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迴憶 九月十五日(三)一卷全1
三坪房間的侵略者!? 作者:健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掃圖:陽子ようこ
錄入:千裏朱音
真理奈與海是在工作上認識的。兩人任職於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正規軍彩虹之心,真理奈是才剛加入不久的魔法少女,海則是負責保護真理奈的士兵。魔法使雖然強大,詠唱咒文卻相當耗費時間,行動之際多半都會搭配一名貼身護衛。除非是實力獲得高層認可的佼佼者,否則魔法少女一般都不會單獨行動。
兩人都還年輕,又有性別上的差異,成為搭檔之後自然是衝突不斷。然而共同完成多項任務,再加上時間的累積,兩人之間的誤會逐漸冰釋,最後甚至成為一對戀人,於公於私都是對方無可取代的最佳搭檔。不久之後,真理奈決定離職,準備與海結婚。
然而就算決定嫁做人婦,手邊的任務也不可能憑空消失。等到任務圓滿結束之後,真理奈才會告別職場,正式成為海的新娘。美好的未來固然讓真理奈大為雀躍,但麵對任務的時候她依然保持冷靜,絲毫不受影響。從這點可以證實,真理奈確實是身經百戰的魔法少女。
兩人以搭檔身分執行的最後一個任務帶了點危險性。兩人必須偷偷潛入疑似死靈使——擅長死靈係魔法的魔法使——的人物所居住的地方,掌握其不法的證據。佛沙裏亞魔法王國嚴格禁止人民利用魔法的力量遂行私人目的,其中又以死靈係魔法的限製最為嚴格。由於死靈係魔法多半都是用於邪惡的用途,即使提出使用申請,也不太可能獲得許可。彩虹之心雖然懷疑當事人使用死靈係的魔法,卻苦於沒有確實的證據,無法加以逮捕,因此才會指派真理奈和海潛入當事人的住處,尋找有利的線索。
「證據都已經那麽齊全了,又何必命令我們冒險潛入……」
仰望著聳立於夜色之中的房舍,海不禁歎了口氣。這裏跟市區相隔了一段距離,看起來格外冷清。一旁的真理奈聞言,頓時微微一笑。抬頭看著房舍的海身材高壯,而真理奈也必須抬起頭來,才能跟他說話。
「就別抱怨了吧。如果隻有賬簿一類的證據,頂多隻能證明對方非法持有違禁品而已。相較於擅自使用死靈魔法的刑責,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執行任務之前,兩人事先做了一番調查。彩虹之心好歹也是政府機構,不可能在毫無依據的情況下擅闖民宅。根據調查結果,得知屋舍的主人大量購入死靈魔法必備的各項材料,然而非法持有跟實際使用的刑責畢竟是天差地遠,因此才必須潛入房舍查個清楚。
「這種事情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嗬嗬……差點忘記你最怕幽靈或是僵屍之類的東西了。」
「你才奇怪呢,碰到幽靈或是僵屍居然一點都不害怕。」
「啊哈哈,如果我是個怪人,娶我為妻的你不也一樣嗎?」
「我有自知之明啊。」
「你真的很沒禮貌耶。」
「那是你自己說的吧!」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合力翻越房舍的圍牆。身材魁梧的海先是充當踏板,協助真理奈爬上牆頭,接著真理奈再將海拉上來。兩人的默契就像方才鬥嘴時一樣契合,這也是共同合作的豐富經驗與彼此之間的信賴所締造的成果。
「你好重喔,就不能為了新搭檔稍微減重一下嗎?」
真理奈固然辭職了,但海還是繼續留在彩虹之心,擔任其他魔法使的護衛。新任的魔法使自然就成了海的搭檔。一思及此,真理奈不禁對那個新任魔法使報以無限的同情。
「若是個可愛的美少女,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喂喂喂!」
「好啦好啦。再怎麽可愛,也比不上你好嗎?」
「油嘴滑舌的家夥。」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見到海陽光般的笑容,真理奈不禁鬆了口氣。然而快樂的時光便到此為止,兩人默默地點點頭之後,從圍牆上縱身一躍,無聲無息地降落在屋舍的庭院。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就比照先前的行動模式吧。」
「也是。」
降落在庭院中的真理奈和海,一掃幾秒鍾前的輕鬆愉快氣氛。接下來,兩人就必須以彩虹之心的軍人身分行事了。
使用大規模魔法的時候,需要描繪大型的魔法陣。魔法陣就像是儲存巨大魔力的倉庫,同時也是產生特殊效果的迴路,必須設置於不受外力幹擾的環境,石造的地下室自然成為魔法使心目中的絕佳地點。除此之外,地下室還附帶避人耳目的功能。這次也不例外,魔法陣果然就設置於地下室之中。
「魔法陣似乎尚未完成……旁邊的小型魔法陣應該是測試用的樣本吧。」
「製造出規模如此龐大的魔法陣,到底有什麽目的……?」
真理奈和海在屋舍的地下室發現了魔法陣,由此便能確定屋舍的主人非法使用死靈係的魔法,然而魔法陣的規模卻令兩人百思不解。設置於地下室的魔法陣規模異常龐大,若要同時召喚好幾百具死靈也不成問題,足以在短時間之內摧毀這座城鎮,實在危險至極。
「……我隻是想讓孫女複活罷了,彩虹之心的小姐。」
聲音突然自真理奈和海的背後傳來。陡然一驚的兩人迴頭一看,一名老者的身影映入眼簾。
「你是誰!?」
「我才想請問你們是誰呢,年輕人。」
「你是……」
真理奈和海對老者並不陌生,畢竟在展開行動之前,兩人已經針對出入屋舍的人物做了一番調查。眼前的老者,正是屋主·雅山。
「我是雅山齋賀,這間屋子的主人。」
「雅山先生,立刻中止你的計劃!」
老者聲稱他的目的是為了讓孫女死而複生。他的目的固然不難理解,不過若真的要讓死者複活,勢必得付出重大的代價。魔法雖能達成各種目的,讓死者獲得重生卻是難上加難。複活的魔法需要耗費龐大的魔力,得投下巨資興建產生魔力的裝置,或者是搜集足夠的祭品。就魔法陣的術式來判斷,老者選擇的方法顯然是後者,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有許多人的生命葬送於此。真理奈無法坐視悲劇的發生,複活死者的魔法也觸犯了佛沙裏亞的法律,因此她才會苦苦相勸,試圖讓老者迴心轉意。
「……小姐,你應該沒有痛失摯愛的經驗吧?」
「啊?」
然而老者的迴應卻大出真理奈的意料之外,讓她一頭霧水。隻見老者注視著真理奈,眼神流露出些許的憐憫。那種眼神,仿佛像是老者在注視著過去的自己一般。
「失去孫女……失去摯愛之後,你認為我還剩下什麽?」
「這……」
真理奈無法迴答老者的問題。老者說得沒錯,真理奈確實沒有痛失摯愛的經驗。
「那便是渴望,仿佛在沙漠中尋找水源的強烈渴望。為什麽我的身邊沒有水——沒有可愛的孫女呢?我隻能發狂似地如此渴望。」
此時,真理奈發現老者的瞳孔散發出近乎瘋狂的異樣光采。哀歎自己痛失摯愛的他,過度追求渴望,而不惜碰觸了禁忌。即使違抗了大自然的定律,也要讓摯愛重迴身邊。這就跟在沙漠中為了爭奪水壺,不惜殺害同伴的心境相似。老者的內心充滿了饑渴,就算犧牲無辜的其他人,也是毫不猶豫。
「真理奈,不必跟這種人多費唇舌。」
聽了真理奈與老者的對話,海拔出自己的武器。真理奈見狀,頓時瞪大了雙眼。
「海!不要動用武力!雅山先生不是不講理的人!」
「……他的遭遇令人遺憾,然而我們無法滿足他的渴望。」
真理奈無法體會老者的悲痛,海卻不一樣。他經曆過類似的遭遇,也就是失去摯愛——失去妹妹的經驗,因此他對老者的覺悟與決心十分清楚。在這種情況之下,真理奈溫柔的心意隻會招致災禍。海不願見到這種情況發生,因為真理奈是他所深愛的未婚妻。
「年輕人,說得好。你們兩人的生命,確實不足以讓我的孫女複活!一點也不夠!」
就在這個時候,安置於房間四個角落做為裝飾的盔甲突然動了起來。隻見盔甲就像有人穿戴著一般,以流暢的動作拔出長劍,從四個方向同時襲向真理奈和海。
「你們的未來隻有兩種結局!不是乖乖地成為祭品,就是當場死在這裏!」
操縱盔甲的人,自然是眼前的老者。他打算將真理奈和海抓起來,當成複活魔法的祭品。尤其真理奈又是魔法使,更是祭品的最佳人選。即使無法如願,為了不讓兩人妨礙儀式進行。
老者也沒打算讓他們活著離開,這就是他當初引誘兩人潛入屋舍的用意。
「雅山先生,請聽我說!」
「不要白費力氣了!他聽不進去的!」
同時承受四具盔甲的攻擊顯然大為不利,於是海牽起試圖說服老者的真理奈,衝向其中一具盔甲。能否在四具盔甲會合之前破壞其中一具,正是決定勝負的關鍵。隻要一擊得手,就可以免除腹背受敵的窘境。
「海!但他也是為了深愛的人,才會做出這種可悲的事——」
「至少也等到解決這四具盔甲之後再說吧!」
「我、我知道了!」
即使再怎麽不情願,真理奈也不得不接受海的提議。等到破壞活生生的盔甲之後,確實是
比較能夠靜下心來說服老者。於是真理奈下定決心先解決盔甲,便高舉慣用的魔杖詠唱咒文。
「enhance weapon!」
真理奈首先針對海的長劍施展強化魔法。兩人共同禦敵的時候,真理奈多半都會利用魔力強化海的劍技,大幅提升攻擊的威力。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摧毀活生生的盔甲,這可說是最好的選擇。
「真理奈!替我牽製其他的盔甲!」
丟下這句話之後,海便高舉籠罩在黃色光芒之下的長劍,朝著眼前的盔甲直劈而下。結合兩人之力的斬擊,輕鬆切下了盔甲緊握長劍的右手臂,威力十分驚人。
「沒問題!maicfield!」
真理奈在其他三具盔甲的身邊製造出強力的磁場。鋼鐵打造的盔甲受製於磁場的強烈磁力,當場停止了動作。
嘰、嘰嘰!
然而強力磁場難以完全剝奪盔甲的行動力。即使受到磁場的牽製,盔甲依然勉強移動腳步,試圖攻擊真理奈和海。老者施加於盔甲的魔力,似乎比想象中更為強大。
「海!敵人比想象中還要強,快點速戰速決!」
真理奈的魔法所產生的牽製效果十分有限,海目前的當務之急,便是盡速解決活生生的鏜甲。
「交給我吧!」
哢嚓!
隻見海雙手緊握劍柄一揮,將盔甲砍成了兩截。真理奈的魔力固然強大,海的劍技也不在話下,這一劍在厚重的盔甲留下幹淨利落的切麵。打倒其中一具盔甲之後,海的心中仍不滿足,便接著衝向下一個目標。真理奈見狀,立刻改變磁場的作用範圍,確保海不會受到磁力的影響。
「我不會讓你們插手幹預的!那孩子就要複活了!」
老者當然不會坐以待斃。隻見他雙手高舉魔杖,開始詠唱咒文。讓亡者複活的魔法也好,製造出活生生的盔甲也罷,全是出自老者的傑作,證明了他也是個高深莫測的魔法使。
「deadly cloud!」
老者施展的魔法是詛咒的黑雲,作用在於奪走敵人的生命。這種死靈係的魔法十分邪惡,通常隻會用於殺戮行動。隻見黑雲迅速蔓延,瞬間吞噬了海和三具盔甲。盔甲被魔法所驅動,自然不會受到影響,這一招隻會置海於死地,可說是相當巧妙。
「海!」
「不要緊!」
海在被黑雲吞噬之前屏住唿吸。詛咒的黑雲隻有在被吸入體內的時候才會發生作用。海對這種魔法有初步的認識,自然不受死亡詛咒的影響。
「馬上替你解除!撐著點!」
「……」
哢沙!
屏住唿吸的海無暇做出迴應,不過他倒是反手一劍,擺平了其中一具盔甲。見狀,真理奈鬆了口氣,同時也連忙詠唱咒文。眼前的當務之急,顯然是解除黑雲的威脅。
「greater dispelling!」
「……」
真理奈詠唱咒文的聲音傳入耳中的同時,海又解決了一具盔甲,戰場上隻剩下最後一具了。於是海舉起長劍順勢一揮,打算趁著真理奈的魔法尚未發動之前,摧毀最後一具盔甲。
鏘——!
在尖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之後,最後一具盔甲應聲倒地,真理奈的魔法也同時啟動,驅散了黑雲。一切都在兩人的預料之中。
「你們中計了!」
然而局勢的發展卻正中老者的下懷。在黑雲的掩護之下,真理奈和海的眼中隻看得到四具盔甲,無暇顧及老者。再加上致死性的黑雲完美地發揮了效果,成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完全沒想到這是老者的障眼法。趁著海對付四具盔甲、真理奈破解黑雲之際,老者已經備妥了新的魔法,就等真理奈驅散自己所製造出來的黑雲。
「受死吧!你們這些該死的彩虹之心!」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眼前的黑雲消失無蹤,站在原地的海側麵向著老者,毫無防備。真理奈才剛施展完魔法,根本無能為力。就在這個時候,老者將醞釀已久的魔法——集結負麵生命能量所凝聚的箭矢射向海。海跟身為魔法使的真理奈不同,隻是個普通的人類,能代替他的祭品要多少有多少,因此老者打算先拿他來開刀。
「糟了!?」
黑紫色的魔法箭矢就如同老者的算計,不偏不倚地命中海的身體。事出突然,海根本無暇閃避,真理奈也難以利用魔法來保護他。
「海——!!」
於是真理奈真的失去了摯愛,也深刻體會到老者口中的渴望到底為何物。
暗紫被自己的尖叫聲所驚醒。凝視著高舉向天的雙臂,這才意識到那隻是一場惡夢。
失去戀人——失去海之後,她一直做著同樣的惡夢,一次又一次地在夢中失去摯愛。每一次夢見,她就愈能明白當年老者所說的渴望感受。此時此刻的她不但理解老者的心境,更覺得試圖說服老者的自己實在是愚不可及。
「……隻差一步……就剩最後的臨門一腳……隻要打倒彩虹之心,就可以讓海死而複生……重溫昔日的舊夢……」
失去海的真理奈殺了老者。她被戀人遇害的怨憤所主宰,輕而易舉地就取了老者的性命。之後她繼承了老者的研究,試圖讓海重新複活。從力阻到繼承的她,前後的立場雖然不同,真理奈卻毫無抗拒。她就跟那名老者一樣,已成為渴望的俘虜。
然而,過去隸屬彩虹之心的經驗卻也提出了警告。彩虹之心遲早會有所察覺,進而阻撓她的計劃。於是她脫離了彩虹之心,加入黑暗彩虹。在與生俱來的魔法天賦、對戀人的執著,以及無窮無盡的渴望加持之下,很快就躍升為黑暗彩虹的高級幹部。
於是真理奈成為暗紫,投身於打倒彩虹之心的行動。為了大規模推進研究的進度,真理奈無論如何都得鏟除彩虹之心,即使必須跟昔日的夥伴為敵,也是毫不在意。她已經不是真理奈了,而是黑暗彩虹的魔法少女暗紫。
「……你等著,海……我所深愛的人啊……我這就消滅彩虹之心,將你拯救出來……」
暗紫抬起頭來,仰望著安置於一旁的圓筒型玻璃槽。容器注滿了防腐的液體,以及一具男性的遺體。遺體的主人,正是暗紫渴望複活的戀人。暗紫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容器的麵前,以夾雜著愛意、瘋狂與渴求的眼神凝視著海的遺體。決戰時刻即將到來,與戀人重逢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她不斷地對自己如此低喃著。
俘虜的生活 九月十五日(三)
遭到黑暗彩虹綁架,險些成為儀式魔法犧牲品的幾個孩子,所幸沒什麽大礙。儀式本身執行了兩成的進度,魔法陣也因此吸取了孩子們的部分靈力。不過他們並沒有被完整的儀式吸取所有靈力,而且個人體質有所差異,頂多也隻是失去一到兩成而已。再加上黑暗彩虹下手之際特別挑選靈力較高的孩子,就算被吸取了部分的靈力,還是有相當於一般人的水平。除了難以成為魔法使或是靈能力者之外,那些孩子的人生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考慮到心理層麵的影響,孩子們在返家之前都被消除了相關的記憶。連續多日遭到監禁,甚至被當成儀式魔法的祭品,這段期間的恐怖經曆想必深深烙印在孩子們的心靈,形成難以磨滅的陰霾,因此記憶的消除絕對是必要的措施。不過單純的消除恐怕會造成記憶鏈接的混亂,因此在消除之際,特別采取記憶覆蓋的方式。大家參考小孩子所喜愛的電視節目,製造出不至於留下陰影的囚禁記憶,以及受到搭救的記憶。現在那些平安返家的孩子,應該都正在跟家人訴說春風超人將他們從冬將軍手中搭救出來的過程吧。
不過集體綁架畢竟是不容小覦的社會事件,為了保險起見,大家也透過sun ranger私下進行必要的運作。sun ranger與其上遊組織日本政府,不希望與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產生紛爭與緊張,一口答應了大家的要求。既然彩虹之心已經出麵收拾殘局,sun ranger和日本政府也不願貿然行動,以免樹立起佛沙裏亞這個新的敵方勢力。
於是連續綁架事件順利落幕。唯一的問題,就在於該如何處置於事件的尾聲成為俘虜的暗紅。
彩虹之心的成員在日本活動之際,最需要的就是安全的棲身之地。關於這項需求,多半都是由日本當地的友好人士代為物色適當的地點。這些地點通常都能發揮safe house——也就是秘密基地的功能。為了躲避黑暗彩虹的偵測,safe house多半施以強力的防禦魔法,同時也設有許多用於通訊以及移動的魔法裝置,儼然是魔法王國的軍事基地規格。因此在日本俘虜了暗紅之後,這裏也是非常適合囚禁她的場所。
目前合紅正被囚禁於safe house的倉庫之中。在緊急狀況下,倉庫也會充當牢房使用,因此周圍設下了許多防禦以及妨礙魔法,機關更是少不了。即使是黑暗彩虹的幹部級人物,也難以在失去魔杖的情況下成功逃脫。身陷牢籠的暗紅深知自己插翅也難飛,隻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接受孝太郎等人的偵訊。負責偵訊暗紅的人,正是孝太郎、由莉佳以及奇莉華。
「暗紅,黑暗彩虹的根據地到底在哪裏?請你告訴我們。」
由莉佳率先提出問題,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為了徹底了結彼此的恩怨,由莉佳決定直搗黑暗彩虹的根據地。目前暗紅是唯一掌握這項情報的人物,因此由莉佳收起平日的溫吞態度,以銳利的眼神和語氣麵對眼前的暗紅。
「我也不知道耶,到底在哪裏呢?」
然而暗紅卻不肯輕易鬆口。孝太郎等人雖然以提供必要的情報以及舍棄魔法為條件,願意讓暗紅免除責罰,然而她卻毫不領情。戰勝所有人是暗紅奉行不悖的信條。為了貫徹內心的意誌,暗紅甚至不惜跟好友反目成仇,如今又怎麽可能接受招降?
「那麽,黑暗彩虹準備何時對彩虹之心發動攻擊?」
「這個嘛,到底是什麽時候呢……?」
「暗紅!再這樣下去,佛沙裏亞魔法王國將進入全麵戰爭的狀態!不管哪一方獲勝,對誰都沒有好處啊!」
就現代日本的觀點而言,彩虹之心與黑暗彩虹的規模大概相當於小型部隊。可是佛沙裏亞的國土並不大,一旦雙方展開全麵對決,勢必會造成莫大的損害。更何況雙方的戰術都融合了魔法與最新科技,要是有個萬一,極有可能讓整個王國化為一片焦土。由莉佳就是不願見到事態演變成無法挽迴的地步,才決定主動出擊。
「那跟我無關吧?」
然而暗紅還是一副冷淡的態度。她最重視的既不是生命,也不是人性,而是如何讓自己變成更強的戰士。國土的安危與否,她也不放在心上。
「暗紅!」
「我無法迴答不知道的問題。」
「你說謊!」
「就算真的知道,也不能告訴你吧。那可是最高機密呢,不是嗎?」
「是、是沒錯啦……」
「真想從我口中得到有用的情報,嚴刑拷打或許是個辦法。怎樣,要不要試試看?我可能會招供喔?」
「唔……」
暗紅的挑釁頓時讓由莉佳為之語塞。就算心中有所覺悟,但她本來就不是談判交涉的人才,麵對伶牙俐齒的暗紅,自然是屈居下風。這時伸出援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孝太郎。
「彩虹之心與黑暗彩虹的對決落幕之後,你將失去競爭的對手。對於好勝好強的你而言,這應該相當於最嚴厲的拷問吧?」
孝太郎將右手搭在由莉佳的肩膀上,如此迴應暗紅的言論。由莉佳抬起頭來看著孝太郎,臉上帶著些許安心的表情。相對的,暗紅卻是露出桀驚不馴的挑釁笑容。
「你的論點相當有趣,我倒是從未想過。不過……也對。若真如此,大不了再成立新的反政府組織,然後跟黑暗彩虹互別苗頭,看看誰才是最強的魔法戰士也行。」
暗紅完全不為所動。在她的認知當中,與誰為敵從來就不是什麽大問題,就算反過來跟黑暗彩虹拚個你死我活,也沒什麽好顧忌的。暗紅是個天生的戰士,戰鬥就是她的生存意義。
「奇莉華,你認為呢?」
「看來也隻能透過嚴刑拷打的方式,才能逼她吐露情報。不過就算真的這麽做,也未必能夠讓她乖乖就範。」
奇莉華認為暗紅是個守口如瓶的人,不會輕易透露重要的情報。而且孝太郎等人不喜歡嚴刑拷打,時間上也不允許。暗紅之所以如此從容不迫,除了自認耐得住短期內的拷問之外,黑暗彩虹即將展開行動的事實恐怕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一旦雙方展開正麵衝突,黑暗彩虹的根據地到底位於何處的情報,顯然就失去了重要性。
「由莉佳,可以透過魔法讀取她的心思嗎?」
既然正攻法無效,也隻好選擇魔泌使的慣用手法。孝太郎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由莉佳的身上。
「如果對方願意配合那還好說,想要讀取敵對魔法使的心思,恐怕需要長時間的準備。」
由莉佳卻搖了搖頭。利用魔法讀取心思本身就是高難度的挑戰,更何況對方也是個魔法使,難度自是不需贅言。
「真的沒辦法了嗎……?」
孝太郎歎了口氣。暗紅不肯吐露情報,礙於時間有限,其他的方法也派不上用場。若想得到重要的情資,實在沒辦法寄望暗紅。
「孝太郎,我想向她詢問一些私人的問題,可以嗎?」
趁著談話中斷之際,奇莉華向孝太郎提出詢問。其實她心裏麵一直有個疑問,想跟黑暗彩虹的人問個清楚。
「嗯?好啊,沒問題。」
孝太郎立刻點了點頭。他不認為奇莉華會向暗紅打聽無謂的情報,因此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於是孝太郎替奇莉華空出一個位置,她便直接走到暗紅麵前問道:
「暗紅,有件事想要請教。」
奇莉華直視眼前的暗紅,暗紅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奇莉華一眼。
「迴答與否,就視內容而定了。」
「放心吧,我的問題跟黑暗彩虹的作戰計劃無關。」
「……說吧,如果是能迴答的情報,我會開口的。」
暗紅不肯提及彩虹之心與黑暗彩虹之間即將爆發的決戰,不過倒也沒有一律保持緘默的意思。奇莉華雖然是敵人,暗紅對她也沒什麽反感,而且奇莉華的問題也刺激了暗紅的好奇心。換個角度來看,這也不失為刺探敵情的大好機會。
「大地之民的激進派與黑暗彩虹之間的合作已經行之有年,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嗯,在各方麵部有程度不一的交流。」
透過真耶的關係,暗紅對黑暗彩虹與地底人激進派之間的關係略知一二,也知道雙方的合作關係始於十一年前。不過這可不能直截了當地全盤托出,於是暗紅思索片刻之後,才以謹慎的口吻做出答複。她可不想犯下在無意間將重要的情報泄漏給敵人的錯誤。
「這就怪了。」
奇莉華的疑問,就在於激進派與黑暗彩虹之間的合作關係。
「怪?哪裏奇怪了?」
暗紅皺起眉頭,仿佛無法理解奇莉華的疑問。
「激進派的成員個個心高氣傲,不管對方是不是魔法使,跟外人互通有無這一點真的很奇怪。若知道其中的緣由,還請你告訴我們。」
地底人的激進派深信自己是神的選民,基本上不太可能服從他人或與之通力合作。激進派對地上人恨之入骨,過去雖然從未接觸來自異世界的魔法使,理論上應該也是將魔法使歸類為地上人之流。難道隻憑魔法使具備魔法能力,就足以改變激進派的認知嗎——就是這一點令奇莉華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是這麽迴事。真耶確實對地底人有所抱怨,還說他們是一群討厭的家夥呢。」
說到這裏,迴想起真耶當時的表情,暗紅不禁微微一笑。真耶向來是冷峻且知性的,很少露出那種既無奈又窩囊的表情,因此在暗紅的腦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以告訴我其中的原因嗎?」
「當然可以。就算讓你知道,也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麽損失。」
暗紅爽快地答應了奇莉華的要求。隻見她沉思片刻,試著搜尋腦中的記憶之後,旋即興致勃勃地開口。真耶的表情浮現腦海,暗紅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其實原因很簡單。根據真耶的說法,我們佛沙裏亞人跟你們地底人,其實是係出同門的遠親。」
「你這話是真的嗎!?」
這下子奇莉華可笑不出來了。隻見她立刻湊上前去,平時那種冷靜與沉著的性格早已消失無蹤。暗紅也睜大了雙眼,一副左右為難的模樣。
「當、當然是真的……真耶曾經讓我看過一塊古老的石板,上麵刻著不知名的紋章,還說這就是證據。套用你們的說法,佛沙裏亞人大概相當於失落的七種族之類的吧?」
「你是指失落的七大部族?」
「對對對,就是這個。」
「……原來如此……所以激進派才會……」
奇莉華固然大吃一驚,內心的疑惑卻也迎刃而解。暗紅的說法應該有幾分可信,畢竟她沒有說謊的必要,而且聽來也合乎常理。既然佛沙裏亞人是過去的同胞,激進派的成員自然會不吝提供援助。
——如果佛沙裏亞人真的是失落的七大部族……這件事必須跟父親大人詳談才行……
奇莉華對七大部族的傳說並不陌生,據說他們是精通未知技術的奇跡之民。不過那畢竟是傳說,詳情奇莉華也不甚清楚,唯有從正統的曆史傳承著手,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當然,這一切都必須等到弭平這場戰亂之後再說。
「佛沙裏亞人跟大地之民係出同門!?由莉佳,這件事你知道嗎!?」
「沒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要是早知道的話,我在更早之前就會告訴你們了!!」
在場的孝太郎和由莉佳全都難掩內心的訝異。不過兩人都見過信奉選民思想的弛和馬古茲,倒也不覺得這種說法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
「除了利害關係之外,地底跟魔法世界居然另有聯係……」
孝太郎喃喃自語之後,房間陷入一片寂靜。或許是孝太郎等人大感詫異的關係,率先打破沉默的人竟然是暗紅。
「……欸,那個男的……你叫做孝太郎是吧?」
「……嗯?是啊。」
暗紅的問話將孝太郎的意識拉迴現實。隻見他調適情緒,重新麵對暗紅。
「這次換我請教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這就要視問題的內容而定了。」
「隻是一點私人的小問題。」
「你就先開口吧,我再考慮要不要迴答你。」
「感謝。」
得到孝太郎的允諾之後,暗紅先是愉悅地笑了笑,這才繼續開口。
「其實跟真希有關。」
「跟藍華——不,跟暗藍有關?」
聽暗紅問了意料之外的問題,孝太郎頓時提高了警覺。在黑暗彩虹的認知當中,真希應該是孝太郎等人的俘虜,受到嚴密的監控。萬一在言談之際不慎露出馬腳,恐怕會加深真希的風險,因此孝太郎得慎選迴答的方式才行。
「請稱唿她為藍華吧。真希她之前說過……她已經舍棄暗藍的稱號,打算以藍華真希的身分活下去了。」
「你……」
孝太郎聞言,立刻意識到暗紅已經察覺真希的背叛。然而孝太郎不能承認這項事實,要是真希背叛黑暗彩虹一事曝光,肯定會被盯上。孝太郎得全力避免這種後果。
「我可不打算和敵方交好喔。」
「嗬嗬……放心吧,我不會向上呈報的。」
「……什麽?」
孝太郎不禁睜大雙眼。一方麵固然是驚訝於真希背叛黑暗彩虹的秘密被暗紅得知,然而暗紅並不打算將這個秘密告訴其他夥伴的決定,更是令孝太郎大感意外。孝太郎的反應看在眼裏,暗紅不禁露出愉快的微笑。
「念在朋友一場的份上,這麽做也是應該的。而且……我跟她注定決一死戰,不管有沒有向上呈報,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是藍華的朋友?」
事已至此,孝太郎決定坦承以對。暗紅已經察覺事情的真相,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
「現在算不算是朋友,我也說不上來,不過以前確實是朋友沒錯。」
暗紅聳聳肩膀說道。兩人成為朋友的時間雖然短暫,卻不能抹煞那段期間碓實存在的事實。暗紅和真希曾經是相知相惜的朋友,因此她才不願向黑暗彩虹的組織舉發真希的背叛。接著,她又向孝太郎提出問題。
「請你告訴我,孝太郎。為什麽真希選擇了你?」
從真希的言行舉止來判斷,答案已經十分明顯了,然而暗紅還是希望從孝太郎口中得到明確的迴答。雖然是個可有可無的提問,但這也證明了暗紅確實曾經是真希的朋友。
「藍華並非選擇了我。」
「什麽?」
「藍華選擇了我們,以及學校的其他同學,而我們也選擇了藍華。我們之間的友誼並非單方麵的關係,彼此都彌補了對方的不足之處。」
真希難忍孤獨與猜忌的煎熬,渴望得到愛情與羈絆這種溫暖的慰藉,最後在孝太郎等人以及學校同學身上找到自己的願望。孝太郎等人也十分歡迎真希的加入,因為大家發現真希跟他們同樣擁有孤獨的靈魂,追求同樣的目標。
「是哦……」
「或許你無法理解,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這倒不至於。優先級略有不同罷了,還是不難體會。」
暗紅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漾起一抹夾雜著欣喜與寂寥的微笑。孝太郎的答案,正是她無法給予真希的東西。
「這樣啊。」
「謝謝你,孝太郎。」
談話結束之後,暗紅向孝太郎表明謝意,臉上的表情已經看不到先前的寂寥了。
