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坪房間的侵略者!? 作者:健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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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圖:工口姐姐
返國 四月二十五日(日)
即使是難得的星期日,一○六號房依然一大早就出現了動靜。原因很簡單,孝太郎和露絲每天早上都要練習劍術,就算是星期日也不例外。兩人總是趁著大家熟睡的時候離開房間,類似的例行公事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
然而露絲今天卻並未出現。如果露絲沒有來喊他起床,孝太郎就能繼續睡大頭覺。即使時間已經接近了八點半,他依然躺在房間的牆邊唿唿大睡。
啪噠啪噠啪噠。
這時,一陣毫無顧忌的腳步聲大剌剌地自孝太郎的身旁通過。隻見腳步聲的主人端坐在電視前麵,拿起遙控器開啟電源。不少動畫的播出時間都選在星期日上午,對於這個熱愛動畫的人物而言,星期日上午絕對是不容錯過的重要時段。
「……早、早苗!走路太大聲的話,會把裏見給吵醒的!」
一同進入房間的另一個人,連忙阻止剛剛衝進房裏的人,深怕她的腳步聲吵醒了熟睡中的孝太郎。
「醒了就醒了嘛,有什麽關係。」
「裏見醒來之後,一定又會逼我念書!」
「念書就念書嘛,有什麽關係。你不是想上大學嗎?」
「那就沒時間看電視了耶!」
「我幫你錄起來就好了嘛,有什麽關係。要善用文明的利器啊。」
「人家現在就想看嘛!」
於是第二個人物與率先進入房間的第一個人物並排坐在電視麵前。兩人的出現雖然引起了短暫的騷動,幸好孝太郎睡得很沉,並沒有因此被吵醒。等動畫開始播放後,兩人之間的對話逐漸減少,更是不可能吵醒熟睡中的孝太郎。
「……裏見也真是的,怎麽會睡在這種地方呢?」
「小心一點,藍華。千萬不要隨便接近熟睡中的裏見,否則會遭遇不測的。」
繼先前的二人組之後,又有兩名少女現身於三坪房間。隻見兩人仔細地端詳倚靠在牆邊唿唿大睡的孝太郎,言語之間流露出特殊的親密感。經過昨晚徹夜長談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顯然縮短了許多。
「笠置,大概是怎樣的不測呀?」
「裏見的危險之處除了奇差無比的睡相之外,還常常睡傻了就把手邊的東西抓過來抱。之前由莉佳試圖喚醒裏見,結果被當成摔角比賽的對手。有一次甚至還將露絲當成爬滿甲蟲的大樹,說什麽都不肯鬆手呢。」
「嗬嗬,裏見真可愛。」
「哪裏可愛?根本就是危險人物。」
「交情好的朋友才會做出這種事吧?我也好想嚐試看看呢。」
「……千萬別自找麻煩啊,藍華。」
「沒辦法,誰教我是第一次跟一群好朋友生活在一起呢?」
「每天都跟校外教學一樣快樂吧。」
「啊哈哈……」
兩名少女都沒有家人,頗能了解對方的感受。外表和長相雖然不同,心境卻是一樣的。透過昨晚的徹夜長談之後,現在的兩人也向彼此敞開了心房。
「直接叫他起來吧。房間已經夠小了,居然還一個人占據那麽大的空間……」
「可藍,你跟裏見一起旅行的時候,都是怎麽處理類似的狀況?」
「輕輕抬起之後再重重摔落,這是最有效的辦法。很簡單,隻要利用盔甲的遙控功能就好了。」
三坪房間又出現了第三組人物。相較於前兩組人物,兩名少女成熟穩重的氣質格外引人注目。
「……原來如此,果然有參考的價值。」
「晴海,你的力氣不大,恐怕有點難度——不過隻要使用魔法的力量,應該也是難不倒你啦。」
「不過,我到現在還不太能想像自己變成了魔法使呢……」
二人組的其中一名少女預定於今天早上前往醫院接受例行的健康檢查,另一名少女則是擁有先進醫療器材,可以從事比現代醫學更進一步的檢查與治療。對於健康欠佳的少女而言,另一個少女無疑是求之不得的友人。透過事前的商議,兩人選擇三坪房間做為實施診斷的地點。
「大家都到齊了吧?」
除了三組人馬之外,緊鄰著三坪房間的廚房內也有一名少女探出頭來。一手包辦了三坪房間大小家務的她,如今在豐厚的黑發纏上三角頭巾,正在廚房替大家準備豐盛的早餐。
「提亞和露絲還沒出現。」
「唔……」
「奇莉華,早餐吃什麽?」
「鹽烤鮭魚、味噌湯和涼拌菠菜。」
「好耶!我最喜歡這種早餐了!」
「那、那個,裏見怎麽辦?」
「差不多該叫他起床了。」
「咦咦咦~~~~~!」
「幹嘛一副見鬼的模樣?」
「裏見醒來之後就會強迫虹野念書,所以虹野才不想叫醒他。」
「虹野由莉佳,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真希,你根本就不知道裏見到底有多可怕,才會說這種風涼話啦!」
除了熟睡中的孝太郎之外,房間裏麵還有七個人。
