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霆不悅得看了這人一眼,上前兩步道:


    “鬼麵王來得可真快,你剛也聽說了,我小叔現在受不得刺激,你想要問什麽估計需要等些時日。”


    穆誌遠沒有阻止他,他仔細去查過了,那件事,或者說肇事者確實有古怪,他也想知道當年的事到底是不是意外。


    但當下,穆誌辰的病情還未穩定,都不清不楚這麽多年了,也不急於這一時。


    顧璟琛麵具下的眉眼多了幾分凝重,穆誌辰竟然失憶了。


    “我會讓人守在這裏,等過兩日我再過來。”


    他雖然著急,但現在也急不來,穆誌辰的情況不穩定,他也問不出什麽,還會引起穆家的抵觸。


    穆寒霆的眸色微怔,傳聞中的鬼麵王冷血無情,沒有想到他這麽好說話。


    “那就多謝鬼麵王體諒了。”


    穆誌遠沉了沉嗓音,衝他頷首道,對於他要派人守在這裏,他沒什麽意見,穆家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他查。


    “快扶我去看看辰兒……”


    老太太已經等不及了,什麽國安局,什麽鬼麵王都沒有她的孩子重要。


    穆家人進了病房,看到消瘦的穆誌辰半躺在床上,手裏正拿著一個粉色的布偶娃娃發怔。


    聽到動靜,他往門外看去,看到兩鬢斑白,麵容蒼老的父母時,清雋的麵上有些錯愕。


    那是……爸媽嗎?他們怎麽老了這麽多?


    “辰兒……”


    穆老太太眼眶含淚,上前伸手想要觸碰他,又有些害怕得縮了縮手。


    “媽……”


    穆誌辰伸手握住了她微顫的手指,他身形消瘦,肢體動作還有些僵硬,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與他身上書卷氣濃厚的氣質極為不符。


    “哎……媽在呢……”


    老太太潸然淚下,雙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顫著雙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穆老爺子極力控製自己,拄著拐杖的手還是微微發顫,眼尾紅了一圈。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半晌後,他才緩緩說出這句話,昏迷了七年的植物人,上蒼對他們還是有一絲的憐憫之心的。


    “爸,我怎麽會在這?還有你們怎麽都變老了?”


    穆誌辰的聲音困惑不已,他的意識裏還停留在自己是18歲的時候,穆知晚還沒有出事,穆寒霆還隻是個六歲的小孩子。


    老太太聞言,聲音都哽咽了,穆老爺子張了張唇,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說。


    穆誌遠怕他們情緒過於激動,連忙上前一步扶著老爺子,側頭看向床上的穆誌辰,眼眶微微發熱:


    “誌辰,你剛醒來,先不要管這麽多,好好休息,之後的事我在慢慢跟你講。”


    穆誌辰看了眼同樣變老了的哥哥,心底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像是很多東西都不受控製,看著哭得泣不成聲的母親,他隱約覺得自己大概是出了很嚴重的事……


    “好,媽,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


    穆誌辰抽出一隻手,輕拍著穆老太太的後背,看著她一直眯著,像是睜不開一樣的眼睛,他的心頓覺一陣抽痛。


    他明明記得他母親優雅知性,是她們那一代最美麗的貴婦人,怎麽會變成這樣了……


    ……


    兩位老人情緒過於激動,又哭了許久,很快就疲倦了,又死活不肯迴去。


    鍾遙隻好和丈夫商量著,讓他們去隔壁的房間休息一會。


    “哥?”


    穆誌辰心裏有諸多的疑問,為什麽他會不記得這麽多年的事了,他發生了什麽事才會在醫院。


    他最想問的其實是,為什麽姐姐沒有在這裏。


    “誌辰,雖然你的記憶停留在了18歲的時候,但是我穆家的人無論什麽年紀,都應該扛得住事,我知道你有很多困惑,可是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宜想太多。”


    穆誌遠挑挑揀揀,將他發生車禍的事情告訴他。


    穆誌辰聽得很迷糊,他一點都不記得,而且他最關注的是,為什麽姐姐沒來看他?


    “我醒來這麽久了,為什麽姐姐不來看我?”


    他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問的。


    聞言,穆誌遠一滯,話到了嗓子眼卻說不出來,空氣都靜寂了幾分。


    穆寒霆在一旁看著,他知道自己父親太難說出那句話了,不如就由他來打破這個局麵。


    “姑姑她,已經不在人世了。”


    穆誌辰一懵,腦子像是被人砸了一拳一樣,有些反應不過來。


    半響後才盯著他道:“你是?”


    “小叔,我是寒霆。”


    低沉的嗓音傳來,穆誌辰的眸色亮了亮,寒霆,那不是他可愛的小侄子嗎?


    都已經這麽大了嗎?


    倏然,他猛地反應過來,姑姑?


    寒霆喊的姑姑那不就是他的姐姐?!


    “你說什麽?!”


    穆誌辰激動得想要從床上起來,下一秒身子就軟得又坐了迴去,腦子突然抽疼起來。


    他垂著頭,單手握拳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小叔!”穆寒霆眸色一緊,上前緊張得看著他。


    “誌辰!你先不要激動!你想想爸媽!他們苦苦等了你七年,你不能再出事了!”


    穆誌遠心急之下,搬出了兩位老人。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的穆誌辰,漸漸冷靜了下來,隻是再抬眸時,那雙眸子滿是血絲和痛苦。


    他強撐著精神,盯著他,緩慢得道:“告訴我事情的經過!”


    穆誌遠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敗下陣來。


    半個小時後,穆誌遠看著聽完他說完一切的人,此刻如同木偶般坐在床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和情緒。


    他緊了緊拳頭,抬眸和自己的兒子對視了一眼,又迅速低下。


    他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他,知晚的事情對他而言已經是重大的打擊了。


    若是再讓他知道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妻女也跟著喪命,他怕他會受不住打擊,還是等時機緩和些再告訴他吧。


    “哥……”


    驀地,一道含著沙啞和澀意的聲音傳來,穆誌遠抬眸看向他。


    “這些年,你辛苦了。”


    他的眼尾發紅,卻沒有讓自己落下淚來,這些事光是聽著他就已經不能接受了,他無知無覺得躺了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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