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喧囂了一整日的泊汋城外終於徹底的安靜了下來,所有的唐軍除了仍舊在外麵遊蕩的斥候騎兵外,所有人盡皆都迴歸了大營之中。


    一團團的篝火驅散了寒意,篝火上一盆盆煮沸的肉湯在空氣之中散發著香味,一名名萬騎軍將士們端著各自的碗,圍坐在篝火邊緣吃著幹糧,喝著肉湯,說著帶著點顏色的話語。


    若不是遠處仍舊有烽煙燃燒而起,僅僅隻是一眼看過來,多數人還以為是在大唐。


    此刻,營地的最中間,一座三丈高的土台悄然矗立了起來,紅白相間的大纛插在正中,大大的旗幟在夜風之中猙獰招展。


    大纛下麵,王成按刀而立,目光如電的眺望著泊汋城城頭的方向,看著那上麵來迴走動、掉換的士卒,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泊汋城的士卒也在調換崗位。城頭上各處已經燃起了篝火,應該是為了防止我們偷城做的準備。”


    邊上的蘇烈沒有王成那麽好的視野,此刻雖然目力仍舊驚人,但卻不能做到目如白晝一樣清晰,隻能是隱約看到一個大概,不過這也足夠了,當即就指著幾處特別明亮的地方說道:“那幾處篝火所在的位置,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應該就是放置石炮的位置。”


    “他們的石炮能夠發射兩裏地左右,威力也是十分驚人,下午的時候,差點就將吳鐵麾下一名帶兵指揮的隊正給砸傷。”


    聽到這話,王成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了那幾處城頭上能夠看到半個支架的石炮,說道:“他們應該不止是隻有這些,這僅僅隻是甕城上麵架設的石炮,裏麵的城牆上麵應該還有另外的石炮。”


    說到這裏,王成頓了頓,指著外麵滿地留下的木頭樁子,說道:“他們將這方圓數裏內的木頭都砍伐一空,城裏麵至少能夠做出來上百架的石炮,縱然時間緊迫,但是此刻應該也有差不多十幾二十架的石炮在城內備用。”


    石炮也就是投石機本來就不是多麽精密的戰爭器械,更何況高句麗城頭上的石炮都是一些比較普通的投石機,連重型投石機都算不上,結構十分的簡單,隻要木材充足,工匠充足,絕對可以在短短幾日內就做出足夠數量的石炮。


    相比起弓箭、弩矢,王成唯一在意的就是這些石炮以及城頭上的那些大弩,雖然他可以無懼這些東西,但是麾下的將士們卻不行。


    不管是被石炮砸中,還是被大弩射中,都是絕對致命的傷害。


    這兩樣東西也就是他們攻城的時候,最大的威脅,必須要先一步清理幹淨,否則攻城的時候,必定就要有所死傷。


    他都已經帶領麾下走到了這裏,隻要打下了泊汋城,一路都可以順暢的打到柳京城下,榮耀就在眼前,他如何能夠忍心麾下的將士們死在這裏。


    之前是沒有條件,有所死傷是避免不了,但是現在他是主帥,是一軍的統領,那麽就絕對不允許麾下有弟兄傷亡。


    想到這裏,王成當即就說道:“再等片刻的時間,等到夜色徹底的深了下來,我們就坐上熱氣球,直接去天上,從上麵俯瞰一番整個泊汋城。同時間,也可以順便發現柳京方向的援軍究竟在哪裏。”


    “嗯。”蘇烈當即就點頭應了下來,他們這一次直接上去看個清楚,然後就方便製定攻城的策略,尤其是柳京的援軍,若是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那麽就可以將高句麗的援軍擊潰,然後俘虜這些高句麗的援軍,讓其作為攻城的炮灰。


    不管是掘土為山的硬攻,還是填壕衝城的強攻,都可以最大化的利用這些人,同時更是可以打擊泊汋城上下的士氣。


    當然。


    若是能夠複製當日遼東城的奇跡那就更好了,但是蘇烈知道,這一次多半是不可能的了,畢竟這一次他們需要這一座泊汋城,需要裏麵的諸多人口和俘虜。


    這些活人遠遠比死人更為有價值,對於大唐也更為有利。


    他跟王成都是師兄弟,那就是徹底綁在一起的人,除了不是一個媽生的之外,幾乎就跟親兄弟一樣。


    所以,王成平時的野心和想法也不避開他,更是私下裏與他商量過很多次,這一批人若是活下來,足以從波斯人的手中換取足夠多的財富,以及足夠有價值的東西。


    例如航海圖。


    若是有了航海圖,再加上那個名為‘寶船’的龐大戰船,大唐屆時就可以水陸出擊,以風卷殘雲的架勢橫掃整個寰宇。


    天下很大,並不僅僅隻是大唐、天竺、波斯、大食等國家,遠在波斯之外,更是有多許的國家,簡直就像是牛毛一樣多,但是他們的疆域卻也不算小。


    若是大唐能夠將這些地方全部占領下來,那麽即便一家生十個孩子,也將擁有足夠的土地、牛羊養活。


    那時,大唐才是真正的人間樂土!