早苗、由莉佳、真希、靜香、可藍、晴海以及奇莉華。
圍繞在孝太郎身邊的七人全都是花樣年華的少女。在短短的一年之間,這幾名少女分別抱持著不同的動機來到一○六號房,結果卻不約而同地接受了彼此,發展出堅定的友誼。
事實上孝太郎和這些少女還有另外兩個朋友。梳洗完畢之後,走出盥洗室的孝太郎立刻察覺房間內少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咦?提亞跟露絲呢?」
一個是擁有傲人的美麗金發、令人難以忽視的提亞。
另一個則是耿直誠實、十分可靠的露絲。
來自宇宙彼端的高貴公主以及忠心耿耿的女騎士。如今早已過了平常現身的時間,一○六號房卻依然看不到兩人的身影。
「……昨晚出了點狀況,大概正忙著處理吧。」
奇莉華主動迴應孝太郎的疑問。隻見她暫時停止替大家盛飯的動作,繼續向孝太郎說明事情的原委。
「不過提亞說今天早上會過來一趟,應該就快到了吧。」
「出了點狀況?」
「情況似乎有些複雜,還是請提亞本人向大家說明吧。給她一點時間好嗎,裏見孝太郎?」
「……好吧。」
麵色凝重的孝太郎陷入了沉思,旋即走到老位子坐了下來,視線落在房間最內側的那麵牆壁,亦即連結宇宙戰艦『青騎士』的出入口。察覺孝太郎露出少見的嚴肅表情,一旁的晴海連忙出言勸慰。
「裏見,你在替提亞蜜思林擔心嗎?」
「事實上這裏的每個人都讓我放心不下,並不是隻有提亞而已。畢竟眼前的局勢實在太過複雜,完全超乎我們的想像之外。」
由莉佳與奇莉華的敵人早已在暗中攜手合作,代表一○六號房的所有關係人全都暴露在危險之中。對於孝太郎而言,需要操心的事情實在難以數計。
「不過至少大家都平安無事地出現在這裏。相較之下,至今尚未露麵的提亞確實令人放心不下。」
無法替人不在此處的提亞做些什麽,也是孝太郎焦慮不已的原因之一。
「裏見,其實你大可放心。」
「櫻庭學姊……」
「如果提亞蜜思林真的麵臨了生死存亡的危機,奇莉華早就在第一時間叫醒你了。」
「唔……說得也是。」
晴海的說詞獲得孝太郎的首肯,孝太郎的視線也轉而投向身旁的奇莉華。正麵接下孝太郎的目光之後,奇莉華笑著點點頭。
——看來應該隻是遇上了難以抉擇的狀況…
萬一情況真的十分危急,奇莉華絕對不會如此悠哉;若隻是單純的問題,奇莉華早就代替提亞道出真相了。既然兩者皆非,代表提亞應該是碰上了沒有生命危險、卻又難以在一時之間做出決定的重大問題。
「一直操心也不是辦法,吃完早餐之後再來煩惱吧。」
早苗話才剛說完,立刻一如往常地攀附在孝太郎的背上。美味可口的早餐是一天的活力來源,沒有充足的活力,自然無法協助提亞克服難關。因此早苗打算先飽餐一頓之後,再靜候提亞的出現。
「……說得也是。好,就先吃早餐吧。」
「嗯!」
在早苗的提議之下,孝太郎的表情總算是恢複了精神,三坪房間的氣氛頓時也隨之豁然開朗。少了提亞和露絲這兩個熟悉的麵孔,每個人的心裏麵多少都有些疙瘩。
直到孝太郎等人用完早餐之後,提亞和露絲才出現在一○六號房。兩人的麵色憔悴,神情黯淡,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許的哀傷。
「……很好,大家都到齊了。」
才剛進入和室,麵色凝重的提亞就直接切入主題,露絲則是靜靜地坐在提亞的身後。從臉上的表情看來,不難想像兩人所遭遇的問題到底有多麽棘手。
「我想跟大家談談,可以借用一點時間嗎?」
提亞話才剛說完,原本各自在打發時間的其他少女立刻靠了過來,大家都沒有任何的怨言。等到所有人都圍繞著茶幾坐定之後,提亞立刻向大家低頭致意。
「首先請容我向大家說聲謝謝。」
「提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孝太郎忍不住開口詢問,兩人的視線頓時在半空中交會。隻見提亞渾圓的雙眸泛起些許的淚光,緩緩地道出事情的原委。
「……事實上,在佛德賽的母親大人似乎病倒了。」
「母親大人是指艾莉……呃,現任皇帝艾法莉亞陛下嗎?」
孝太郎從記憶中搜尋出這個名字之後,向提亞重新確認。提亞點點頭,表情也十分凝重。
「是的。母親大人和我不同,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再加上經年累月處理日益繁雜的公務,身體頓時不堪負荷……」
「所以目前佛德賽的局勢……?」
孝太郎對於佛德賽現今的政局不甚了解,但偶爾透過提亞和可藍所透露的資訊,多少也略知二一。提亞的母親艾法莉亞是個提倡縮減軍備的和平主義者,結果因此和軍部有所爭執,讓改革的進度始終停滯不前。為了抑製軍部過於激進的反彈,艾法莉亞所付出的辛勞自然是不難想像。如今孱弱的身子終於承受不了繁忙的公務,向身為主人的艾法莉亞發出了警訊。
「因此……雖然並非所願……」
提亞停頓了片刻。環視圍繞著茶幾的眾人之後,這才繼續開口。
「……我打算迴到佛德賽,然後……放棄皇位的繼承權。」
提亞話才剛說完,一○六號房的空氣頓時為之凍結。
