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寂靜無聲。


    大明宮內的氣氛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事先猜到了李世民會重重封賞王成,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重的封賞。


    特旨拔擢!


    萬騎軍都尉,明威將軍。


    從這兩個稱唿就能看出來,李世民竟然將從六品上的王成一舉提拔到了從四品下。


    這中間足足跨越了四級,比方才的蘇定方還要誇張。


    但是跟後麵的開國縣伯比起來,這個從四品的官職也算不上什麽。


    畢竟開國縣伯可都是正四品上才賞賜的爵位。


    如今。


    竟然直接封賞給了王成。


    換句話而言,王成如今雖然本職官還隻是一個都尉,但是身份已經是正四品上的開國縣伯。


    四品!


    大唐官職貴重。


    多少人一輩子都摸不到五品官的門檻,絕大部分的普通官員終其一生都在六品、七品打轉。


    可是現如今,王成卻是一步登天的直接跨越了五品這道天塹,直接成為了從四品的官員。


    整個京城滿打滿算的京官也才隻有六百多人。


    而四品的官員就隻有幾十人而已。


    但是那幾十人幾乎全都是經曆了大隋、大唐兩朝更迭的元從老臣,可現如今卻是硬生生的插入了一個王成。


    這就像是鶴立雞群一樣紮眼。


    更是讓絕大部分的元從老臣們不服,他們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站在了如今的位置,可此刻一個毛頭小子卻是和他們平起平坐,這讓他們怎麽能夠心平氣和。


    當即,一名名元從老臣們就一臉氣憤的站了出來,紛紛上奏反對。


    “陛下,這封賞太過於厚重!”


    “開國縣伯按理當為三品貴官才封賞,此舉逾製,極為不妥。”


    “請陛下收迴成命!”


    最後一句話語落下,數十上百名的元從老臣們宛如潮水一樣嘩啦啦的拜倒了下去。


    有了他們帶頭,一部分也覺得封賞過重的官員也都站了出去。


    “請陛下三思,收迴成命,重新封賞王成!”


    王成冷眼旁觀,就像是一個沒事人一樣絲毫沒有因為這些人的舉動而動怒。


    他心中清楚這幫人站出來反對他,並不是因為反對他封賞太重,而是因為這些封賞沒有落在他們的身上。


    當然,這幫人也不僅是為他們自己考慮,也是為了他們的子孫考慮。


    這七天的時間裏,王成看似沒有出過玄武軍營一步,但是李靖卻是將他和蘇定方召集到麵前,為他們講述了為何要駐守玄武門的緣由。


    李世民之所以要選擇靈州大軍駐守玄武門就是因為如今的禁軍已經全都是元從老臣的子孫們刷資曆的地方,戰鬥力急劇下降不說。


    甚至因為這些人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了禁軍的安定。


    所以,李世民寧可選擇從外麵招募大軍,重新募集新的禁軍,也要將這股歪風邪氣徹底的刹住,讓大唐的大軍保持著開國時期的戰鬥力。


    此刻,這幫跳出來反對他的人多數都是為了自己子孫打算。


    畢竟。


    五品以上的官職真就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他這般沒有身份背景的草根占據了一個,那麽元從老臣的勳貴子弟就少了一個,他們不急才怪。


    王成清楚,心中卻也是沒有絲毫的起伏。


    甚至連惡心都沒有。


    他身俱四象之力,眼界和格局早就已經不是這幫塚中枯骨們能夠比擬的,也犯不著跟這幫人計較。


    隻要他們的子孫必要犯在他的手上就是。


    而且。


    王成相信李世民既然敢這幫封賞,必定是想到了如今的局麵。


    果然。


    下一秒,李世民麵上的喜色漸漸的收斂,目光掃過下麵所有反對的臣子,沉聲問道:“玄齡,你是尚書左仆射,你覺得朕賞賜的重了嗎?”


    大唐沒有宰相這個官職,但是房玄齡身為尚書左仆射,就相當於宰相。


    此刻,他聽到李世民的話語,當即就戰出來說道:“陛下,這封賞確實過於厚重了。”


    所有元從老臣們臉上頓時一喜,但是還不等他們臉上的喜色綻放開來,就聽見房玄齡麵無喜怒的繼續說道:


    “可是當日長安危急,三軍將士血戰城外,陛下曾經親口下旨,所有士卒盡皆賞功三級,靈州大軍曆經血戰,千裏奔襲,更是要賞上加賞。因此諸多功勞相加,從重賞賜!”


    “開國縣伯王成的封賞確實逾製,但是諸功相加,從重封賞下來,並無任何不妥,甚至還有些輕了。”


    “輕了?”李世民嘴角上揚:“那依你之見,王成該當如何封賞?”


    此話一出。


    大殿內所有站出來反對的人麵色就變了。


    這還輕了?


    從四品都輕了,那豈不是要封賞正四品?


    一個縣伯不夠,那豈不是要封開國縣侯啦?


    大殿上,包括沒有站出來反對的一眾重臣們,凡是想到這裏的,盡皆都變了臉色。


    陛下不會真的是這麽想的吧?


    “該當封正四品上。”


    嘶!


    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但還未等這口涼氣吸進肚子裏,房玄齡的話語繼續響起:“不過,王成尚未及冠,不宜封賞過重,權且如此封賞吧!”


