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顧文與沈佳的碰麵都是集中在年級會議室,當然還有另外五個“大燈泡”。顧文實在是很不想參加這類無聊的比賽,而且一想到沈佳那種冷冷的語調,還有沈佳每一次稍微放鬆一點就又馬上把臉繃起來的經曆,這都讓顧文不爽。首先自己並沒有做什麽特別的事去惹這位老師,相反,隻要與沈佳一起,他都是謹小慎微,生怕一句不合適的話乃至一個不合適的表情會嚇走這個老師,隻是即便如此,與老師的距離還是沒有拉近的跡象。於是,在第四次的補習結束後,顧文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向沈佳提出退出的意向。隻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從周二開始,連續四天的補習,一直到周五,周五下午剛補習完,同學都慢慢離去,顧文鼓起勇氣去辦公室找沈佳。平時他輕易是不敢進去的,總覺得自己好像另有目的去接近老師,即使是英國人,對老師還是有一種特別的尊敬感。可是今天,由於是有某種目的,顧文也就拋開了那些無聊的包袱。敲了敲門,顧文沒有直視老師,而是低著頭往裏麵走,好像生怕老師不讓他進去一樣。“老師,我……想……退出比賽。”好不容易把最重要的一句話說完,顧文趕緊把解釋也說完,畢竟是自己想了很久的話。“我剛來這間學校,很多事情都還沒適應,而且這類比賽多我一個也不多,另外5個人都比我強,所以……還是……”說到最後,顧文還是不好意思說“放過我”這3個字,生怕老師會誤會他的意思,其實他的心裏還真是有這個聲音在唿喊。不一會,沈佳迴應:“你是說認真的嗎?”沒想到老師會提一個這樣的問題,咬緊牙關,顧文還是點了一下頭。這時聽到沈佳歎了口氣,說:“不再考慮一下嗎?”夾雜著請求語氣的話語從沈佳嘴裏說出實在是少有,顧文抬起頭望著老師,說:“我……”由於實在是不知如何迴應,顧文又開始結巴了,其實是內心已經動搖了,畢竟老師的態度一下子就把顧文這幾天內心的不痛快都化解了。沈佳,想了一下說:“其實昨天做的那個小測驗,你的分數是6個人裏最高的,所以最後代表學校出賽的3個人中,你是其中一個,隻是剩下的兩個,我還要和學校商量一下,所以今天就沒有宣布,想不到你突然說退出。”沈佳所講的測驗,隻是昨天做的一個30分鍾的練習,沒有人知道是決定最後參賽名單的測驗,所以都做得比較放鬆,成績也比較真實。顧文還是好一會才想起那個測驗,一下子發現自己已經是在進退兩難的尷尬境地。可是,話已出口,又能怎樣。這時沈佳突然開口了:“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可是,這個比賽對學校很重要,我……希望你能……仔細考慮一下,就算是幫一下學校。”“你覺得我真的能幫上忙嗎?”顧文不假思索地說。其實他想在沈佳的話後麵直接問:“能幫你嗎?”其實答案不問自明,為了不讓這個清高的老師太尷尬,也怕會讓老師覺得自己冒犯了她。老師,誠懇地點了一下頭,這一幕又讓顧文想起了之前那個開懷的笑容,讓他聯想到佘詩曼的情景,一切都顯得那麽真實卻又會突然變得不真實。顧文爽快地說了句:“好。”這麽大的轉變讓沈佳有點不知所措,可是還是感覺得到她內心的意思感激。畢竟對於一個年輕老師來說,第一次獨挑大梁總想表現得好一點,而顧文的加入,可以用如虎添翼來形容。臨走前,沈佳告訴顧文,下一次的輔導定在周二的下午老時間,老地方。這種口吻讓顧文又莫名的興奮起來。

    接下來的周末,顧文一直呆在家裏,把學校的作業做完,順便把那幾個科目自學一下,雖然之前在英國已經把那些書看過一遍,可是想不到來到中國,在學校上課學習的感覺還是截然不同。一個周末很快就過去,linda來過兩次,主要是負責做飯和大嫂,順便關心一下小少爺的日常起居問題,看到顧文這麽勤奮的看書,不禁發現這個小少爺真的長大了。

    周一又是一個新開始,顧文已經慢慢找到上課的感覺了,有幾次老師提問,他都能準確地迴答上。雖然談不上得心應手,但已經不用像之前那樣誠惶誠恐。下午的班會課,照例還是15分鍾;下課鈴一響,顧文還是照例拎包走人。生活好像已經上軌道了。顧文不知道以後的日子會往哪發展,但像現在這樣:常有機會看到沈佳,他就很滿足了。雖然兩人的關係沒有進展,而且也看不到有什麽進展的可能,可是顧文相信一定會有機會的。