當初提亞來到一○六號房的目的,是為了通過取得皇位繼承權所必須曆經的考驗。簡而言之,提亞必須將可樂娜莊一○六號房納入旗下,才能取得皇位繼承權。這就是提亞現身於此,結識了孝太郎以及其他少女的原因。除非獲得一○六號房的支配權,否則提亞是絕對不會返迴佛德賽的。
然而母親艾法莉亞的急病卻動搖了提亞的決心。提亞之所以想要取得皇位繼承權,純粹隻是為了強化自己的地位,替在政壇上處於劣勢的母親盡一份心力。對於青騎士傳說的憧憬,其實也是以協助母親為出發點。如今母親不幸病倒,返迴祖國照料母親自然成為提亞唯一的選項。提亞已經不是一個天真的孩子了,她無法棄病倒的母親於不顧,一味地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因此提亞立刻做出返迴母國的決定。考驗尚未達成固然令人扼腕,母親的急病卻是刻不容緩的一件大事。如果等到達成考驗之後再返國探病,難保不會造成一輩子的遺憾。因次,就算這並非提亞所願,她也勢必要迴去一趟才行。
決定離開地球之後,必要的準備工作便接踵而來。提亞和露絲昨晚幾乎是徹夜未眠,即使早晨的太陽早已高掛天際,也依然忙得不可開交。
「本來以為不用特別準備……想不到必須處理的事情居然這麽多。」
「這就代表我們已經跟這顆星球的居民打成一片了。」
「嗯……」
吉祥春風高校的休學申請、話別班上的同學以及其他的好友。直到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告一段落之後,才輪到私人行李的整理。
如今提亞正在『氣青騎士』的房間內,慎重地將自己的行李一一收入塑膠箱之中。
就讀吉祥春風高校期間所使用的書包,以及書包內的課本和筆記。學校的製服和小配件、
去年暑假的海灘之旅所穿著的泳裝、基於興趣而購入的書籍和cd,以及讓她玩了通宵的遊戲機和遊戲光碟。
有些東西留在一○六號房,有些東西則是擺放在『青騎士』的房間之中,這些全都象征著
提亞過往的記憶。隨手拾起一項物品,當時的情景頓時曆曆在目。正如露絲所言,這些東西並不隻是單純的物品,而是刻畫著兩人在這顆星球所經曆的成長與迴憶,極為珍貴的紀念品。
「真有點舍不得離開呢。」
「嗯……」
當初的提亞一心一意隻想完成考驗,盡快迴到母親的身邊。對於提亞而言,這顆星球的居民就跟原始人一樣落後,她根本就沒有久居於此的打算。然而現在的提亞卻隻想一直待在地球,甚至開始察覺——自己在這顆星球所認識的人們,全都是無法取代的存在。
這時正在收拾行李的提亞突然停止手邊的動作,凝視著眼前的牆壁。牆上裝飾著幹燥處理之後的大紅色鬱金香,這是提亞在這顆星球所得到的寶物中最珍貴的一個。察覺提亞的異樣之後,露絲也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對她露出了一抹笑容。
「……殿下最舍不得的人,果然是裏見先生吧?」
露絲的房間也裝飾著同樣的大紅色鬱金香,兩朵鬱金香都是同一個人所贈送的禮物。
「嗯。永遠跟他在一起的這個約定,我果然還是無法遵守啊。」
提亞和露絲早已下定決心,打算跟贈送鬱金香的人共度餘生,然而母親的急病卻迫使提亞不得不放棄初衷。贈送鬱金香的人目前還無法離開一○六號房,提亞卻無論如何都得迴到母親的身邊,命運還真是捉弄人。
「我們的決心居然如此地脆弱……」
「殿下……」
抱著極大的決心所選擇的人生,竟然這麽容易就被推翻了。透過這次的事件,提亞深刻地察覺到自身情感上的脆弱麵,內心也因此而感受到萬般的無奈與悲傷。當然,露絲也有同樣的感受。畢竟她也曾經鼓起勇氣下定決心,選擇了與提亞相同的人生。
「對不起,孝太郎……原諒我吧……」
提亞喃喃道出鬱金香贈送者的名字,語氣微微顫抖,證明了返國的決定是充滿苦澀與無奈的選擇。
『提亞,你現在有空嗎?』
這時提亞的房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名訪客。
孝太郎具備了使用『青騎士』各項設備與機能的權限,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自由進出非皇族人士不得擅入的特別居住區域。孝太郎就是透過這種權限,前來與提亞和露絲會麵。
『等我一下。』
透過裝設於房門外的對講機,提亞的聲音清楚地傳入耳中。於是孝太郎站在門外,靜待提亞開啟房門。趁著這段空檔,孝太郎低頭檢視自己的穿著。現在是非常重要的場合,千萬不能失了禮數。
——迴想起來,我還是首度主動求見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呢……
過去的孝太郎經常拜訪身為友人的『提亞』,求見『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倒還真的是頭一遭。對於孝太郎而言,這恐怕是他第一次將提亞視為佛德賽皇國的皇女,內心的緊張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可以了。』