「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向我道謝啦。」
「或許吧。不過,我還是很在乎真希啊。」
將戰鬥擺在第一順位的暗紅無法將真希從孤獨之中拯救出來,不過這並不代表她不關心真希。如今得知真希終於找到自己的歸屬,暗紅心中的喜悅與欣慰自是不難想象。
「……款,暗紅。」
眼見暗紅露出純淨無邪的笑容,孝太郎忍不住提出答案早已昭然若揭的問題。
「嗯?」
「這真的……是一場無法阻止的戰鬥嗎?」
「你可以舍棄真希嗎?」
這場戰鬥之於暗紅,就好比真希之於孝人郎。與彩虹之心的決戰深深烙印於暗紅的生命,說什麽都不能輕易割舍。
「……太遺憾了,暗紅。」
暗紅的迴應早在預料之中,孝太郎還是感到萬分的遺憾。暗紅並不是無法溝通的敵人,彼此的信念卻依然無法契合。除了遺憾之外,還是遺憾。
「孝太郎,你真的跟真希十分相似,難怪她選擇了你。」
「我認為藍華一定也很想選擇你的。」
這是孝太郎經過短暫的交談之後所做出的結論。暗紅隻是在追求純粹的戰鬥,對他人並未抱持著明顯的憎惡。孝太郎似乎隱約可以想象真希是如何看待暗紅這個女孩了。
「可是我無法接受她的選擇,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暗紅在友情和戰鬥之中選擇了後者,兩人也因此而分道揚鑣。
「或許我沒資格提出這種要求,不過……孝太郎,請你不要離開真希。」
「放心吧,這不用你提醒。」
「好了,我對真希已經了無牽掛。」
「之後隻能在戰場上相見了嗎?」
「你真的跟真希很像呢。沒錯,就是這麽迴事。」
暗紅將這份自認為真希友人的情感,全都托付給孝太郎了。她深信孝太郎一定會代替自己,也會比自己更加珍惜真希。
「或許這句話不應該出自我的口中,不過……千萬別死喔,暗紅。」
「這我就不敢保證了,尤其是對上你的時候。」
「……跟你談話十分愉快,暗紅。」
「彼此彼此。」
孝太郎與暗紅之間的對話就此打住。除了即將揭幕的最後決戰之外,暗紅的腦中沒有其他的念頭。此時此刻的她已經化作一味求戰的鬼神,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孝太郎等人離開之後,真希緊接著進入房間,替暗紅送上晚餐。麵對孝太郎等人的時候,暗紅多少有些緊張,在真希的麵前卻是放鬆許多。隻見她懶懶地躺在椅背上,打了一個大哈欠。
「唿哈啊啊啊……」
「你好像很無聊嘛,暗紅。」
將晚餐放在暗紅麵前的桌上之後,真希不禁微微苦笑。真希已經不再以本名稱唿暗紅了,已經分道揚鑣的事實,彼此都心知肚明。不過基於朋友一場的情誼,她還是將照料暗紅的工作一肩扛下,盡量讓昔日的友人過得舒服一點。
「一直坐在椅子上說話,任誰都受不了好嗎?」
暗紅能夠體諒真希的難處,因此並不打算提及先前跟孝太郎談話的內容。
「這倒是,還真的難為你了。」
「真希,替我解開手銬好嗎?我保證絕對不會亂來。」
在被緊銬住的狀況下不方便吃東西,因此暗紅舉起戴著手銬的手,央求真希至少讓她的雙手可以活動。
「話是沒錯啦,不過黑暗彩虹的人若趁這時發動偷襲,我可是會很傷腦筋的喔?」
就算真的解開手銬,暗紅也不會趁機作亂,這一點真希非常清楚。暗紅的個性直率,而且知道真希生平最恨謊言與欺瞞,所以她過去從未欺騙過真希,未來想必也是如此吧。然而在黑暗彩虹隨時可能發動偷襲的狀況之下,真希實在沒辦法替暗紅解開手銬。
「……組織這種東西還真麻煩耶。」
「是你根本沒有隸屬於組織的自覺吧?」
「嗯……既然如此,隻好請你幫忙囉。」
「是是是,老婆婆。」
「你說誰是老婆婆!」
真希從旁邊拖來一張椅子,坐在暗紅的身邊,開始喂她吃飯。
「嗚咕!」
「你不要狼吞虎咽啦。來,喝點水吧。」
「咕嘟咕嘟咕嘟……謝了,真希。」
「不客氣。」
喂食著暗紅的真希,表情格外開朗。或許是因為此時此刻的暗紅不會攻擊真希的關係,然而暗紅卻依稀察覺似乎還有其他的原因。
「真希,你真的變了。」
暗紅停止用餐,打量著真希。
「有嗎?」
真希露出狐疑的神情,似乎並未察覺自己的改變。
「以前的你從來不會開玩笑。」
「說得也是,大概是被裏見和其他人感染了吧。」
【插圖】
先前真希將戴著手銬行動不便的暗紅比喻成老婆婆,這的確是過去的她從未使用過的表現方式,顯然是受到孝太郎和三坪房間少女們的影響。
「你終於實現夢寐以求的願望了。」
「是呀,所以才要盡力保護。」
「那就好。你可要好好保護才行喔。」
兩人雖然分道揚鑣,卻也懷有一定程度的肚量,不會樹立起無謂的敵對關係。暗紅對真希的祝福是發自內心的,真希也以最大的誠意對待暗紅。
「暗紅,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怎麽,換你來偵訊我了嗎?」
「不是啦,我是在問你是否從戰鬥中獲得了滿足。」
「嗯……現在應該是最快樂的時候吧。已經跟變強的你交過手,與彩虹之心的最後決戰也即將展開。如果有機會跟裏見孝太郎或是笠置靜香一分高下,就真的了無遺憾了。」
「這並不是我們所樂見的局麵,不過我個人還是衷心盼望你的願望能夠實現。」
「你現在的處境應該挺尷尬的吧?」
「就是說啊,因為我有個既野蠻又暴力的朋友嘛,真是累死人了。」
暗紅打從心底祝福真希,真希也盼望暗紅找到屬於她的幸福。如果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戰鬥提升實力是暗紅的心願,真希也想盡其所能幫助她實現願望。然而以現狀而言,這就意味著暗紅與真希的再次對決,因此希的心情十分袵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暗紅,你就要被移送他處了。」
「移送?送到哪裏?」
「當然是佛沙裏亞。這裏容易遭到黑暗彩虹的偷襲,而且萬一你真的試圖反抗,我們也會一個頭兩個大。要是從佛沙裏亞微調人手過來增強警備,不就等於是削弱了本國的防禦了?」
safe house——秘密基地的戒備再怎麽森嚴,還是難以抵擋黑暗彩虹全體動員的戰力。所以將暗紅移送至配有萬全警備的彩虹之心根據地,才是最保險的做法。
「是沒錯啦。」
暗紅聳聳肩膀,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移送嗎……嗬嗬……
然而,她的瞳孔深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最近不是忙得不可開交嗎?趁著這幾天的空檔,你就好好休息吧,」
「當然,不過得先等我吃完晚餐再說。」
「是是是,啊——」
「啊——」
暗紅銳利的眼神稍縱即逝,馬上又恢複原先的表情,在真希的協助之下繼續未完的晚餐。
兩人不再提及最後的決戰,直到晚餐時間結束、真希收拾碗盤離去之前,話題都圍繞在不著邊際的閑聊打轉,讓人看不出兩人正處於敵對關係。
佛沙裏亞魔王王國 九月十八日(六)
俘虜暗紅之後又過了好幾天,經過縝密的籌劃以及充分的準備,移送行動正式展開。主導者當然是佛沙裏亞——嚴格說來應該是彩虹之心,由於黑暗彩虹的幹部是頗具份量的戰俘,彩虹之心可得針對各種可能發生的狀況擬定因應策略。
移送行動的負責人是由莉佳。身為彩虹之心最強的七位大魔法師之一,統籌調度以及現場指揮的重責大任自然落在由莉佳的身上。如今由莉佳正與彩虹之心本部所派遣的移送小組,在safe house裏討論移送計劃的細節問題。
『……孝太郎,由莉佳能夠勝任嗎?』
正在將隨身物品塞進背包的『早苗』停止手邊的工作,憂心忡忡地凝視著由莉佳的背影。
『早苗』對由莉佳平時的德性十分熟悉,放心不下也是很正常的。
「沒、沒禮貌,『早苗』!這種話太失禮了!」
深植於早苗本體的人格——亦即『早苗同學』連忙糾正『早苗』的發言,不過兩者本來就是同一個人,『早苗同學』也對由莉佳負責運籌帷幄的安排感到些許的不安。
「放心,這種時候的由莉佳不會有問題的。」
不過孝太郎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根據過去的經驗,由莉佳在麵對重要局麵或是關鍵時刻的時候,往往會變得非常可靠。
『可是你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沒有問題。』
孝太郎的臉色確實不太好看,一半的靈魂脫離肉體的『早苗』更是清楚感受到孝太郎內心的不悅。
「『早苗』,孝太郎厭惡的是這種讓由莉佳不得不認真起來的局麵啦。」
『是哦,好複雜的心情呢,孝太郎。』
「……不是隻有由莉佳而已。」
不隻是由莉佳,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同時映入孝太郎的眼簾。暗紅的移送是高風險的行動,為了預防萬一,除了彩虹之心的移送小隊之外,孝太郎和九名少女也一並同行。每個少女的表情都不見平時的樂觀,大家都知道這是最後決戰的其中一個環節,絲毫不敢大意。
『所以你是在關心我們嗎?』
察覺孝太郎的心情之後,呢早苗』微微一笑,高興地在孝太郎的身邊飛來飛去。呢早苗同學』…然也十分欣慰,不過她隻是害羞得低下頭去,情感表現與『早苗』大為不同。
「大家都很厲害,沒什麽好擔心的。」
『所以你是不希望我們被卷入戰鬥之中?』
「沒錯,就是這麽迴事。」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孝太郎喜歡的是在陽光之下散發青春活力的少女們,自然不願見到她們在戰場上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
『其實你很想獨自參與移送行動吧?』
「是沒錯啦,不過……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是厭惡自己的能力不足?」
「嗯。嚴格說來,確實是如此。」
孝太郎看著『早苗同學』,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早苗同學』說得沒錯,如果孝太郎擁有最強的力量,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就不必參與最後的決戰了。偏偏孝太郎的力量都是來自其他少女,光憑自己的力量根本保護不了任何人,這就是他悶悶不樂的原因。
『孝太郎,告訴你一件事吧。』
『早苗』浮現在麵色凝重的孝太郎麵前。
「嗯?」
等到孝太郎抬起眼來,『早苗』嫣然一笑,伸手輕戳他的鼻尖。
『英雄遊戲之所以有趣,就在於那隻是假扮的而已。』
早苗以獨特的方式鼓勵孝太郎。兩個早苗的情感表現雖然南轅北轍,心卻是一體的。現在她說出口的,正是兩人共有的想法。
『真正的超級英雄可是很孤單的。』
「有家可歸的人才會熱衷於英雄遊戲。你看甲蟲王者不是沒有自己的家嗎?」
若超級英雄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他的家人恐怕會隨時遭到敵人的攻擊,所以超級英雄必須隱姓埋名,或者是離開家庭。兩個早苗口中的甲蟲王者就是一例,孑然一身的他沒有家人的牽掛,才得以毫無顧忌地對抗邪惡的勢力。類似的情況,也常見於現實世界中的特種部隊。
如今孝太郎有個溫暖的家,以及等著他迴家的眾多溫暖笑容。若孝太郎擁有最強的力量,這些笑容的主人將首先暴露於敵人的威脅之中。攻擊孝太郎的家人,畢竟比攻擊孝太郎容易多了。然而孝太郎已經被敵人知道自己的真麵目,隱姓埋名也好,離開家庭也罷,其實都沒什麽意義。在這種況之下,所有的家人都必須具備不亞於孝太郎的實力,才能同心協力一起解決問題,這才是最安全、也是最妥當的辦法。總而言之,現在的孝太郎無法成為一人獨強的超級英雄。
對於現在的孝太郎而言,他的夢想就隻是英雄遊戲罷了。既然是英雄遊戲,自己的家人就不會受到攻擊,一天結束之後,邪怨的壞蛋也隨著戰鬥的結束消失無蹤。然而現實世界的敵人沒那麽單純,他們會攻擊孝太郎的家人,戰鬥也不會隨著一天的結束自動落幕。
「……所以我的心願隻是英雄遊戲嗎……?你們兩個講話可真直啊……」
孝太郎對她們苦笑著,不得不同意兩人的說法。他所憧憬的僅僅是超級英雄的優點。若著眼於缺點,此時此刻的孝太郎根本無法成為超級英雄。
『我之前沒說過嗎?再丟下我一個人,就休怪我以毒蠍固定技對付你。把我帶在身邊,才是愛的表現!』
「既然有福同享,有難也應該同當才對。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不是單純的遊戲所能比擬的。」
笑容滿麵的『早苗』驕傲地挺起胸膛,溫柔內斂的『早苗同學』則是好言相勸。孝太郎看著兩個早苗,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雖然無法調適落寞的情緒,孝太郎卻深知兩人的看法才是正確的。
「謝謝你們。」
在兩人的關懷之下,孝太郎終於恢複昔日的神情。兩名早苗見狀,便合而為一,朝著孝太郎伸出腦袋。
「那就好好摸摸我的頭吧。」
接受獎勵的時候,還是一個人比較方便。
「是是是。」
「再讓我撒個嬌。」
擁抱孝太郎的時候,也是一個人比較方便。輕撫頭頂的獎勵無法滿足早苗,她索性張開雙臂,緊緊地抱著孝太郎。
「……感謝你平日的付出,早苗大小姐。」
「現在已經換成另一個我了,熱情一點!」
「是是是。」
「……對、對不起,孝太郎……」
「沒關係,別放在心上。」
於是孝太郎一隻手環抱早苗,另一隻手繼續輕撫早苗的頭頂,同時在內心思索讓早苗感到如此不安的原因。
早苗的不安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姑且不論是否讓由莉佳承接這份任務,畢竟暗紅的移送本來就是高風險的行動。從吉祥春風市的safe house到銜接佛沙裏亞的通道入口可以利用『青騎士』的力量直接傳送,因此毋須煩惱,但接下來的路程就是一大問題了。佛沙裏亞畢竟是陌生的國度,而且隨時都有可能遭到黑暗彩虹的伏擊。即使在出發之前已經聽聞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相關說明,還是難掩內心的不安。相較之下,對由莉佳擔任總指揮的擔憂反而還在誤差容許值的範圍之內。
「貝德利歐,這個地方似乎沒有斷線的疑慮。」
「所以這個看起來沒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道路?」
「似乎如此,真是,魔法還真的是無所不能啊……」
通往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路徑,設置於吉祥春風市人口密度較低的郊區。這條路線是利用強力魔法所製造出來的常備信道,隻要得到許可,任何人都可以隨時來往於佛沙裏亞與吉祥春風市。由於常備通道在交戰期間往往會成為敵人攻略的目標,彩虹之心和黑暗彩虹多半都將通道設置於人跡罕至的地區。
常備通道聯係著地球與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佛沙裏亞魔法王國,乍看之下似乎跟提亞等人來往於『青騎士』與一〇六號房的傳送門相似,不過兩者還是有不同之處,最大的差異就在於周圍景色的延續。『青騎士』的傳送門是直接將使用者從發光的牆壁移動至出口,魔法構成的通道則是讓用戶在不知不覺當中進入另一個世界,就跟平常散步的感覺一樣。簡而言之,就是以魔法的力量將出口與入口完全連接起來,因此周圍的景物依舊,也可以在出入口的兩側架設電纜。佛德賽的傳送門沒有這種能耐,也難怪可藍會嘖嘖稱奇了。
「可藍,為什麽要架設電纜?」
看到可藍忙著架設電纜,靜香露出好奇的神情。平常的可藍總是透過無線電與其他人聯係,似乎沒有架設電纜的必要。
「電波和重力波未必能夠傳送至另一個世界,所以必須架設電纜,在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境內安裝傳送機。」
可藍一邊說,一邊讓靜香看看金屬盒。這個由電路板和扁平電纜所組成的金屬盒出自可藍之手,分別於春風市和佛沙裏亞境內各安裝一具,兩者之間以電纜聯係,就可以發揮傳送訊息以及武器裝備的功用。
「我知道了!手機也會有這種狀況呢,在地下室那種收訊不良的地方,也會安裝同樣的設備!」
「沒錯,就像那樣。」
幸好對於流行事物特別敏銳的靜香想到了類似的原理,立刻明白可藍的用意,便協助她進
行安裝的作業。
「隻要將電纜接上那邊的金屬盒就好了吧?」
「沒錯。拜托你,靜香。」
「嗯。」
可藍安裝傳送器的原因,主要是基於防備敵人偷襲的考慮,這一點實在讓人難以放心。黑暗彩虹的襲擊早已成為少女們共同的隱憂,擔心的人不是隻有早苗而已。
「傳送器的所在位置一旦遭遇敵襲,提亞和魯思的戰力將大受影響。請各位與彩虹之心的人攜手合作,盡可能保護兩具傳送器。若真的應付不來,也請盡快與我聯係。」
「遵命,奇莉華大人!我們一定會死守陣地,完成使命!」
「很好,交給你們了。」
奇莉華命令她帶來的部下們保護兩具傳送器,以及維持通道的暢通。一旦失去這個據點,就等於是失去了提亞和魯思源源不絕的火力支持。佛沙裏亞魔法王國雖然也提供了許多裝備與物資,但孝太郎等人就無法使出以往那種強大的攻擊了,因此傳送器與通道的確保,儼然是極為重要的任務。
除了通道之外,奇莉華也在一〇六號房部署了部分兵力。再加上彩虹之心負責其他區域的魔法少女以及後援部隊也紛紛趕來支持,暫時應該還毋須擔心一〇六號房會被一舉攻破。
「……真希,你跟我們一起前往彩虹之心的根據地不要緊嗎?」
晴海提出她的疑慮。真希原本是隸屬於黑暗彩虹的魔法少女,若與他們一同前往彩虹之心的根據地,極有可能遭到逮捕。晴海的疑慮不無道理,再加上附近有好幾個彩虹之心的人物,因此晴海詢問真希之際刻意壓低了音量。
「……不要緊的。在大家的幫忙之下,已經跟彩虹之心取得共識了。而且身上的頸環也發揮了不少作用呢。謝謝你的關心,櫻庭同學。」
麵對晴海的擔憂,真希報以感謝的微笑。
「那就好……」
晴海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地露出笑容。
事實上,他們已經針對真希的背景與彩虹之心的領導階層達成協議。真希曾經隸屬於黑暗彩虹固然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念在她的實力與可能提供的情報,彩虹之心的領導階層決定給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除此之外,真希身上的假頸環也博取了領導階層的信任。孝太郎等人雖然信任真希,知道她不會背叛大家,卻需要一個明確的保障來說服其他人。所謂的保障就是剝奪真希的自由,頸環自然扮演了非常關鍵的角色。目前真希的身分是由莉佳負責看管的俘虜,必須藉由協助彩虹之心對抗黑暗彩虹的行動,換取個人自由。不過考慮到其他人的觀感,孝太郎等人刻意隱瞞了真希曾經是暗藍的情報,因此彩虹之心在場的所有人並未對真希抱持敵意,反倒是有點懷疑提亞和奇莉華的身分。
「殿下,時間差不多了。」
「嗯……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在魯思的提示之下,提亞起身環視四周。此時此刻的提亞已經換上了戰鬥禮服,卻不是過去那襲塗成紅色的assault red——亦即重火力裝備。基於傳送用的電纜可能被敵人截斷的疑慮,提亞選擇的是綠色mand green
command green是指揮官的裝備,強調偵搜與分析的指揮機能,武器則是采用不須消耗大量能源以及彈藥的裝備。考慮到電纜遭到截斷的情況mand green顯然是比較保險的選擇,這也代表了提亞並沒有輕敵的念頭。
「大家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確定所有人都完成準備之後,魯思也將自身的盔甲從待機模式切換成巡航模式。這天魯思選擇的是與往常不同的戰鬥用盔甲,雖然跟孝太郎的盔甲一樣具備強化肌力的效用,但整體的性能比較偏重於防禦麵。而且在電子裝備的強化之下,自動武器的操縱也更加簡便。自動武器的使用往往會拖累移動速度,盔甲的設計方針正是針對行動遲緩之際的防禦予以強化。數種自動武器與光束劍的合並運用,正是魯思的戰鬥模式。
「嗯。由莉佳,發表你的行前訓示吧。」
「好的。」
在提亞的催促之下,由莉佳站了出來,麵對孝太郎、三坪房間的少女、彩虹之心以及大地之民的士兵。在多達數十人的視線注目之下,由莉佳挺起了胸膛,臉上毫無懼色。
「今天的任務,就是將黑暗彩虹的幹部暗紅,移送至彩虹之心設於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根據地。」
她的聲音聽來十分堅定,完全沒有平常縮頭縮尾的感覺,雙眼也炯炯有神。身上雖然還是穿著魔法少女的製服,卻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此時此刻的她,儼然就是彩虹之心的大魔法師——魔法少女彩虹由莉佳。
「不過,請別認為這隻是單純的移送任務。任務的成功與否,將左右最後決戰的勝負,請以實際作戰的心態麵對這次的任務。」
由莉佳的行前訓示持續進行,舉手投足之間更是散發出肩負眾人安危的指揮官應有的霸氣。然而孝太郎看在眼裏,莫名的鬱悶卻自內心油然而生。
——既然事關眾人的生死,當然不能抱著開玩笑的心態。可是……我不能讓由莉佳繼續這樣下去……
任務的重要性非比尋常,由莉佳嚴肅以對自然不是壞事:然而虹野由莉佳非常不適合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她隻是在勉強自己扮演指揮官的角色。因此孝太郎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竭盡全力,盡快協助由莉佳完成任務,再度將她送迴燦爛的陽光之下。由莉佳的訓示燃起了孝太郎的鬥誌,這就能表示這番訓示也激勵了在場的所有人吧。
【插圖】
「……可以想見會遭遇許多困難與危機,請大家務必堅持到底,別在困境中輕言放棄,與同伴攜手合作完成任務……那麽,任務即刻開始,期待各位的表現!」
訓示結束之後,在場眾人同聲怒吼,一齊展開行動。大家都對自己所肩負的使命十分清楚。為了保護更多的生命,現在正是行動的時候。
佛沙裏亞的天空比吉祥春風市增添了少許翠綠,而且周圍的草木花卉都是從來沒見過的種類,大氣之中也彌漫著陌生氣息。因此才剛踏上佛沙裏亞的土地,孝太郎等人就明確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另一個世界了。
「這裏就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
孝太郎以好奇的眼神環視四周。周圍是蒼鬱的森林,孝太郎正位於森林中的廣場,站在廣場中央的建築物麵前。這棟建築物,正是魔法通道位於佛沙裏亞境內的出口。
——奇怪,這棟建築物好像有點麵熟……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這棟建築物就跟周圍的風景一樣陌生,孝太郎卻因為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困惑不已。過去他從沒來訪過佛沙裏亞魔法王國,但總覺得曾經在哪裏見過類似的建築物。’
『青騎士,這裏挺有意思的。』
「怎麽說?」
孝太郎還來不及搜尋腦海中的記憶,靜香體內的亞爾奈亞突然主動攀談,打斷了孝太郎的心思。孝太郎隻好將內心的疑惑歸類為電影中的場景,不再繼續深究。
『這裏的魔力密度比地球高出好幾倍。』
「意思是我的體重……!?」
『正在急速複原中。』
「萬歲!!太好了!!」
不但景色與氛圍相異,甚至連魔力的分布都大為不同。佛沙裏亞存在於自然界的魔力特別豐富,相較於吉祥春風市,魔法使的魔力恢複顯然更有效率。如今亞爾奈亞於先前的戰鬥之中幾乎消耗殆盡的魔力,正以驚人的速度重新補充,不消一天的時間,靜香就可以恢複理想的體重。
「意思是在這裏可以使用超大規模的魔法嗎?」
孝太郎試著想象亞爾奈亞以威力更上層樓的等離子火焰掃蕩敵人的畫麵。在壓倒性的火焰肆虐之下,一切都會蒸發殆盡吧。
『不,魔法的威力沒什麽變化。即使周圍蘊含豐富的水源,一個人所能攜帶的水量還是十分有限吧。』
「原來如此……」
『然而就不需節製魔力這點看來,攻擊的威力多少還是有所提升。』
遺憾的是魔法的威力並不會出現變化。行使魔法之際所能掌控的魔力總量跟魔法使的能力成正比,不會因為地點的不同而出現差異。雖然身處魔力密度較高的佛沙裏亞不需節製魔力,可以毫無顧忌地發動連續攻擊,嚴格說來威力也沒有被強化。
「重點在於我的體重逐漸恢複正常了!!啊啊!早知如此,就應該早點來到魔法王國才對嘛!!」
靜香目前的體重是九十八公斤。因為實在太想趕快恢複到理想中的四十幾公斤,靜香的喜悅自是不難想象。
「不過……高密度的魔力也等於是變相鼓勵大家使用魔法。」
相較於靜香的喜悅,真希的微笑顯得有些落寞。由於魔力恢複的速度較快,魔法使於同樣的時間單位中,在佛沙裏亞所能使用的魔法數量顯然高過地球,這也代表了一個魔法使能發揮相當驚人的工作效率。當然,這就是不幸的開端。
真希的感慨傳入耳中,在手銬和繩索拘束之下跟著大家一起迴到佛沙裏亞的暗紅頓時笑了出來。除了發笑和說話之外,此時此刻的她什麽也不能做。
「佛沙裏亞的國土狹窄,若少了魔法的加護,恐怕早就滅亡了。所以我們使用魔法的目的,隻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佛沙裏亞的立國之地本來就不適合人類居住,人民必須仰賴魔法的協助,才能存活下去。在這種情況之下,魔法能力的強弱左右了人民的社經地位。「能否使用魔法」造成了貧富懸殊的怪象,也衍生出不法使用魔法的問題。簡而言之,豐沛的魔力以及嚴苛的生活環境,就是孕育出黑暗彩虹的溫床。
「現在就未必如此了。在現今這個社會,有時也必須舍棄過於強大的力量。」
「你的魔力也沒弱到哪去啊,還真好意思說啊。」
暗紅雖然對由莉佳的說詞嗤之以鼻,卻還是乖乖地坐上停放在建築物門前的護送用車輛。
她對自己的處境相當清楚——現在的她,頂多隻能在口頭上加以反抗罷了。
汽車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主要交通工具。當初是參考地球的造車工藝,再輔以佛沙裏亞的技術所製造出來的獨特產物。
佛沙裏亞的科技水平遠遠落後於地球,驅動汽車的技術多半仰賴魔法,引擎以魔法式發動,燃料也是魔力。而且國內缺乏貴重金屬,無法製作堅固耐用的合金以及馬達,隻好以魔法加以補足。
結果就是佛沙裏亞做出來的汽車依然停留在地球數十年前的水平,不過這也有著相當大的益處。以魔力為燃料的引擎不會排放二氧化碳造成公害,行駛的時候也不會產生噪音,反而造就出地球的汽車工業難以望其項背的環保載具。
孝太郎等人就是搭乘這種神奇的汽車,前往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首都拖爾賽。一行人分乘三輛汽車,第一輛是生存能力最強的靜香,以及危機感應力最敏銳的早苗和可藍一共三人。第二輛則是暗紅、與暗紅交情頗深的真希、得以在暗紅試圖逃脫的時候加以壓製的提亞、以及反應迅速思路敏捷的奇莉華。其餘四人則是搭乘第三輛汽車,分別是通力合作之後更能發揮優秀戰力的孝太郎與晴海、負責情報搜集與分析的魯思,以及行動總指揮官由莉佳。這種安排足以應付許多突發狀況,堪稱是絕佳的配置。
「看來應該可以順利抵達市區了。」
拖爾賽的街景透過擋風玻璃映入眼簾,晴海登時露出安心的微笑。移送的行動已經接近尾聲,如今就快要抵達彩虹之心的根據地了。一旦接近市區,黑暗彩虹想必也不敢輕舉妄動。
「奇莉華的作戰計劃果然有效。」
孝太郎也對晴海笑了笑。事實上在擬定移送計劃的時候,奇莉華特別針對暗綠的預知能力下了一番功夫。簡而言之,就是複數的移送路徑與送路擲骰子的方式。她會在出發時以擲骰子的方式決定移送路徑,如此一來,所有移送路徑的機率全都一樣,而且直到出發之際才做出決定,黑暗彩虹也無法透過預知的結果展開迎擊。
在這種情況之下,黑暗彩虹唯一的可行之計,就是埋伏在最容易發動奇襲的地點。既然每一條路徑的機率都是一樣的,也隻能事先埋伏於奇襲成功率最高的地點,藉以提高救迴暗紅的可能性。當然,這種假設是建立在黑暗彩虹打算拯救暗紅的前提之上。
「……千萬不能鬆懈,還沒抵達機率二分之一的地點呢。」
相較於孝太郎和晴海,由莉佳的表情依然緊繃。複數的移送路徑都將在進入市區之後合並重疊,最後匯聚成位於目的地旁邊的北門以及南門兩條路徑。在彩虹之心根據地旁邊襲擊孝太郎等人固然是非常危險的做法,然而就黑暗彩虹的實力而言,卻也不是沒有鍵而走險的可能。
「說得也是。抱歉,由莉佳。」
「對不起。」
「……沒關係。」
由莉佳立刻將視線移往窗外,並沒有責怪孝太郎和晴海的意思。對於由莉佳而言,可能潛伏於市區之中的黑暗彩虹才是真正的重點。
——既然由莉佳已經如此警戒,暗綠應該不會在這個時間點上采取行動。不過站在由莉佳的角度來看,也不能排除黑暗彩虹趁機發動偷襲的可能性……預知能力真是麻煩啊……
陷入沉思的孝太郎也跟由莉佳一樣,將注意力集中在窗外的景色。這時汽車剛好行經首都的鬧區。
『……可藍,聽得到我說話嗎?』
『有事嗎,提亞蜜思林?』
這時提亞和可藍的聲音自無線電傳來。語氣十分自然,因此孝太郎也以輕鬆的心情聆聽兩人的對話。
『看看外麵吧。』
『外麵……有什麽不對嗎?』
『沒什麽,隻是覺得窗外的街景跟佛德賽有些類似。』
『佛德賽?』
可藍正透過手環操作滯留於空中的無人偵查機,以便監視四周,聽見提亞的感書之後,頓時好奇地抬起頭來。佛沙裏亞的首都拖爾賽的街景於車窗外緩緩流動。
『……確實有幾分類似,不過感覺上比較像是一千多年前的遺跡。』
『你也有同樣的感覺?』
『嗯,隻能說是有趣的巧合吧。』
兩人的對話引起孝太郎的興趣。
——一千多年前的遺跡?