    大唐不是一個封閉的王朝,所以唐人也都不是故步自封的人,真的有用的東西,大唐接納的比任何時代都要快。


    蘇烈腦海裏麵思緒翻飛,他經常被王成話語裏麵描述出來的東西感覺到驚訝,乃至於向往。


    天下之大,超乎他的想象,但是這樣的天下卻是更加讓蘇烈向往。


    男子漢大丈夫,當帶三尺橫刀,橫掃寰宇,建立不世之功!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


    不僅他們所有人都能夠封王,更是能夠獲得一塊塊足夠大的封地,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


    每次一想到這些,蘇烈都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像是不受控製了一樣,加速流動了起來,更像是燃燒起來了一樣。


    一切都從高句麗開始!


    唿!


    冷風吹來,將蘇烈鬢角的發梢吹起來,冰冷的寒意將心頭的興奮壓了下去,他抬眼看向了前麵的泊汋城,開口說道:


    “差不多了,我們下去準備吧。”


    冬日的天黑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快,僅僅隻是蘇烈思索的這一陣功夫,天色明顯的深沉了下來。


    原本還能見到一個大致輪廓的泊汋城轉眼間就淹沒在了夜色之中,唯有城頭依稀亮起的一堆堆的篝火,就像是黑夜裏麵的蟄伏的怪獸一樣,帶著一種莫名的壓抑感覺。


    王成點了點頭:“走。城頭上的士卒也替換完畢了,甚至還從城頭放下來了不少的士卒,在護城河的另外一麵點燃起了篝火。”


    “這就是防備我們偷城,不過他們今晚上注定是白忙活了。”蘇烈嗬嗬一笑,不過心中卻是接了一句,今晚上不動手隻是因為還沒有準備妥當,但是不代表後麵不動手。


    突襲永遠都是最快最有利的攻城手段。


    說話間,兩個人就已經走下了高台,邊上一隊士卒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熱氣球也充滿了熱氣,此刻正固定在原地。


    兩個人也都沒有說什麽話,該交代的事情都早已經交代下去了,當即就跨入了吊籃之中。


    “升空。”


    王成淡淡的點了點頭,邊上的士卒頓時就放開了固定的纜繩,再一群唐軍士卒的注視下,王成和蘇烈兩個人趁著夜色的掩護,坐著熱氣球直接升上了天空。


    乎乎乎!!!


    寒風襲來,熱氣球上的篝火頓時被吹的東倒西歪,但是龐大的熱氣球卻僅僅隻是輕微的晃了晃,並且伴隨著裏麵熱氣的充足,原本的晃動也漸漸的停息了下來。


    十丈。


    二十丈。


    三十丈。


    僅僅隻是片刻的時間,熱氣球就升到了三十丈高的高空上。


    夜風凜凜,吹著吊籃上的繩索乎乎震顫,綁在上麵的旗幟也在嘩嘩作響,但是王成和蘇烈兩個人根本就不在意這些事情,徑直就從各自腰間抽出了一架望遠鏡,搭在眼睛上看了起來。


    兩個人都是實力不凡,蘇烈也是經過了基因藥劑的強化,雖然沒有王成那麽變態,能夠做到視黑夜為白晝,但是借助泊汋城燃燒起來的那些篝火,卻也是足夠看個清楚和大概了。


    “一、二、三、四、五……九。城頭有九架石炮,你看見了嗎?”蘇烈口中說道,雖然看不清楚,但是石炮的架子在周圍篝火的照耀下卻是十分的清楚。


    “嗯。九架沒錯。”王成符合了一聲:“不過,甕城後麵的那麵城牆上還有五架,都安置在正麵城牆上。”


    蘇烈看不清楚的情況,王成卻是看的清清楚楚,黑白色的視野,根本就不影響他看清楚,更不要說那周圍還有篝火的餘光了。


    石炮那高大的架子,在火光裏麵就像是一個個絞刑架一樣的醒目,他想不看見都難。


    “到時候大軍攻上甕城城牆的時候就要小心了,這當時為了保護甕城,才安置在那裏。”蘇烈直接說道,城頭可沒有多少地方躲避,若是一個不甚可就要死傷慘重了。


    說話間,他們兩個乘坐的熱氣球更是再度上升了三丈多的高度,甚至因為夜風的關係,更是向著泊汋城的方向飄了過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兇獸一樣橫在天空,又是悄無聲息的靠了上去,天空之中除了零星散溢的火星之外,再也沒有任何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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