提亞的聲音才剛傳入耳中,孝太郎麵前的房門同時靜靜地往側麵滑動,身穿禮服的金發少女頓時映入眼簾。目睹提亞的身影之後,孝太郎立刻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得窺尊顏,實感榮幸至極。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在下是裏見孝太郎,無主的流浪騎士。」
孝太郎口中的字句其實是改編自戲劇公演時練習多次的台詞,說起來自然是流利順暢,毫不拖泥帶水。
「孝太郎……?」
總是大搖大擺地進入房間的孝太郎,竟然像個克盡職責的騎士半跪在門前,提亞頓時睜大了雙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今日來到此地,主要是為了祈求皇女殿下的首肯,還請殿下允許在下進入房間。」
「你到底是怎麽了……?」
麵對判若兩人的孝太郎,提亞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即使孝太郎正在等候進入房間的許可,提亞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並未做出迴應。
「殿下,裏見孝太郎閣下正在等待您的迴答呢。」
露絲隱約猜到孝太郎此行的目的,連忙提醒茫然若失的主人盡快做出裁決。
「啊?思……好,進來吧。」
提亞這才允許孝太郎進入房間。
「感激不盡,在下失禮了。」
於是孝太郎恭恭敬敬地走進房間,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提亞不明白孝太郎到底有何意圖,內心混亂不已的她也和孝太郎同等緊張。結果兩人就這樣帶著緊張的情緒麵對彼此,仿佛是一對初識的男女。
「請容在下再次問安。在下是裏見孝太郎,無主的流浪騎士。」
孝太郎來到提亞的麵前之後再度單膝跪地,鄭重地報上自己的名號。
「所、所為何來?願聞其詳。」
提亞的聲音略嫌尖銳,心中顯然也是一片混亂。孝太郎的口氣與態度跟往常截然不同,即使今天是星期日,身上依然穿著春風高校的製服,甚至連最上麵的扣子都扣上了,衣領也經過了一番整理。除此之外,孝太郎甚至還戴著難得才會用上幾次的學生帽。雖然在進入房間之前就已經脫下,提亞卻還是覺得他的言行舉止太過嚴肅了。
——殿下……將軍大人……
不明就裏的提亞,以及異常平靜的孝太郎。露絲懷抱著祈禱的心情凝視著兩人,隱約察覺特別的事情即將發生。
「今天造訪此地,主要是為了獲得皇女殿下的首肯。」
孝太郎低頭凝視地麵,緩緩地道出這段話。提亞見狀,內心的不安頓時又擴大了不少,同時也開始懷疑眼前的人物真的是自己所熟悉的孝太郎嗎?
「到底是什麽事……?」
內心懷抱著難以置信的不安情緒,提亞示意孝太郎繼續開口。隻見孝太郎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提亞。
——啊……
提亞內心的不安頓時消失無蹤,並得以重拾以往的平常心。因為孝太郎笑了,那是令提亞和露絲都為之著迷的笑容。
「在下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野騎士,武藝隻能以一當十,領土也隻有三坪大小,不過……」
說到這裏,孝太郎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攤在附近的塑膠箱之上。
——這是?
提亞再度睜大了雙眼。這張紙正是三坪房間主權爭奪戰的計分表,詳細記載了孝太郎和四名少女的姓名,以及個人的得分。然而現在這張計分表上麵,卻隻記錄了提亞和孝太郎的分數。
提亞的分數是二百一十八分,與記憶中的數字互相符合。
孝太郎的得分是八百六十二分,其他三人的得分則是以斜線取代。除了提亞之外,其他人的分數全都納入孝太郎的計分了。
「——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請讓在下成為您的家臣,為您效命奔走吧。」
「啊……?」
意想不到的請求傳人耳中,提亞頓時失去了思考能力。大腦完全無法解讀耳朵所接收到的訊息。
「提亞殿下,恭喜您了!」
此時,身旁的露絲就像是要代替提亞似的,難掩內心興奮地高聲大喊。在一旁覬看事態發展的露絲,也確實地察覺到孝太郎的意圖。
隻要提亞點頭答應,孝太郎就正式成為提亞的家臣,所有的分數自然也全都歸提亞所有。
如此一來,提亞將成為一○六號房唯一的支配者。孝太郎至此的所有行動,在在彰顯著這個事實。
「提亞殿下!恭喜您完成了考驗,獲得了皇位繼承權!」
「皇位……繼承權……?」
亦即提亞已經完成了皇室所賦予的考驗,將皇位繼承權納入掌中。