剛進入市區的時候,孝太郎還沒什麽感覺,如今在聽見兩人的對話之後仔細觀察,確實跟佛德賽的街景有幾分相似。不是二十年前的世界,而是兩千年前的佛德賽。
——難怪總覺得有點熟悉……
孝太郎在魔法通道的佛沙裏亞出口處所產生的既視感,就是源自於此。建築物的造型跟佛德賽十分雷同,自然會萌生似曾相識的錯覺。
『其實地球上也保存了許多類似的古都或是老街。』
『奇依,在同樣的氣候和環境之下,就有可能出現從中古世紀至現代都能看見的典型建築物喔。』
『真可惜,我還以為不同的文明會發展出不同的特色呢。』
然而孝太郎等人卻將這種奇特的相似歸類為偶然的巧合。一方麵兩者還是有所差異,並非百分之百相像,再說他們還有更重要的工作必須完成,無暇顧及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問題。暗紅的移送任務尚未結束,現在可不是分心的時候。
結果由莉佳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在目的地周圍並沒有遭逢襲擊,孝太郎一行人平安抵達目的地——亦即彩虹之心的一座基地。
彩虹之心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正規軍,於首都拖爾賽設有八座基地。以七色彩虹命名的基地分散於首都的外圍,本部基地則是座落於位在市中心的王宮附近,藉以保護王國的行政中樞。八座基地的分布位置,就是彩虹之心——位於彩虹正中心的名稱由來。
孝太郎一行人將暗紅移送至首都外圍的七色基地之一——藍塔。暗紅是企圖顛覆國家的恐怖份子,不能讓她接近王國的行政中樞,隻能暫時囚禁在周邊的基地。
藍塔是『藍色魔術師團』的基地,由莉佳則是隸屬於藍塔的大魔術師,亦即最高階級的魔法使。除了基地司令之外,沒有人的位階在由莉佳之上,因此當由莉佳帶領大家抵達基地之後,所有工作人員便一一敬禮,恭迎由莉佳的到來。麵對這種盛大的場麵,過去的由莉佳或許會感到不知所措,甚至是坐立難安,如今強烈的使命感卻讓她忘了內心的尷尬。進入正門大廳之後,一名老婦人出麵相迎。由莉佳立刻來到老婦人的麵前,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禮。老婦人的地位崇高,即使由莉佳身為藍塔的大魔術師,也必須以禮相待。
「華江良大人,虹野由莉佳執行移送暗紅的任務,如今總算是平安歸來了。」
「嗯,辛苦你了。」
老婦人點了點頭,迴應由莉佳的敬禮。名叫華江良的老婦人是藍塔基地的司令。基地司令便是文官之首,亦即所謂的長老。八座基地的長老所組成的長老會議,正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最高決策機構。在佛沙裏亞境內,老婦人可是首屈一指的重要人物。
「恭喜你成功達成任務。」
「光憑我一己之力是不夠的。這一切都有賴其他朋友以及王國軍隊的協助。」
由莉佳非常喜歡華江良。這位慈祥老婦總是麵帶微笑,在由莉佳陷入迷惘的時候指引方向。對於由莉佳而言,老婦人就像是真正的祖母一般,讓她十分仰慕。
「你有一群傑出的朋友呢。」
「是!可是……對不起,華江良大人。移送任務尚未完全結束,詳細情形請容我之後再稟報。」
「說得也是。抱歉,妨礙了你的任務。」
「後續工作告一段落之後,我會馬上再來向您複命。」
「好的,靜候佳音。」
由莉佳雖然對華江良抱持著強烈的孺慕之意,現在卻不是敘舊的時候,必須先將暗紅送進牢房才行。於是由莉佳再度行禮,旋即轉過身子,朝著大廳的出口前進。
「就結果而言,當初娜娜的決定果然是正確的……」
目送由莉佳帶著暗紅離去的背影,華江良不禁有感而發。當初娜娜指定由莉佳為繼任者的時候,曾經遭到華江良的大力反對,畢竟由莉佳怎麽看都不適合站在最前線與敵人交手。如今由莉佳卻率領身旁的朋友,順利完成任務,這個出乎意料的結果,令華江良嗅到了新時代來臨的氣味。
「那位就是青騎士……」
華江良的視線接著落在由莉佳身旁的孝太郎身上。關於孝太郎以及其他夥伴的情報,華江良早已有所耳聞。當初接獲報告的時候,她就已經對孝太郎產生了興趣。無論是外表或是戰鬥的英姿,孝太郎都跟佛沙裏亞傳說中的『斷罪者』十分相似。這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秘密傳說,隻有八名長老才知道。
「……雖然我覺得他應該不是『斷罪者』……可是在與黑暗彩虹決一死戰前夕,出現了神似『斷罪者』的騎士……或許真的是神的旨意……」
華江良從孝太郎與身旁由莉佳的身影中,感受到命運的安排。傳說中『斷罪者』的身邊,也跟著一名魔法少女。為了佛沙裏亞的未來,也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華江良打從心底希望『斷罪者』的傳說重現於世。
襲擊 九月十九日(日)
先前的戰鬥之中,黑暗彩虹之所以將暗紅留在戰場上充當誘餌,純粹是基於戰略上的考慮。黑暗彩虹向來以自身利益為優先,不可能為了同伴犧牲自己。就算是生性好戰,當時又受了重傷,無疑是充當誘餌之不二人選的暗紅,也不會在毫無交換條件的情況下肩負起斷後的責任。簡而言之,事後的拯救行動就是交換條件。即使行動本身的風險極高,黑暗彩虹也必須履行諾言,設法救出落入敵手的暗紅。這項營救行動的負責人,正是暗綠。
——撐著點,我們馬上就來了,暗紅……!
然而就算沒有當初的交換條件,暗綠恐怕也會義無反顧地營救暗紅。即使本人不願承認,暗綠對暗紅所抱持的感情早已超越黑暗彩虹的夥伴。或許是因為經常一起出任務的關係,暗綠早已對暗紅萌生了友情,此時此刻的士氣自然是相當高昂,內心更是燃燒著非把暗紅拯救出來不可的使命感。暗紅所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不能讓她在暗綠所期待的未來缺席。
「移送結束之後再采取行動,成功率還是比較高。」
此時暗綠正位於郊區的某個高地,遠眺囚禁暗紅的藍塔。暗綠已經使用多種魔法收集各項情報,藉以擬定完美無瑕的營救計劃。
一開始暗綠擬出三個方案,分別是在移送前、移送中以及移送後采取行動。考慮到暗綠本身的特殊能力,最後她選擇了第三個方案——亦即移送後再執行。彩虹之心於移送前的行動缺乏規則性,預知魔法的成效有限,若是選在移送途中下手,暗綠本身的行動又會幹擾預知的結果。經過一番斟酌之後,暗綠選擇了預知準確率最高的時間點,亦即於移送行動結束之後下手。
「……暗紅確實是被關在那一帶沒錯……」
情報收集的成果相當可觀,暗綠得到了期望中的情報。暗紅正位於內外都被魔法徹底隔絕的房間之中,無法透過魔法窺視裏麵的情況,然而預知魔法卻是唯一的例外。藍塔設有許多囚禁魔法使的牢房,預知魔法雖然篩選出地下室與最上層的兩個選項,暗綠卻依據人物活動的頻率鎖定了最上層的牢房。而且地底人所提供的靈子力探測器,也從藍塔的最上層接收到暗紅微弱的靈波。兩條線索的準確率各自為六成多,兩者皆非的機率不到百分之十五,因此暗綠大膽假設暗紅就位於最上層的牢房。
「如果是以前的黑暗彩虹,想要救出人質恐怕相當困難……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
暗綠操縱待在手上的電腦,向待命中的武器下達指令。這些武器都是大地之民和艾雷克斯所提供的,本身不具魔力,其中還包括了可以匿蹤飛行的無人攻擊機。再加上暗綠本身的擾亂魔法,突破彩虹之心的防線顯然沒有想象中困難。
「撐著點,暗紅。我這就來了!」
無法看透的未來曾經讓暗綠吃了大虧,甚至失去畢生的最愛。正因如此,暗綠的心中萌生出想要拯救暗紅的強烈使命感。此時此刻的她,說什麽都不願重蹈覆轍,再度犯下同樣的錯誤。
由莉佳向來不會輕啟戰端,然而衝突卻總是從天而降,主動找上門來。這時由莉佳就隻能努力平息衝突,設法讓生活再度恢複平靜。過去的由莉佳總是掉進同樣的循環。如今她卻主動向敵人宣戰,代表這是義無反顧、退無可退的抉擇。不過覺悟歸覺悟,跟意願又是兩碼子事,因此心裏麵偶而也會出現猶豫以及迷惘,例如現在就是這樣。
「……」
由莉佳正在藍塔的餐廳用餐,雙手和嘴巴卻是動也不動。隻見她右手握著湯匙,眼睛直盯著湯碗。話雖如此,但她的視線卻早已脫離了湯碗,投向了未知的遠方。
「怎麽啦?吃不下嗎?」
「裏見……?」
直到孝太郎主動出聲之後,兀自發呆的由莉佳才發現孝太郎的存在。由莉佳抬頭一看,發現孝太郎坐在對麵的椅子上,準備享用他的餐點。
「該不會是緊張吧?」
「是、是啊。接下來的局麵實在令人擔心……」
由莉佳望著虛空出神的原因,主要是基於緊張,以及對未來的擔憂。雖然比以前成熟了不少,畢竟是第一次主導戰局,自己所做出的每一個判斷都會影響無數人的生命。過去的由莉佳不是被動迎戰,就是扮演援軍的角色,隻要視情況需要盡力而為即可;可是現在不一樣,甚至連這種戰鬥的情況都要自行去創造,龐大的迷惑與壓力占據了由莉佳的心思。
「我就知道。」
「你發現了嗎?」
「當然,這是每一個初臨戰場的指揮官都會出現的症狀。」
聽了由莉佳的疑問,孝太郎聳聳肩膀,露出無奈的苦笑。他也曾經在過去的佛德賽率領眾人作戰,自然對由莉佳的反應並不陌生。
「萬一做出錯誤的判斷,將會讓無數人失去生命。一想到這裏,內心的恐懼就油然而生,難以做出決策。除非是草菅人命的指揮官,否則任何人在麵對大型戰役的時候,都必須克服這個難關。」
換成是瑪古斯方、德克斯多洛或是弛這些人,或許根本不在乎吧,不過正常的指揮官不能相提並論。麵對出生入死的眾多夥伴可能因為自己的判斷錯誤而喪命的情況,一般人都會萌生出莫名的恐懼,這點尤其在初次上陣的指揮官身上更是明顯。
「你也是嗎,裏見?」
「嗯,我也會害怕。因為大家都是善良的好人,為了保衛國家舍命奮戰……卻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而失去生命。所以我能夠體會你現在的心情。」
孝太郎在下達指令之際固然參考了佛德賽的傳說,然而最後還是得仰賴自身的判斷,有時會成功,有時也會失敗。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有好幾場戰役都讓孝太郎很想重新挽救。
「我應該怎麽做才好?」
「保持平常心,不要逞強。」
「不要逞強?」
「沒錯,例如……獨自承擔風險之類的。這是指揮官經常犯下的錯誤。」
將同伴推上前線之際,自己也應該身先士卒——乍聽之下似乎言之有理,事實卻並非如此。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指揮官理應鎮守後方見機行事才對,實在不該親自上陣。一旦在罪惡感的驅使之下衝上前線,便會破壞作戰整體的平衡,最後的結果自是不言而喻。
「相信自己的同伴,保持平常心,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在戰場上做出異於往常的舉動,隻會替自己和其他人帶來不必要的困擾。唯有保持平常心,按照一貫的步調行事,才能圓滿達成目標。這番話聽起來理所當然,然而在遇到人命關天的情況,大多數人還是會將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拋在腦後。指揮作戰真的沒有想象中的容易,這是孝太郎的肺腑之言。
「……如果我是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其他人就不必上戰場了……」
聽見孝太郎的迴答之後,由莉佳低頭俯視自己的手掌。如果掌中的力量足以貫穿天地,由莉佳就可以獨自麵對所有的敵人。然而這畢竟是癡人說夢,因此同伴才會被迫暴露於危險之中,由莉佳打從心底憎恨自己的無力。
「沒錯,我也有過同樣的感慨。如果我是所向無敵的英雄,你跟大家就不必麵對戰鬥了。」
「裏見……」
孝太郎再度苦笑起來,並打從心底同意由莉佳的想法。由莉佳驚訝地看著如此迴應的孝太郎。她的心裏擅自認為,現在的孝太郎應該不會懷著這樣的煩惱才是啊。
「……隻是,當我這樣傾訴之後,早苗的迴答相當有趣。」
孝人郎臉上的笑容至此有了些許變化,流露出一絲溫柔。
「早苗?」
「她說,就因為是英雄遊戲才會比較快樂,真正的英雄都很辛苦。」
「因為是遊戲……所以比較快樂……?」
「試著想象一下吧。如果你真的是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認識我們之後的這段時間將會變成什麽模樣?」
「如果我是史上最強……」
由莉佳在腦中想象,隻有自己變成史上最強,並修正了和孝太郎等人相遇後的日常生活。初次造訪一〇六號房的時候,應該不會打破窗戶。發生第一次事件的時候,也會在眾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解決問題。獨自贏得障礙馬拉鬆的冠軍,早苗不會被幽靈獵人綁架,更能夠事先察覺可藍的襲擊並加以防範。乍看之下似乎是平安幸福的每一天,大家都不會遇到危險,可是……
「……就算可以獨自解決許多問題……現在的我應該還是沒什麽朋友吧……」
史上最強的由莉佳將會是孤獨的魔法少女。所有的問題都會在浮現台麵之前獲得解決,等於是失去了跟孝太郎等人相互理解的機會。而且說不定早在剛開始的幾天之內,就被孝太郎和其他少女視為危險人物,被迫離開一〇六號房呢。
「沒錯。你的不完美,讓我們得到了互相體諒的時間,進而發展出相知相惜的友情。若你真的是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恐怕根本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裏。」
「因為我的能力有限,才讓我懂得珍惜身邊的朋友嗎?」
「不是隻有你而已,大家都是一樣的。」
「大家……或許吧……」
由莉佳點點頭,似乎接受了孝太郎的說法。
「而且啊,若你突然變成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敵人一定會避免與你交手,轉而攻擊我們或是其他的市民。敵人也不是笨蛋,怎麽可能刻意跟最強的敵人一決勝負?」
「在英雄遊戲裏……我們隻看見了史上最強的優點,所以才會感覺那麽耀眼啊……」
俗話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史上最強的英雄往往都是孤獨的。正是因為不完美,才能與他人孕育出堅定的羈絆,因此史上最強的人絕對不可能與多數人建立起情誼。而且黑暗彩虹早已對由莉佳十分熟悉,一旦她突然成為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更是不可能跟她正麵交鋒。為了降低風險,一定會對其他人下手。孩子們的英雄遊戲,還是跟現實世界有段差距。
「由莉佳,你認為自己應該怎麽做?」
「這個……跟大家一起變強,同心恊力解決問題嗎?」
由莉佳的結論跟孝太郎一樣,偶爾扮演英雄是無所謂,可一旦成為了真正的英雄,無疑是不幸的開端。這不是由莉住所期望的未來,因此她才會得出跟大家實力相當即可的結論。他們之間不存在超級英雄,而是一群實力略高於平常人的集合體,這才是最安全、也最保險的模式。
「我也這麽認為。」
「啊……」
得到孝太郎的附議之後,由莉佳頓時露出寬慰的笑容。於是孝太郎繼續說出內心的想法。
「所以你更應該相信我們。沒有人要求你表現完美,我們要的隻是互相扶持、拚命努力的不完美。」
早苗不許孝太郎丟下她一個人,否則就要以毒蠍固定技伺候;晴海也把話說得很清楚,往後將與孝太郎並肩而行;奇莉華接受了孝太郎的弱點,提亞和魯思則認定一定要和孝太郎一起得到幸福:真希期許孝太郎有個幸福的人生,而當孝太郎感歎自己力有未逮之際,靜香也站出來否定他的說詞。至於可藍,則是與孝太郎共同在過去的世界裏,和他一同為了不成熟的自己而苦惱。
大家都想跟別人攜手合作,共度未來,然而完美的個體卻並非如此。完美的個體不需要朋友,不但具備萬能的力量,內心也不會感到孤寂。就如同全知全能的天神,超然孤獨的存在。
可是這並不是孝太郎和三坪房間的少女所追求的目標,他們並非完美的個體,而是懂得互相提攜、彼此協助的不完美集團。
「裏見……」
卯足全力的不完美,促使大家牽起彼此的手,這就跟由莉佳的感覺不謀而合。由莉佳清楚感受到自己少不了孝太郎與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而他們也同樣少不了自己。
「說得也是。雖然有點困難……不過我會盡量試著去改變自己的想法。」
明知不完美和普通才是常態,但還是難以跳脫成為正義英雄的心願。然而由莉佳依然深信,總有一天自己將會有所改變。廉價的救贖,畢竟不是真正的救贖。
「這就對了,我也一直在努力說服自己。」
「啊哈哈!」
由莉佳總算是展露歡顏,伸手拭去眼角的淚珠。
「謝謝你,裏見。心裏麵總算是輕鬆多了。」
盡量仰賴自己的夥伴吧。仰賴孝太郎和其他少女,仰賴一起作戰的士兵。即使大家都是不完美的個體,還是要全力以赴。這個世界不需要英雄,不過換個角度來看,或許大家都是英雄。好不容易解開了內心的迷惘,由莉佳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起來。
「那就快點吃吧。養足體力之後,才能麵對接下來的挑戰。」
見到由莉佳破涕為笑之後,孝太郎也鬆了一口氣,朝著由莉佳微微一笑。
「嗯!」
於是由莉佳再度吃起盤中的美食。說也奇怪,之前幾乎是食不下咽,如今卻吃得津津有味。一定是發現了自己並不孤單的關係吧——由莉佳一邊如此心想,一邊用餐。
「對了,裏見。」
「嗯?」
「可以幫我吃青椒嗎?」
「自己吃。」
「大家都是不完美的個體,需要互相幫忙嘛!」
咚!
「廢話少說,閉上嘴快吃!」
「好嘛,嗚嗚……對不起,我居然做出這種愚蠢的要求!」
孝太郎的鐵拳打得由莉佳隱隱作痛。如果是史上最強的由莉佳,孝太郎恐怕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吧。所以像現在這樣懷有缺憾的自己,讓由莉佳頓時感到無比幸福。
由莉佳吃到一半,餐盤上開始剩下她不喜歡的食物。然而她隻是將不喜歡的食物以叉子挑到旁邊,接著繼續享用喜歡的食物。先將不喜歡的事物擱在一旁,到時候再來想辦法解決,這就是由莉佳平常處理事情的態度。
——才剛打起精神,就立刻故態複萌!
為了糾正由莉佳的壞習慣,孝太郎開始思考處罰的方式。然而還來不及付諸實行,事情就發生了。
轟隆——!
「呀啊啊啊啊!?」
「怎、怎麽迴事!?」
轟然巨響和激烈的搖晃震撼了整座藍塔。桌椅翻倒,餐具掉落在地,仿佛是落雷和大地震同時來襲。不過巨響和晃動並未持續太久,於是孝太郎扶著堅固的石牆,迅速地自地上起身。
「由莉佳,沒事吧!?」
「嗯、嗯!我不要緊!」
孝太郎立刻趕到由莉佳的身邊,將她扶了起來。由莉佳的頭上雖然沾滿了青椒、胡蘿卜和芹菜,看起來倒是沒什麽大礙。
「到底是怎麽——啊!?」
腰部受到撞擊的由莉佳露出痛苦的表情,但站起身之後,雙眸卻突然綻放出銳利的眼神顯然意識到造成巨響和搖晃的原因。
「由莉佳,我們走!」
「嗯!」
孝太郎也立刻變了臉色,此時此刻的兩人不再是感情深厚的同班同學。沿著階梯往上奔馳的兩人,儼然成為身經百戰的騎士,以及佛沙裏亞魔法王國最強的大魔術師。
爆炸的地點位於藍塔的外側,原因則是暗綠使用了艾雷克斯所提供的佛德賽導彈。設計成隻會在前端爆炸的導彈彈頭,輕易貫穿了藍塔的防禦魔法以及石造外牆,形成了一個大洞。透過牆上的大洞,暗紅的身影清晰可見。
「咳、咳咳……合、暗綠!」
「暗紅!幸好你平安無事!」
爆炸所產生的粉塵嗆得暗紅頻頻咳嗽,不過外表看起來倒是沒有受傷。見到暗紅平安無事的模樣,暗綠感動得眼眶泛紅。當時來不及帶著暗紅一起撤退,為此後悔欲絕的隻有暗綠一個人而已。
「一點……咳咳……一點都不好!咳咳……一般人會這麽做嗎?居、居然朝著夥伴被囚禁、咳……的牢房發射飛彈……咳咳……要是我被炸死了,你打算怎麽辦啊?」
暗紅的眼角也是噙著淚水,不過是因為粉塵飛進眼睛再加上唿吸困難的關係,倒不是為了跟暗綠重逢而喜極而泣。不過暗綠的舍身搭救,還是讓她有點感動就是了。
「這是預知的結果,不會出問題的。這部分我有謹慎以對。」
「順便問一下,成功率大約多少?」
「百分之九十五左右。」
「意思是有百分之五的受傷機率!?」
「不,受傷的機率是百分之十五。」
「……剩下的百分之五是死亡的機率就是了……」
暗綠先是在藍塔外利用預知魔法探測暗紅的位置,再盡可能瞄準安全的區域發射飛彈。不過預知的精確性有限,當時暗紅可能位於截然不同的位置,因此當暗綠以這種方法展開營救的時候,暗紅平安無事的機率為百分之八十,受傷的機率是百分之十五。兩者相加為百分之九十五,這就是所謂的成功率。剩下的百分之五是暗紅死亡的機率,等同於行動失敗。即使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暗綠依然冒險發射導彈,這就是暗紅感到無力的原因。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有是有啦……不過這種方法的成功率最高。」
「……雖然對其他的方法有點好奇,不過你還是別說了吧。」
「那就好,我也不願想起那段可怕的迴憶。」
「這麽慘嗎!?」
暗綠擬定了好幾種營救方案,要成功帶走暗紅的話,其中就屬朝著牢房發射飛彈的方法達標率最高。每一種方案都有風險,暗綠當然選擇風險最小的方案。
「慢著,暗紅。敵人就快出現了。」
一直處於待命狀態的預知魔法出現敵人接近的畫麵。可能性最高的預知,是由莉佳和孝太郎在三十秒鍾之後破門而入的未來。
「……迴去之後,一定要給我說個清楚。」
「當然,先設法脫身再說吧。」
「我的魔杖呢?」
「備用的魔杖早就備妥了。」
話才剛說完,暗綠就將魔杖遞給了暗紅。備用的魔杖是暗黃之前製作的。暗黃在最後決戰的準備階段負責魔法武器的製作,這把魔杖也是當時的產物之一。相較於慣用的專屬魔杖,備用魔杖的作工顯然粗糙許多,魔力的容量也十分有限,不過總比兩手空空強多了。在激烈的戰鬥之中容易發生遺失魔杖的意外,這種意外往往會造成致命的傷害,這時若手邊有一把備用的魔杖,立刻就可以派上用場。
「暗紅,試著減輕體重,直接跳上來吧。」
「收到……weight setting!」
暗綠當初是搭乘具備飛行能力的自動武器,來到位於最上層的牢房營救暗紅,如今也打算利用同樣的路徑逃離現場。自動武器是科技的產物,若靠其逃脫,魔法的使用量便能銳減,彩虹之心也無法透過使用魔法的痕跡追蹤兩人的下落。
確認暗紅和暗綠離開之後,孝太郎和由莉佳才進入遭到破壞的牢房。
「看起來似乎相當順利。」
「現在還很難說,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關鍵。」
其實兩人大可趕在暗紅和暗綠逃脫之前抵達牢房,但他們卻刻意不這麽做,主要是基於戰略的力量。
由莉佳決定攻擊黑暗彩虹的據點,卻在付諸實行之際遇到了一個大問題,那就是迄今依然不知道黑暗彩虹的據點位於何處。於是奇莉華提出解決方案,決定利用被捕的暗紅找出黑暗彩虹的據點。
根據奇莉華的判斷,失去幹部等級的魔法使並非黑暗彩虹所樂見的局麵。然而黑暗彩虹也不可能為了拯救暗紅而折損更多的戰力,除非有相當的把握,否則絕對不會采取行動。孝太郎等人並不知道黑暗彩虹與暗紅之間存在著充當誘餌之後另行營救的承諾,奇莉華的判斷可說是合情合理。為了引誘黑暗彩虹出麵拯救暗紅,孝太郎等人必須刻意露出破綻才行。
在先前的戰役之中遭到擄獲的暗紅,被囚禁於彩虹之心位於吉祥春風市的safe house。隻要以足夠的兵力強行攻堅,救出暗紅並非難事,問題在於黑暗彩虹並不知道safe house的正確位置。而且孝太郎陣營的時間有限,無暇等候黑暗彩虹找到safe house之後執行營救計劃。然而刻意放出情報,反而會引起黑暗彩虹的懷疑,因此奇莉華才想出了移送的點子。
首先製造出「移送」這個顯而易見的破綻。就算黑暗彩虹不打算在移送之際采取行動,在收集情報的過程中,也會得知暗紅目前身在彩虹之心的藍塔。隻要黑暗彩虹執行營救任務,就可以偷偷跟在暗紅的身後進行追蹤。這就是奇莉華的作戰計劃。
結果情況十分順利,暗紅被利用預知魔法找到防禦死角的暗綠救了出去。接下來隻要跟蹤暗紅和暗綠,就可以找出黑暗彩虹的據點。
「嗬嗬嗬,終於輪到我早苗表現了!」
『換我們出場了嗬——!』
『讓她們見識友情的力量嗬——!』
追蹤黑暗彩虹的任務,由早苗和兩具土偶一層扛下。土偶利用它們的靈子力技術強化早苗原本就很強大的靈視能力,這樣一來,早苗的靈視能力便大幅提升。即使暗紅和暗綠脫逃之際抹消了魔法的痕跡,依然可以進行追蹤。
『孝太郎,這孩子就交給你了!我去去就迴!卡瑪拉、可瑪拉,出發吧!』
『沒問題嗬——!』
『大姐頭,我們走了嗬——!』
鬥誌高昂的『早苗』將『早苗同學』和身體留在原地,從牆上的大洞飛了出去。好不容易才逮到表現機會的兩具土偶,也連忙跟了上去。大家還來不及迴應,三人就在一瞬間飛得老遠。
「呃……對不起。」
被留下來的『早苗同學』連忙致歉,表情十分尷尬。『早苗』掌管了早苗稚氣未脫與開朗活潑的一麵。『早苗同學』則與其相反,是掌管穩重內斂的部分。每次都是後者因為前者的行為而感到困窘不已。
「唉唷,這沒什麽,別放在心上。『早苗同學』,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嗯……敵人的幹擾魔法十分巧妙,光靠『早苗』的力量,恐怕不容易追蹤對方的移動軌跡。不過在兩具土偶的協助之下,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這樣啊。好,我們也立刻追上去吧!」
孝太郎等人從另一個方向離開房間,沿著高塔內的階梯直奔而下。幽靈狀態的早苗和隱匿身形的兩具土偶姑且不論,但如果孝太郎這邊的十個人全都飛上天空展開行動,反而太過顯眼。因此其他人決定從地麵追蹤三人的下落。
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氣候,相當於地球上四季分明的高緯度國家,不過平均氣溫略低於日本。因此森林中的植物以筆直高聳的針葉木為主,給人一種比氣溫更加陰冷的印象。
「……問題在於,這真的是針葉木嗎?」
仰望頭頂的樹木,孝太郎微微苦笑。森林中的樹木乍看之下有點類似針葉木,不過這裏畢竟是異世界,或許隻是外表類似的另一種植物。當孝太郎如此思索之際,迴答問題的人,正是科學主義的忠實信徒可藍。
「即使跟針葉木略有差異,應該也是相去不遠了。」
「怎麽說?」
「這個世界的氣候和環境跟地球十分類似,也可能出現同樣的演變與進化。」
「真的嗎?」
「我們佛德賽人跟你們地球人,也很難區分彼此,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經你這麽一說,確實是不無可能。」
類似的環境造就出類似的生物。地球雖然不大,卻已經出現過好幾個相同的案例。在大海的隔絕之下分處兩地,各自進化的哺乳類和有袋類之中,也有好幾種外貌和習性相似的生物。所以棲息於類似環境中的生物若擁有類似的外貌,基本上應該都具備類似的特質——這就是可藍的論點。
「……真正的問題,應該是這片森林讓我們追丟了黑暗彩虹的行蹤吧?」
聞言,奇莉華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膀。就如她所說,暗紅和暗綠在逃脫的過程中進入這片森林,導致早苗一進入森林就追丟了。兩人在逃脫之際利用魔法收斂自身的靈力,如今又藏身於森林所散發的靈力之中,相隔一段距離的早苗根本無法偵測兩人的靈力。
「盡管放心吧!區區森林是逃不過我們的法眼的!」
【插圖】
『友情的力量不會被打倒的嗬——!』
『仔細搜索就好了嗬——!』
不過無法偵測靈力的情況,僅限於在森林的上空進行追蹤的場合,隻要迴到地麵展開地毯式的搜索,還是可以過濾出暗紅和暗綠的行蹤。如今早苗再度合而為一,基礎靈能力獲得大幅提升,頭部兩側的土偶更是大大強化了早苗的靈能力。在這種情況之下,總能鎖定暗紅和暗綠的位置。
「早苗,情況如何?」
「欸……靈波逐漸增強,應該就在附近了。」
「殿下,暗紅身上有傷,跑不了太遠的。」
「好機會。趁現在縮短差距,近距離監視對方的行動。」
提亞不認為暗紅和暗綠之所以進入森林,純粹隻是發現自己遭到了跟蹤。根據提亞的判斷,森林本來就是預定中的逃亡路徑,我方的跟蹤也早在暗紅和暗綠的預料之中,而且兩人應該早就在森林布下機關,藉以甩掉身後的追兵。藉由靈能力難以進行追蹤,這便是最好的證據。
如果提亞的判斷是正確的,就必須趕在暗紅和暗綠采取下一步行動之前捕捉到兩人的蹤影,這樣肯定能降低被甩開的可能性。為了找出黑暗彩虹的根據地,現在正是加緊腳步的時候。
孝太郎一行人繼續在森林中移動。大約過了十幾分鍾之後,靜香突然停下腳步。隻見她舉起右手,指著森林的深處。
「看到了,就在那裏。」
「確定嗎?」
孝太郎凝視著靜香手指的方向,卻什麽也看不到。對於其他人而言,距離還是太遠了。
「確定,就是那件紅得不象話的鬥篷。」
靜香的視力本來就不錯,如今又得到火龍帝的加護,視力幾乎不比野生的猛禽遜色。魯思和可藍的裝備尚未偵測到敵人的行蹤,靜香就已經看見暗紅的鬥篷了。
「這邊也確認到了,直接轉換為立體影像。」
魯思將計算機所捕捉的立體影像投射於半空中。仔細一看,畫麵的正中央確實出現了紅色的物體。
「這樣子看不出所以然來,再稍微調整一下。」
可藍透過手環向計算機下達分析畫麵的指令,之後又將分析的結果轉換為cg圖像,結果披著暗紅色鬥篷的紅發少女——亦即暗紅的人物圖形赫然映入眼簾。
「幹得好!千萬別跟丟了,魯思!」
「我盡力而為。」
「巴多姆西哈,先前分析畫麵的時候,發現目標的熱輻射出現獨特的波長,可能是魔法的形式所造成的問題。」
「感激不盡,可藍殿下!」
魯思依照可藍的指示進行確認,果然發現了目標物的熱輻射波長,看來應該是偽裝或是幹擾魔法的破綻。於是魯思將波長輸入計算機,鎖定暗紅目前的位置,開始監視目標物的動向。
——精通情報係魔法的暗綠,居然在使用偽裝魔法的時候出現破綻……?
