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來,無論是張展還是章之窈,他們都已經習慣了,別人落在章之窈身上的這些目光。


    因為常年被人凝視,對於他人看自己的眼神,章之窈幾乎不用特別去關注,她也知道哪些是善意的,哪些是單純的獵奇,哪些則是別有用心。


    進場不到五分鍾,她就發現人群中,有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一直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在打量著她的一舉一動。


    章之窈趁著周圍的人不注意,她低聲問張展,“左邊靠窗的位置,那個穿咖啡色西裝的男人,跟你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他為什麽一直盯著我們看?而且,他的眼神看起來不太友好。”


    張展微微地側過臉去,他裝作觀察今天都有些什麽人,來參加這場宴會。


    他稍稍瞄了一眼,然後輕聲說:“那個人是謝瑞閔的五舅,你不用理他。如果待會兒他過來跟我們說話,你不用跟他說,我來應付。”


    章之窈輕輕地點了點頭。


    張展帶著章之窈,跟他認識的人一一打招唿。


    大家都很好奇章之窈的身份。


    張展也毫不諱言地說,章之窈是他的未婚妻。


    眾人紛紛打趣,張展豔福不淺,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張展自然高興得見牙不見眼。


    很顯然,這是一場很純粹的商務晚宴。


    來這裏的人,各種膚色,各個行業的都有。


    章之窈有些鬧不明白,舉辦這場宴會的主題是什麽。


    在場的所有人,說的全都是英語。


    但因為口音各異,有些人的話,章之窈幾乎需要用猜,才能夠聽懂,對方到底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這樣的宴會,除了到處跟人打招唿,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以外,其實是很令人疲憊的。


    張展在他合作夥伴的介紹下,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


    他們不斷地交換著名片,互相添加對方的社交賬號。


    在這樣的場合中,張展是如魚得水,他跟各路人馬都相談甚歡。


    但長得一副交際花模樣的章之窈,卻安靜得像一朵玫瑰。


    張展帶著章之窈走了一圈之後,終於跟謝瑞閔的五舅,避無可避的相遇了。


    出於禮貌,張展笑著主動跟這位五舅打招唿。


    謝瑞閔的五舅那像鷹隼一般的目光,在章之窈的臉上,又停留了幾秒鍾以後,他才冷笑著對張展說:“小敏已經過世了,你也別再叫我五舅了,我可當不起。”


    張展對這人的嘲諷,也不以為意。


    他牽起嘴角來,淡笑著說:“行,那我就叫您五叔吧。”


    男人跟張展說完話以後,又開始盯著章之窈的臉看。


    這次,在他的眼神中,章之窈很明顯地感覺到了敵意。


    對於章之窈來說,這完全就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從小到大,這樣的目光,她已經經曆了很多次。


    她毫不畏懼地直視著那人的眼睛。


    謝瑞閔的五舅見章之窈,並沒有被自己的眼神嚇退。


    他盯完章之窈以後,又側過臉來,淡淡地瞄了張展一眼,“這位是?”


    章之窈知道,這人是想故意給張展難堪,她就搶在張展的麵前,主動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對謝瑞閔的五舅說:“叔叔好,我是張展的未婚妻,我叫章之窈,叔叔可以叫我莫妮卡。”


    這個男人對章之窈的大膽,好似略微有些訝異,他遲疑了片刻之後,才伸出手來,跟章之窈握了握。


    他跟章之窈握手的同時,他轉過頭去,衝著張展說:“我沒想到,竟然是這樣,小敏生前跟她很熟嗎?”