「是的!殿下成功地通過考驗,克盡了皇族的義務!」
「我得到了……皇位繼承權……?」
提亞呆呆地凝視著露絲。即使露絲的笑容映入眼簾,提亞依然感受不到真實感。於是她的視線再度迴到孝太郎身上,試圖尋求更明確的答案。
「孝太郎,露絲說得沒錯嗎?我真的通過考驗了嗎?」
「還沒有,因為我尚未得到殿下的迴答。」
「迴答?」
「殿下,請您做出裁決吧。是否願意讓在下成為您的家臣?」
「啊……」
感受到孝太郎平靜的語氣與溫柔的眼神之後,提亞這才逐漸掌握了目前的情況。
—孝太郎終於願意接受我這個主人了。
內心的認知逐漸轉變為無上的喜悅,提亞的心就像是搖滾樂團的爵士鼓一般激昂地震響著。隻見她強忍著內心的雀躍,靜靜地向孝太郎開口。
「……裏、裏見孝太郎!」
提亞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語氣卻依然微微顫抖,聲音也顯得嘶啞,濕潤的雙眸更是模糊了眼前的視野。期盼已久的時刻終於降臨,任誰都不可能保持冷靜。
「是!」
孝太郎低下頭來,表現出臣服的意思。於是提亞當著孝太郎的麵前大聲宣布:
「任命你為我的騎士,同時賜予『提亞蜜思林的青騎士』之封號。」
「……謹遵囑咐,公主殿下……」
於是提亞和孝太郎正式締結了主從的契約。
得知提亞即將返國之後,孝太郎的腦中立刻浮現出皇位繼承權的問題。既然母親不幸病倒,短期間之內提亞恐怕是難以再度造訪地球,亦即皇室所賦予的考驗將以失敗告終,提亞也將永遠失去皇位的繼承權。
於是孝太郎向提亞以外的其他侵略者少女提出一項請求,請她們相信孝太郎與提亞的人格,暫時出借主權爭奪戰的得分。其他的侵略者少女立刻答應了孝太郎的請求。於是孝太郎成為提亞的家臣,提亞將一○六號房以及當地的原居民納入支配,成功地達成了考驗,獲得皇位繼承權。
不過,為了避免對地底人的激進派以及邪惡的魔法少女造成不必要的刺激,提亞無法直接將一○六號房納為領地。因此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大家決定采用以下的權宜之計。
首先提亞將一○六號房定為瑪斯蒂爾家的裏見領地,由孝太郎擔任領主。等到提亞返國之後,孝太郎再將支配權爭奪戰的分數還給其他的伎略者少女,以領主的身份解決領土的問題。
如此一來,提亞不僅成功地達成考驗,一○六號房的局勢也得以恢複原狀。過程雖然有些牽強,執行麵上卻沒有任何的問題。這種取巧的處理方式,無疑是建立在孝太郎與侵略者少女之間無懈可擊的信賴關係之上。按照提亞的個性,她是不可能接受這種權宜之計的;然而在現今的局麵之下,這種處理方式卻也是最妥善的選擇。
締結主從契約之後,提亞直奔孝太郎的麵前,狠狠地撲了上去。
「孝太郎!」
「嗚哇!」
孝太郎沒想到提亞居然會卯足全力撲了上來,隻好被迫以單膝跪地的姿勢硬生生地接下提亞的身軀。事實上提亞也相信孝太郎不會讓自己受傷,因此毫不保留衝刺的力道。孝太郎幾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將提亞抱在懷中。
「孝太郎,你終於成為我的家臣了!我可是聽得很清楚喔!這下子你再也無法以玩笑話隨口敷衍了!」
喜極而泣的提亞緊緊地摟著孝太郎的後頸,盡可能地縮短自己跟孝太郎之間的距離,乍看之下就像是才剛從父母的手中得到渴望已久的玩偶的孩子。
「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不管相隔多遠,都是你唯一的主人!」
「喂、喂,提亞……授勳儀式的順序搞錯了吧?騎士劍呢?」
根據佛德賽的傳統禮儀,口頭授予稱號之後,主君應該以騎士劍麵分別輕觸騎士的左右肩膀。如今提亞卻直接跳過這些程序,緊緊地抱著孝太郎不放。
「無妨!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做過了!你可是遲了半年之後才做出迴應!」
「什麽?」
「嗬嗬嗬……其實在半年前與可藍殿下交手之後,就已經舉行了你的授勳儀式。當時你正在熟睡,所以才一無所知。」
眼見孝太郎麵露疑色,露絲連忙笑著提出解釋。
半年前的第一場戲劇公演正式演出的時候,提亞遭遇可藍的襲擊,結果被孝太郎所救。為了表示謝意,提亞趁著孝太郎熟睡之際舉行了騎士的授勳儀式。因為那時候的提亞還無法坦率地麵對孝太郎,所以才單方麵地對沉睡中的孝太郎進行儀式。今天得到孝太郎的正麵迴應,就表示相隔半年之後,延宕多時的授勳儀式才總算是圓滿落幕。
「相關的程序早已完成!勇敢地挺起胸膛吧,我的騎士!」
「有沒有搞錯啊!在這種情況之下,要我怎麽抬頭挺胸!」
孝太郎依然維持單膝跪地的姿勢,任憑提亞摟著自己的後頸。對於身形比提亞大上許多的孝太郎麵吾,在這種保持前傾的態勢下抬頭挺胸,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有誌者事竟成!」