在場眾人當中,唯獨真希感到事有蹊蹺。暗綠的強項在於預知能力,不過預知本來就是情報係魔法的一種,跟幻覺、幹擾以及偽裝等等的魔法同為暗綠所熟悉的領域。就算發生了某種不可抗拒的因素,導致魔法的威力減弱,也不太可能在行使之際出現破綻,除非——一想到這裏,真希連忙提出警告。
「大家小心!暗紅是故意暴露行蹤的!」
暗紅的現身有好幾種可能性。根據真希的推測,若非暗綠刻意施展不高明的偽裝魔法,就是不擅長情報係魔法的暗紅現在是獨自行動。無論如何,敵人孩子啊這個地點發動攻擊的意圖幾乎是可以確定的。
真希提出警告的同時,暗綠正打算發動攻擊。
——居然被識破了!?真不愧是暗藍!!即使遭到敵人的洗腦,依然還是那麽優秀!!
暗綠雖然吃了一驚,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執行攻擊的任務。如今暗紅的行蹤已經曝光,除了硬著頭皮展開攻勢之外,暗綠沒有其他的選擇。
「去吧!」
暗綠所擬定的計劃,就是自動武器的奇襲。進入森林之後,暗綠先設法將孝太郎一行人引誘至自動武器的藏身之處,接著再以暗紅為誘餌,吸引孝太郎等人的注意力,趁隙發動奇襲。由於暗綠必須以魔法隱藏自動武器,無法待在暗紅的身邊,因此出現破綻的偽裝魔法確實是出自暗紅之手。簡而言之,真希的推測果然是正確的。
「出現許多能量反應!我們被敵人包圍了!」
自動武器開始行動之後,暗綠旋即解除魔法,於是孝太郎等人立刻偵測到許多敵人的存在,數量超過三十。發現敵人的數量相當龐大之後,魯思的內心大為訝異,迴報狀況的聲音更是微微顫抖。
「mass protection!」
率先采取行動的人,竟然是由莉佳。早在真希提出警告的時候,由莉佳就已經有所反應,等到自動武器現身的同時,由莉佳所施展的魔法也順利啟動。
哢哢哢哢!
自動武器所發射的子彈全都被由莉佳的防禦魔法彈了開來。由於敵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防禦魔法隻能持續幾秒鍾的效力,卻已經足以讓孝太郎等人做好迎敵的準備。
「以保護自身安全為第一優先!千萬不要魯莽行事!」
孝太郎砍倒了迅速逼近的人型武器之後,唿籲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不要強行攻擊。
自動武器涵蓋了佛德賽與地底人所製造的產品,配備具有魔法效力的武器,而且數量超過三十具,等於是一個人必須對付三具自動武器。個體的戰鬥力雖然不高,好幾具自動武器同時發動攻擊所造成的傷害卻也不容小觀。孝太郎雖然抱著一打三的念頭,自動武器卻未必會乖乖配合。
「居然派出自動武器,敵人可真看得起我們!」
利用配備於右手臂的衝鋒槍攻擊自動武器的同時,提亞忍不住抱怨了起來。目前提亞身上
的戰鬥禮物mand green,內建衝鋒槍、榴彈發射器、手榴彈以及用於近身肉搏的電熱刀,大多都是使用次數不受限製,足以因應各種戰況的武器。相較於assault red所配備的武器,不但攻擊力比較低,而且必須命中要害才能打倒敵人。雖然具備情報分析的優勢,大大提升了攻擊的精準度,但提亞卻非常不喜歡這種小裏小氣的攻擊方式,內心自然累積了不少鬱悶。
「提亞蜜思林,這就不對了!請仔細觀察敵人的種類!」
「怎麽說?」
「敵人多半都是原型機、實驗機或是臨時修複的機種,擺明了就是用來削弱我方戰力的炮灰!」
參與奇襲的自動武器可說是五花八門。有試作機、生產實驗機,以及於先前作戰中損壞後修複的機型,幾乎沒有規則性可言,而且都難以在大規模戰役產生作用。
就算所有的自動武器在奇襲中全軍覆沒,也無損於黑暗彩虹的戰力。而且為了擺脫孝太郎等人的追蹤,自動武器的全軍覆沒反而是黑暗彩虹樂見的局麵。打從一開始,這些自動武器就隻是用來充當炮灰而已。
「敵人一定會趁隙逃走!魯思,動作快!」
「好的,奇莉華小姐!」
奇襲行動已經如期展開,暗綠和暗紅卻並未加入戰局,攻來的盡是這些被當作棄子使用的不規則機種。因此奇莉華認定敵人的目的在於牽製我方的行動。就在這個時候,在距離孝太郎等人不遠處的地點與暗綠會合的暗紅,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答對了,可惜遲了一步!」
眼見先前讓自己吃了悶虧的奇莉華掉進圈套,暗紅內心的得意自是不難想象。
「暗紅,現在不是挑釁敵人的時候,快走吧!」
結果個性謹慎的暗綠勸阻了暗紅,帶著幾具防護用的自動武器離開現場。過度輕忽隻會徒增危險。奇莉華誤入陷阱固然也讓暗綠感到十分得意,然而在脫離險境之前,暗綠說什麽都不敢掉以輕心。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你也太拘謹了吧,真是的。」
暗紅見狀,連忙跟了上去。過去跟真希之間的對話,如今重現在暗綠的身上。一想到自己的地位並未因為真希的離去而有所改變,暗紅頓時難掩內心的失望。
「孝太郎,要不要我立刻追上去!?」
眼見兩人就這樣光明正大地離去,這口氣早苗說什麽都吞不下去。於是她打算靈魂出竅,獨自追蹤兩人的下落。
「不行,現在應該以保護自己為優先考慮!不要妄自行動!」
孝太郎否決了早苗的提議。一旦『早苗』脫離肉體,被留在原地的『早苗同學』所具備的
靈力自然會大幅降低。麵對敵人塌包圍的局麵,這無疑是相當危險的做法。
「可是……」
「早苗,不必勉強自己成為英雄!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
「……嗯!」
早苗很想替孝太郎盡一份心力,不過最後還是接受孝太郎的勸說,留在原地與敵人周旋。
早苗還記得前幾天跟孝太郎之間的談話,知道『不必勉強自己成為英雄』其實就等同於孝太郎的真情告白。
「好!love love heart!eternal beat!」
即使不前往追敵,那就留在心愛的孝太郎身邊消滅敵人,讓自己派上用場就好了——早苗的心中燃起熊熊鬥誌,體內的靈力迅速爆發,扭曲了周圍空間的物理法則,綻放出一般人也看得到的萬丈金光。乍看之下,就好像是披上了一件金光閃閃的羽衣。
「eternal angelic shoot!」
將靈力消耗於光彩奪目的演出之後,早苗射出靈力所凝聚的箭矢。破空而至的箭矢命中正前方的人形武器,釋放出大量的靈力,將人形武器化成無數的碎片。那可愛的模樣,讓此時此刻的早苗宛如她最喜愛的動畫女主角。
『那個少女……早苗到底是何方神聖?』
「叔叔,你忘了嗎?她原本是棲息在可樂娜莊的幽靈。」
『這我知道,不過應該不隻如此。』
「的確是很誇張,正常人絕對沒有那種能耐……」
一拳粉碎自動武器之後,靜香忍不住露出無奈的苦笑。單純就戰鬥力而言,靜香絕對在早苗之上,然而此時此刻的戰鬥力是源自體內的火龍帝亞爾奈亞,靜香本身的實力還停留在人類格鬥家的範疇。相較之下,早苗卻獨自跨越了人類的極限,也難怪靜香和亞爾奈亞大為驚訝,亞爾奈亞甚至開始懷疑早苗應該不是普通的人類。
「體重也不會增加,真是令人羨慕。」
『那就快點收拾敵人吧。』
「我知道啦。叔叔,動手吧!」
『沒問題!』
靜香再度揮動鐵拳。籠罩在火焰之下的英姿可說是虎虎生風,絲毫不比早苗遜色。
「裏見,我準備對長劍施展魔法!」
「拜托你了,櫻庭學姐!」
除了靜香和亞爾奈亞之外,孝太郎和晴海也是兩人一組對抗敵人。為了避免引起魔法使的注意,孝太郎於行前舍棄了擁有強大魔力的席格那汀,選擇薩格拉丁為隨身攜帶的武器。之後在森林中遭遇奇襲,無暇召喚席格納汀。隻好直接以薩格拉丁與獸型的自動武器交手。晴海則是負責支援站在第一線的孝太郎。即使孝太郎手中的長劍不同,晴海所扮演的角色依然不受影響。
『集結吧,水精靈!飛舞吧,風精靈!以二柱之力為糧食,現身吧,雷精靈!挾著支配天際的雷神之怒,斷罪眼前的敵人!』
無論相隔多遠,晴海和席格那汀依然透過前額的紋章緊密結合。這也是她得以跨越百萬歲月與千萬旅程,再度見到孝太郎的原因。這裏雖然是異世界,依然不影響兩者之間的連結。隻見晴海的秀發綻放出銀色的光芒,薩格拉丁的劍刃也同時注入純白的魔力。
『現身吧!雷神煌劍!』
注入劍刃的魔力化作強大的雷擊,接觸劍刃的對手都將成為電擊的祭品。孝太郎的劍技再加上晴海的魔力,讓孝太郎得以維持戰鬥型態,且大大強化了攻防之際的戰鬥力。
「唿!」
短暫的喘息之後,孝太郎舞動熟悉的長劍。雖然被獸型武器的利爪擋了下來,強大的電流卻也趁機竄入體內,剝奪了自動武器的行動力。不過自動武器本身也搭載了防禦電擊這個弱點的機能,馬上又恢複了行動力。然而這短短的一瞬間已經足以讓孝太郎重整態勢,發動第二波的攻擊。不等獸型武器有所反應,薩格拉丁的劍刃已經深陷機械的胴體。隨著劍擊放出的電光一閃,獸型武器頓時落得四分五裂的下場。
孝太郎和晴海展現出絕佳的默契之際,另一組人馬的表現也是不遑多讓,那就是由莉佳和真希的魔法使二人組。
「greater acid ssh!」
由莉佳右手一揮,慣用的魔杖前端噴出強力的酸液,落在準備襲擊由莉佳和真希的數具自動武器身上。
「就是這樣,由莉佳!」
接著真希又舉起魔杖變化而成的巨劍,斬向受到酸液侵蝕的自動武器。被真希鎖定的自動武器雖然在倉促之間拿起長刀試圖防禦,卻禁不住巨劍的強烈衝擊,手臂頓時跟身體分家。酸液腐蝕了精密的關節,弱化了自動武器的結構。
真希雖然一劍撂倒敵人,然而巨劍頗具份量,一時之間難以迴劍自保,結果就出現了破綻。這時掩護真希的責任,自然就落在由莉佳的身上。
「poison cloud!」
由莉佳使出強酸形成的毒雲,籠罩在持槍試圖攻擊真希的自動武器身上,結果自動武器紛紛停下腳步,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真希也因此而逃過了一劫。
「……毒液居然也能傷害機械,由莉佳這些招式還真是令人跌破眼鏡。」
獲救的真希打從心底感到佩服。利用毒雲對付機械顛覆了魔法使的既有常識,畢竟毒雲造成的足吸人性的傷害,一般都是別來對付生物。事實上這種毒雲不但可以讓電子零件劣化,而且還具有容易導電的特性,結果自動武器的計算機運作失常,高壓電線甚至出現短路的現象。這種魔法其實也可以拿來破壞機械設備,其他魔法使隻是落入常識的窠臼,不願嚐試罷了。
「真是了不起……由莉佳,你怎麽啦?」
「沒什麽,大概是髒東西跑進眼睛吧。」
由莉佳嶄新的戰術固然締造出輝煌的戰果,然而這是不是她理想中的戰鬥模式,恐怕還有待商榷。
自動武器雖然有數量上的優勢,孝太郎等人卻在交戰的過程中占盡上風。開戰幾分鍾之後,所有的自動武器全都化成一堆又一堆的廢鐵,再加上孝太郎等人采取穩紮穩打的保守戰術,幾乎是毫發無傷。傷勢最嚴重的人非真希莫屬,不過也隻是膝蓋上的輕微擦傷罷了。
然而眼前的局勢未必對孝太郎等人有利。穩紮穩打的策略固然保全了戰力,卻也付出相對的代價。
「還是不行。這附近似乎是以前的聖域,一旦從此地經過,幾乎無法透過靈力的痕跡追蹤下落。」
『土地本身的靈力太高了嗬——!』
『針對聖域的周邊詳加調查,花費的時間又太可觀了嗬——!』
勝利的代價,就是失去了暗紅與暗綠的行蹤。兩人逃脫的方向剛好行經富含靈力的土地,掩蓋了兩人所留下的靈力痕跡。這就跟在大型音源的旁邊聽不見微弱聲響的道理一樣。兩人所留下的靈力痕跡原本就受到偽裝魔法的幹擾,如今又掩沒在土地的靈力之中,根本無從追蹤。
暗紅和暗綠遲早會離開這塊土地,到時再繼續追蹤固然是個方法,卻又無法確定她們會從哪個位置現身。到頭來隻剩下針對富含靈力的土地周邊詳加調查的方法,可是這個方法必須耗費大量的時間,靈力的痕跡又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消失。更何況暗紅和暗綠所留下的靈力痕跡本來就很微弱,不需要多少時間,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暗綠贏了,這的確是無懈可擊的作戰計劃。」
真希對黑暗彩虹的行事作風十分熟悉,便做出如此結論。當初在微妙的時間點救出暗紅,就足以證明暗綠對這次的營救計劃相當有信心。為了擺脫孝太郎等人的追蹤,暗綠顯然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短短幾天內擬定如此完美的作戰計劃並不容易,暗綠的能力著實令人驚豔。
「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追上去才對。」
早苗垂下肩膀,內心的遺憾全都寫在臉上。孝太郎雖然唿籲大家不要衝動,可是麵對這種束手無策的狀況,早苗還是對當初留在原地的決定感到懊悔不已。
「放心吧,早苗。」
由莉佳對早苗微微一笑。麵對這出乎意料的事態,身為作戰指揮官的由莉佳毫不氣餒。
「怎麽說?」
「我們早就有所準備了。」
「真的嗎?怎樣的準備?」
驚訝之餘,早苗不禁睜大了雙眼。早已有所準備的說訶固然是驚訝的原因,由莉佳信心十足的表情更是出乎早苗的意料之外。
「就是——」
就在由莉佳準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早苗解釋清楚的時候——
「殿下、由莉佳小姐,收到訊號了。機動小隊已持續追蹤暗紅和暗綠的行動。」
從剛才開始便在操作手環的魯思如此報備。聞言,早苗更是訝異得目瞪口呆。
「機動小隊!?居然還有這種東西!?」
「當初召開會議的時候,不是已經提過了嗎?」
「是、是哦?嘿嘿嘿——」
早苗不喜歡作戰會議的嚴肅氣氛,聽取任務簡報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自然不知道機動小隊的存在。如今也隻能以害羞的傻笑,掩飾內心的尷尬。
「所、所以機動小隊到底是怎麽迴事?」
「這個嘛——」
由莉佳再度向早苗解釋,這次倒是沒有被其他人打斷。
孝太郎等人的追蹤早在黑暗彩虹的預料之中,事實上黑暗彩虹的預料也早在孝太郎等人的計劃之內。黑暗彩虹好歹也是頗具規模的反抗組織,沒有十足把握的計劃,不可能貿然動手救人。
不過黑暗彩虹將如何擺脫追蹤,就真的無從預測了。可能的選項實在太多,不可能一一擬定因應的對策。這時奇莉華所想的,便是從黑暗彩虹的思考盲點下手。
奇莉華的著眼點,正是黑暗彩虹在先前的戰鬥之中遭到擊毀的自動武器。從其中挑選出靈子力技術的產物,加以整修以及改造,接受我方的控製。自動武器的技術本來就是源自大地之民,激進派的科學家如今也納入奇莉華的麾下,小小的改造並非難事。
趁著暗綠營救暗紅的時候,奇莉華刻意讓改造之後的自動武器跟著兩人一起撤退。敵我識別訊號顯示黑暗彩虹的陣營,機體編號也經過偽造,率領眾多自動武器的暗綠根本無從識別真偽。就算是暗綠所擅長的預知魔法,也不可能發現己方陣營多了一具自動武器。假設真的被暗綠發覺,那也是經過改造的自動武器過了一段時間後,在奇莉華的命令之下采取個別行動時,才有察覺的可能。
滲透之後暫時野放,必要的時候才下達指令。率領許多型號相同的機種,再加上總是以即將發生的未來預知為行動基準——這兩項特質形成了思考上的盲點,也給了奇莉華趁虛而入的機會。奇莉華以過人的智慧找出暗綠的盲點,讓己方的奸細滲透敵營。
起始之地 九月十九日(日)
孝太郎一行人以改造之後的自動武器迴傳的情報為依據,在森林中摸索前進。較能對付敵方突擊的孝太郎和提亞擔任前鋒,靜香與魯思則負責後衛,將其他人夾在隊伍中間,藉以防備敵人的偷襲。指揮官由莉佳則是坐鎮於隊伍的正中央,排在前麵的剛好是奇莉華。
——奇莉華真的很了不起……沒有她的協助,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凝視著奇莉華的背影,由莉佳不禁有感而發。幸虧奇莉華是自己的夥伴。過去所經曆的事件當中,智慧過人的奇莉華總是扮演著扭轉局勢的關鍵角色。或許在黑暗彩虹的認知當中,奇莉華才是最具威脅性的敵人吧。己方陣營固然不乏精通戰鬥、魔法以及科學的人物,但若論及聰慧的頭腦,依然沒有人能敵過奇莉華。可藍的智力雖然不比奇莉華遜色,思考邏輯卻過於偏重科學的領域,就整體能力而言,還是奇莉華略勝一籌。唯有全麵性的優異資質,才能在麵對各種疑難雜症的時候提出有效的解決辦法。就這層意義而言,奇莉華無疑是獨一無二的人才。
「由莉佳,怎麽啦?」
這時奇莉華突然迴過頭來,似乎感受到由莉佳的視線。隻見奇莉華露出往常那般溫柔婉約的微笑,很難想象她竟然能讓黑暗彩虹的魔法使吃盡苦頭,而且本身還不會使用魔法。
「沒、沒什麽……呃,奇莉華,情況危急的時候,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怎麽突然提到這個?」
奇莉華睜大雙眼,無法理解由莉佳的話中含意。
「我是這麽想的。表麵上的指揮官雖然是我,其實大家在行動之際全都仰賴你的指示。我就不提了,但你所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沒有人可以取代。」
「你說這種話會惹孝太郎生氣喔?在他的認知當中,大家都是無可取代的。」
奇莉華微微一笑,朝著走在最前麵的孝太郎瞥了一眼。其實由莉佳自己也很清楚,這種想法隻會換來孝太郎的斥責。
「或許每個人都是無可取代的,可是就戰略麵而言,你一定要撐到最後一刻才行。」
由莉佳知道大家都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也不認為任何人在戰鬥中失去寶貴的生命也無所謂。不過若論及喪失戰鬥能力的順序,奇莉華絕對是排在最後麵。隻要奇莉華保持清醒,全體人員平安歸還的機率就會大大提升。由莉佳所謂的無可取代,就是這個意思。
「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正是我的職責所在。不過這番好意還是令人感到十分窩心。謝謝你,由莉佳。」
奇莉華理解由莉佳的意思,可是當同伴開始失去戰力一一倒下,就已經意味著軍師或是參謀的失敗。避免類似情況的發生,讓由莉佳不需分神保護奇莉華,正是奇莉華的職責。不過由莉佳這番好意還是讓奇莉華欣慰不已,這也代表了她肯定奇莉華的實力,願意保護更多的生命。因此奇莉華再度向由莉佳展露歡顏。
「別這麽說,這種小事不值得道謝……」
「你太客氣了。」
「那個……奇莉華。」
凝視著笑臉盈盈的奇莉華,由莉佳決定說出心中的疑問。或許洞悉一切的奇莉華能夠解開由莉佳內心的迷惘。
「嗯?」
「……我們會贏嗎?」
渾沌不明的局勢造成由莉佳的不安,這種不安又轉化為保護奇莉華的念頭。因此她希望從聰穎的奇莉華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很難說……」
遺憾的是奇莉華並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隻能鼓勵由莉佳盡力而為。
「不過,為了大家著想,這場戰鬥非贏不可。」
「嗯。」
憂心於失敗而躊躇不前,隻會錯失勝利的良機。何況這又是一場不能輸的硬仗,更是必須全力以赴,努力贏得勝利。為了打造理想中的未來,這是唯一的方法。
「打起精神來,將思緒集中在如何贏得勝利吧。」
「……嗯,我會努力的。」
黑暗彩虹的根據地就在附近,對由莉佳而言,改變命運的最後決戰己經迫在眉睫。
黑暗彩虹的根據地位於森林的最深處,中途必須行經靈力充沛的土地以及隧道,就算運用各種手段也難以追蹤。根據地的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城堡,民宅圍繞於城堡的周圍,有點類似中古時期的結構,不過現在已經成為無人居住的廢墟。這座古老的城市已經荒廢好一段時間了,或許該稱之為遺跡吧。總而言之,這座城市遺跡充滿了濃濃的佛德賽早期風格。
「……居然選在『起始之地』……」
看到遺跡之後,真希忍不住喃喃自語。陌生的詞匯傳入耳中,孝太郎立刻向真希請教其中的含意。
「藍華,『起始之地』是什麽意思?」
「如字麵所示。佛沙裏亞的曆史,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從這裏開始?」
「裏見,你應該知道佛沙裏亞的祖先是一群遭到放逐的罪人吧?」
「嗯,以前聽過類似的說法。」
「遭到放逐之後,他們來到了此地,建立第一座城市,之後逐漸擴張為佛沙裏亞王國。所以這裏又被稱為『起始之地』。」
根據傳說的描述,佛沙裏亞人過去犯下了重罪,結果被逐出故鄉。據說他們背叛了當時的君王,試圖稱霸世界。
經過漫長的放逐之旅,這些佛沙裏亞的祖先輾轉來到了這裏。為了對過去的罪行表示懺悔,他們建立了沒有國王的王國。真正的國王在遙遠的故鄉,佛沙裏亞的祖先以長老會的合議體製執行政務,依然以國王的子民自居。即使遭到放逐,他們還是割舍不下緬懷故鄉的情感。
佛沙裏亞魔法王國於焉誕生。然而隨著文明的發展,位於森林最深處的『起始之地』顯然不敷使用,再加上人口迅速增加,遷都的聲浪甚囂塵上,於是佛沙裏亞人在平原地帶建立了新的首都拖爾賽,並且進行了計劃性的人口遷徙,原本的城市便成為無人居住的廢墟。也就是說,『起始之地』是佛沙裏亞的祖先在陌生的土地努力求生的象征,即使位處森林深處無法進入,依然是後世子孫難以忘卻的曆史遺跡。
「所以黑暗彩虹才會選擇這裏當作新的根據地。」
默默聆聽的由莉佳做出補充。
「我想也是,黑暗彩虹一定是打算在這裏重新開始。」
由莉佳的補充得到真希的附議。真希落入孝太郎等人的手中之後,黑暗彩虹被迫放棄原先的據點。由於接下來的戰役極有可能決定佛沙裏亞的未來,黑暗彩虹才會選擇這種具備了象征意義的地方吧。以新據點而言,再也沒有比『起始之地』更適合的場所了。
整座城市的景象真的跟佛德賽初期的風格十分相似,建築物幾乎都是木材和石磚建造而成的。經過長時間的風化與侵蝕之後,大多數的建築物隻剩下石磚砌成的部分外牆。除了原本就較為堅固的建築還留有外牆之外,其他建築幾乎都毀壞了。
「雖然聽說過小鎮會因為居民出走而立刻變得蕭條,但這句話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遠眺廢墟中的斷垣殘壁,晴海露出了有點寂寞的笑容。昔日熙熙攘揍人來人往的大街,如今掩沒在草木之中。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當時的居民在市鎮中活動的跡象。
「這種被棄置不管的物件,我看了真是不忍心。」
「嗬嗬嗬,因為你是房東嘛。」
見到望著相同景色的靜香皺起眉頭,晴海登時笑了出來。這裏雖然是荒廢已久的遺跡,當地的居民卻隻是遷移他處,並不是發生了滅村的悲劇。因此晴海內心的寂寥隻是針對眼前的景象,倒是沒有其他的意思。
「殿下、將軍大人,黑暗彩虹的根據地似乎位於那座山丘上的城堡。」
根據潛入敵營的改造自動武器所提供的情報,魯思將目標鎖定在位於城市正中央的古城。
「嗯,倒是別有風情。」
提亞打量著魯思所指示的古城: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城堡畢竟是講究耐用度的建築物,眼前的古城依舊保有昔日的外觀。城牆爬滿了綠色的藤蔓,令人聯想起童話故事中的城堡。看在提亞的眼裏,確實很適合做為魔法使的秘密基地。
「提亞,現在不是觀光的時候。我們還有——」
還有工作必須完成——孝太郎原本是打算這麽說的。然而這幾個字卻卡在孝太郎的喉頭出不來,而且孝太郎還突然邁開腳步,奔向不遠處尚未完全倒塌的建築物。
「孝太郎,怎麽迴事!?」
「不會吧,真的假的!?」
無視於提亞的詢問,孝太郎快步衝上右階,衝上建築物的屋頂。
「將軍大人到底是怎麽了?」
「我也不清楚,隻知道他莫名其妙衝了出去。」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嗯。」
彼此交換意見之後,提亞和魯思同時邁開腳步,其他七名少女也緊跟在後。一段時間之後,包括孝太郎在內的十個人全都站上了屋頂。視野提高了以後,古城的樣貌頓時清清楚楚地映入眾人的眼簾。
「錯不了的,那是……可藍、櫻庭學姐,你們看!」
「要我們看什麽?」
「裏見?」
可藍和晴海依書往前跨出一步,站在孝太郎的身邊。隻見孝太郎指著古城,一臉焦急的模樣。
「你們看看那座古城啊!!不覺得有點麵熟嗎!?」
「麵熟?我又沒有——啊……!」
「那是……不會吧?這怎麽可能!?」
直到現在,可藍和晴海才終於明白孝太郎為什麽如此驚訝,又為什麽突然衝上屋頂的原因了。啞口無言的兩人,驚訝程度絕對不在孝太郎之下。眼前的景象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望著古城僵在原地的三人頗不尋常,顯然有什麽重大的發現。於是身為指揮官的由莉佳代表其他的少女,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裏見,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為什麽這麽驚訝?」
「……那是沙裏亞夏爾城,被我跟可藍利用超時空反發彈給轟飛的沙裏亞夏爾城啊!」
然而孝太郎的迴答,卻是大大出乎少女們的意料之外、令人驚愕的真相。
發現眼前的建築物竟然就是沙裏亞夏爾城,孝太郎頓時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仿佛自己所立足的世界崩壞殆盡一般。
「……這就對了……這就是大家出現在一〇六號房的原因……」
不過許多疑問也獲得了合理的解釋。若以這個驚人的事實為主軸,重新將瓦解的世界拚湊起來,許多看不見的地方也將暴露在陽光之下。來自不同世界的許多少女同時侵略孝太郎的房根據暗紅的說法,佛沙裏亞人跟大地之民是血脈相連的同胞,沙裏亞夏爾城的發現更是證明了佛沙裏亞人的祖先來自過去的佛德賽。簡而言之,佛沙裏亞人和大地之民都是佛德賽人的後裔。
孝太郎於過去的佛德賽進行最後決戰之際,利用超時空反發彈轟飛了瑪古斯方所率領的煉金術師團,以及古雷巴那斯所率領的魔術師團。在未知的時空中漂流之後,兩股勢力分別抵達了過去的地球以及佛沙裏亞。
抵達過去的地球之後,瑪古斯方和他的手下利用煉金術打造出獨特的文化。孝太郎打工時所挖掘的遺跡,應該就是出自瑪古斯方之手。然而他們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最有可能的原因,恐怕就是一起被送入時空裂縫的病毒。在病毒的肆虐之下,隻有跟地球人混血的少數成員存活了下來。總之瑪古斯方和他的煉金術師團消失於曆史的洪流之中,存活下來的少數幸運兒繼承了他們的技術與文化,加以發揚光大之後,成為大地之民的祖先。
另一方麵,古雷巴那斯和魔術師團來到佛沙裏亞。他們深深懊悔於在瑪古斯方的煽動之下背叛皇家的過去,建立了一個沒有國王的王國,這就是現在的佛沙裏亞魔法王國。佛德賽與沙裏亞夏爾,結合起來就是佛沙裏亞。至於首都拖爾賽的名字,則是源自佛德賽。一切都吻合事實。
健速
掃圖:陽子ようこ
錄入:千裏朱音
真理奈與海是在工作上認識的。兩人任職於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正規軍彩虹之心,真理奈是才剛加入不久的魔法少女,海則是負責保護真理奈的士兵。魔法使雖然強大,詠唱咒文卻相當耗費時間,行動之際多半都會搭配一名貼身護衛。除非是實力獲得高層認可的佼佼者,否則魔法少女一般都不會單獨行動。
兩人都還年輕,又有性別上的差異,成為搭檔之後自然是衝突不斷。然而共同完成多項任務,再加上時間的累積,兩人之間的誤會逐漸冰釋,最後甚至成為一對戀人,於公於私都是對方無可取代的最佳搭檔。不久之後,真理奈決定離職,準備與海結婚。
然而就算決定嫁做人婦,手邊的任務也不可能憑空消失。等到任務圓滿結束之後,真理奈才會告別職場,正式成為海的新娘。美好的未來固然讓真理奈大為雀躍,但麵對任務的時候她依然保持冷靜,絲毫不受影響。從這點可以證實,真理奈確實是身經百戰的魔法少女。
兩人以搭檔身分執行的最後一個任務帶了點危險性。兩人必須偷偷潛入疑似死靈使——擅長死靈係魔法的魔法使——的人物所居住的地方,掌握其不法的證據。佛沙裏亞魔法王國嚴格禁止人民利用魔法的力量遂行私人目的,其中又以死靈係魔法的限製最為嚴格。由於死靈係魔法多半都是用於邪惡的用途,即使提出使用申請,也不太可能獲得許可。彩虹之心雖然懷疑當事人使用死靈係的魔法,卻苦於沒有確實的證據,無法加以逮捕,因此才會指派真理奈和海潛入當事人的住處,尋找有利的線索。
