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薛蟠陪同,趙煦也就沒有避諱,然後被薛姨媽前唿後擁的迎進了客廳。


    不過薛寶釵卻沒有露麵。


    也是。


    未出閣的女兒家,身旁又沒別的姐妹一起,自是不好坐在客廳裏。


    分賓主落座後,薛姨媽便歉聲道:“我那不成器的孽障給王爺添麻煩了。”旋即抬手一指薛蟠。


    “文龍,還不趕緊向王爺賠罪。”


    薛蟠趕忙從椅子上起身,直接就跪在趙煦麵前,叩了一個響頭,大大咧咧地笑道:“王爺,我不會那些咬文嚼字的作派,請受薛蟠一拜!”


    “快起來、快來。”


    “這就顯得生分了不是?”


    趙煦笑眯眯虛扶起薛蟠,隻見這大腦袋從袖筒裏摸出張折疊好的泛黃紙,雙手呈上道:“這是香菱的賣身契,王爺不嫌棄就拿迴家當個暖腳丫鬟使喚。”


    “這是什麽意思?”


    “孤救你出來,一是實在難抵姐妹們的央求,二是看在與你有些故交關係,難不成以為孤是看上香菱??”


    趙煦故作生氣,麵露不善,忽地起身拂袖微惱道:“孤是那等事事謀好處的人麽?搭救你,便是為了一個小丫頭不成?”


    薛姨媽一看王爺生氣,登時就急了,趕忙瞪了眼兒子。


    “王爺身邊的美婢多不勝數,又怎會為了香菱那丫鬟,實在是我們家文龍愧對那孩子,想做些補償。”薛姨媽也不知說什麽補救好,隻能病急亂投醫的想一句說一句。


    “胡亂送出去又怕香菱那孩子受委屈,以王爺的人品,我們自然相信的。故此才想出借花獻佛,若是能收留她,也是香菱這輩子造化了。”


    薛蟠也趕忙追上幾步,他臉上略略露出不舍來,最後還是一咬牙道:“王爺、王爺我不是那意思,不、不、我母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什麽你母親意思,你的意思。


    趙煦被他鬧的腦仁一團線,不過他本來就是圖謀薛家女子,戲演了一半,自要收迴本錢了,故此一停腳轉頭狐疑看向薛蟠。


    “看來是孤想多了!”


    “王爺多慮了。”


    他下意識去接那身契,卻不想薛大腦袋潛意識裏還緊緊攥著。


    最後薛蟠一溜手,喪著臉嘟囔道:“唉,都是這小蹄子狐狸精害我不淺,以王爺的龍氣罩著,想必能壓這掃把星。”


    “文龍!”


    趙煦正有些無語,你們這些窩囊廢物,但凡出了事兒就喜歡拿女人背鍋。


    旁邊薛姨媽連忙嗬斥了兒子一聲,又衝趙煦笑道:“王爺別見怪,這孩子就愛胡說八道,香菱那孩子乖巧懂事,任勞任怨的。是我們家文龍沒那個福氣享受。”


    “媽媽就別一直說這些窩火事了。”


    薛蟠也是極愛麵子的,又拍著胸脯道:“往後我隻跟著王爺,為了王爺兩肋插刀,我這人別的沒有,義氣卻是半點不缺!王爺,咱們去花廳吃酒去,我特意命太白樓的廚子來家中親自掌廚。”


    “今兒不醉不歸。”


    見王爺隨兒子去了花廳,薛姨媽才鬆了一口氣。


    因吃多了酒,那薛蟠登時腦子就不清了,大著舌頭罵罵咧咧,衝趙煦抱怨:“王爺是不知道,我姨媽心可真大!他家寶貝兒子都成了破玉一塊,竟還想害了我妹子的終身。”


    “沒來京城前,我原以為榮國府有多牛氣,卻不過是表麵光鮮,華而不實罷了。跑了那麽多關係,還不如王爺你一句話中用。”


    趙煦嘴角一抽特別無語。


    雖說榮國府沒能實際幫到你薛蟠,可人家存周公好歹也是真心實意,四處找人打聽消息,幫忙跑上跑下的。


    趙煦夾了一筷子秋季最肥美的蟹膏,淺淺吃了杯酒,才笑著道:“你這話就差了,榮國府在第一代鼎盛時期,那也是相當威風。”


    薛蟠不以為意:“王爺也說是榮國公時期,若是把妹妹嫁給寶玉,還不如不嫁,我們薛家又不是養不起。”


    “你這就是醉話了!”


    趙煦哈哈一笑:“若是讓薛妹妹聽見,隻怕你沒好果子吃。”


    “可不敢在我那妹子麵前提及,家裏我最怕她了!”薛蟠故作悄聲的模樣憨厚一笑。


    “對了!”


    薛蟠似突然想起什麽,打了一個酒嗝道:“我母親說什麽牢裏冤魂多,省的把髒東西帶迴家,讓去那勞什子清虛觀請位姓張的老道士做做法。”


    “是要去去晦氣。”趙煦敷衍一句,繼續吃酒,眼睛時不時往別的地方瞧。


    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


    兩個大男人吃酒有什麽意思?


    “噢?咦。”


    聽聞寶玉後來得了一塊母麒麟還是公麒麟來著?


    就是在清虛觀張老道士那得到的。


    和史湘雲那一塊為一對。


    趙煦的雙眼不覺眯了起來,思考要不要雙線齊下?


    或者三線並發?


    四線開花?


    與此同時。


    香菱正抱著包袱在薛寶釵的閨房裏,念念不舍的模樣。


    一會子王爺離開薛家,她便要跟著去了,跟了姑娘這些年,早有了感情。故此那水汪汪的眸子裏頓時蓄滿了淚水。


    鶯兒輕輕推了她一把羨慕道:“你這丫頭作出這副模樣 ,還以為要去受罪受苦呢。多少女子想去王府還去不得,姑娘為你找了個好歸宿,你該高興才是。”


    “我就是舍不得太太和姑娘。”


    薛寶釵拉住香菱的手,莞爾一笑:“王爺時常去榮國府看望姐妹的,你想見我們時,還不容易麽?又不是一輩子拘在親王府裏不見天日,快別哭了。” 說著拿帕子替香菱拭了眼角淚水。


    又自嘲道:“說不準往後我們薛家還有求與你的時候呢。”


    寶釵想的是將來香菱被王爺收用,也算為薛家多鋪了一條路。


    香菱呆呆傻傻的想也不想連忙開口應道:“姑娘有什麽難處,隻管說。”


    薛寶釵隻是笑著搖了搖頭。


    等著鶯兒和香菱在耳室說些體己話時,寶釵默默一個人打開抽屜裏的首飾盒。


    拿出裏麵一對兒銀杏耳環,癡癡地看著。


    “姑娘我給你沏了一杯茶。”鶯兒笑嘻嘻進來,瞧見寶釵在看耳環,好奇道:“姑娘不是最愛這副耳環?怎麽又收起來了?”


    寶釵雙手微微一顫,但她旋即鎮定下來,淡淡地說道:“有些不合適了。”


    鶯兒放下茶,走近了瞧:“哪裏不合適了?這耳環最配姑娘,旁人若戴時,還顯不出它的獨特之處呢。”


    “噢,我記得香菱說過,姑娘這耳環曾掉了一隻還是王爺送迴來的哩。”


    想到這裏鶯兒連忙捂住嘴哧的笑了起來。


    “難不成姑娘……”


    “你莫要胡說!!”


    寶釵臉上一紅,忙啐了鶯兒一下,將她推了出去陪香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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