「最好是啦!……真是受不了……虧我今天還特地下定了決心……」
孝太郎希望透過嚴謹的手續以及儀式,正式成為提亞的家臣;然而提亞卻無視於孝太郎的意願,擅自省略部分的過程。失望之餘,孝太郎也在無意識中恢複平常的說話語氣。
「最重要的是,你我之間的意念與誓言化作全新的羈絆,而不是儀式。像我們這種意義深遠的儀式,這世界上應該找不到第二個了吧。」
「說得很有道理,但卻不能當成逃避責任的借口喔。」
「啊……難道你討厭我嗎?」
提亞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隻見她稍稍拉開距離,憂心忡忡地凝視著孝太郎。
「當然不是!」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借口囉。嗯,這樣就對了。」
不過她很快地就恢複笑容,並用至今為止最強烈的力道,重新摟著孝太郎的後頸。她知道離別的時刻就快到了,一心一意隻想將最愛之人的體溫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你喔……」
「……孝太郎,你聽好了。」
提亞在孝太郎的耳邊輕聲細語,同時輕撫孝太郎的後腦勺。
「我不是一個完美的皇女。大而化之、任性自私、全身上下都是缺點,這才是真正的我。
即使相隔兩地,也要牢牢記住……」
「……提亞。」
「嗯?」
「你沒有那麽糟糕,隻是狡猾了點而已。」
「嗬嗬,就當做是你的讚美吧。」
提亞繼續輕撫孝太郎的後腦勺,動作格外溫柔。
「……我不會跟你道別的。」
「嗯,因為我們遲早還會見麵?」
「沒錯。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是了。」
提亞即將迴到母親的身邊。直到事情告一段落之前,勢必都無法與孝太郎見麵。不過提亞並沒有放棄的念頭,她還是想要迴到地球,與孝太郎一起生活。到時候若一○六號房的問題已經獲得了解決,帶著孝太郎迴到佛德賽也是不錯的選擇。非自願的分離隻是暫時的,無法改變提亞追求幸福的決心。
「不過……說來也真是奇怪。」
提亞一邊摸著孝太郎的頭,一邊有感而發。
「怎麽說?」
「之前我才為了無法遵守承諾而感到羞愧不已。明明已經下定共度餘生的決心,卻不得不離開你的身邊,迴到自己的母國。」
「往後還會見麵,不需要感到羞愧。」
我們的未來絕對是一片光明。
孝太郎決定如此堅信。
「嗯……大概是因為你願意成為家臣,才轉換了我的心情吧。會不會覺得我很現實?」
「不會。身為天生的領袖,樂觀的個性更能夠讓臣民心安。」
「你也一樣嗎?」
「當然,你可是我的公主殿下呢。」
「……」
「怎麽啦?」
「我好高興……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嗎……有點難為情……」
「你啊……這一年來口口聲聲說要收我為家臣,事到如今有什麽好難為情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成為你的公主……就……人家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呀……」
「……這就是你的狡猾之處。」
孝太郎也忍不住擁抱提亞嬌小的身軀,仿佛要迴應提亞的想法一般。
「……你是我的騎士……」
兩人締結了全新的主從關係,準備迎接離別的時刻。
然而兩人並不悲觀。
因為,孝太郎和提亞深信過去這段時間所累積的羈絆,一定會讓兩人再度重逢。
談話結束之後,提亞指派露絲送孝太郎迴去,自己留在房內繼續收拾行李。
「……迴頭還得向殿下說聲謝謝才行……」
行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露絲突然迴過頭來凝視著提亞的房門,臉上露出有些歉疚的神情。
「怎麽說?」
聽見孝太郎的詢問,露絲抬起頭來凝視著他。現場沒有其他人,因此露絲是挽著孝太郎的手臂緩緩前行。兩人之間幾乎沒有距離可言,仿佛下一秒就能夠親吻對方。
「殿下應該是故意製造機會,讓我跟將軍大人私下道別。」
「提亞……」
孝太郎聞言,也忍不住轉頭看著身後。房門雖然已經隱沒在黑暗之中,孝太郎卻仿佛看到了提亞的笑容。
「……最近那家夥似乎體貼過了頭。稍微任性一點也無所謂呀……」
「或許將軍大人的猜測是正確的吧。」
「啊?」
孝太郎停下腳步,低頭俯視身旁的露絲。露絲也同樣抬起頭來,凝視著孝太郎的麵孔。
「萬一殿下察覺將軍大人的真實身份,是否還會如此明快地做出返國的決定呢……」
露絲忍不住心想。
如果提亞發現孝太郎就是青騎士,或許就不會將孝太郎留在地球,獨自迴到佛德賽了。青騎士對於佛德賽皇國可說是貢獻良多,基於皇族的立場,當然不可能這麽做。不過這麽一來,就必須先等候孝太郎協助奇莉華和由莉佳等人解決問題,無法判斷屆時艾法莉亞的病況將會變得如何。萬一艾法莉亞不幸病逝,提亞又會有什麽感受?