「證據都已經那麽齊全了,又何必命令我們冒險潛入……」
仰望著聳立於夜色之中的房舍,海不禁歎了口氣。這裏跟市區相隔了一段距離,看起來格外冷清。一旁的真理奈聞言,頓時微微一笑。抬頭看著房舍的海身材高壯,而真理奈也必須抬起頭來,才能跟他說話。
「就別抱怨了吧。如果隻有賬簿一類的證據,頂多隻能證明對方非法持有違禁品而已。相較於擅自使用死靈魔法的刑責,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執行任務之前,兩人事先做了一番調查。彩虹之心好歹也是政府機構,不可能在毫無依據的情況下擅闖民宅。根據調查結果,得知屋舍的主人大量購入死靈魔法必備的各項材料,然而非法持有跟實際使用的刑責畢竟是天差地遠,因此才必須潛入房舍查個清楚。
「這種事情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嗬嗬……差點忘記你最怕幽靈或是僵屍之類的東西了。」
「你才奇怪呢,碰到幽靈或是僵屍居然一點都不害怕。」
「啊哈哈,如果我是個怪人,娶我為妻的你不也一樣嗎?」
「我有自知之明啊。」
「你真的很沒禮貌耶。」
「那是你自己說的吧!」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合力翻越房舍的圍牆。身材魁梧的海先是充當踏板,協助真理奈爬上牆頭,接著真理奈再將海拉上來。兩人的默契就像方才鬥嘴時一樣契合,這也是共同合作的豐富經驗與彼此之間的信賴所締造的成果。
「你好重喔,就不能為了新搭檔稍微減重一下嗎?」
真理奈固然辭職了,但海還是繼續留在彩虹之心,擔任其他魔法使的護衛。新任的魔法使自然就成了海的搭檔。一思及此,真理奈不禁對那個新任魔法使報以無限的同情。
「若是個可愛的美少女,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喂喂喂!」
「好啦好啦。再怎麽可愛,也比不上你好嗎?」
「油嘴滑舌的家夥。」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見到海陽光般的笑容,真理奈不禁鬆了口氣。然而快樂的時光便到此為止,兩人默默地點點頭之後,從圍牆上縱身一躍,無聲無息地降落在屋舍的庭院。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就比照先前的行動模式吧。」
「也是。」
降落在庭院中的真理奈和海,一掃幾秒鍾前的輕鬆愉快氣氛。接下來,兩人就必須以彩虹之心的軍人身分行事了。
使用大規模魔法的時候,需要描繪大型的魔法陣。魔法陣就像是儲存巨大魔力的倉庫,同時也是產生特殊效果的迴路,必須設置於不受外力幹擾的環境,石造的地下室自然成為魔法使心目中的絕佳地點。除此之外,地下室還附帶避人耳目的功能。這次也不例外,魔法陣果然就設置於地下室之中。
「魔法陣似乎尚未完成……旁邊的小型魔法陣應該是測試用的樣本吧。」
「製造出規模如此龐大的魔法陣,到底有什麽目的……?」
真理奈和海在屋舍的地下室發現了魔法陣,由此便能確定屋舍的主人非法使用死靈係的魔法,然而魔法陣的規模卻令兩人百思不解。設置於地下室的魔法陣規模異常龐大,若要同時召喚好幾百具死靈也不成問題,足以在短時間之內摧毀這座城鎮,實在危險至極。
「……我隻是想讓孫女複活罷了,彩虹之心的小姐。」
聲音突然自真理奈和海的背後傳來。陡然一驚的兩人迴頭一看,一名老者的身影映入眼簾。
「你是誰!?」
「我才想請問你們是誰呢,年輕人。」
「你是……」
真理奈和海對老者並不陌生,畢竟在展開行動之前,兩人已經針對出入屋舍的人物做了一番調查。眼前的老者,正是屋主·雅山。
「我是雅山齋賀,這間屋子的主人。」
「雅山先生,立刻中止你的計劃!」
老者聲稱他的目的是為了讓孫女死而複生。他的目的固然不難理解,不過若真的要讓死者複活,勢必得付出重大的代價。魔法雖能達成各種目的,讓死者獲得重生卻是難上加難。複活的魔法需要耗費龐大的魔力,得投下巨資興建產生魔力的裝置,或者是搜集足夠的祭品。就魔法陣的術式來判斷,老者選擇的方法顯然是後者,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有許多人的生命葬送於此。真理奈無法坐視悲劇的發生,複活死者的魔法也觸犯了佛沙裏亞的法律,因此她才會苦苦相勸,試圖讓老者迴心轉意。
「……小姐,你應該沒有痛失摯愛的經驗吧?」
「啊?」
然而老者的迴應卻大出真理奈的意料之外,讓她一頭霧水。隻見老者注視著真理奈,眼神流露出些許的憐憫。那種眼神,仿佛像是老者在注視著過去的自己一般。
「失去孫女……失去摯愛之後,你認為我還剩下什麽?」
「這……」
真理奈無法迴答老者的問題。老者說得沒錯,真理奈確實沒有痛失摯愛的經驗。
「那便是渴望,仿佛在沙漠中尋找水源的強烈渴望。為什麽我的身邊沒有水——沒有可愛的孫女呢?我隻能發狂似地如此渴望。」
此時,真理奈發現老者的瞳孔散發出近乎瘋狂的異樣光采。哀歎自己痛失摯愛的他,過度追求渴望,而不惜碰觸了禁忌。即使違抗了大自然的定律,也要讓摯愛重迴身邊。這就跟在沙漠中為了爭奪水壺,不惜殺害同伴的心境相似。老者的內心充滿了饑渴,就算犧牲無辜的其他人,也是毫不猶豫。
「真理奈,不必跟這種人多費唇舌。」
聽了真理奈與老者的對話,海拔出自己的武器。真理奈見狀,頓時瞪大了雙眼。
「海!不要動用武力!雅山先生不是不講理的人!」
「……他的遭遇令人遺憾,然而我們無法滿足他的渴望。」
真理奈無法體會老者的悲痛,海卻不一樣。他經曆過類似的遭遇,也就是失去摯愛——失去妹妹的經驗,因此他對老者的覺悟與決心十分清楚。在這種情況之下,真理奈溫柔的心意隻會招致災禍。海不願見到這種情況發生,因為真理奈是他所深愛的未婚妻。
「年輕人,說得好。你們兩人的生命,確實不足以讓我的孫女複活!一點也不夠!」
就在這個時候,安置於房間四個角落做為裝飾的盔甲突然動了起來。隻見盔甲就像有人穿戴著一般,以流暢的動作拔出長劍,從四個方向同時襲向真理奈和海。
「你們的未來隻有兩種結局!不是乖乖地成為祭品,就是當場死在這裏!」
操縱盔甲的人,自然是眼前的老者。他打算將真理奈和海抓起來,當成複活魔法的祭品。尤其真理奈又是魔法使,更是祭品的最佳人選。即使無法如願,為了不讓兩人妨礙儀式進行。
老者也沒打算讓他們活著離開,這就是他當初引誘兩人潛入屋舍的用意。
「雅山先生,請聽我說!」
「不要白費力氣了!他聽不進去的!」
同時承受四具盔甲的攻擊顯然大為不利,於是海牽起試圖說服老者的真理奈,衝向其中一具盔甲。能否在四具盔甲會合之前破壞其中一具,正是決定勝負的關鍵。隻要一擊得手,就可以免除腹背受敵的窘境。
「海!但他也是為了深愛的人,才會做出這種可悲的事——」
「至少也等到解決這四具盔甲之後再說吧!」
「我、我知道了!」
即使再怎麽不情願,真理奈也不得不接受海的提議。等到破壞活生生的盔甲之後,確實是
比較能夠靜下心來說服老者。於是真理奈下定決心先解決盔甲,便高舉慣用的魔杖詠唱咒文。
「enhance weapon!」
真理奈首先針對海的長劍施展強化魔法。兩人共同禦敵的時候,真理奈多半都會利用魔力強化海的劍技,大幅提升攻擊的威力。想要在短時間之內摧毀活生生的盔甲,這可說是最好的選擇。
「真理奈!替我牽製其他的盔甲!」
丟下這句話之後,海便高舉籠罩在黃色光芒之下的長劍,朝著眼前的盔甲直劈而下。結合兩人之力的斬擊,輕鬆切下了盔甲緊握長劍的右手臂,威力十分驚人。
「沒問題!maicfield!」
真理奈在其他三具盔甲的身邊製造出強力的磁場。鋼鐵打造的盔甲受製於磁場的強烈磁力,當場停止了動作。
嘰、嘰嘰!
然而強力磁場難以完全剝奪盔甲的行動力。即使受到磁場的牽製,盔甲依然勉強移動腳步,試圖攻擊真理奈和海。老者施加於盔甲的魔力,似乎比想象中更為強大。
「海!敵人比想象中還要強,快點速戰速決!」
真理奈的魔法所產生的牽製效果十分有限,海目前的當務之急,便是盡速解決活生生的鏜甲。
「交給我吧!」
哢嚓!
隻見海雙手緊握劍柄一揮,將盔甲砍成了兩截。真理奈的魔力固然強大,海的劍技也不在話下,這一劍在厚重的盔甲留下幹淨利落的切麵。打倒其中一具盔甲之後,海的心中仍不滿足,便接著衝向下一個目標。真理奈見狀,立刻改變磁場的作用範圍,確保海不會受到磁力的影響。
「我不會讓你們插手幹預的!那孩子就要複活了!」
老者當然不會坐以待斃。隻見他雙手高舉魔杖,開始詠唱咒文。讓亡者複活的魔法也好,製造出活生生的盔甲也罷,全是出自老者的傑作,證明了他也是個高深莫測的魔法使。
「deadly cloud!」
老者施展的魔法是詛咒的黑雲,作用在於奪走敵人的生命。這種死靈係的魔法十分邪惡,通常隻會用於殺戮行動。隻見黑雲迅速蔓延,瞬間吞噬了海和三具盔甲。盔甲被魔法所驅動,自然不會受到影響,這一招隻會置海於死地,可說是相當巧妙。
「海!」
「不要緊!」
海在被黑雲吞噬之前屏住唿吸。詛咒的黑雲隻有在被吸入體內的時候才會發生作用。海對這種魔法有初步的認識,自然不受死亡詛咒的影響。
「馬上替你解除!撐著點!」
「……」
哢沙!
屏住唿吸的海無暇做出迴應,不過他倒是反手一劍,擺平了其中一具盔甲。見狀,真理奈鬆了口氣,同時也連忙詠唱咒文。眼前的當務之急,顯然是解除黑雲的威脅。
「greater dispelling!」
「……」
真理奈詠唱咒文的聲音傳入耳中的同時,海又解決了一具盔甲,戰場上隻剩下最後一具了。於是海舉起長劍順勢一揮,打算趁著真理奈的魔法尚未發動之前,摧毀最後一具盔甲。
鏘——!
在尖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之後,最後一具盔甲應聲倒地,真理奈的魔法也同時啟動,驅散了黑雲。一切都在兩人的預料之中。
「你們中計了!」
然而局勢的發展卻正中老者的下懷。在黑雲的掩護之下,真理奈和海的眼中隻看得到四具盔甲,無暇顧及老者。再加上致死性的黑雲完美地發揮了效果,成功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完全沒想到這是老者的障眼法。趁著海對付四具盔甲、真理奈破解黑雲之際,老者已經備妥了新的魔法,就等真理奈驅散自己所製造出來的黑雲。
「受死吧!你們這些該死的彩虹之心!」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眼前的黑雲消失無蹤,站在原地的海側麵向著老者,毫無防備。真理奈才剛施展完魔法,根本無能為力。就在這個時候,老者將醞釀已久的魔法——集結負麵生命能量所凝聚的箭矢射向海。海跟身為魔法使的真理奈不同,隻是個普通的人類,能代替他的祭品要多少有多少,因此老者打算先拿他來開刀。
「糟了!?」
黑紫色的魔法箭矢就如同老者的算計,不偏不倚地命中海的身體。事出突然,海根本無暇閃避,真理奈也難以利用魔法來保護他。
「海——!!」
於是真理奈真的失去了摯愛,也深刻體會到老者口中的渴望到底為何物。
暗紫被自己的尖叫聲所驚醒。凝視著高舉向天的雙臂,這才意識到那隻是一場惡夢。
失去戀人——失去海之後,她一直做著同樣的惡夢,一次又一次地在夢中失去摯愛。每一次夢見,她就愈能明白當年老者所說的渴望感受。此時此刻的她不但理解老者的心境,更覺得試圖說服老者的自己實在是愚不可及。
「……隻差一步……就剩最後的臨門一腳……隻要打倒彩虹之心,就可以讓海死而複生……重溫昔日的舊夢……」
失去海的真理奈殺了老者。她被戀人遇害的怨憤所主宰,輕而易舉地就取了老者的性命。之後她繼承了老者的研究,試圖讓海重新複活。從力阻到繼承的她,前後的立場雖然不同,真理奈卻毫無抗拒。她就跟那名老者一樣,已成為渴望的俘虜。
然而,過去隸屬彩虹之心的經驗卻也提出了警告。彩虹之心遲早會有所察覺,進而阻撓她的計劃。於是她脫離了彩虹之心,加入黑暗彩虹。在與生俱來的魔法天賦、對戀人的執著,以及無窮無盡的渴望加持之下,很快就躍升為黑暗彩虹的高級幹部。
於是真理奈成為暗紫,投身於打倒彩虹之心的行動。為了大規模推進研究的進度,真理奈無論如何都得鏟除彩虹之心,即使必須跟昔日的夥伴為敵,也是毫不在意。她已經不是真理奈了,而是黑暗彩虹的魔法少女暗紫。
「……你等著,海……我所深愛的人啊……我這就消滅彩虹之心,將你拯救出來……」
暗紫抬起頭來,仰望著安置於一旁的圓筒型玻璃槽。容器注滿了防腐的液體,以及一具男性的遺體。遺體的主人,正是暗紫渴望複活的戀人。暗紫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容器的麵前,以夾雜著愛意、瘋狂與渴求的眼神凝視著海的遺體。決戰時刻即將到來,與戀人重逢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她不斷地對自己如此低喃著。
俘虜的生活 九月十五日(三)
遭到黑暗彩虹綁架,險些成為儀式魔法犧牲品的幾個孩子,所幸沒什麽大礙。儀式本身執行了兩成的進度,魔法陣也因此吸取了孩子們的部分靈力。不過他們並沒有被完整的儀式吸取所有靈力,而且個人體質有所差異,頂多也隻是失去一到兩成而已。再加上黑暗彩虹下手之際特別挑選靈力較高的孩子,就算被吸取了部分的靈力,還是有相當於一般人的水平。除了難以成為魔法使或是靈能力者之外,那些孩子的人生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考慮到心理層麵的影響,孩子們在返家之前都被消除了相關的記憶。連續多日遭到監禁,甚至被當成儀式魔法的祭品,這段期間的恐怖經曆想必深深烙印在孩子們的心靈,形成難以磨滅的陰霾,因此記憶的消除絕對是必要的措施。不過單純的消除恐怕會造成記憶鏈接的混亂,因此在消除之際,特別采取記憶覆蓋的方式。大家參考小孩子所喜愛的電視節目,製造出不至於留下陰影的囚禁記憶,以及受到搭救的記憶。現在那些平安返家的孩子,應該都正在跟家人訴說春風超人將他們從冬將軍手中搭救出來的過程吧。
不過集體綁架畢竟是不容小覦的社會事件,為了保險起見,大家也透過sun ranger私下進行必要的運作。sun ranger與其上遊組織日本政府,不希望與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產生紛爭與緊張,一口答應了大家的要求。既然彩虹之心已經出麵收拾殘局,sun ranger和日本政府也不願貿然行動,以免樹立起佛沙裏亞這個新的敵方勢力。
於是連續綁架事件順利落幕。唯一的問題,就在於該如何處置於事件的尾聲成為俘虜的暗紅。
彩虹之心的成員在日本活動之際,最需要的就是安全的棲身之地。關於這項需求,多半都是由日本當地的友好人士代為物色適當的地點。這些地點通常都能發揮safe house——也就是秘密基地的功能。為了躲避黑暗彩虹的偵測,safe house多半施以強力的防禦魔法,同時也設有許多用於通訊以及移動的魔法裝置,儼然是魔法王國的軍事基地規格。因此在日本俘虜了暗紅之後,這裏也是非常適合囚禁她的場所。
目前合紅正被囚禁於safe house的倉庫之中。在緊急狀況下,倉庫也會充當牢房使用,因此周圍設下了許多防禦以及妨礙魔法,機關更是少不了。即使是黑暗彩虹的幹部級人物,也難以在失去魔杖的情況下成功逃脫。身陷牢籠的暗紅深知自己插翅也難飛,隻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接受孝太郎等人的偵訊。負責偵訊暗紅的人,正是孝太郎、由莉佳以及奇莉華。
「暗紅,黑暗彩虹的根據地到底在哪裏?請你告訴我們。」
由莉佳率先提出問題,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為了徹底了結彼此的恩怨,由莉佳決定直搗黑暗彩虹的根據地。目前暗紅是唯一掌握這項情報的人物,因此由莉佳收起平日的溫吞態度,以銳利的眼神和語氣麵對眼前的暗紅。
「我也不知道耶,到底在哪裏呢?」
然而暗紅卻不肯輕易鬆口。孝太郎等人雖然以提供必要的情報以及舍棄魔法為條件,願意讓暗紅免除責罰,然而她卻毫不領情。戰勝所有人是暗紅奉行不悖的信條。為了貫徹內心的意誌,暗紅甚至不惜跟好友反目成仇,如今又怎麽可能接受招降?
「那麽,黑暗彩虹準備何時對彩虹之心發動攻擊?」
「這個嘛,到底是什麽時候呢……?」
「暗紅!再這樣下去,佛沙裏亞魔法王國將進入全麵戰爭的狀態!不管哪一方獲勝,對誰都沒有好處啊!」
就現代日本的觀點而言,彩虹之心與黑暗彩虹的規模大概相當於小型部隊。可是佛沙裏亞的國土並不大,一旦雙方展開全麵對決,勢必會造成莫大的損害。更何況雙方的戰術都融合了魔法與最新科技,要是有個萬一,極有可能讓整個王國化為一片焦土。由莉佳就是不願見到事態演變成無法挽迴的地步,才決定主動出擊。
「那跟我無關吧?」
然而暗紅還是一副冷淡的態度。她最重視的既不是生命,也不是人性,而是如何讓自己變成更強的戰士。國土的安危與否,她也不放在心上。
「暗紅!」
「我無法迴答不知道的問題。」
「你說謊!」
「就算真的知道,也不能告訴你吧。那可是最高機密呢,不是嗎?」
「是、是沒錯啦……」
「真想從我口中得到有用的情報,嚴刑拷打或許是個辦法。怎樣,要不要試試看?我可能會招供喔?」
「唔……」
暗紅的挑釁頓時讓由莉佳為之語塞。就算心中有所覺悟,但她本來就不是談判交涉的人才,麵對伶牙俐齒的暗紅,自然是屈居下風。這時伸出援手的不是別人,正是孝太郎。
「彩虹之心與黑暗彩虹的對決落幕之後,你將失去競爭的對手。對於好勝好強的你而言,這應該相當於最嚴厲的拷問吧?」
孝太郎將右手搭在由莉佳的肩膀上,如此迴應暗紅的言論。由莉佳抬起頭來看著孝太郎,臉上帶著些許安心的表情。相對的,暗紅卻是露出桀驚不馴的挑釁笑容。
「你的論點相當有趣,我倒是從未想過。不過……也對。若真如此,大不了再成立新的反政府組織,然後跟黑暗彩虹互別苗頭,看看誰才是最強的魔法戰士也行。」
暗紅完全不為所動。在她的認知當中,與誰為敵從來就不是什麽大問題,就算反過來跟黑暗彩虹拚個你死我活,也沒什麽好顧忌的。暗紅是個天生的戰士,戰鬥就是她的生存意義。
「奇莉華,你認為呢?」
「看來也隻能透過嚴刑拷打的方式,才能逼她吐露情報。不過就算真的這麽做,也未必能夠讓她乖乖就範。」
奇莉華認為暗紅是個守口如瓶的人,不會輕易透露重要的情報。而且孝太郎等人不喜歡嚴刑拷打,時間上也不允許。暗紅之所以如此從容不迫,除了自認耐得住短期內的拷問之外,黑暗彩虹即將展開行動的事實恐怕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一旦雙方展開正麵衝突,黑暗彩虹的根據地到底位於何處的情報,顯然就失去了重要性。
「由莉佳,可以透過魔法讀取她的心思嗎?」
既然正攻法無效,也隻好選擇魔泌使的慣用手法。孝太郎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由莉佳的身上。
「如果對方願意配合那還好說,想要讀取敵對魔法使的心思,恐怕需要長時間的準備。」
由莉佳卻搖了搖頭。利用魔法讀取心思本身就是高難度的挑戰,更何況對方也是個魔法使,難度自是不需贅言。
「真的沒辦法了嗎……?」
孝太郎歎了口氣。暗紅不肯吐露情報,礙於時間有限,其他的方法也派不上用場。若想得到重要的情資,實在沒辦法寄望暗紅。
「孝太郎,我想向她詢問一些私人的問題,可以嗎?」
趁著談話中斷之際,奇莉華向孝太郎提出詢問。其實她心裏麵一直有個疑問,想跟黑暗彩虹的人問個清楚。
「嗯?好啊,沒問題。」
孝太郎立刻點了點頭。他不認為奇莉華會向暗紅打聽無謂的情報,因此並沒有特別放在心上。於是孝太郎替奇莉華空出一個位置,她便直接走到暗紅麵前問道:
「暗紅,有件事想要請教。」
奇莉華直視眼前的暗紅,暗紅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奇莉華一眼。
「迴答與否,就視內容而定了。」
「放心吧,我的問題跟黑暗彩虹的作戰計劃無關。」
「……說吧,如果是能迴答的情報,我會開口的。」
暗紅不肯提及彩虹之心與黑暗彩虹之間即將爆發的決戰,不過倒也沒有一律保持緘默的意思。奇莉華雖然是敵人,暗紅對她也沒什麽反感,而且奇莉華的問題也刺激了暗紅的好奇心。換個角度來看,這也不失為刺探敵情的大好機會。
「大地之民的激進派與黑暗彩虹之間的合作已經行之有年,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嗯,在各方麵部有程度不一的交流。」
透過真耶的關係,暗紅對黑暗彩虹與地底人激進派之間的關係略知一二,也知道雙方的合作關係始於十一年前。不過這可不能直截了當地全盤托出,於是暗紅思索片刻之後,才以謹慎的口吻做出答複。她可不想犯下在無意間將重要的情報泄漏給敵人的錯誤。
「這就怪了。」
奇莉華的疑問,就在於激進派與黑暗彩虹之間的合作關係。
「怪?哪裏奇怪了?」
暗紅皺起眉頭,仿佛無法理解奇莉華的疑問。
「激進派的成員個個心高氣傲,不管對方是不是魔法使,跟外人互通有無這一點真的很奇怪。若知道其中的緣由,還請你告訴我們。」
地底人的激進派深信自己是神的選民,基本上不太可能服從他人或與之通力合作。激進派對地上人恨之入骨,過去雖然從未接觸來自異世界的魔法使,理論上應該也是將魔法使歸類為地上人之流。難道隻憑魔法使具備魔法能力,就足以改變激進派的認知嗎——就是這一點令奇莉華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是這麽迴事。真耶確實對地底人有所抱怨,還說他們是一群討厭的家夥呢。」
說到這裏,迴想起真耶當時的表情,暗紅不禁微微一笑。真耶向來是冷峻且知性的,很少露出那種既無奈又窩囊的表情,因此在暗紅的腦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以告訴我其中的原因嗎?」
「當然可以。就算讓你知道,也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麽損失。」
暗紅爽快地答應了奇莉華的要求。隻見她沉思片刻,試著搜尋腦中的記憶之後,旋即興致勃勃地開口。真耶的表情浮現腦海,暗紅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其實原因很簡單。根據真耶的說法,我們佛沙裏亞人跟你們地底人,其實是係出同門的遠親。」
「你這話是真的嗎!?」
這下子奇莉華可笑不出來了。隻見她立刻湊上前去,平時那種冷靜與沉著的性格早已消失無蹤。暗紅也睜大了雙眼,一副左右為難的模樣。
「當、當然是真的……真耶曾經讓我看過一塊古老的石板,上麵刻著不知名的紋章,還說這就是證據。套用你們的說法,佛沙裏亞人大概相當於失落的七種族之類的吧?」
「你是指失落的七大部族?」
「對對對,就是這個。」
「……原來如此……所以激進派才會……」
奇莉華固然大吃一驚,內心的疑惑卻也迎刃而解。暗紅的說法應該有幾分可信,畢竟她沒有說謊的必要,而且聽來也合乎常理。既然佛沙裏亞人是過去的同胞,激進派的成員自然會不吝提供援助。
——如果佛沙裏亞人真的是失落的七大部族……這件事必須跟父親大人詳談才行……
奇莉華對七大部族的傳說並不陌生,據說他們是精通未知技術的奇跡之民。不過那畢竟是傳說,詳情奇莉華也不甚清楚,唯有從正統的曆史傳承著手,才能找出事情的真相。當然,這一切都必須等到弭平這場戰亂之後再說。
「佛沙裏亞人跟大地之民係出同門!?由莉佳,這件事你知道嗎!?」
「沒有,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要是早知道的話,我在更早之前就會告訴你們了!!」
在場的孝太郎和由莉佳全都難掩內心的訝異。不過兩人都見過信奉選民思想的弛和馬古茲,倒也不覺得這種說法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
「除了利害關係之外,地底跟魔法世界居然另有聯係……」
孝太郎喃喃自語之後,房間陷入一片寂靜。或許是孝太郎等人大感詫異的關係,率先打破沉默的人竟然是暗紅。
「……欸,那個男的……你叫做孝太郎是吧?」
「……嗯?是啊。」
暗紅的問話將孝太郎的意識拉迴現實。隻見他調適情緒,重新麵對暗紅。
「這次換我請教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這就要視問題的內容而定了。」
「隻是一點私人的小問題。」
「你就先開口吧,我再考慮要不要迴答你。」
「感謝。」
得到孝太郎的允諾之後,暗紅先是愉悅地笑了笑,這才繼續開口。
「其實跟真希有關。」
「跟藍華——不,跟暗藍有關?」
聽暗紅問了意料之外的問題,孝太郎頓時提高了警覺。在黑暗彩虹的認知當中,真希應該是孝太郎等人的俘虜,受到嚴密的監控。萬一在言談之際不慎露出馬腳,恐怕會加深真希的風險,因此孝太郎得慎選迴答的方式才行。
「請稱唿她為藍華吧。真希她之前說過……她已經舍棄暗藍的稱號,打算以藍華真希的身分活下去了。」
「你……」
孝太郎聞言,立刻意識到暗紅已經察覺真希的背叛。然而孝太郎不能承認這項事實,要是真希背叛黑暗彩虹一事曝光,肯定會被盯上。孝太郎得全力避免這種後果。
「我可不打算和敵方交好喔。」
「嗬嗬……放心吧,我不會向上呈報的。」
「……什麽?」
孝太郎不禁睜大雙眼。一方麵固然是驚訝於真希背叛黑暗彩虹的秘密被暗紅得知,然而暗紅並不打算將這個秘密告訴其他夥伴的決定,更是令孝太郎大感意外。孝太郎的反應看在眼裏,暗紅不禁露出愉快的微笑。
「念在朋友一場的份上,這麽做也是應該的。而且……我跟她注定決一死戰,不管有沒有向上呈報,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是藍華的朋友?」
事已至此,孝太郎決定坦承以對。暗紅已經察覺事情的真相,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
「現在算不算是朋友,我也說不上來,不過以前確實是朋友沒錯。」
暗紅聳聳肩膀說道。兩人成為朋友的時間雖然短暫,卻不能抹煞那段期間碓實存在的事實。暗紅和真希曾經是相知相惜的朋友,因此她才不願向黑暗彩虹的組織舉發真希的背叛。接著,她又向孝太郎提出問題。
「請你告訴我,孝太郎。為什麽真希選擇了你?」
從真希的言行舉止來判斷,答案已經十分明顯了,然而暗紅還是希望從孝太郎口中得到明確的迴答。雖然是個可有可無的提問,但這也證明了暗紅確實曾經是真希的朋友。
「藍華並非選擇了我。」
「什麽?」
「藍華選擇了我們,以及學校的其他同學,而我們也選擇了藍華。我們之間的友誼並非單方麵的關係,彼此都彌補了對方的不足之處。」
真希難忍孤獨與猜忌的煎熬,渴望得到愛情與羈絆這種溫暖的慰藉,最後在孝太郎等人以及學校同學身上找到自己的願望。孝太郎等人也十分歡迎真希的加入,因為大家發現真希跟他們同樣擁有孤獨的靈魂,追求同樣的目標。
「是哦……」
「或許你無法理解,不過事實就是如此。」
「這倒不至於。優先級略有不同罷了,還是不難體會。」
暗紅輕輕搖了搖頭,嘴角漾起一抹夾雜著欣喜與寂寥的微笑。孝太郎的答案,正是她無法給予真希的東西。
「這樣啊。」
「謝謝你,孝太郎。」
談話結束之後,暗紅向孝太郎表明謝意,臉上的表情已經看不到先前的寂寥了。
「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向我道謝啦。」
「或許吧。不過,我還是很在乎真希啊。」
將戰鬥擺在第一順位的暗紅無法將真希從孤獨之中拯救出來,不過這並不代表她不關心真希。如今得知真希終於找到自己的歸屬,暗紅心中的喜悅與欣慰自是不難想象。
「……款,暗紅。」
眼見暗紅露出純淨無邪的笑容,孝太郎忍不住提出答案早已昭然若揭的問題。
「嗯?」
「這真的……是一場無法阻止的戰鬥嗎?」
「你可以舍棄真希嗎?」
這場戰鬥之於暗紅,就好比真希之於孝人郎。與彩虹之心的決戰深深烙印於暗紅的生命,說什麽都不能輕易割舍。
「……太遺憾了,暗紅。」
暗紅的迴應早在預料之中,孝太郎還是感到萬分的遺憾。暗紅並不是無法溝通的敵人,彼此的信念卻依然無法契合。除了遺憾之外,還是遺憾。
