天站在一旁的桌子邊。桌子上擺著筆墨,他正聚精會神地在桌子上寫著字。


    逍遙和尚緩緩地走向前去。“王施主,我們又見麵了……”說完,他微微行了一禮。


    王雲天露出了驚喜的神情,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熱烈的笑容。


    “王兄,這是代人寫字嗎?”張弦好奇地問道。


    王雲天放下了手中的筆,他微微點了點頭。“有很多老百姓不會寫字,我幫他們代筆……當然了,這是不收錢的……畢竟莊子上的人們幫了我很多。” 王雲天露出了澄澈的笑容……


    但在林墨玄的眼裏,這個笑容總是夾雜著一些哀傷。


    “王施主寫的字還真好!”逍遙和尚看著王雲天優雅大氣的正楷字不禁發出一聲感歎……


    王雲天有些害羞地撓了撓頭。“我也沒什麽特長了,有時候寫的字被人賞識,也能小賺一筆。”


    “小王,這蓑衣多少錢……”一位身材健壯的中年男子對著王雲天說著。


    林墨玄三人識趣地在旁邊等待著王雲天做生意。


    直到這件蓑衣賣了出去,林墨玄才緩緩開口。


    “最近買蓑衣的人是不是很多……”


    王雲天一邊將錢收進錢袋裏,一邊迴答著。“確實,明明最近沒有怎麽下雨,買蓑衣的人卻不少……”


    王雲天的目光掃過三人,最後停留在了林墨玄的竹筐子上。


    看到這個竹筐子,王雲天的眼神突然一縮。他深吸了兩口氣,迴到桌子旁繼續寫著字。


    橫平豎直,行雲流水……王雲天的字還是寫的那麽美觀,寫完一個字,他的心情平複了不少。


    “這竹筐子裏麵裝的是莊子邊大湖裏的魚吧……”王雲天緩緩地開口著。


    三人頓時一驚,隨後林墨玄點了點頭……因為活物不能裝進儲物手鐲中,所以林墨玄一直提著裝著魚的竹筐子。


    “貧僧有些好奇,王施主是怎麽看出來的……”逍遙和尚突然來了點興趣。


    王雲天垂著眼睛,繼續在紙上寫了第二個字。“筐子的邊上滲出了一點水……所以我就大膽猜了一下……不過看你們的反應,確實是大湖裏的魚。”


    “你們……是襏禊司中的驅災人嗎?”王雲天又停下了手中的筆,他轉頭看向三位少年。


    逍遙和尚笑著點了點頭。“的確,看來王施主的見識也不少啊……”


    “湊巧聽到過一些傳聞罷了……”王雲天笑了笑。


    幾位少年突然又安靜了下來,與周圍這喧鬧的集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王雲天突然開口打破了寂靜。“前幾天,我的父親向我要幾件蓑衣……而最近,買蓑衣的人也比較多了……這件事是不是與大湖裏的水妖有關?”


    逍遙和尚沉默了一會兒。“貧僧也不確定有沒有必然關係……”


    “這樣啊……”王雲天抬頭笑了笑。


    林墨玄不顧王雲天的推辭,將魚留給了他。然後一行人與王雲天告了別,迴到了湖邊的洞窟旁。


    本來隻是想在這裏臨時將就一晚,但為了工作方便,他們就打算這段時間在這裏住下去。


    逍遙和尚欣賞著湖中躍動的水紋,張弦走在岸邊留意著一些蛛絲馬跡,而林墨玄則在樹林裏練刀。


    因為十幾條命案的發生,導致現在的大湖已經沒有人敢來了。也正是因為如此,現在這個地方頗有一點世外桃源的意味。


    “現在這個案子……可能不止是除妖那麽簡單了……”林墨玄心裏想著。


    “王雲天……他可真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少年……通過竹簍裏的魚,就能猜測出我們驅災人的身份。”


    林墨玄手中的黑色長刀被他揮舞出了一道道殘影,周圍常青樹木的葉子都被那一陣陣強烈的刃風刮的沙沙作響。


    不知不覺,太陽一點一點地斜了下去,將林墨玄的臉照的都有點發紅……他將黑色長刀收入鞘內,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林墨玄腦海中總會想起王雲天那藏在眼睛中的哀傷與寂寞。


    他總會想起那時的自己……


    隻是王雲天比當時的自己堅強了很多,他沒有自暴自棄,而是積極地向前。


    但林墨玄心裏很明白,王雲天並沒有從他的心事裏走出來……那若有若無的憂傷,便是最好的證明。


    林墨玄和湖邊的二人打了個招唿,然後跑到了鎮子上。


    此時的集市在夕陽照耀下變得更加溫馨。


    不知是不是人們想要留下這份有些溫暖的美好,他們都不敢大聲說話。甚至連小販的吆喝聲都變小了不少,人來人往的集市竟顯得有了一絲靜謐。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林墨玄一邊享受著夕陽的餘暉,一邊走向了王雲天的家門。


    他明白那種被心中之事所困的痛苦。


    或許是因為他欣賞這位心思縝密,待人熱情的少年,或許是因為共情……


    林墨玄想要幫王雲天一把。


    他敲了敲王雲天的家門, 一道略顯疲憊的聲音響起。“誰呀……”


    林墨玄下意識地說出“是我”兩個字。然後他又急忙添上了“林墨玄”三個字。


    屋子內,王雲天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隨著大門的打開,王雲天那熱烈的笑容在林墨玄的眼中呈現。


    “又來了……那若隱若現的哀傷與寂寞……”林墨玄的心中發出了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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