如果因此而影響到提亞的決心就不好了,於是孝太郎決定對提亞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得知孝太郎的想法之後,露絲可說是百感交集,不過現在迴想起來,孝太郎當初的考量果然是正確的。
「而且就曆史的角度而言,佛德賽的皇族也不可能將青騎士留在這裏,獨自一人迴到母國去啊……」
「是的,將軍大人的判斷是正確的。再次感謝將軍大人的深謀遠慮。」
低頭致謝的同時,露絲也暗自在內心鬆了口氣。萬一自己在衝動之餘向提亞說出事情的真相,隻會讓情況變得更複雜而已。
「不過就個人的情感而言,無論是我或是殿下,都極度不願與將軍大人分隔兩地。」
露絲的雙眸噙著淚水,抬起頭來仰望著孝太郎。除了提亞之外,露絲也立下了誓言,決定與孝太郎共度餘生。
「露絲……」
「對不起,我、我……」
露絲突然緊緊地抱著孝太郎,壓低音量啜泣了起來。對於露絲而言,離開孝太郎就跟離開提亞一樣令人難以忍受。畢竟孝太郎是她在這宇宙的邊緣,透過奇跡般的邂逅才遇見的對象,對她來說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如今露絲就要離開孝太郎了,即使做出了再會的承諾;心中依然是難以割舍。除了哭泣之外,露絲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宣泄內心的痛苦。
「將軍大人!為什麽、為什麽以青騎士的麵貌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如果我們能夠更平凡地相遇,也不會這麽痛苦了!」
若隻是平凡而單純的邂逅,大可帶著孝太郎一起返迴母國。然而命運之神卻不允許提亞和露絲這麽做。提亞和露絲不能獨占孝太郎,還有更多的人需要他。
「對不起……」
除了道歉之外,孝太郎別無選擇。一想到認識多時的提亞和露絲即將返迴母國,孝太郎也一樣難過。然而孝太郎無法改變什麽,他必須留在地球,提亞也必須迴國探望母親。如今孝太郎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不斷啜泣的露絲道歉,緊緊地擁抱露絲的身軀。
「裏見先生!裏見先生!」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露絲一直抱著孝太郎號啕大哭,仿佛是代替連直到最後一刻也依然強忍著淚水的提亞,一並宣泄內心的痛苦。
當天夜裏,提亞和露絲準備離開地球。
「承蒙各位在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這段期間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大家才好。」
三坪房間的一角,提亞和露絲這對主仆正在向大家道別。連結『青騎士』的通道充滿光芒,在兩人身後的牆壁開啟。提亞和露絲即將利用通道離開此地,正好跟一年前抵達地球的時候相反。通道消失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兩人了。即使未來還有見麵的機會,恐怕也是好久之後的事情。
「提亞,我們之間的緣分可不會就這樣結束喔。」
即使是向來樂觀的早苗,如今也是悶悶不樂的模樣。隻見她緊抿雙唇,凝視著眼前的提亞和露絲,內心剛好浮現出提亞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早苗取迴實體的時候,提亞也曾經說過那句話。當時的提亞為了外星人的身份而煩惱不已,最後卻還是勇敢地跨越這道鴻溝。於是她以自己為例子,鼓勵早苗勇敢地跨越失去記憶的命運。
如今早苗也希望提亞能夠跨越這次的離別。如今雖然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分隔兩地,早苗深信未來還是有一同歡笑的時刻。
「當然,我可不會輕言放棄。我已經決定了,還要繼續跟你們一起吵吵鬧鬧地生活下去唷。雖然不能馬上實現,但我一定會迴來的。」
「一言為定喔。」
「嗯。我這個人從不說謊,等我迴來吧。」
「嗯!」
提亞信心十足地點點頭,迴應早苗的期待。看到提亞的模樣,早苗這才恢複了笑容。既然往後還有重逢的機會,便更應該以笑容目送兩人的離去。
「提亞,這個給你。」
由莉佳站了出來。
啪沙。
隻見她伸出手,將附近超商的購物袋遞給了提亞。
「嗯?這是?」
「一些零食,還有最新一期的漫畫雜誌。你們在太空船裏一定會很無聊吧,所以……」
購物袋中裝滿了由莉佳的心意。
佛德賽皇國與地球相距一千萬光年,即使在佛德賽先進科技的加持之下,也需要好幾天的時間。由莉佳心想她們勢必需要一些東西排遣旅途中的無聊,考量自己的財務狀況之後,她決定以零食和漫畫雜誌做為兩人的餞別之禮。
「謝了,由莉佳。我們會好好享受的。」
提亞笑著接過由莉佳所贈送的禮物。
其實『青騎士』本身就擁有許多打發時間的設施,這可說是太空旅行的必備品。而且隻要凍結艙內的時間,自然就沒有排遣無聊的必要。
不過提亞還是很高興,二話不說便接受了由莉佳的一番心意。至於這些物品是否派得上用場,或是贈送超商的零食和漫畫雜誌給皇女是否妥當,似乎就不是那麽重要了。
「下次迴到地球的時候,再帶一些佛德賽的漫畫和零食當做迴禮吧。」
「嗯,說好了喔!」
由莉佳一直將提亞視為好友,這點令提亞感到十分欣慰。與其成為人人敬畏的皇女,現在的提亞更喜歡這樣平凡的友誼關係。
「提亞。」
「奇莉華……真的很抱歉,我必須先離開了。」