    周二的下午,顧文準時到年級會議室,像往常一樣推開那扇大門,裏麵隻有沈佳和另外兩位同學。顧文一下子想起了淘汰的事。還沒坐下,就聽到沈佳說:“比賽在本周日的市學術中心的一號大廳舉行,星期天早上7:30在學校門口同一集合,學校派車送我們去。現在開始上課。顧文想到周末還要這麽早起床,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接著的幾天都是密鑼緊鼓的輔導,沈佳還是很泰然的樣子,學生卻是有點吃不消,另外兩位同學已經輪流請過一次病假,而顧文能一直堅持下來,也主要是因為能夠一直見到沈佳,而且相處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到星期四,已經補習到7點了,沈佳用抱歉的口吻跟大家說下課,此時路燈已經開始工作了。顧文心裏一直嘀咕:她到底住在哪呢?一個人迴去嗎?還是有人接?想著想著,顧文已經迴到家了。雖然他很想對沈佳說送她迴家,可是實在是有點不合適,過於唐突,又怕把好不容易建立的好印象破壞,唉。顧文自己都覺得挺可笑的,沒事自己在那瞎想,如果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呢?一想到這,顧文就不敢往下想。

    周日的早上,顧文好不容易才一大早從床上爬起來,到學校的時候還是比預定時間晚了7分鍾。還沒進校門,就看到沈佳站在門口焦急地等著,一看到顧文的身影,沈佳放心的歎了口氣,臉上第二次露出了開懷的笑容。顧文的睡意一下子跑到了九霄雲外,“還有一個人呢?”“他突發急性腸胃炎,今天參加不了比賽,所以今天就靠你們兩個了。”沈佳的無奈不自覺地還是流露了出來。還好今天的比賽隻是筆試,如果是那種要摁燈搶答的隊製比賽,學校可是要出醜了。別人可能還會納悶,這所學校的人才不是少到這個程度吧,連三個人都湊不齊。碰巧,學校出的車子是麵包車,全車連司機也隻不過4個人,12座的麵包車顯得比平時都更寬敞,一切的別扭竟然讓顧文內心的責任感頓時增強,無論如何,都要幫沈佳渡過這個難關,一路上,全車人一句話都沒說,安靜的到達比賽現場。這次的比賽,全省共8個賽場,同時進行網上答題,上機作答,答題時間一到,計算機會馬上停止答案輸入並在30分鍾內給出分數。這樣的比賽機製顯得尤為刺激,連省級電視台和教育台的記者都來采訪,現場好不熱鬧。顧文卻是最平靜的一個,越是在緊張的關頭越是沉著冷靜,這就是顧文在比賽中經常獲勝的原因之一。一進會場,工作人員就忙著安排參賽者進入計算機室進行身份登記等一係列前置程序,帶隊的老師則是要先在外場做登記然後在觀眾席看現場的直播,由於還有電視台的直播,所以現場氣氛十分緊張,生怕耽誤了直播的時間。

    比賽共需時90分鍾,30分鍾聽力,45分鍾客觀題作答時間,15分鍾小作文作答時間。顧文在踏進計算機室的一課,迴頭望了沈佳一眼,有點上戰場的味道,而沈佳也朝他肯定的點了一下頭,這一個小動作,可是把顧文全身的細胞都調動起來,那一刻顧文告訴自己,隻許勝利、不許失敗。沈佳剛坐下,就看到場地中央的大屏幕上已經開始直播場內的情況,觀眾席上馬上安靜了下來。主辦方,先是將大屏幕分割成8個小屏幕,把全部賽場的情況都做一個介紹,然後切換迴所在賽場的情況,由於顧文所在地區是該省的省會,所以競爭最激烈,也最受關注。攝像機把每一位參賽者的特寫都播了一遍,也許顧文的長相比較出眾,所以鏡頭停留的時間也特別長。當顧文的臉出現在大屏幕前的時候,觀眾席還是出現了不小的騷動,學生觀眾忙著追問,這個認識哪裏來的,哪間學校……老師則在納悶這個學生怎麽以前一直沒留意過。沈佳嘛,還是一臉的鎮靜,隻是忍不住仔細的端詳這張跟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臉,畢竟已經開學了近一個月,可是卻從來沒機會如此仔細的去觀察,短短十幾秒,沈佳突然有種從來沒有的感覺在心底滋生,她自己都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麽感覺,隻知道心跳一下子飆升。