「孝太郎,你真的跟真希十分相似,難怪她選擇了你。」
「我認為藍華一定也很想選擇你的。」
這是孝太郎經過短暫的交談之後所做出的結論。暗紅隻是在追求純粹的戰鬥,對他人並未抱持著明顯的憎惡。孝太郎似乎隱約可以想象真希是如何看待暗紅這個女孩了。
「可是我無法接受她的選擇,這就是命運的安排。」
暗紅在友情和戰鬥之中選擇了後者,兩人也因此而分道揚鑣。
「或許我沒資格提出這種要求,不過……孝太郎,請你不要離開真希。」
「放心吧,這不用你提醒。」
「好了,我對真希已經了無牽掛。」
「之後隻能在戰場上相見了嗎?」
「你真的跟真希很像呢。沒錯,就是這麽迴事。」
暗紅將這份自認為真希友人的情感,全都托付給孝太郎了。她深信孝太郎一定會代替自己,也會比自己更加珍惜真希。
「或許這句話不應該出自我的口中,不過……千萬別死喔,暗紅。」
「這我就不敢保證了,尤其是對上你的時候。」
「……跟你談話十分愉快,暗紅。」
「彼此彼此。」
孝太郎與暗紅之間的對話就此打住。除了即將揭幕的最後決戰之外,暗紅的腦中沒有其他的念頭。此時此刻的她已經化作一味求戰的鬼神,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孝太郎等人離開之後,真希緊接著進入房間,替暗紅送上晚餐。麵對孝太郎等人的時候,暗紅多少有些緊張,在真希的麵前卻是放鬆許多。隻見她懶懶地躺在椅背上,打了一個大哈欠。
「唿哈啊啊啊……」
「你好像很無聊嘛,暗紅。」
將晚餐放在暗紅麵前的桌上之後,真希不禁微微苦笑。真希已經不再以本名稱唿暗紅了,已經分道揚鑣的事實,彼此都心知肚明。不過基於朋友一場的情誼,她還是將照料暗紅的工作一肩扛下,盡量讓昔日的友人過得舒服一點。
「一直坐在椅子上說話,任誰都受不了好嗎?」
暗紅能夠體諒真希的難處,因此並不打算提及先前跟孝太郎談話的內容。
「這倒是,還真的難為你了。」
「真希,替我解開手銬好嗎?我保證絕對不會亂來。」
在被緊銬住的狀況下不方便吃東西,因此暗紅舉起戴著手銬的手,央求真希至少讓她的雙手可以活動。
「話是沒錯啦,不過黑暗彩虹的人若趁這時發動偷襲,我可是會很傷腦筋的喔?」
就算真的解開手銬,暗紅也不會趁機作亂,這一點真希非常清楚。暗紅的個性直率,而且知道真希生平最恨謊言與欺瞞,所以她過去從未欺騙過真希,未來想必也是如此吧。然而在黑暗彩虹隨時可能發動偷襲的狀況之下,真希實在沒辦法替暗紅解開手銬。
「……組織這種東西還真麻煩耶。」
「是你根本沒有隸屬於組織的自覺吧?」
「嗯……既然如此,隻好請你幫忙囉。」
「是是是,老婆婆。」
「你說誰是老婆婆!」
真希從旁邊拖來一張椅子,坐在暗紅的身邊,開始喂她吃飯。
「嗚咕!」
「你不要狼吞虎咽啦。來,喝點水吧。」
「咕嘟咕嘟咕嘟……謝了,真希。」
「不客氣。」
喂食著暗紅的真希,表情格外開朗。或許是因為此時此刻的暗紅不會攻擊真希的關係,然而暗紅卻依稀察覺似乎還有其他的原因。
「真希,你真的變了。」
暗紅停止用餐,打量著真希。
「有嗎?」
真希露出狐疑的神情,似乎並未察覺自己的改變。
「以前的你從來不會開玩笑。」
「說得也是,大概是被裏見和其他人感染了吧。」
【插圖】
先前真希將戴著手銬行動不便的暗紅比喻成老婆婆,這的確是過去的她從未使用過的表現方式,顯然是受到孝太郎和三坪房間少女們的影響。
「你終於實現夢寐以求的願望了。」
「是呀,所以才要盡力保護。」
「那就好。你可要好好保護才行喔。」
兩人雖然分道揚鑣,卻也懷有一定程度的肚量,不會樹立起無謂的敵對關係。暗紅對真希的祝福是發自內心的,真希也以最大的誠意對待暗紅。
「暗紅,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怎麽,換你來偵訊我了嗎?」
「不是啦,我是在問你是否從戰鬥中獲得了滿足。」
「嗯……現在應該是最快樂的時候吧。已經跟變強的你交過手,與彩虹之心的最後決戰也即將展開。如果有機會跟裏見孝太郎或是笠置靜香一分高下,就真的了無遺憾了。」
「這並不是我們所樂見的局麵,不過我個人還是衷心盼望你的願望能夠實現。」
「你現在的處境應該挺尷尬的吧?」
「就是說啊,因為我有個既野蠻又暴力的朋友嘛,真是累死人了。」
暗紅打從心底祝福真希,真希也盼望暗紅找到屬於她的幸福。如果透過一次又一次的戰鬥提升實力是暗紅的心願,真希也想盡其所能幫助她實現願望。然而以現狀而言,這就意味著暗紅與真希的再次對決,因此希的心情十分袵雜,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暗紅,你就要被移送他處了。」
「移送?送到哪裏?」
「當然是佛沙裏亞。這裏容易遭到黑暗彩虹的偷襲,而且萬一你真的試圖反抗,我們也會一個頭兩個大。要是從佛沙裏亞微調人手過來增強警備,不就等於是削弱了本國的防禦了?」
safe house——秘密基地的戒備再怎麽森嚴,還是難以抵擋黑暗彩虹全體動員的戰力。所以將暗紅移送至配有萬全警備的彩虹之心根據地,才是最保險的做法。
「是沒錯啦。」
暗紅聳聳肩膀,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移送嗎……嗬嗬……
然而,她的瞳孔深處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最近不是忙得不可開交嗎?趁著這幾天的空檔,你就好好休息吧,」
「當然,不過得先等我吃完晚餐再說。」
「是是是,啊——」
「啊——」
暗紅銳利的眼神稍縱即逝,馬上又恢複原先的表情,在真希的協助之下繼續未完的晚餐。
兩人不再提及最後的決戰,直到晚餐時間結束、真希收拾碗盤離去之前,話題都圍繞在不著邊際的閑聊打轉,讓人看不出兩人正處於敵對關係。
佛沙裏亞魔王王國 九月十八日(六)
俘虜暗紅之後又過了好幾天,經過縝密的籌劃以及充分的準備,移送行動正式展開。主導者當然是佛沙裏亞——嚴格說來應該是彩虹之心,由於黑暗彩虹的幹部是頗具份量的戰俘,彩虹之心可得針對各種可能發生的狀況擬定因應策略。
移送行動的負責人是由莉佳。身為彩虹之心最強的七位大魔法師之一,統籌調度以及現場指揮的重責大任自然落在由莉佳的身上。如今由莉佳正與彩虹之心本部所派遣的移送小組,在safe house裏討論移送計劃的細節問題。
『……孝太郎,由莉佳能夠勝任嗎?』
正在將隨身物品塞進背包的『早苗』停止手邊的工作,憂心忡忡地凝視著由莉佳的背影。
『早苗』對由莉佳平時的德性十分熟悉,放心不下也是很正常的。
「沒、沒禮貌,『早苗』!這種話太失禮了!」
深植於早苗本體的人格——亦即『早苗同學』連忙糾正『早苗』的發言,不過兩者本來就是同一個人,『早苗同學』也對由莉佳負責運籌帷幄的安排感到些許的不安。
「放心,這種時候的由莉佳不會有問題的。」
不過孝太郎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根據過去的經驗,由莉佳在麵對重要局麵或是關鍵時刻的時候,往往會變得非常可靠。
『可是你的表情一點都不像沒有問題。』
孝太郎的臉色確實不太好看,一半的靈魂脫離肉體的『早苗』更是清楚感受到孝太郎內心的不悅。
「『早苗』,孝太郎厭惡的是這種讓由莉佳不得不認真起來的局麵啦。」
『是哦,好複雜的心情呢,孝太郎。』
「……不是隻有由莉佳而已。」
不隻是由莉佳,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同時映入孝太郎的眼簾。暗紅的移送是高風險的行動,為了預防萬一,除了彩虹之心的移送小隊之外,孝太郎和九名少女也一並同行。每個少女的表情都不見平時的樂觀,大家都知道這是最後決戰的其中一個環節,絲毫不敢大意。
『所以你是在關心我們嗎?』
察覺孝太郎的心情之後,呢早苗』微微一笑,高興地在孝太郎的身邊飛來飛去。呢早苗同學』…然也十分欣慰,不過她隻是害羞得低下頭去,情感表現與『早苗』大為不同。
「大家都很厲害,沒什麽好擔心的。」
『所以你是不希望我們被卷入戰鬥之中?』
「沒錯,就是這麽迴事。」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孝太郎喜歡的是在陽光之下散發青春活力的少女們,自然不願見到她們在戰場上灰頭土臉的狼狽模樣。
『其實你很想獨自參與移送行動吧?』
「是沒錯啦,不過……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是厭惡自己的能力不足?」
「嗯。嚴格說來,確實是如此。」
孝太郎看著『早苗同學』,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早苗同學』說得沒錯,如果孝太郎擁有最強的力量,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就不必參與最後的決戰了。偏偏孝太郎的力量都是來自其他少女,光憑自己的力量根本保護不了任何人,這就是他悶悶不樂的原因。
『孝太郎,告訴你一件事吧。』
『早苗』浮現在麵色凝重的孝太郎麵前。
「嗯?」
等到孝太郎抬起眼來,『早苗』嫣然一笑,伸手輕戳他的鼻尖。
『英雄遊戲之所以有趣,就在於那隻是假扮的而已。』
早苗以獨特的方式鼓勵孝太郎。兩個早苗的情感表現雖然南轅北轍,心卻是一體的。現在她說出口的,正是兩人共有的想法。
『真正的超級英雄可是很孤單的。』
「有家可歸的人才會熱衷於英雄遊戲。你看甲蟲王者不是沒有自己的家嗎?」
若超級英雄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他的家人恐怕會隨時遭到敵人的攻擊,所以超級英雄必須隱姓埋名,或者是離開家庭。兩個早苗口中的甲蟲王者就是一例,孑然一身的他沒有家人的牽掛,才得以毫無顧忌地對抗邪惡的勢力。類似的情況,也常見於現實世界中的特種部隊。
如今孝太郎有個溫暖的家,以及等著他迴家的眾多溫暖笑容。若孝太郎擁有最強的力量,這些笑容的主人將首先暴露於敵人的威脅之中。攻擊孝太郎的家人,畢竟比攻擊孝太郎容易多了。然而孝太郎已經被敵人知道自己的真麵目,隱姓埋名也好,離開家庭也罷,其實都沒什麽意義。在這種況之下,所有的家人都必須具備不亞於孝太郎的實力,才能同心協力一起解決問題,這才是最安全、也是最妥當的辦法。總而言之,現在的孝太郎無法成為一人獨強的超級英雄。
對於現在的孝太郎而言,他的夢想就隻是英雄遊戲罷了。既然是英雄遊戲,自己的家人就不會受到攻擊,一天結束之後,邪怨的壞蛋也隨著戰鬥的結束消失無蹤。然而現實世界的敵人沒那麽單純,他們會攻擊孝太郎的家人,戰鬥也不會隨著一天的結束自動落幕。
「……所以我的心願隻是英雄遊戲嗎……?你們兩個講話可真直啊……」
孝太郎對她們苦笑著,不得不同意兩人的說法。他所憧憬的僅僅是超級英雄的優點。若著眼於缺點,此時此刻的孝太郎根本無法成為超級英雄。
『我之前沒說過嗎?再丟下我一個人,就休怪我以毒蠍固定技對付你。把我帶在身邊,才是愛的表現!』
「既然有福同享,有難也應該同當才對。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不是單純的遊戲所能比擬的。」
笑容滿麵的『早苗』驕傲地挺起胸膛,溫柔內斂的『早苗同學』則是好言相勸。孝太郎看著兩個早苗,鬆了一口氣。一時之間雖然無法調適落寞的情緒,孝太郎卻深知兩人的看法才是正確的。
「謝謝你們。」
在兩人的關懷之下,孝太郎終於恢複昔日的神情。兩名早苗見狀,便合而為一,朝著孝太郎伸出腦袋。
「那就好好摸摸我的頭吧。」
接受獎勵的時候,還是一個人比較方便。
「是是是。」
「再讓我撒個嬌。」
擁抱孝太郎的時候,也是一個人比較方便。輕撫頭頂的獎勵無法滿足早苗,她索性張開雙臂,緊緊地抱著孝太郎。
「……感謝你平日的付出,早苗大小姐。」
「現在已經換成另一個我了,熱情一點!」
「是是是。」
「……對、對不起,孝太郎……」
「沒關係,別放在心上。」
於是孝太郎一隻手環抱早苗,另一隻手繼續輕撫早苗的頭頂,同時在內心思索讓早苗感到如此不安的原因。
早苗的不安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姑且不論是否讓由莉佳承接這份任務,畢竟暗紅的移送本來就是高風險的行動。從吉祥春風市的safe house到銜接佛沙裏亞的通道入口可以利用『青騎士』的力量直接傳送,因此毋須煩惱,但接下來的路程就是一大問題了。佛沙裏亞畢竟是陌生的國度,而且隨時都有可能遭到黑暗彩虹的伏擊。即使在出發之前已經聽聞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相關說明,還是難掩內心的不安。相較之下,對由莉佳擔任總指揮的擔憂反而還在誤差容許值的範圍之內。
「貝德利歐,這個地方似乎沒有斷線的疑慮。」
「所以這個看起來沒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就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道路?」
「似乎如此,真是,魔法還真的是無所不能啊……」
通往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路徑,設置於吉祥春風市人口密度較低的郊區。這條路線是利用強力魔法所製造出來的常備信道,隻要得到許可,任何人都可以隨時來往於佛沙裏亞與吉祥春風市。由於常備通道在交戰期間往往會成為敵人攻略的目標,彩虹之心和黑暗彩虹多半都將通道設置於人跡罕至的地區。
常備通道聯係著地球與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佛沙裏亞魔法王國,乍看之下似乎跟提亞等人來往於『青騎士』與一〇六號房的傳送門相似,不過兩者還是有不同之處,最大的差異就在於周圍景色的延續。『青騎士』的傳送門是直接將使用者從發光的牆壁移動至出口,魔法構成的通道則是讓用戶在不知不覺當中進入另一個世界,就跟平常散步的感覺一樣。簡而言之,就是以魔法的力量將出口與入口完全連接起來,因此周圍的景物依舊,也可以在出入口的兩側架設電纜。佛德賽的傳送門沒有這種能耐,也難怪可藍會嘖嘖稱奇了。
「可藍,為什麽要架設電纜?」
看到可藍忙著架設電纜,靜香露出好奇的神情。平常的可藍總是透過無線電與其他人聯係,似乎沒有架設電纜的必要。
「電波和重力波未必能夠傳送至另一個世界,所以必須架設電纜,在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境內安裝傳送機。」
可藍一邊說,一邊讓靜香看看金屬盒。這個由電路板和扁平電纜所組成的金屬盒出自可藍之手,分別於春風市和佛沙裏亞境內各安裝一具,兩者之間以電纜聯係,就可以發揮傳送訊息以及武器裝備的功用。
「我知道了!手機也會有這種狀況呢,在地下室那種收訊不良的地方,也會安裝同樣的設備!」
「沒錯,就像那樣。」
幸好對於流行事物特別敏銳的靜香想到了類似的原理,立刻明白可藍的用意,便協助她進
行安裝的作業。
「隻要將電纜接上那邊的金屬盒就好了吧?」
「沒錯。拜托你,靜香。」
「嗯。」
可藍安裝傳送器的原因,主要是基於防備敵人偷襲的考慮,這一點實在讓人難以放心。黑暗彩虹的襲擊早已成為少女們共同的隱憂,擔心的人不是隻有早苗而已。
「傳送器的所在位置一旦遭遇敵襲,提亞和魯思的戰力將大受影響。請各位與彩虹之心的人攜手合作,盡可能保護兩具傳送器。若真的應付不來,也請盡快與我聯係。」
「遵命,奇莉華大人!我們一定會死守陣地,完成使命!」
「很好,交給你們了。」
奇莉華命令她帶來的部下們保護兩具傳送器,以及維持通道的暢通。一旦失去這個據點,就等於是失去了提亞和魯思源源不絕的火力支持。佛沙裏亞魔法王國雖然也提供了許多裝備與物資,但孝太郎等人就無法使出以往那種強大的攻擊了,因此傳送器與通道的確保,儼然是極為重要的任務。
除了通道之外,奇莉華也在一〇六號房部署了部分兵力。再加上彩虹之心負責其他區域的魔法少女以及後援部隊也紛紛趕來支持,暫時應該還毋須擔心一〇六號房會被一舉攻破。
「……真希,你跟我們一起前往彩虹之心的根據地不要緊嗎?」
晴海提出她的疑慮。真希原本是隸屬於黑暗彩虹的魔法少女,若與他們一同前往彩虹之心的根據地,極有可能遭到逮捕。晴海的疑慮不無道理,再加上附近有好幾個彩虹之心的人物,因此晴海詢問真希之際刻意壓低了音量。
「……不要緊的。在大家的幫忙之下,已經跟彩虹之心取得共識了。而且身上的頸環也發揮了不少作用呢。謝謝你的關心,櫻庭同學。」
麵對晴海的擔憂,真希報以感謝的微笑。
「那就好……」
晴海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地露出笑容。
事實上,他們已經針對真希的背景與彩虹之心的領導階層達成協議。真希曾經隸屬於黑暗彩虹固然是不爭的事實,不過念在她的實力與可能提供的情報,彩虹之心的領導階層決定給她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除此之外,真希身上的假頸環也博取了領導階層的信任。孝太郎等人雖然信任真希,知道她不會背叛大家,卻需要一個明確的保障來說服其他人。所謂的保障就是剝奪真希的自由,頸環自然扮演了非常關鍵的角色。目前真希的身分是由莉佳負責看管的俘虜,必須藉由協助彩虹之心對抗黑暗彩虹的行動,換取個人自由。不過考慮到其他人的觀感,孝太郎等人刻意隱瞞了真希曾經是暗藍的情報,因此彩虹之心在場的所有人並未對真希抱持敵意,反倒是有點懷疑提亞和奇莉華的身分。
「殿下,時間差不多了。」
「嗯……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在魯思的提示之下,提亞起身環視四周。此時此刻的提亞已經換上了戰鬥禮服,卻不是過去那襲塗成紅色的assault red——亦即重火力裝備。基於傳送用的電纜可能被敵人截斷的疑慮,提亞選擇的是綠色mand green
command green是指揮官的裝備,強調偵搜與分析的指揮機能,武器則是采用不須消耗大量能源以及彈藥的裝備。考慮到電纜遭到截斷的情況mand green顯然是比較保險的選擇,這也代表了提亞並沒有輕敵的念頭。
「大家都已經準備妥當了。」
確定所有人都完成準備之後,魯思也將自身的盔甲從待機模式切換成巡航模式。這天魯思選擇的是與往常不同的戰鬥用盔甲,雖然跟孝太郎的盔甲一樣具備強化肌力的效用,但整體的性能比較偏重於防禦麵。而且在電子裝備的強化之下,自動武器的操縱也更加簡便。自動武器的使用往往會拖累移動速度,盔甲的設計方針正是針對行動遲緩之際的防禦予以強化。數種自動武器與光束劍的合並運用,正是魯思的戰鬥模式。
「嗯。由莉佳,發表你的行前訓示吧。」
「好的。」
在提亞的催促之下,由莉佳站了出來,麵對孝太郎、三坪房間的少女、彩虹之心以及大地之民的士兵。在多達數十人的視線注目之下,由莉佳挺起了胸膛,臉上毫無懼色。
「今天的任務,就是將黑暗彩虹的幹部暗紅,移送至彩虹之心設於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根據地。」
她的聲音聽來十分堅定,完全沒有平常縮頭縮尾的感覺,雙眼也炯炯有神。身上雖然還是穿著魔法少女的製服,卻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此時此刻的她,儼然就是彩虹之心的大魔法師——魔法少女彩虹由莉佳。
「不過,請別認為這隻是單純的移送任務。任務的成功與否,將左右最後決戰的勝負,請以實際作戰的心態麵對這次的任務。」
由莉佳的行前訓示持續進行,舉手投足之間更是散發出肩負眾人安危的指揮官應有的霸氣。然而孝太郎看在眼裏,莫名的鬱悶卻自內心油然而生。
——既然事關眾人的生死,當然不能抱著開玩笑的心態。可是……我不能讓由莉佳繼續這樣下去……
任務的重要性非比尋常,由莉佳嚴肅以對自然不是壞事:然而虹野由莉佳非常不適合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她隻是在勉強自己扮演指揮官的角色。因此孝太郎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竭盡全力,盡快協助由莉佳完成任務,再度將她送迴燦爛的陽光之下。由莉佳的訓示燃起了孝太郎的鬥誌,這就能表示這番訓示也激勵了在場的所有人吧。
【插圖】
「……可以想見會遭遇許多困難與危機,請大家務必堅持到底,別在困境中輕言放棄,與同伴攜手合作完成任務……那麽,任務即刻開始,期待各位的表現!」
訓示結束之後,在場眾人同聲怒吼,一齊展開行動。大家都對自己所肩負的使命十分清楚。為了保護更多的生命,現在正是行動的時候。
佛沙裏亞的天空比吉祥春風市增添了少許翠綠,而且周圍的草木花卉都是從來沒見過的種類,大氣之中也彌漫著陌生氣息。因此才剛踏上佛沙裏亞的土地,孝太郎等人就明確意識到自己已經進入另一個世界了。
「這裏就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
孝太郎以好奇的眼神環視四周。周圍是蒼鬱的森林,孝太郎正位於森林中的廣場,站在廣場中央的建築物麵前。這棟建築物,正是魔法通道位於佛沙裏亞境內的出口。
——奇怪,這棟建築物好像有點麵熟……
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這棟建築物就跟周圍的風景一樣陌生,孝太郎卻因為似曾相識的感覺而困惑不已。過去他從沒來訪過佛沙裏亞魔法王國,但總覺得曾經在哪裏見過類似的建築物。’
『青騎士,這裏挺有意思的。』
「怎麽說?」
孝太郎還來不及搜尋腦海中的記憶,靜香體內的亞爾奈亞突然主動攀談,打斷了孝太郎的心思。孝太郎隻好將內心的疑惑歸類為電影中的場景,不再繼續深究。
『這裏的魔力密度比地球高出好幾倍。』
「意思是我的體重……!?」
『正在急速複原中。』
「萬歲!!太好了!!」
不但景色與氛圍相異,甚至連魔力的分布都大為不同。佛沙裏亞存在於自然界的魔力特別豐富,相較於吉祥春風市,魔法使的魔力恢複顯然更有效率。如今亞爾奈亞於先前的戰鬥之中幾乎消耗殆盡的魔力,正以驚人的速度重新補充,不消一天的時間,靜香就可以恢複理想的體重。
「意思是在這裏可以使用超大規模的魔法嗎?」
孝太郎試著想象亞爾奈亞以威力更上層樓的等離子火焰掃蕩敵人的畫麵。在壓倒性的火焰肆虐之下,一切都會蒸發殆盡吧。
『不,魔法的威力沒什麽變化。即使周圍蘊含豐富的水源,一個人所能攜帶的水量還是十分有限吧。』
「原來如此……」
『然而就不需節製魔力這點看來,攻擊的威力多少還是有所提升。』
遺憾的是魔法的威力並不會出現變化。行使魔法之際所能掌控的魔力總量跟魔法使的能力成正比,不會因為地點的不同而出現差異。雖然身處魔力密度較高的佛沙裏亞不需節製魔力,可以毫無顧忌地發動連續攻擊,嚴格說來威力也沒有被強化。
「重點在於我的體重逐漸恢複正常了!!啊啊!早知如此,就應該早點來到魔法王國才對嘛!!」
靜香目前的體重是九十八公斤。因為實在太想趕快恢複到理想中的四十幾公斤,靜香的喜悅自是不難想象。
「不過……高密度的魔力也等於是變相鼓勵大家使用魔法。」
相較於靜香的喜悅,真希的微笑顯得有些落寞。由於魔力恢複的速度較快,魔法使於同樣的時間單位中,在佛沙裏亞所能使用的魔法數量顯然高過地球,這也代表了一個魔法使能發揮相當驚人的工作效率。當然,這就是不幸的開端。
真希的感慨傳入耳中,在手銬和繩索拘束之下跟著大家一起迴到佛沙裏亞的暗紅頓時笑了出來。除了發笑和說話之外,此時此刻的她什麽也不能做。
「佛沙裏亞的國土狹窄,若少了魔法的加護,恐怕早就滅亡了。所以我們使用魔法的目的,隻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佛沙裏亞的立國之地本來就不適合人類居住,人民必須仰賴魔法的協助,才能存活下去。在這種情況之下,魔法能力的強弱左右了人民的社經地位。「能否使用魔法」造成了貧富懸殊的怪象,也衍生出不法使用魔法的問題。簡而言之,豐沛的魔力以及嚴苛的生活環境,就是孕育出黑暗彩虹的溫床。
「現在就未必如此了。在現今這個社會,有時也必須舍棄過於強大的力量。」
「你的魔力也沒弱到哪去啊,還真好意思說啊。」
暗紅雖然對由莉佳的說詞嗤之以鼻,卻還是乖乖地坐上停放在建築物門前的護送用車輛。
她對自己的處境相當清楚——現在的她,頂多隻能在口頭上加以反抗罷了。
汽車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主要交通工具。當初是參考地球的造車工藝,再輔以佛沙裏亞的技術所製造出來的獨特產物。
佛沙裏亞的科技水平遠遠落後於地球,驅動汽車的技術多半仰賴魔法,引擎以魔法式發動,燃料也是魔力。而且國內缺乏貴重金屬,無法製作堅固耐用的合金以及馬達,隻好以魔法加以補足。
結果就是佛沙裏亞做出來的汽車依然停留在地球數十年前的水平,不過這也有著相當大的益處。以魔力為燃料的引擎不會排放二氧化碳造成公害,行駛的時候也不會產生噪音,反而造就出地球的汽車工業難以望其項背的環保載具。
孝太郎等人就是搭乘這種神奇的汽車,前往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首都拖爾賽。一行人分乘三輛汽車,第一輛是生存能力最強的靜香,以及危機感應力最敏銳的早苗和可藍一共三人。第二輛則是暗紅、與暗紅交情頗深的真希、得以在暗紅試圖逃脫的時候加以壓製的提亞、以及反應迅速思路敏捷的奇莉華。其餘四人則是搭乘第三輛汽車,分別是通力合作之後更能發揮優秀戰力的孝太郎與晴海、負責情報搜集與分析的魯思,以及行動總指揮官由莉佳。這種安排足以應付許多突發狀況,堪稱是絕佳的配置。
「看來應該可以順利抵達市區了。」
拖爾賽的街景透過擋風玻璃映入眼簾,晴海登時露出安心的微笑。移送的行動已經接近尾聲,如今就快要抵達彩虹之心的根據地了。一旦接近市區,黑暗彩虹想必也不敢輕舉妄動。
「奇莉華的作戰計劃果然有效。」
孝太郎也對晴海笑了笑。事實上在擬定移送計劃的時候,奇莉華特別針對暗綠的預知能力下了一番功夫。簡而言之,就是複數的移送路徑與送路擲骰子的方式。她會在出發時以擲骰子的方式決定移送路徑,如此一來,所有移送路徑的機率全都一樣,而且直到出發之際才做出決定,黑暗彩虹也無法透過預知的結果展開迎擊。
在這種情況之下,黑暗彩虹唯一的可行之計,就是埋伏在最容易發動奇襲的地點。既然每一條路徑的機率都是一樣的,也隻能事先埋伏於奇襲成功率最高的地點,藉以提高救迴暗紅的可能性。當然,這種假設是建立在黑暗彩虹打算拯救暗紅的前提之上。
「……千萬不能鬆懈,還沒抵達機率二分之一的地點呢。」
相較於孝太郎和晴海,由莉佳的表情依然緊繃。複數的移送路徑都將在進入市區之後合並重疊,最後匯聚成位於目的地旁邊的北門以及南門兩條路徑。在彩虹之心根據地旁邊襲擊孝太郎等人固然是非常危險的做法,然而就黑暗彩虹的實力而言,卻也不是沒有鍵而走險的可能。
「說得也是。抱歉,由莉佳。」
「對不起。」
「……沒關係。」
由莉佳立刻將視線移往窗外,並沒有責怪孝太郎和晴海的意思。對於由莉佳而言,可能潛伏於市區之中的黑暗彩虹才是真正的重點。
——既然由莉佳已經如此警戒,暗綠應該不會在這個時間點上采取行動。不過站在由莉佳的角度來看,也不能排除黑暗彩虹趁機發動偷襲的可能性……預知能力真是麻煩啊……
陷入沉思的孝太郎也跟由莉佳一樣,將注意力集中在窗外的景色。這時汽車剛好行經首都的鬧區。
『……可藍,聽得到我說話嗎?』
『有事嗎,提亞蜜思林?』
這時提亞和可藍的聲音自無線電傳來。語氣十分自然,因此孝太郎也以輕鬆的心情聆聽兩人的對話。
『看看外麵吧。』
『外麵……有什麽不對嗎?』
『沒什麽,隻是覺得窗外的街景跟佛德賽有些類似。』
『佛德賽?』
可藍正透過手環操作滯留於空中的無人偵查機,以便監視四周,聽見提亞的感書之後,頓時好奇地抬起頭來。佛沙裏亞的首都拖爾賽的街景於車窗外緩緩流動。
『……確實有幾分類似,不過感覺上比較像是一千多年前的遺跡。』
『你也有同樣的感覺?』
『嗯,隻能說是有趣的巧合吧。』
兩人的對話引起孝太郎的興趣。
——一千多年前的遺跡?
