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道:“從管媚進吳明房間,到他離開客棧,中間有多長時間?”阿土道:“嗯,大半個時辰吧。”


    夷安公主道:“大半個時辰足夠殺人了。會不會是吳明與管媚偷情幽會,被陽安發現,陽安要殺死姦夫,結果反倒被吳明所殺?”東方朔道:“如此倒能解釋為何兇器是陽安自己的匕首。可吳明為何又要殺管媚呢?”夷安公主道:“也許管媚之死隻是誤殺。”東方朔道:“我到過吳明房中看過,沒有一點血跡,管媚夫婦的房間才是兇殺現場。你倒說說看,陽安既發現妻子和姦夫在同廂另一個房間裏偷情,為何反而在自己的房間被姦夫殺死?”夷安公主一時被噎住,答不上來。


    王媼忽道:“妾身能證明吳明不是殺人兇手,他空手而來,也是空手離去。那個頭……頭……”


    她沒敢說出下麵的話,但旁人均明白她的意思——兇手殺人後既然割了首級,勢必要帶走,兩顆人頭體積不小,就算冬季穿著厚重的絮衣,也決計無法藏在身上,吳明手上沒有包袱之類,自然也就沒有攜帶人頭出去。


    欒翁也道:“不錯,小老兒和老伴都親眼看見吳明兩手空空離去。況且他結帳離開客棧後,陽安君也出了客棧,過了兩三刻工夫才迴來,臉陰沉得厲害。小老兒問他是不是有事,他也不答,徑直迴去房中,不久還聽到陽夫人嗬斥他的聲音。”


    夷安公主道:“那麽就不是情殺了!另一名房客隨奢呢?他是不是在陽安迴來後才離開?”欒翁道:“是。而且他是帶著行囊、馬匹離開,那個行囊裏會不會藏著……藏著……”舌頭打了幾下轉,始終不敢說出“人頭”二字。


    欒大道:“還有一事,那隨奢曾無意中看到陽夫人身上帶著一把金劍,就是後來管敢腰間佩戴的那把,想借來看看,甚至還提出願以萬錢購買。陽夫人非但拒絕,還罵他是賤商,根本不配佩劍[13]。”


    夷安公主大喜,道:“這是重要線索,你為何不早說?師傅,事情經過已然很明白了,果然如師傅所說,金劍是兇案的引子,隨奢因為金劍被管媚辱罵,氣憤難平,昨晚先溜進管媚房中殺了他們夫婦,再到管敢房中偷了金劍,從容溜走。我敢打賭,他一定沒有去地下搏坊,而是找了個地方躲起來,今日一早便溜出城了。”


    東方朔道:“隨奢有動機,嫌疑的確最大。可是還有兩處疑點:一是兇器。如果隨奢預謀殺死管媚夫婦,定是早預備好自己的兇器,這樣就不能解釋陽安匕首上的鮮血。二是首級。客棧裏麵就住了寥寥幾個人,就算割走首級也不能掩飾死者身份。砍人頭可是個重力氣活兒,隨奢為何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大費周章?”


    夷安公主道:“兇器好解釋。隨奢進房殺管媚夫婦時,陽安也是男子,定然有所反抗,說不定他拔出自己的匕首刺傷了隨奢,那匕首上的鮮血是隨奢的。後來隨奢終於還是殺死陽安和管媚,他當然不能留下自己的兵刃,所以幹脆拿陽安的匕首換走金劍,這樣還可以嫁禍給管敢。至於首級嘛,我也想不通這一點。嗨,何必費事呢,隻要派人追捕到隨奢,一審問不就清楚了麽?”


    東方朔心想追捕嫌犯的確是當前要務,便命掾史抄錄了客棧登記的隨奢的關傳信息,派吏卒送迴郡府,請長史暴勝之發出公文告示追捕隨奢。


    夷安公主道:“那吳明也有嫌疑,最少他是這件案子的證人,也該一併追捕。”東方朔道:“吳明就不必了,我認得他,知道他一定不會殺人,他一會兒就會自己出現在郡府的。”


    夷安公主大吃一驚,道:“什麽,師傅認得吳明?”東方朔嘆道:“不僅我認得,公主也認得的,吳明就是徐樂。”


    夷安公主道:“徐樂?師傅憑什麽這麽說,僅僅因為店主說吳明長得很醜麽?”東方朔道:“不僅如此。徐樂是無終人氏,與管媚是舊識,他早向我承認這一點,可我實在料不到他昨日沒有迴去無終,而是尋來客棧與管媚相會。”


    正巧令史檢驗完畢,帶人抬著屍首出來,稟告道:“天氣寒冷,屍體早已凍得僵硬,實在難以判斷死者具體死亡時間。”


    夷安公主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兩個無論是昨晚被殺,還是今早暴死,屍體都沒有什麽分別?”令史道:“在這樣的天氣狀況下會是如此,具體情狀小臣會填好爰書上報郡府。還有一點蹊蹺的地方,兩名死者身上的傷口有很大不同:丈夫中了兩刀,傷口均在腹部,兩處傷口大致徑二寸六分,寬四分;妻子胸口中了一刀,刀傷徑三寸八分,寬一寸。”


    東方朔眼前陡然一亮,問道:“丈夫和妻子傷處區別如此之大,當有兩名兇手了?”令史道:“至少從傷口形勢推斷是如此,不僅兵器,兩名兇手的腕力也有很大分別——丈夫身上皮襖完好無損,他被殺時應該是解開的,中刀時隻穿著內衣;而妻子渾身上下裹著上好的皮裘,利刃穿過了皮層,仍然比丈夫腹部的刀傷要深許多。殺死妻子的兇手應該是男子,多半會武藝。”


    夷安公主道:“我大漢以武安邦,朝野間哪個男子不會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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