    場內的選手並不知道鏡頭在拍自己,每個人都是一臉的凝重準備比賽。鈴聲一響,耳機就傳出聽力的題目,同時,場外的觀眾席也能同步看到題目和聽到錄音。時間一秒一秒流逝。當輪到客觀題的部分時,現場又是一陣小騷動,因為隻有45分鍾,總共50題:分別是5篇小文章,每篇文章下有5題選擇題,共25題,然後是常識題,共25題,天文地理全部涉及。沈佳沒想到題目的數量竟有如此之大,不禁有點懊悔當初的訓練量不夠,平時多數隻做30題,最多一次也隻是做了35題。場內的顧文連驚訝的時間都沒有,隻是憑著本能在迴答問題,好不容易才在規定時間內把題答完。

    接著就是最後一個部分:寫作,15分鍾的時間,看誰能根據題目寫得又多又好,這是一個既重質又重量的環節。顧文看了題目,並沒有像大多數人那樣馬上開始敲鍵盤,而是思考了近一分鍾,這是場外的屏幕正好在關注著賽場內的一舉一動,顧文如此的動靜自然是逃不了被跟蹤的命運,鏡頭一直對著他,隻見畫麵內的他皺著眉頭一動不動,其他人卻是在鍵盤上狂敲。正當大家開始紛紛議論之時,顧文突然把手放到了鍵盤上,頓了一下,手指就開始在鍵盤上跳舞一般的運動著,奇怪的是他從來不需要作修改,好像打下的每一個單詞都是心中有數的,中間幾乎不需要停下來思考接著該寫什麽。就這樣近乎瘋狂的十五分鍾,在比賽的結束鈴聲響起後,總算結束了。選手們陸續走出計算機室,而顧文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個。當顧文出現在門口時,觀眾席上交談的聲音突然以倍數遞加。而顧文卻完全沒有留意眼前的變化,隻是一心在尋找沈佳,不一會兒,就在觀眾席上找到她,然後和另一個同學一起走過去。顧文正準備開口問一下沈佳在比賽的時候都在幹些什麽的時候,身邊的同學卻搶先開口了,平時不多話的高三同學,今天就像泄洪一樣,不停的拉著沈佳述說自己答題遇到的困難和出乎意料的地方,沈佳隻是微笑地聽著。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顧文,卻是一個字都沒說,拿著大會發的礦泉水,慢慢地喝著,不時揉一下眼睛,畢竟目不轉睛一個多小時,又不是超人,怎能不累。沈佳在聽高三同學說話的同時,眼睛不時瞄一下顧文。這一切顧文怎會不知道,隻是實在是很享受這短短的十幾分鍾,平時都是自己不小心的瞄一下沈佳,今天總算風水輪流轉。未免沈佳不好意思,顧文專門裝的漫不經心,好像完全沒意識到沈佳的存在一樣。同時,還有一件事困惑著自己,就是自走出賽場後,怎麽好象身邊有很多對眼睛注視著自己,坐下來了以後,這種情況就更是明顯,四周好像充斥著蜜蜂,嗡嗡嗡,也不知道那些人在興奮些啥。

    大部分的選手都趁成績出來前,在會場四周走一下,活動一下筋骨,也屬換一下緊張的心情。興奮心情已經慢慢平複的高三同學,總算決定放過沈佳,自己上一趟洗手間,留下顧文和沈佳。兩個人不知是有默契還是都尷尬,一開始都不說話,最後還是顧文打破了沉默:“還有多久才能迴去啊!”這個略帶孩子氣的問題逗笑了沈佳。“結果都還沒出來,你就想迴家,該不會是害怕了吧。”沈佳第一次對顧文開玩笑,顧文壞笑了一下,說:“我隻是覺得結果一點懸念都沒有,所以不想浪費時間。”“那你覺得第一名會是誰?”沈佳很自然的接了下去。顧文抿著嘴,下巴稍微上揚了一下,如此明顯的示意,讓沈佳沒好氣的笑了,順便看了一下手表,“還有十分鍾,看能不能笑到最後。”這次雖然隻是初賽,但畢竟是以省為單位,而且顧文所在的省又是全國賽區中最激烈的省之一,隻有在省的比賽中拿到前3名才可以參加全國決賽,而拿到全省第一名的選手會有5000元的獎金,這對於學生來說不是一筆小數目,而對於顧文來說,最重要的是要為沈佳爭一口氣。兩人都為結果開始緊張,而這時那位高三同學也從洗手間迴來等待成績揭曉,也許是因為大家都感到一定壓力,所以3個人坐在那一句話都不說,靜靜的等待關鍵時刻的來臨。

    不一會兒,大喇叭開始工作了,先是領導講話,然後是讚助商致詞,最後,見主持人拿著三個信封緩緩走上台,來到麥克風前,開始拆第一個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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