剛進入市區的時候,孝太郎還沒什麽感覺,如今在聽見兩人的對話之後仔細觀察,確實跟佛德賽的街景有幾分相似。不是二十年前的世界,而是兩千年前的佛德賽。
——難怪總覺得有點熟悉……
孝太郎在魔法通道的佛沙裏亞出口處所產生的既視感,就是源自於此。建築物的造型跟佛德賽十分雷同,自然會萌生似曾相識的錯覺。
『其實地球上也保存了許多類似的古都或是老街。』
『奇依,在同樣的氣候和環境之下,就有可能出現從中古世紀至現代都能看見的典型建築物喔。』
『真可惜,我還以為不同的文明會發展出不同的特色呢。』
然而孝太郎等人卻將這種奇特的相似歸類為偶然的巧合。一方麵兩者還是有所差異,並非百分之百相像,再說他們還有更重要的工作必須完成,無暇顧及這種微不足道的小問題。暗紅的移送任務尚未結束,現在可不是分心的時候。
結果由莉佳擔心的事情並未發生,在目的地周圍並沒有遭逢襲擊,孝太郎一行人平安抵達目的地——亦即彩虹之心的一座基地。
彩虹之心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正規軍,於首都拖爾賽設有八座基地。以七色彩虹命名的基地分散於首都的外圍,本部基地則是座落於位在市中心的王宮附近,藉以保護王國的行政中樞。八座基地的分布位置,就是彩虹之心——位於彩虹正中心的名稱由來。
孝太郎一行人將暗紅移送至首都外圍的七色基地之一——藍塔。暗紅是企圖顛覆國家的恐怖份子,不能讓她接近王國的行政中樞,隻能暫時囚禁在周邊的基地。
藍塔是『藍色魔術師團』的基地,由莉佳則是隸屬於藍塔的大魔術師,亦即最高階級的魔法使。除了基地司令之外,沒有人的位階在由莉佳之上,因此當由莉佳帶領大家抵達基地之後,所有工作人員便一一敬禮,恭迎由莉佳的到來。麵對這種盛大的場麵,過去的由莉佳或許會感到不知所措,甚至是坐立難安,如今強烈的使命感卻讓她忘了內心的尷尬。進入正門大廳之後,一名老婦人出麵相迎。由莉佳立刻來到老婦人的麵前,恭恭敬敬地欠身行禮。老婦人的地位崇高,即使由莉佳身為藍塔的大魔術師,也必須以禮相待。
「華江良大人,虹野由莉佳執行移送暗紅的任務,如今總算是平安歸來了。」
「嗯,辛苦你了。」
老婦人點了點頭,迴應由莉佳的敬禮。名叫華江良的老婦人是藍塔基地的司令。基地司令便是文官之首,亦即所謂的長老。八座基地的長老所組成的長老會議,正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最高決策機構。在佛沙裏亞境內,老婦人可是首屈一指的重要人物。
「恭喜你成功達成任務。」
「光憑我一己之力是不夠的。這一切都有賴其他朋友以及王國軍隊的協助。」
由莉佳非常喜歡華江良。這位慈祥老婦總是麵帶微笑,在由莉佳陷入迷惘的時候指引方向。對於由莉佳而言,老婦人就像是真正的祖母一般,讓她十分仰慕。
「你有一群傑出的朋友呢。」
「是!可是……對不起,華江良大人。移送任務尚未完全結束,詳細情形請容我之後再稟報。」
「說得也是。抱歉,妨礙了你的任務。」
「後續工作告一段落之後,我會馬上再來向您複命。」
「好的,靜候佳音。」
由莉佳雖然對華江良抱持著強烈的孺慕之意,現在卻不是敘舊的時候,必須先將暗紅送進牢房才行。於是由莉佳再度行禮,旋即轉過身子,朝著大廳的出口前進。
「就結果而言,當初娜娜的決定果然是正確的……」
目送由莉佳帶著暗紅離去的背影,華江良不禁有感而發。當初娜娜指定由莉佳為繼任者的時候,曾經遭到華江良的大力反對,畢竟由莉佳怎麽看都不適合站在最前線與敵人交手。如今由莉佳卻率領身旁的朋友,順利完成任務,這個出乎意料的結果,令華江良嗅到了新時代來臨的氣味。
「那位就是青騎士……」
華江良的視線接著落在由莉佳身旁的孝太郎身上。關於孝太郎以及其他夥伴的情報,華江良早已有所耳聞。當初接獲報告的時候,她就已經對孝太郎產生了興趣。無論是外表或是戰鬥的英姿,孝太郎都跟佛沙裏亞傳說中的『斷罪者』十分相似。這是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秘密傳說,隻有八名長老才知道。
「……雖然我覺得他應該不是『斷罪者』……可是在與黑暗彩虹決一死戰前夕,出現了神似『斷罪者』的騎士……或許真的是神的旨意……」
華江良從孝太郎與身旁由莉佳的身影中,感受到命運的安排。傳說中『斷罪者』的身邊,也跟著一名魔法少女。為了佛沙裏亞的未來,也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華江良打從心底希望『斷罪者』的傳說重現於世。
襲擊 九月十九日(日)
先前的戰鬥之中,黑暗彩虹之所以將暗紅留在戰場上充當誘餌,純粹是基於戰略上的考慮。黑暗彩虹向來以自身利益為優先,不可能為了同伴犧牲自己。就算是生性好戰,當時又受了重傷,無疑是充當誘餌之不二人選的暗紅,也不會在毫無交換條件的情況下肩負起斷後的責任。簡而言之,事後的拯救行動就是交換條件。即使行動本身的風險極高,黑暗彩虹也必須履行諾言,設法救出落入敵手的暗紅。這項營救行動的負責人,正是暗綠。
——撐著點,我們馬上就來了,暗紅……!
然而就算沒有當初的交換條件,暗綠恐怕也會義無反顧地營救暗紅。即使本人不願承認,暗綠對暗紅所抱持的感情早已超越黑暗彩虹的夥伴。或許是因為經常一起出任務的關係,暗綠早已對暗紅萌生了友情,此時此刻的士氣自然是相當高昂,內心更是燃燒著非把暗紅拯救出來不可的使命感。暗紅所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不能讓她在暗綠所期待的未來缺席。
「移送結束之後再采取行動,成功率還是比較高。」
此時暗綠正位於郊區的某個高地,遠眺囚禁暗紅的藍塔。暗綠已經使用多種魔法收集各項情報,藉以擬定完美無瑕的營救計劃。
一開始暗綠擬出三個方案,分別是在移送前、移送中以及移送後采取行動。考慮到暗綠本身的特殊能力,最後她選擇了第三個方案——亦即移送後再執行。彩虹之心於移送前的行動缺乏規則性,預知魔法的成效有限,若是選在移送途中下手,暗綠本身的行動又會幹擾預知的結果。經過一番斟酌之後,暗綠選擇了預知準確率最高的時間點,亦即於移送行動結束之後下手。
「……暗紅確實是被關在那一帶沒錯……」
情報收集的成果相當可觀,暗綠得到了期望中的情報。暗紅正位於內外都被魔法徹底隔絕的房間之中,無法透過魔法窺視裏麵的情況,然而預知魔法卻是唯一的例外。藍塔設有許多囚禁魔法使的牢房,預知魔法雖然篩選出地下室與最上層的兩個選項,暗綠卻依據人物活動的頻率鎖定了最上層的牢房。而且地底人所提供的靈子力探測器,也從藍塔的最上層接收到暗紅微弱的靈波。兩條線索的準確率各自為六成多,兩者皆非的機率不到百分之十五,因此暗綠大膽假設暗紅就位於最上層的牢房。
「如果是以前的黑暗彩虹,想要救出人質恐怕相當困難……不過現在可不一樣了。」
暗綠操縱待在手上的電腦,向待命中的武器下達指令。這些武器都是大地之民和艾雷克斯所提供的,本身不具魔力,其中還包括了可以匿蹤飛行的無人攻擊機。再加上暗綠本身的擾亂魔法,突破彩虹之心的防線顯然沒有想象中困難。
「撐著點,暗紅。我這就來了!」
無法看透的未來曾經讓暗綠吃了大虧,甚至失去畢生的最愛。正因如此,暗綠的心中萌生出想要拯救暗紅的強烈使命感。此時此刻的她,說什麽都不願重蹈覆轍,再度犯下同樣的錯誤。
由莉佳向來不會輕啟戰端,然而衝突卻總是從天而降,主動找上門來。這時由莉佳就隻能努力平息衝突,設法讓生活再度恢複平靜。過去的由莉佳總是掉進同樣的循環。如今她卻主動向敵人宣戰,代表這是義無反顧、退無可退的抉擇。不過覺悟歸覺悟,跟意願又是兩碼子事,因此心裏麵偶而也會出現猶豫以及迷惘,例如現在就是這樣。
「……」
由莉佳正在藍塔的餐廳用餐,雙手和嘴巴卻是動也不動。隻見她右手握著湯匙,眼睛直盯著湯碗。話雖如此,但她的視線卻早已脫離了湯碗,投向了未知的遠方。
「怎麽啦?吃不下嗎?」
「裏見……?」
直到孝太郎主動出聲之後,兀自發呆的由莉佳才發現孝太郎的存在。由莉佳抬頭一看,發現孝太郎坐在對麵的椅子上,準備享用他的餐點。
「該不會是緊張吧?」
「是、是啊。接下來的局麵實在令人擔心……」
由莉佳望著虛空出神的原因,主要是基於緊張,以及對未來的擔憂。雖然比以前成熟了不少,畢竟是第一次主導戰局,自己所做出的每一個判斷都會影響無數人的生命。過去的由莉佳不是被動迎戰,就是扮演援軍的角色,隻要視情況需要盡力而為即可;可是現在不一樣,甚至連這種戰鬥的情況都要自行去創造,龐大的迷惑與壓力占據了由莉佳的心思。
「我就知道。」
「你發現了嗎?」
「當然,這是每一個初臨戰場的指揮官都會出現的症狀。」
聽了由莉佳的疑問,孝太郎聳聳肩膀,露出無奈的苦笑。他也曾經在過去的佛德賽率領眾人作戰,自然對由莉佳的反應並不陌生。
「萬一做出錯誤的判斷,將會讓無數人失去生命。一想到這裏,內心的恐懼就油然而生,難以做出決策。除非是草菅人命的指揮官,否則任何人在麵對大型戰役的時候,都必須克服這個難關。」
換成是瑪古斯方、德克斯多洛或是弛這些人,或許根本不在乎吧,不過正常的指揮官不能相提並論。麵對出生入死的眾多夥伴可能因為自己的判斷錯誤而喪命的情況,一般人都會萌生出莫名的恐懼,這點尤其在初次上陣的指揮官身上更是明顯。
「你也是嗎,裏見?」
「嗯,我也會害怕。因為大家都是善良的好人,為了保衛國家舍命奮戰……卻會因為我的一句話而失去生命。所以我能夠體會你現在的心情。」
孝太郎在下達指令之際固然參考了佛德賽的傳說,然而最後還是得仰賴自身的判斷,有時會成功,有時也會失敗。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有好幾場戰役都讓孝太郎很想重新挽救。
「我應該怎麽做才好?」
「保持平常心,不要逞強。」
「不要逞強?」
「沒錯,例如……獨自承擔風險之類的。這是指揮官經常犯下的錯誤。」
將同伴推上前線之際,自己也應該身先士卒——乍聽之下似乎言之有理,事實卻並非如此。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指揮官理應鎮守後方見機行事才對,實在不該親自上陣。一旦在罪惡感的驅使之下衝上前線,便會破壞作戰整體的平衡,最後的結果自是不言而喻。
「相信自己的同伴,保持平常心,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在戰場上做出異於往常的舉動,隻會替自己和其他人帶來不必要的困擾。唯有保持平常心,按照一貫的步調行事,才能圓滿達成目標。這番話聽起來理所當然,然而在遇到人命關天的情況,大多數人還是會將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拋在腦後。指揮作戰真的沒有想象中的容易,這是孝太郎的肺腑之言。
「……如果我是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其他人就不必上戰場了……」
聽見孝太郎的迴答之後,由莉佳低頭俯視自己的手掌。如果掌中的力量足以貫穿天地,由莉佳就可以獨自麵對所有的敵人。然而這畢竟是癡人說夢,因此同伴才會被迫暴露於危險之中,由莉佳打從心底憎恨自己的無力。
「沒錯,我也有過同樣的感慨。如果我是所向無敵的英雄,你跟大家就不必麵對戰鬥了。」
「裏見……」
孝太郎再度苦笑起來,並打從心底同意由莉佳的想法。由莉佳驚訝地看著如此迴應的孝太郎。她的心裏擅自認為,現在的孝太郎應該不會懷著這樣的煩惱才是啊。
「……隻是,當我這樣傾訴之後,早苗的迴答相當有趣。」
孝人郎臉上的笑容至此有了些許變化,流露出一絲溫柔。
「早苗?」
「她說,就因為是英雄遊戲才會比較快樂,真正的英雄都很辛苦。」
「因為是遊戲……所以比較快樂……?」
「試著想象一下吧。如果你真的是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認識我們之後的這段時間將會變成什麽模樣?」
「如果我是史上最強……」
由莉佳在腦中想象,隻有自己變成史上最強,並修正了和孝太郎等人相遇後的日常生活。初次造訪一〇六號房的時候,應該不會打破窗戶。發生第一次事件的時候,也會在眾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解決問題。獨自贏得障礙馬拉鬆的冠軍,早苗不會被幽靈獵人綁架,更能夠事先察覺可藍的襲擊並加以防範。乍看之下似乎是平安幸福的每一天,大家都不會遇到危險,可是……
「……就算可以獨自解決許多問題……現在的我應該還是沒什麽朋友吧……」
史上最強的由莉佳將會是孤獨的魔法少女。所有的問題都會在浮現台麵之前獲得解決,等於是失去了跟孝太郎等人相互理解的機會。而且說不定早在剛開始的幾天之內,就被孝太郎和其他少女視為危險人物,被迫離開一〇六號房呢。
「沒錯。你的不完美,讓我們得到了互相體諒的時間,進而發展出相知相惜的友情。若你真的是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恐怕根本不會把我們放在眼裏。」
「因為我的能力有限,才讓我懂得珍惜身邊的朋友嗎?」
「不是隻有你而已,大家都是一樣的。」
「大家……或許吧……」
由莉佳點點頭,似乎接受了孝太郎的說法。
「而且啊,若你突然變成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敵人一定會避免與你交手,轉而攻擊我們或是其他的市民。敵人也不是笨蛋,怎麽可能刻意跟最強的敵人一決勝負?」
「在英雄遊戲裏……我們隻看見了史上最強的優點,所以才會感覺那麽耀眼啊……」
俗話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史上最強的英雄往往都是孤獨的。正是因為不完美,才能與他人孕育出堅定的羈絆,因此史上最強的人絕對不可能與多數人建立起情誼。而且黑暗彩虹早已對由莉佳十分熟悉,一旦她突然成為史上最強的魔法少女,更是不可能跟她正麵交鋒。為了降低風險,一定會對其他人下手。孩子們的英雄遊戲,還是跟現實世界有段差距。
「由莉佳,你認為自己應該怎麽做?」
「這個……跟大家一起變強,同心恊力解決問題嗎?」
由莉佳的結論跟孝太郎一樣,偶爾扮演英雄是無所謂,可一旦成為了真正的英雄,無疑是不幸的開端。這不是由莉住所期望的未來,因此她才會得出跟大家實力相當即可的結論。他們之間不存在超級英雄,而是一群實力略高於平常人的集合體,這才是最安全、也最保險的模式。
「我也這麽認為。」
「啊……」
得到孝太郎的附議之後,由莉佳頓時露出寬慰的笑容。於是孝太郎繼續說出內心的想法。
「所以你更應該相信我們。沒有人要求你表現完美,我們要的隻是互相扶持、拚命努力的不完美。」
早苗不許孝太郎丟下她一個人,否則就要以毒蠍固定技伺候;晴海也把話說得很清楚,往後將與孝太郎並肩而行;奇莉華接受了孝太郎的弱點,提亞和魯思則認定一定要和孝太郎一起得到幸福:真希期許孝太郎有個幸福的人生,而當孝太郎感歎自己力有未逮之際,靜香也站出來否定他的說詞。至於可藍,則是與孝太郎共同在過去的世界裏,和他一同為了不成熟的自己而苦惱。
大家都想跟別人攜手合作,共度未來,然而完美的個體卻並非如此。完美的個體不需要朋友,不但具備萬能的力量,內心也不會感到孤寂。就如同全知全能的天神,超然孤獨的存在。
可是這並不是孝太郎和三坪房間的少女所追求的目標,他們並非完美的個體,而是懂得互相提攜、彼此協助的不完美集團。
「裏見……」
卯足全力的不完美,促使大家牽起彼此的手,這就跟由莉佳的感覺不謀而合。由莉佳清楚感受到自己少不了孝太郎與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而他們也同樣少不了自己。
「說得也是。雖然有點困難……不過我會盡量試著去改變自己的想法。」
明知不完美和普通才是常態,但還是難以跳脫成為正義英雄的心願。然而由莉佳依然深信,總有一天自己將會有所改變。廉價的救贖,畢竟不是真正的救贖。
「這就對了,我也一直在努力說服自己。」
「啊哈哈!」
由莉佳總算是展露歡顏,伸手拭去眼角的淚珠。
「謝謝你,裏見。心裏麵總算是輕鬆多了。」
盡量仰賴自己的夥伴吧。仰賴孝太郎和其他少女,仰賴一起作戰的士兵。即使大家都是不完美的個體,還是要全力以赴。這個世界不需要英雄,不過換個角度來看,或許大家都是英雄。好不容易解開了內心的迷惘,由莉佳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起來。
「那就快點吃吧。養足體力之後,才能麵對接下來的挑戰。」
見到由莉佳破涕為笑之後,孝太郎也鬆了一口氣,朝著由莉佳微微一笑。
「嗯!」
於是由莉佳再度吃起盤中的美食。說也奇怪,之前幾乎是食不下咽,如今卻吃得津津有味。一定是發現了自己並不孤單的關係吧——由莉佳一邊如此心想,一邊用餐。
「對了,裏見。」
「嗯?」
「可以幫我吃青椒嗎?」
「自己吃。」
「大家都是不完美的個體,需要互相幫忙嘛!」
咚!
「廢話少說,閉上嘴快吃!」
「好嘛,嗚嗚……對不起,我居然做出這種愚蠢的要求!」
孝太郎的鐵拳打得由莉佳隱隱作痛。如果是史上最強的由莉佳,孝太郎恐怕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吧。所以像現在這樣懷有缺憾的自己,讓由莉佳頓時感到無比幸福。
由莉佳吃到一半,餐盤上開始剩下她不喜歡的食物。然而她隻是將不喜歡的食物以叉子挑到旁邊,接著繼續享用喜歡的食物。先將不喜歡的事物擱在一旁,到時候再來想辦法解決,這就是由莉佳平常處理事情的態度。
——才剛打起精神,就立刻故態複萌!
為了糾正由莉佳的壞習慣,孝太郎開始思考處罰的方式。然而還來不及付諸實行,事情就發生了。
轟隆——!
「呀啊啊啊啊!?」
「怎、怎麽迴事!?」
轟然巨響和激烈的搖晃震撼了整座藍塔。桌椅翻倒,餐具掉落在地,仿佛是落雷和大地震同時來襲。不過巨響和晃動並未持續太久,於是孝太郎扶著堅固的石牆,迅速地自地上起身。
「由莉佳,沒事吧!?」
「嗯、嗯!我不要緊!」
孝太郎立刻趕到由莉佳的身邊,將她扶了起來。由莉佳的頭上雖然沾滿了青椒、胡蘿卜和芹菜,看起來倒是沒什麽大礙。
「到底是怎麽——啊!?」
腰部受到撞擊的由莉佳露出痛苦的表情,但站起身之後,雙眸卻突然綻放出銳利的眼神顯然意識到造成巨響和搖晃的原因。
「由莉佳,我們走!」
「嗯!」
孝太郎也立刻變了臉色,此時此刻的兩人不再是感情深厚的同班同學。沿著階梯往上奔馳的兩人,儼然成為身經百戰的騎士,以及佛沙裏亞魔法王國最強的大魔術師。
爆炸的地點位於藍塔的外側,原因則是暗綠使用了艾雷克斯所提供的佛德賽導彈。設計成隻會在前端爆炸的導彈彈頭,輕易貫穿了藍塔的防禦魔法以及石造外牆,形成了一個大洞。透過牆上的大洞,暗紅的身影清晰可見。
「咳、咳咳……合、暗綠!」
「暗紅!幸好你平安無事!」
爆炸所產生的粉塵嗆得暗紅頻頻咳嗽,不過外表看起來倒是沒有受傷。見到暗紅平安無事的模樣,暗綠感動得眼眶泛紅。當時來不及帶著暗紅一起撤退,為此後悔欲絕的隻有暗綠一個人而已。
「一點……咳咳……一點都不好!咳咳……一般人會這麽做嗎?居、居然朝著夥伴被囚禁、咳……的牢房發射飛彈……咳咳……要是我被炸死了,你打算怎麽辦啊?」
暗紅的眼角也是噙著淚水,不過是因為粉塵飛進眼睛再加上唿吸困難的關係,倒不是為了跟暗綠重逢而喜極而泣。不過暗綠的舍身搭救,還是讓她有點感動就是了。
「這是預知的結果,不會出問題的。這部分我有謹慎以對。」
「順便問一下,成功率大約多少?」
「百分之九十五左右。」
「意思是有百分之五的受傷機率!?」
「不,受傷的機率是百分之十五。」
「……剩下的百分之五是死亡的機率就是了……」
暗綠先是在藍塔外利用預知魔法探測暗紅的位置,再盡可能瞄準安全的區域發射飛彈。不過預知的精確性有限,當時暗紅可能位於截然不同的位置,因此當暗綠以這種方法展開營救的時候,暗紅平安無事的機率為百分之八十,受傷的機率是百分之十五。兩者相加為百分之九十五,這就是所謂的成功率。剩下的百分之五是暗紅死亡的機率,等同於行動失敗。即使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暗綠依然冒險發射導彈,這就是暗紅感到無力的原因。
「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有是有啦……不過這種方法的成功率最高。」
「……雖然對其他的方法有點好奇,不過你還是別說了吧。」
「那就好,我也不願想起那段可怕的迴憶。」
「這麽慘嗎!?」
暗綠擬定了好幾種營救方案,要成功帶走暗紅的話,其中就屬朝著牢房發射飛彈的方法達標率最高。每一種方案都有風險,暗綠當然選擇風險最小的方案。
「慢著,暗紅。敵人就快出現了。」
一直處於待命狀態的預知魔法出現敵人接近的畫麵。可能性最高的預知,是由莉佳和孝太郎在三十秒鍾之後破門而入的未來。
「……迴去之後,一定要給我說個清楚。」
「當然,先設法脫身再說吧。」
「我的魔杖呢?」
「備用的魔杖早就備妥了。」
話才剛說完,暗綠就將魔杖遞給了暗紅。備用的魔杖是暗黃之前製作的。暗黃在最後決戰的準備階段負責魔法武器的製作,這把魔杖也是當時的產物之一。相較於慣用的專屬魔杖,備用魔杖的作工顯然粗糙許多,魔力的容量也十分有限,不過總比兩手空空強多了。在激烈的戰鬥之中容易發生遺失魔杖的意外,這種意外往往會造成致命的傷害,這時若手邊有一把備用的魔杖,立刻就可以派上用場。
「暗紅,試著減輕體重,直接跳上來吧。」
「收到……weight setting!」
暗綠當初是搭乘具備飛行能力的自動武器,來到位於最上層的牢房營救暗紅,如今也打算利用同樣的路徑逃離現場。自動武器是科技的產物,若靠其逃脫,魔法的使用量便能銳減,彩虹之心也無法透過使用魔法的痕跡追蹤兩人的下落。
確認暗紅和暗綠離開之後,孝太郎和由莉佳才進入遭到破壞的牢房。
「看起來似乎相當順利。」
「現在還很難說,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關鍵。」
其實兩人大可趕在暗紅和暗綠逃脫之前抵達牢房,但他們卻刻意不這麽做,主要是基於戰略的力量。
由莉佳決定攻擊黑暗彩虹的據點,卻在付諸實行之際遇到了一個大問題,那就是迄今依然不知道黑暗彩虹的據點位於何處。於是奇莉華提出解決方案,決定利用被捕的暗紅找出黑暗彩虹的據點。
根據奇莉華的判斷,失去幹部等級的魔法使並非黑暗彩虹所樂見的局麵。然而黑暗彩虹也不可能為了拯救暗紅而折損更多的戰力,除非有相當的把握,否則絕對不會采取行動。孝太郎等人並不知道黑暗彩虹與暗紅之間存在著充當誘餌之後另行營救的承諾,奇莉華的判斷可說是合情合理。為了引誘黑暗彩虹出麵拯救暗紅,孝太郎等人必須刻意露出破綻才行。
在先前的戰役之中遭到擄獲的暗紅,被囚禁於彩虹之心位於吉祥春風市的safe house。隻要以足夠的兵力強行攻堅,救出暗紅並非難事,問題在於黑暗彩虹並不知道safe house的正確位置。而且孝太郎陣營的時間有限,無暇等候黑暗彩虹找到safe house之後執行營救計劃。然而刻意放出情報,反而會引起黑暗彩虹的懷疑,因此奇莉華才想出了移送的點子。
首先製造出「移送」這個顯而易見的破綻。就算黑暗彩虹不打算在移送之際采取行動,在收集情報的過程中,也會得知暗紅目前身在彩虹之心的藍塔。隻要黑暗彩虹執行營救任務,就可以偷偷跟在暗紅的身後進行追蹤。這就是奇莉華的作戰計劃。
結果情況十分順利,暗紅被利用預知魔法找到防禦死角的暗綠救了出去。接下來隻要跟蹤暗紅和暗綠,就可以找出黑暗彩虹的據點。
「嗬嗬嗬,終於輪到我早苗表現了!」
『換我們出場了嗬——!』
『讓她們見識友情的力量嗬——!』
追蹤黑暗彩虹的任務,由早苗和兩具土偶一層扛下。土偶利用它們的靈子力技術強化早苗原本就很強大的靈視能力,這樣一來,早苗的靈視能力便大幅提升。即使暗紅和暗綠脫逃之際抹消了魔法的痕跡,依然可以進行追蹤。
『孝太郎,這孩子就交給你了!我去去就迴!卡瑪拉、可瑪拉,出發吧!』
『沒問題嗬——!』
『大姐頭,我們走了嗬——!』
鬥誌高昂的『早苗』將『早苗同學』和身體留在原地,從牆上的大洞飛了出去。好不容易才逮到表現機會的兩具土偶,也連忙跟了上去。大家還來不及迴應,三人就在一瞬間飛得老遠。
「呃……對不起。」
被留下來的『早苗同學』連忙致歉,表情十分尷尬。『早苗』掌管了早苗稚氣未脫與開朗活潑的一麵。『早苗同學』則與其相反,是掌管穩重內斂的部分。每次都是後者因為前者的行為而感到困窘不已。
「唉唷,這沒什麽,別放在心上。『早苗同學』,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嗯……敵人的幹擾魔法十分巧妙,光靠『早苗』的力量,恐怕不容易追蹤對方的移動軌跡。不過在兩具土偶的協助之下,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這樣啊。好,我們也立刻追上去吧!」
孝太郎等人從另一個方向離開房間,沿著高塔內的階梯直奔而下。幽靈狀態的早苗和隱匿身形的兩具土偶姑且不論,但如果孝太郎這邊的十個人全都飛上天空展開行動,反而太過顯眼。因此其他人決定從地麵追蹤三人的下落。
佛沙裏亞魔法王國的氣候,相當於地球上四季分明的高緯度國家,不過平均氣溫略低於日本。因此森林中的植物以筆直高聳的針葉木為主,給人一種比氣溫更加陰冷的印象。
「……問題在於,這真的是針葉木嗎?」
仰望頭頂的樹木,孝太郎微微苦笑。森林中的樹木乍看之下有點類似針葉木,不過這裏畢竟是異世界,或許隻是外表類似的另一種植物。當孝太郎如此思索之際,迴答問題的人,正是科學主義的忠實信徒可藍。
「即使跟針葉木略有差異,應該也是相去不遠了。」
「怎麽說?」
「這個世界的氣候和環境跟地球十分類似,也可能出現同樣的演變與進化。」
「真的嗎?」
「我們佛德賽人跟你們地球人,也很難區分彼此,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經你這麽一說,確實是不無可能。」
類似的環境造就出類似的生物。地球雖然不大,卻已經出現過好幾個相同的案例。在大海的隔絕之下分處兩地,各自進化的哺乳類和有袋類之中,也有好幾種外貌和習性相似的生物。所以棲息於類似環境中的生物若擁有類似的外貌,基本上應該都具備類似的特質——這就是可藍的論點。
「……真正的問題,應該是這片森林讓我們追丟了黑暗彩虹的行蹤吧?」
聞言,奇莉華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膀。就如她所說,暗紅和暗綠在逃脫的過程中進入這片森林,導致早苗一進入森林就追丟了。兩人在逃脫之際利用魔法收斂自身的靈力,如今又藏身於森林所散發的靈力之中,相隔一段距離的早苗根本無法偵測兩人的靈力。
「盡管放心吧!區區森林是逃不過我們的法眼的!」
【插圖】
『友情的力量不會被打倒的嗬——!』
『仔細搜索就好了嗬——!』
不過無法偵測靈力的情況,僅限於在森林的上空進行追蹤的場合,隻要迴到地麵展開地毯式的搜索,還是可以過濾出暗紅和暗綠的行蹤。如今早苗再度合而為一,基礎靈能力獲得大幅提升,頭部兩側的土偶更是大大強化了早苗的靈能力。在這種情況之下,總能鎖定暗紅和暗綠的位置。
「早苗,情況如何?」
「欸……靈波逐漸增強,應該就在附近了。」
「殿下,暗紅身上有傷,跑不了太遠的。」
「好機會。趁現在縮短差距,近距離監視對方的行動。」
提亞不認為暗紅和暗綠之所以進入森林,純粹隻是發現自己遭到了跟蹤。根據提亞的判斷,森林本來就是預定中的逃亡路徑,我方的跟蹤也早在暗紅和暗綠的預料之中,而且兩人應該早就在森林布下機關,藉以甩掉身後的追兵。藉由靈能力難以進行追蹤,這便是最好的證據。
如果提亞的判斷是正確的,就必須趕在暗紅和暗綠采取下一步行動之前捕捉到兩人的蹤影,這樣肯定能降低被甩開的可能性。為了找出黑暗彩虹的根據地,現在正是加緊腳步的時候。
孝太郎一行人繼續在森林中移動。大約過了十幾分鍾之後,靜香突然停下腳步。隻見她舉起右手,指著森林的深處。
「看到了,就在那裏。」
「確定嗎?」
孝太郎凝視著靜香手指的方向,卻什麽也看不到。對於其他人而言,距離還是太遠了。
「確定,就是那件紅得不象話的鬥篷。」
靜香的視力本來就不錯,如今又得到火龍帝的加護,視力幾乎不比野生的猛禽遜色。魯思和可藍的裝備尚未偵測到敵人的行蹤,靜香就已經看見暗紅的鬥篷了。
「這邊也確認到了,直接轉換為立體影像。」
魯思將計算機所捕捉的立體影像投射於半空中。仔細一看,畫麵的正中央確實出現了紅色的物體。
「這樣子看不出所以然來,再稍微調整一下。」
可藍透過手環向計算機下達分析畫麵的指令,之後又將分析的結果轉換為cg圖像,結果披著暗紅色鬥篷的紅發少女——亦即暗紅的人物圖形赫然映入眼簾。
「幹得好!千萬別跟丟了,魯思!」
「我盡力而為。」
「巴多姆西哈,先前分析畫麵的時候,發現目標的熱輻射出現獨特的波長,可能是魔法的形式所造成的問題。」
「感激不盡,可藍殿下!」
魯思依照可藍的指示進行確認,果然發現了目標物的熱輻射波長,看來應該是偽裝或是幹擾魔法的破綻。於是魯思將波長輸入計算機,鎖定暗紅目前的位置,開始監視目標物的動向。
——精通情報係魔法的暗綠,居然在使用偽裝魔法的時候出現破綻……?