    唿!!!


    頓時,大明宮內所有的人頓時將方才吸進肚子裏的冷氣重新吐了出來,心中著實鬆了一口氣。


    一個從四品已經足夠震驚了,若是真的封賞了一個正四品上,那就真的有些驚世駭俗了。


    一幫站出來反對的元從老臣們麵色急劇變換,青一陣紅一陣,但是最終相互對視了一眼,隻能無奈的點了點頭,一臉憋屈的朝著李世民拱了拱手,悄無聲息的站了迴去。


    這幫人都是老狐狸了,心中十分清楚。


    方才雖然明著是房玄齡再說,但這其實就是李世民的意思,他們若是再不識趣就要得罪李世民和李靖兩個人了。


    李世民是皇帝。


    李靖更是關隴貴族,身後有整個關隴貴族世家的支持。


    得罪了哪一個都不是好過。


    他們又不是侯君集那般不知進退的莽夫。


    李世民看到他們識趣的退下,旋即望著王成笑著道:“如何,王成你可滿意?”


    “臣,謝陛下!”王成那裏還有什麽不滿意,畢竟都已經是開國縣伯了。


    群臣盡皆一臉嫉妒的望著王成,恨不得取而代之。


    一個尚未及冠的從四品,還是實封七百戶的開國縣伯,這簡直就是一飛衝天!


    但是,李世民聽到這話之後,卻是接著說道:“你滿意就好。朕總不能指望著將士們為我大唐流血流汗,卻連個封賞都那般的吝嗇。”


    “朕可聽說,當初步度根三萬大軍兵臨靈州城,你可是等不及的就從城頭上跳下去就開始殺敵。如此拳拳報國之心,朕豈能不厚賞!”


    “不過,方才尚書左仆射的話語也說的在理,今日的封賞對你有些輕,可此刻朕也不能再賞你。”


    “這樣吧,朕今日就特例滿足你一個要求,隻要朕能夠滿足你的,朕絕不推辭!”


    李世民滿是期許的望著王成,越看王成越是滿意。


    叔寶之勇。


    敬德之猛。


    兩者得一就已經是勇猛無當的大將。


    而王成卻是兩者具有,幾乎無敵當世。


    雖然李世民沒有親眼見過,但是他相信李靖和尉遲恭兩個人的判斷,絕對錯不了。


    而他也是格外的喜歡勇猛的將領,對於此刻的王成也是格外的關照。


    聽到李世民這話,別說是侯君集了,就是滿朝文武都嫉妒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王成眼底目光一閃,還真是讓李靖說中了,當即他也沒有遲疑,直接就說了出來:


    “陛下,臣如今尚缺一柄馬上使的兵器。臣聞大唐最好的兵器匠師都在工部,想請陛下開恩,準許工部的諸位匠師為臣打造一柄馬上使的長兵器!”


    “就這?”李世民眼中露出了意外之色,望著王成笑著說道:“朕還以為你會多提一些別的事情。”


    “不管是金銀財帛,還是屋宅居所,朕都無所不允。甚至哪怕是你求取公主,朕心中也有所準備。”


    “誰知你竟然隻是為了一件馬上廝殺的兵器!!!”


    說到最後,李世民滿是欣賞的望著王成:“好。你很好。”


    言罷,李世民當即就對著下麵的工部尚書段綸說道:“王成的話你也聽到了,朕的將軍想要一柄馬上使的兵器。不管是什麽兵器,必須讓朕的將軍滿意為止!”


    工部尚書段綸當即出列拱手道:“臣遵旨。”


    “謝陛下!”王成一臉高興。


    有了李世民這句話,兵器的事情就算是穩妥了,以工部匠師們的水平,即便是神兵也不是不可能。


    但還不止。


    王成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李世民接著說道:“不過光有兵器,又豈能沒有寶甲。更何況是你這般喜歡衝鋒陷陣的勇士,今日朕就一並再賜給你一套明光鎧!”


    “謝陛下!”王成興奮的說道,隻感覺今日這封賞是極大的殊榮了,不愧是千古一帝李世民,說給就給。


    即便是再淡然的臣子,麵對李世民對王成的優渥厚賞,此刻心中都酸溜溜了起來。


    而那些原本就嫉妒的人更是眼珠子都通紅了,恨不得將所有的一切殊榮都加在自己的身上。


    尤其是侯君集此刻心就像是刀攪一樣,隻感覺今日的自己就是一個陪襯。


    縱然李世民已經對他格外的賞賜,但是他對比之下,仍舊感覺不滿足,心中也不由的對李世民生出了一絲憤懣。


    他這般武勇的大將,難道還比不上兩個小小的校尉嗎?


    隻是,今日他已經犯了一次錯,此刻是絕不會再犯相同的錯,隻是端起長案上酒樽一杯杯的喝起了悶酒,似乎要用酒將所有的憤懣澆滅。


    正當李世民要宣布大宴開始的時候,忽然一名金吾衛士急匆匆的衝進了大殿,稟告道:


    “陛下,豳州來報,燕郡王羅藝反啦,如今統領步騎兵馬六萬,已經殺到豳州了!”


    此話一出,大殿上所有人瞬間轉頭看向了報信的金吾衛,麵上的神情盡皆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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