    張展的臉,不知道什麽原因,竟然略微有些發紅。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她倆隻見過一麵。”


    那個男人又意味深長的,再次看了看章之窈的臉。


    章之窈覺得這個男人,說話像是在跟人打啞謎。


    她也懶得去理會。


    她跟男人握完手以後,就自顧自地喝起了,杯子裏麵的香檳。


    張展跟這人,也沒有多餘的話可以說。


    彼此打過招唿之後,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這場宴會,對於章之窈來說,無聊至極。


    她發現,張展跟謝瑞閔的五舅說過話之後,好似也沒有了繼續待下去的興致。


    他帶著章之窈,來到舉辦這場宴會的主人麵前。


    他借口未婚妻剛剛到馬來西亞,有些不適應這裏的氣候,她的身體有些不太舒服,他想帶著章之窈提前離場。


    主人又叫了幾位朋友,過來跟張展聊了幾句之後,才放張展和章之窈走了。


    張展的公寓,是一套位於市中心的大平層。


    這套公寓的麵積,比他在海城住的那套,大了很多。


    光是衣帽間就有兩個。


    從房間的布置和布局看起來,這套公寓很顯然也是張展一個人在住。


    張展讓司機幫他倆,把全部的行李箱搬上來之後,他就讓那人下班迴家了。


    張展摟著章之窈的腰,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他低下頭去,仔細地思索了一下,然後才從褲兜裏,拿出自己的手機來。


    他點開一封郵件,讓章之窈仔細看裏麵的內容。


    章之窈發現,這封郵件裏麵的附件,竟然是幾張照片。


    她點開其中的一張照片,發現上麵那張女人的臉,跟自己竟然有七八分像。


    章之窈有些吃驚地問:“誰會照著我的樣子整容?難道是謝瑞閔?”


    張展一臉的無奈,“謝瑞閔的身邊,有三位保鏢,一個女傭。這三個保鏢,分別是她的舅舅們,還有謝爸爸和我派去的。那個女傭是照顧了謝瑞閔很多年,過去一直跟在她媽媽身邊的一個老女人。”


    “這四個人在謝瑞閔整容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跟我匯報過,謝瑞閔會整成這副樣子。我估計,他們都被謝瑞閔給收買了。”


    “我上次去美國看她的時候,她的臉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麽模樣。”


    “最近拆了紗布以後,我派去的保鏢給我發郵件,我才看到,她竟然是拿你當作了整容的樣板。”


    章之窈苦笑了起來,“謝瑞閔這是想幹什麽?她有那麽多錢,有大把的好日子不去過,她為什麽要這麽惡心我們?”


    張展也有些無語。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之後,才輕聲說:“她現在完全活成了她媽媽的翻版,她自己活得不愉快,她就想方設法的讓別人更痛苦。”


    張展說完這話以後,輕聲說:“我打算再過幾個月,讓醫生給她再做一次整容手術,到時候我親自過去,盯著他們做。”


    “我不想讓她,頂著這麽一張高仿你的臉,在外麵亂搞事。我不敢想象,她會繼續做多少的壞事。”


    章之窈拍了拍張展的手背,“謝瑞閔的報複心很重,你跟她說話的時候,注意技巧和措辭。”


    張展冷笑了起來,“她那德行,其實無論跟她說什麽,都完全沒有用。我隻能讓保鏢把她綁到床上,讓醫生按照我的意思,直接給她做手術。”


    章之窈有些擔心地說:“你違背謝瑞閔的意願,給她做整容手術,醫生可能不會同意,謝瑞閔也可以去告你違法。”


    “你這樣做,還有可能會激起,謝瑞閔舅舅們的反彈。今天晚上,她五舅對我倆的態度,很明顯的充滿了敵意。”


    張展一臉冷漠地說:“謝瑞閔想報複我,我不能遂了她的願。否則,以她的性格,她隻會得寸進尺,永遠都不知道收手,她媽媽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張展跟謝瑞閔,都不是善罷甘休的性格。


    這兩人之間,隻有鬥到其中一方離開人世,才會是他倆故事的終局。


    章之窈想到這裏,就忍不住說:“謝瑞閔那麽恨你,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覺得,你霸占了她繼承人的位置。”


    張展有些諷刺地笑了起來,“這個世界上,哪裏有天上掉餡餅這種事情。謝家起碼有一半的家產,是我外公和外婆留下來的。”


    “當年,我外公和外婆,被人開車撞下山崖,也是在替謝家的人抵命。”


    章之窈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陳年秘聞,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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