在場眾人當中,唯獨真希感到事有蹊蹺。暗綠的強項在於預知能力,不過預知本來就是情報係魔法的一種,跟幻覺、幹擾以及偽裝等等的魔法同為暗綠所熟悉的領域。就算發生了某種不可抗拒的因素,導致魔法的威力減弱,也不太可能在行使之際出現破綻,除非——一想到這裏,真希連忙提出警告。
「大家小心!暗紅是故意暴露行蹤的!」
暗紅的現身有好幾種可能性。根據真希的推測,若非暗綠刻意施展不高明的偽裝魔法,就是不擅長情報係魔法的暗紅現在是獨自行動。無論如何,敵人孩子啊這個地點發動攻擊的意圖幾乎是可以確定的。
真希提出警告的同時,暗綠正打算發動攻擊。
——居然被識破了!?真不愧是暗藍!!即使遭到敵人的洗腦,依然還是那麽優秀!!
暗綠雖然吃了一驚,還是按照原定計劃執行攻擊的任務。如今暗紅的行蹤已經曝光,除了硬著頭皮展開攻勢之外,暗綠沒有其他的選擇。
「去吧!」
暗綠所擬定的計劃,就是自動武器的奇襲。進入森林之後,暗綠先設法將孝太郎一行人引誘至自動武器的藏身之處,接著再以暗紅為誘餌,吸引孝太郎等人的注意力,趁隙發動奇襲。由於暗綠必須以魔法隱藏自動武器,無法待在暗紅的身邊,因此出現破綻的偽裝魔法確實是出自暗紅之手。簡而言之,真希的推測果然是正確的。
「出現許多能量反應!我們被敵人包圍了!」
自動武器開始行動之後,暗綠旋即解除魔法,於是孝太郎等人立刻偵測到許多敵人的存在,數量超過三十。發現敵人的數量相當龐大之後,魯思的內心大為訝異,迴報狀況的聲音更是微微顫抖。
「mass protection!」
率先采取行動的人,竟然是由莉佳。早在真希提出警告的時候,由莉佳就已經有所反應,等到自動武器現身的同時,由莉佳所施展的魔法也順利啟動。
哢哢哢哢!
自動武器所發射的子彈全都被由莉佳的防禦魔法彈了開來。由於敵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防禦魔法隻能持續幾秒鍾的效力,卻已經足以讓孝太郎等人做好迎敵的準備。
「以保護自身安全為第一優先!千萬不要魯莽行事!」
孝太郎砍倒了迅速逼近的人型武器之後,唿籲三坪房間的其他少女不要強行攻擊。
自動武器涵蓋了佛德賽與地底人所製造的產品,配備具有魔法效力的武器,而且數量超過三十具,等於是一個人必須對付三具自動武器。個體的戰鬥力雖然不高,好幾具自動武器同時發動攻擊所造成的傷害卻也不容小觀。孝太郎雖然抱著一打三的念頭,自動武器卻未必會乖乖配合。
「居然派出自動武器,敵人可真看得起我們!」
利用配備於右手臂的衝鋒槍攻擊自動武器的同時,提亞忍不住抱怨了起來。目前提亞身上
的戰鬥禮物mand green,內建衝鋒槍、榴彈發射器、手榴彈以及用於近身肉搏的電熱刀,大多都是使用次數不受限製,足以因應各種戰況的武器。相較於assault red所配備的武器,不但攻擊力比較低,而且必須命中要害才能打倒敵人。雖然具備情報分析的優勢,大大提升了攻擊的精準度,但提亞卻非常不喜歡這種小裏小氣的攻擊方式,內心自然累積了不少鬱悶。
「提亞蜜思林,這就不對了!請仔細觀察敵人的種類!」
「怎麽說?」
「敵人多半都是原型機、實驗機或是臨時修複的機種,擺明了就是用來削弱我方戰力的炮灰!」
參與奇襲的自動武器可說是五花八門。有試作機、生產實驗機,以及於先前作戰中損壞後修複的機型,幾乎沒有規則性可言,而且都難以在大規模戰役產生作用。
就算所有的自動武器在奇襲中全軍覆沒,也無損於黑暗彩虹的戰力。而且為了擺脫孝太郎等人的追蹤,自動武器的全軍覆沒反而是黑暗彩虹樂見的局麵。打從一開始,這些自動武器就隻是用來充當炮灰而已。
「敵人一定會趁隙逃走!魯思,動作快!」
「好的,奇莉華小姐!」
奇襲行動已經如期展開,暗綠和暗紅卻並未加入戰局,攻來的盡是這些被當作棄子使用的不規則機種。因此奇莉華認定敵人的目的在於牽製我方的行動。就在這個時候,在距離孝太郎等人不遠處的地點與暗綠會合的暗紅,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答對了,可惜遲了一步!」
眼見先前讓自己吃了悶虧的奇莉華掉進圈套,暗紅內心的得意自是不難想象。
「暗紅,現在不是挑釁敵人的時候,快走吧!」
結果個性謹慎的暗綠勸阻了暗紅,帶著幾具防護用的自動武器離開現場。過度輕忽隻會徒增危險。奇莉華誤入陷阱固然也讓暗綠感到十分得意,然而在脫離險境之前,暗綠說什麽都不敢掉以輕心。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你也太拘謹了吧,真是的。」
暗紅見狀,連忙跟了上去。過去跟真希之間的對話,如今重現在暗綠的身上。一想到自己的地位並未因為真希的離去而有所改變,暗紅頓時難掩內心的失望。
「孝太郎,要不要我立刻追上去!?」
眼見兩人就這樣光明正大地離去,這口氣早苗說什麽都吞不下去。於是她打算靈魂出竅,獨自追蹤兩人的下落。
「不行,現在應該以保護自己為優先考慮!不要妄自行動!」
孝太郎否決了早苗的提議。一旦『早苗』脫離肉體,被留在原地的『早苗同學』所具備的
靈力自然會大幅降低。麵對敵人塌包圍的局麵,這無疑是相當危險的做法。
「可是……」
「早苗,不必勉強自己成為英雄!一定還有其他的辦法!」
「……嗯!」
早苗很想替孝太郎盡一份心力,不過最後還是接受孝太郎的勸說,留在原地與敵人周旋。
早苗還記得前幾天跟孝太郎之間的談話,知道『不必勉強自己成為英雄』其實就等同於孝太郎的真情告白。
「好!love love heart!eternal beat!」
即使不前往追敵,那就留在心愛的孝太郎身邊消滅敵人,讓自己派上用場就好了——早苗的心中燃起熊熊鬥誌,體內的靈力迅速爆發,扭曲了周圍空間的物理法則,綻放出一般人也看得到的萬丈金光。乍看之下,就好像是披上了一件金光閃閃的羽衣。
「eternal angelic shoot!」
將靈力消耗於光彩奪目的演出之後,早苗射出靈力所凝聚的箭矢。破空而至的箭矢命中正前方的人形武器,釋放出大量的靈力,將人形武器化成無數的碎片。那可愛的模樣,讓此時此刻的早苗宛如她最喜愛的動畫女主角。
『那個少女……早苗到底是何方神聖?』
「叔叔,你忘了嗎?她原本是棲息在可樂娜莊的幽靈。」
『這我知道,不過應該不隻如此。』
「的確是很誇張,正常人絕對沒有那種能耐……」
一拳粉碎自動武器之後,靜香忍不住露出無奈的苦笑。單純就戰鬥力而言,靜香絕對在早苗之上,然而此時此刻的戰鬥力是源自體內的火龍帝亞爾奈亞,靜香本身的實力還停留在人類格鬥家的範疇。相較之下,早苗卻獨自跨越了人類的極限,也難怪靜香和亞爾奈亞大為驚訝,亞爾奈亞甚至開始懷疑早苗應該不是普通的人類。
「體重也不會增加,真是令人羨慕。」
『那就快點收拾敵人吧。』
「我知道啦。叔叔,動手吧!」
『沒問題!』
靜香再度揮動鐵拳。籠罩在火焰之下的英姿可說是虎虎生風,絲毫不比早苗遜色。
「裏見,我準備對長劍施展魔法!」
「拜托你了,櫻庭學姐!」
除了靜香和亞爾奈亞之外,孝太郎和晴海也是兩人一組對抗敵人。為了避免引起魔法使的注意,孝太郎於行前舍棄了擁有強大魔力的席格那汀,選擇薩格拉丁為隨身攜帶的武器。之後在森林中遭遇奇襲,無暇召喚席格納汀。隻好直接以薩格拉丁與獸型的自動武器交手。晴海則是負責支援站在第一線的孝太郎。即使孝太郎手中的長劍不同,晴海所扮演的角色依然不受影響。
『集結吧,水精靈!飛舞吧,風精靈!以二柱之力為糧食,現身吧,雷精靈!挾著支配天際的雷神之怒,斷罪眼前的敵人!』
無論相隔多遠,晴海和席格那汀依然透過前額的紋章緊密結合。這也是她得以跨越百萬歲月與千萬旅程,再度見到孝太郎的原因。這裏雖然是異世界,依然不影響兩者之間的連結。隻見晴海的秀發綻放出銀色的光芒,薩格拉丁的劍刃也同時注入純白的魔力。
『現身吧!雷神煌劍!』
注入劍刃的魔力化作強大的雷擊,接觸劍刃的對手都將成為電擊的祭品。孝太郎的劍技再加上晴海的魔力,讓孝太郎得以維持戰鬥型態,且大大強化了攻防之際的戰鬥力。
「唿!」
短暫的喘息之後,孝太郎舞動熟悉的長劍。雖然被獸型武器的利爪擋了下來,強大的電流卻也趁機竄入體內,剝奪了自動武器的行動力。不過自動武器本身也搭載了防禦電擊這個弱點的機能,馬上又恢複了行動力。然而這短短的一瞬間已經足以讓孝太郎重整態勢,發動第二波的攻擊。不等獸型武器有所反應,薩格拉丁的劍刃已經深陷機械的胴體。隨著劍擊放出的電光一閃,獸型武器頓時落得四分五裂的下場。
孝太郎和晴海展現出絕佳的默契之際,另一組人馬的表現也是不遑多讓,那就是由莉佳和真希的魔法使二人組。
「greater acid ssh!」
由莉佳右手一揮,慣用的魔杖前端噴出強力的酸液,落在準備襲擊由莉佳和真希的數具自動武器身上。
「就是這樣,由莉佳!」
接著真希又舉起魔杖變化而成的巨劍,斬向受到酸液侵蝕的自動武器。被真希鎖定的自動武器雖然在倉促之間拿起長刀試圖防禦,卻禁不住巨劍的強烈衝擊,手臂頓時跟身體分家。酸液腐蝕了精密的關節,弱化了自動武器的結構。
真希雖然一劍撂倒敵人,然而巨劍頗具份量,一時之間難以迴劍自保,結果就出現了破綻。這時掩護真希的責任,自然就落在由莉佳的身上。
「poison cloud!」
由莉佳使出強酸形成的毒雲,籠罩在持槍試圖攻擊真希的自動武器身上,結果自動武器紛紛停下腳步,倒在地上動也不動,真希也因此而逃過了一劫。
「……毒液居然也能傷害機械,由莉佳這些招式還真是令人跌破眼鏡。」
獲救的真希打從心底感到佩服。利用毒雲對付機械顛覆了魔法使的既有常識,畢竟毒雲造成的足吸人性的傷害,一般都是別來對付生物。事實上這種毒雲不但可以讓電子零件劣化,而且還具有容易導電的特性,結果自動武器的計算機運作失常,高壓電線甚至出現短路的現象。這種魔法其實也可以拿來破壞機械設備,其他魔法使隻是落入常識的窠臼,不願嚐試罷了。
「真是了不起……由莉佳,你怎麽啦?」
「沒什麽,大概是髒東西跑進眼睛吧。」
由莉佳嶄新的戰術固然締造出輝煌的戰果,然而這是不是她理想中的戰鬥模式,恐怕還有待商榷。
自動武器雖然有數量上的優勢,孝太郎等人卻在交戰的過程中占盡上風。開戰幾分鍾之後,所有的自動武器全都化成一堆又一堆的廢鐵,再加上孝太郎等人采取穩紮穩打的保守戰術,幾乎是毫發無傷。傷勢最嚴重的人非真希莫屬,不過也隻是膝蓋上的輕微擦傷罷了。
然而眼前的局勢未必對孝太郎等人有利。穩紮穩打的策略固然保全了戰力,卻也付出相對的代價。
「還是不行。這附近似乎是以前的聖域,一旦從此地經過,幾乎無法透過靈力的痕跡追蹤下落。」
『土地本身的靈力太高了嗬——!』
『針對聖域的周邊詳加調查,花費的時間又太可觀了嗬——!』
勝利的代價,就是失去了暗紅與暗綠的行蹤。兩人逃脫的方向剛好行經富含靈力的土地,掩蓋了兩人所留下的靈力痕跡。這就跟在大型音源的旁邊聽不見微弱聲響的道理一樣。兩人所留下的靈力痕跡原本就受到偽裝魔法的幹擾,如今又掩沒在土地的靈力之中,根本無從追蹤。
暗紅和暗綠遲早會離開這塊土地,到時再繼續追蹤固然是個方法,卻又無法確定她們會從哪個位置現身。到頭來隻剩下針對富含靈力的土地周邊詳加調查的方法,可是這個方法必須耗費大量的時間,靈力的痕跡又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消失。更何況暗紅和暗綠所留下的靈力痕跡本來就很微弱,不需要多少時間,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暗綠贏了,這的確是無懈可擊的作戰計劃。」
真希對黑暗彩虹的行事作風十分熟悉,便做出如此結論。當初在微妙的時間點救出暗紅,就足以證明暗綠對這次的營救計劃相當有信心。為了擺脫孝太郎等人的追蹤,暗綠顯然也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在短短幾天內擬定如此完美的作戰計劃並不容易,暗綠的能力著實令人驚豔。
「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追上去才對。」
早苗垂下肩膀,內心的遺憾全都寫在臉上。孝太郎雖然唿籲大家不要衝動,可是麵對這種束手無策的狀況,早苗還是對當初留在原地的決定感到懊悔不已。
「放心吧,早苗。」
由莉佳對早苗微微一笑。麵對這出乎意料的事態,身為作戰指揮官的由莉佳毫不氣餒。
「怎麽說?」
「我們早就有所準備了。」
「真的嗎?怎樣的準備?」
驚訝之餘,早苗不禁睜大了雙眼。早已有所準備的說訶固然是驚訝的原因,由莉佳信心十足的表情更是出乎早苗的意料之外。
「就是——」
就在由莉佳準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向早苗解釋清楚的時候——
「殿下、由莉佳小姐,收到訊號了。機動小隊已持續追蹤暗紅和暗綠的行動。」
從剛才開始便在操作手環的魯思如此報備。聞言,早苗更是訝異得目瞪口呆。
「機動小隊!?居然還有這種東西!?」
「當初召開會議的時候,不是已經提過了嗎?」
「是、是哦?嘿嘿嘿——」
早苗不喜歡作戰會議的嚴肅氣氛,聽取任務簡報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自然不知道機動小隊的存在。如今也隻能以害羞的傻笑,掩飾內心的尷尬。
「所、所以機動小隊到底是怎麽迴事?」
「這個嘛——」
由莉佳再度向早苗解釋,這次倒是沒有被其他人打斷。
孝太郎等人的追蹤早在黑暗彩虹的預料之中,事實上黑暗彩虹的預料也早在孝太郎等人的計劃之內。黑暗彩虹好歹也是頗具規模的反抗組織,沒有十足把握的計劃,不可能貿然動手救人。
不過黑暗彩虹將如何擺脫追蹤,就真的無從預測了。可能的選項實在太多,不可能一一擬定因應的對策。這時奇莉華所想的,便是從黑暗彩虹的思考盲點下手。
奇莉華的著眼點,正是黑暗彩虹在先前的戰鬥之中遭到擊毀的自動武器。從其中挑選出靈子力技術的產物,加以整修以及改造,接受我方的控製。自動武器的技術本來就是源自大地之民,激進派的科學家如今也納入奇莉華的麾下,小小的改造並非難事。
趁著暗綠營救暗紅的時候,奇莉華刻意讓改造之後的自動武器跟著兩人一起撤退。敵我識別訊號顯示黑暗彩虹的陣營,機體編號也經過偽造,率領眾多自動武器的暗綠根本無從識別真偽。就算是暗綠所擅長的預知魔法,也不可能發現己方陣營多了一具自動武器。假設真的被暗綠發覺,那也是經過改造的自動武器過了一段時間後,在奇莉華的命令之下采取個別行動時,才有察覺的可能。
滲透之後暫時野放,必要的時候才下達指令。率領許多型號相同的機種,再加上總是以即將發生的未來預知為行動基準——這兩項特質形成了思考上的盲點,也給了奇莉華趁虛而入的機會。奇莉華以過人的智慧找出暗綠的盲點,讓己方的奸細滲透敵營。
起始之地 九月十九日(日)
孝太郎一行人以改造之後的自動武器迴傳的情報為依據,在森林中摸索前進。較能對付敵方突擊的孝太郎和提亞擔任前鋒,靜香與魯思則負責後衛,將其他人夾在隊伍中間,藉以防備敵人的偷襲。指揮官由莉佳則是坐鎮於隊伍的正中央,排在前麵的剛好是奇莉華。
——奇莉華真的很了不起……沒有她的協助,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
凝視著奇莉華的背影,由莉佳不禁有感而發。幸虧奇莉華是自己的夥伴。過去所經曆的事件當中,智慧過人的奇莉華總是扮演著扭轉局勢的關鍵角色。或許在黑暗彩虹的認知當中,奇莉華才是最具威脅性的敵人吧。己方陣營固然不乏精通戰鬥、魔法以及科學的人物,但若論及聰慧的頭腦,依然沒有人能敵過奇莉華。可藍的智力雖然不比奇莉華遜色,思考邏輯卻過於偏重科學的領域,就整體能力而言,還是奇莉華略勝一籌。唯有全麵性的優異資質,才能在麵對各種疑難雜症的時候提出有效的解決辦法。就這層意義而言,奇莉華無疑是獨一無二的人才。
「由莉佳,怎麽啦?」
這時奇莉華突然迴過頭來,似乎感受到由莉佳的視線。隻見奇莉華露出往常那般溫柔婉約的微笑,很難想象她竟然能讓黑暗彩虹的魔法使吃盡苦頭,而且本身還不會使用魔法。
「沒、沒什麽……呃,奇莉華,情況危急的時候,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怎麽突然提到這個?」
奇莉華睜大雙眼,無法理解由莉佳的話中含意。
「我是這麽想的。表麵上的指揮官雖然是我,其實大家在行動之際全都仰賴你的指示。我就不提了,但你所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沒有人可以取代。」
「你說這種話會惹孝太郎生氣喔?在他的認知當中,大家都是無可取代的。」
奇莉華微微一笑,朝著走在最前麵的孝太郎瞥了一眼。其實由莉佳自己也很清楚,這種想法隻會換來孝太郎的斥責。
「或許每個人都是無可取代的,可是就戰略麵而言,你一定要撐到最後一刻才行。」
由莉佳知道大家都是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也不認為任何人在戰鬥中失去寶貴的生命也無所謂。不過若論及喪失戰鬥能力的順序,奇莉華絕對是排在最後麵。隻要奇莉華保持清醒,全體人員平安歸還的機率就會大大提升。由莉佳所謂的無可取代,就是這個意思。
「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正是我的職責所在。不過這番好意還是令人感到十分窩心。謝謝你,由莉佳。」
奇莉華理解由莉佳的意思,可是當同伴開始失去戰力一一倒下,就已經意味著軍師或是參謀的失敗。避免類似情況的發生,讓由莉佳不需分神保護奇莉華,正是奇莉華的職責。不過由莉佳這番好意還是讓奇莉華欣慰不已,這也代表了她肯定奇莉華的實力,願意保護更多的生命。因此奇莉華再度向由莉佳展露歡顏。
「別這麽說,這種小事不值得道謝……」
「你太客氣了。」
「那個……奇莉華。」
凝視著笑臉盈盈的奇莉華,由莉佳決定說出心中的疑問。或許洞悉一切的奇莉華能夠解開由莉佳內心的迷惘。
「嗯?」
「……我們會贏嗎?」
渾沌不明的局勢造成由莉佳的不安,這種不安又轉化為保護奇莉華的念頭。因此她希望從聰穎的奇莉華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很難說……」
遺憾的是奇莉華並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隻能鼓勵由莉佳盡力而為。
「不過,為了大家著想,這場戰鬥非贏不可。」
「嗯。」
憂心於失敗而躊躇不前,隻會錯失勝利的良機。何況這又是一場不能輸的硬仗,更是必須全力以赴,努力贏得勝利。為了打造理想中的未來,這是唯一的方法。
「打起精神來,將思緒集中在如何贏得勝利吧。」
「……嗯,我會努力的。」
黑暗彩虹的根據地就在附近,對由莉佳而言,改變命運的最後決戰己經迫在眉睫。
黑暗彩虹的根據地位於森林的最深處,中途必須行經靈力充沛的土地以及隧道,就算運用各種手段也難以追蹤。根據地的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城堡,民宅圍繞於城堡的周圍,有點類似中古時期的結構,不過現在已經成為無人居住的廢墟。這座古老的城市已經荒廢好一段時間了,或許該稱之為遺跡吧。總而言之,這座城市遺跡充滿了濃濃的佛德賽早期風格。
「……居然選在『起始之地』……」
看到遺跡之後,真希忍不住喃喃自語。陌生的詞匯傳入耳中,孝太郎立刻向真希請教其中的含意。
「藍華,『起始之地』是什麽意思?」
「如字麵所示。佛沙裏亞的曆史,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從這裏開始?」
「裏見,你應該知道佛沙裏亞的祖先是一群遭到放逐的罪人吧?」
「嗯,以前聽過類似的說法。」
「遭到放逐之後,他們來到了此地,建立第一座城市,之後逐漸擴張為佛沙裏亞王國。所以這裏又被稱為『起始之地』。」
根據傳說的描述,佛沙裏亞人過去犯下了重罪,結果被逐出故鄉。據說他們背叛了當時的君王,試圖稱霸世界。
經過漫長的放逐之旅,這些佛沙裏亞的祖先輾轉來到了這裏。為了對過去的罪行表示懺悔,他們建立了沒有國王的王國。真正的國王在遙遠的故鄉,佛沙裏亞的祖先以長老會的合議體製執行政務,依然以國王的子民自居。即使遭到放逐,他們還是割舍不下緬懷故鄉的情感。
佛沙裏亞魔法王國於焉誕生。然而隨著文明的發展,位於森林最深處的『起始之地』顯然不敷使用,再加上人口迅速增加,遷都的聲浪甚囂塵上,於是佛沙裏亞人在平原地帶建立了新的首都拖爾賽,並且進行了計劃性的人口遷徙,原本的城市便成為無人居住的廢墟。也就是說,『起始之地』是佛沙裏亞的祖先在陌生的土地努力求生的象征,即使位處森林深處無法進入,依然是後世子孫難以忘卻的曆史遺跡。
「所以黑暗彩虹才會選擇這裏當作新的根據地。」
默默聆聽的由莉佳做出補充。
「我想也是,黑暗彩虹一定是打算在這裏重新開始。」
由莉佳的補充得到真希的附議。真希落入孝太郎等人的手中之後,黑暗彩虹被迫放棄原先的據點。由於接下來的戰役極有可能決定佛沙裏亞的未來,黑暗彩虹才會選擇這種具備了象征意義的地方吧。以新據點而言,再也沒有比『起始之地』更適合的場所了。
整座城市的景象真的跟佛德賽初期的風格十分相似,建築物幾乎都是木材和石磚建造而成的。經過長時間的風化與侵蝕之後,大多數的建築物隻剩下石磚砌成的部分外牆。除了原本就較為堅固的建築還留有外牆之外,其他建築幾乎都毀壞了。
「雖然聽說過小鎮會因為居民出走而立刻變得蕭條,但這句話還真是一點都沒錯。」
遠眺廢墟中的斷垣殘壁,晴海露出了有點寂寞的笑容。昔日熙熙攘揍人來人往的大街,如今掩沒在草木之中。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當時的居民在市鎮中活動的跡象。
「這種被棄置不管的物件,我看了真是不忍心。」
「嗬嗬嗬,因為你是房東嘛。」
見到望著相同景色的靜香皺起眉頭,晴海登時笑了出來。這裏雖然是荒廢已久的遺跡,當地的居民卻隻是遷移他處,並不是發生了滅村的悲劇。因此晴海內心的寂寥隻是針對眼前的景象,倒是沒有其他的意思。
「殿下、將軍大人,黑暗彩虹的根據地似乎位於那座山丘上的城堡。」
根據潛入敵營的改造自動武器所提供的情報,魯思將目標鎖定在位於城市正中央的古城。
「嗯,倒是別有風情。」
提亞打量著魯思所指示的古城: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城堡畢竟是講究耐用度的建築物,眼前的古城依舊保有昔日的外觀。城牆爬滿了綠色的藤蔓,令人聯想起童話故事中的城堡。看在提亞的眼裏,確實很適合做為魔法使的秘密基地。
「提亞,現在不是觀光的時候。我們還有——」
還有工作必須完成——孝太郎原本是打算這麽說的。然而這幾個字卻卡在孝太郎的喉頭出不來,而且孝太郎還突然邁開腳步,奔向不遠處尚未完全倒塌的建築物。
「孝太郎,怎麽迴事!?」
「不會吧,真的假的!?」
無視於提亞的詢問,孝太郎快步衝上右階,衝上建築物的屋頂。
「將軍大人到底是怎麽了?」
「我也不清楚,隻知道他莫名其妙衝了出去。」
「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嗯。」
彼此交換意見之後,提亞和魯思同時邁開腳步,其他七名少女也緊跟在後。一段時間之後,包括孝太郎在內的十個人全都站上了屋頂。視野提高了以後,古城的樣貌頓時清清楚楚地映入眾人的眼簾。
「錯不了的,那是……可藍、櫻庭學姐,你們看!」
「要我們看什麽?」
「裏見?」
可藍和晴海依書往前跨出一步,站在孝太郎的身邊。隻見孝太郎指著古城,一臉焦急的模樣。
「你們看看那座古城啊!!不覺得有點麵熟嗎!?」
「麵熟?我又沒有——啊……!」
「那是……不會吧?這怎麽可能!?」
直到現在,可藍和晴海才終於明白孝太郎為什麽如此驚訝,又為什麽突然衝上屋頂的原因了。啞口無言的兩人,驚訝程度絕對不在孝太郎之下。眼前的景象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望著古城僵在原地的三人頗不尋常,顯然有什麽重大的發現。於是身為指揮官的由莉佳代表其他的少女,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裏見,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為什麽這麽驚訝?」
「……那是沙裏亞夏爾城,被我跟可藍利用超時空反發彈給轟飛的沙裏亞夏爾城啊!」
然而孝太郎的迴答,卻是大大出乎少女們的意料之外、令人驚愕的真相。
發現眼前的建築物竟然就是沙裏亞夏爾城,孝太郎頓時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仿佛自己所立足的世界崩壞殆盡一般。
「……這就對了……這就是大家出現在一〇六號房的原因……」
不過許多疑問也獲得了合理的解釋。若以這個驚人的事實為主軸,重新將瓦解的世界拚湊起來,許多看不見的地方也將暴露在陽光之下。來自不同世界的許多少女同時侵略孝太郎的房根據暗紅的說法,佛沙裏亞人跟大地之民是血脈相連的同胞,沙裏亞夏爾城的發現更是證明了佛沙裏亞人的祖先來自過去的佛德賽。簡而言之,佛沙裏亞人和大地之民都是佛德賽人的後裔。
孝太郎於過去的佛德賽進行最後決戰之際,利用超時空反發彈轟飛了瑪古斯方所率領的煉金術師團,以及古雷巴那斯所率領的魔術師團。在未知的時空中漂流之後,兩股勢力分別抵達了過去的地球以及佛沙裏亞。
抵達過去的地球之後,瑪古斯方和他的手下利用煉金術打造出獨特的文化。孝太郎打工時所挖掘的遺跡,應該就是出自瑪古斯方之手。然而他們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最有可能的原因,恐怕就是一起被送入時空裂縫的病毒。在病毒的肆虐之下,隻有跟地球人混血的少數成員存活了下來。總之瑪古斯方和他的煉金術師團消失於曆史的洪流之中,存活下來的少數幸運兒繼承了他們的技術與文化,加以發揚光大之後,成為大地之民的祖先。
另一方麵,古雷巴那斯和魔術師團來到佛沙裏亞。他們深深懊悔於在瑪古斯方的煽動之下背叛皇家的過去,建立了一個沒有國王的王國,這就是現在的佛沙裏亞魔法王國。佛德賽與沙裏亞夏爾,結合起來就是佛沙裏亞。至於首都拖爾賽的名字,則是源自佛德賽。一切都吻合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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