繼由莉佳之後,接下來輪到奇莉華上場。提亞一見到奇莉華,立刻鄭重地向她致歉。
少了提亞這個競爭者之後,一○六號房的勢力均衡將出現變化,這絕對不是奇莉華所樂見的局麵。萬一與奇莉華針鋒相對的激進派因此而擴展勢力,那可會讓她傷透腦筋。
「裏見孝太郎是你的代理人,邪惡魔法少女的存在也獲得了證實,短期之內應該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
不過奇莉華本人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孝太郎以領主的身份繼續駐守於此,覬覦一○六號房的邪惡魔法少女也已經暴露行蹤。地底人的激進派雖然暗中與邪惡魔法少女結為同盟,卻也不便堂而皇之地展開行動,因此奇莉華還是有相當程度的準備時間。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安心了。」
「盡管放心吧。我們會繼續死守這間房間,直到你重新歸隊為止。」
「萬事拜托了。」
提亞十分了解奇莉華的實力。雖然戰鬥力略勝一籌,提亞卻也沒有徹底擊敗奇莉華的把握。將一○六號房交給奇莉華,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巴多姆西哈。」
趁著提亞與奇莉華交談的時候,可藍輕扯露絲的衣袖。
「可藍殿下……暫時無法與您見麵了。」
「嗯,往後可就寂寞了。」
可藍決定繼續留在地球,並沒有迴到佛德賽的打算。表麵上是為了科學研究的調查工作,真正的用意是為孝太郎等人提供援助。
「巴多姆西哈,你可能得先做好心理準備。」
「呃?」
「我手邊的情報網並未網羅跟艾法莉亞陛下的病情有關的訊息。或許陛下的病情真的非常嚴重,所以你得好好守護提亞蜜思林……」
「感激不盡,可藍殿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可藍和提亞分屬修瓦加以及瑪斯蒂爾家族,雙方是敵對的關係。修瓦加家族在科學方麵的成就可說是獨步群雄,與軍部之間的關係十分密切,情報管道自然跟提亞所屬的瑪斯蒂爾家族有所不同。
現任皇帝艾法莉亞的病情,理論上應該是軍部以及修瓦加家族亟欲掌握的重要情報,然而可藍的情報管道卻完全沒有這方麵的相關訊息,代表皇帝的病情已經被視為最高機密。嘴上雖然不提,事實上可藍認為艾法莉亞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你們在說些什麽?」
與奇莉華之間的談話結束之後,提亞立刻湊了上來。可藍和露絲立刻停止交談,朝著提亞笑了笑。
「有些事情必須交接給可藍殿下,所以……」
「沒、沒錯。」
「原來如此。可藍,我們離開之後,這裏就拜托你了。」
「……嗯,交給我吧。」
可藍和露絲立刻轉移話題,幸好並未引起提亞的疑心。於是提亞露出笑容,坦率地與可藍話別。
「提亞,這是我跟藍華送給你的。」
「雖然認識不久,還是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你們也多保重。」
靜香和真希也特地準備了禮物。接過禮物之後,提亞湊著紙袋的開口瞄了一眼,臉上頓時露出又驚又喜的笑容。
「衣服啊,真是令人高興。」
靜香和真希所準備的禮物是在站前商店街選購的衣服和裝飾品,這是兩人基於必須具備地球的特色以及實用性的考量所做出的決定。提亞也是個女孩子,收到這種禮物一定會很高興。
「……總覺得我在各方麵都輸慘了。」
無論是禮物的價格、質感或是符合女孩子的品味。
兩相比較之後,由莉佳頓時感到十分沮喪。
「沒那迴事,虹野。收到你的禮物之後,提亞蜜思林也很高興呀。」
「嗯,晴海說得沒錯。我很喜歡你送的禮物,不必感到難為情。」
「聽你這麽一說,心情總算好了許多。」
「如果虹野的禮物就已經很難為情了,那我送的禮物豈不是更上不了台麵了嗎?……提亞蜜思林,送給你。」
「這是?」
「舞台劇的劇本,我請戲劇社的全體社員在上麵寫一段話。」
「喔喔!」
晴海送給提亞的禮物是一個月前的戲劇公演所使用的劇本,封麵還寫滿了戲劇社全體社員的祝福小語。為了準備這份特殊的禮物,晴海所付出的辛勞顯然是不難想像。
「花了不少工夫吧?」
「也還好。聯係之後,大家就自動跑過來了,還要我代替他們向你問好呢。」
「原來如此……時間足夠的話,應該向戲劇社的全體社員說聲謝謝……」
提亞輕撫劇本的封麵,並抬起頭來望向窗外,往聳立在黑夜之中的吉祥春風高校方向看去。透過當時的戲劇公演,提亞也獲得了大幅度的成長,如今更成為一段永生難忘的美好迴憶。
「沒有提亞蜜思林的劇本,我也無法交到那麽多好朋友。一想到你就要離開了,心裏麵真的很舍不得。」
「晴海……我也有好多心事想跟你談一談。」
提亞和晴海互相握手,彼此都將對方視為心靈相通的友人。提亞十分憧憬晴海扮演皇女時的精湛演技,晴海則是向往提亞仿佛朝陽般的存在感。兩人都在對方的身上看到自己所欠缺的特質,值得學習的地方更是不在少數。如今不得不與對方分離,兩人的心中都充滿了不舍與無奈。
「提亞、露絲。」
直到其他少女話別完畢之後,孝太郎才靜靜地開口。
「孝太郎!」
「裏見先生,這段期間承蒙照顧……」
提亞和露絲站在孝太郎的麵前,抬起頭來凝視著他的麵孔。兩人在宇宙的邊緣認識了許多朋友,同時也藉由日複一日的相處,奇跡似地發現屬於自己的真愛。如今離別的時刻近在眼前,兩人都強忍著泫然欲泣的心情。
「提亞,你表現得很好,就抬頭挺胸地迴去吧,也別忘了好好跟久違的母親撒撒嬌。」
「嗯,我會這麽做的。」
「露絲也一樣,好好跟暌違許久的家人團聚吧。有空的時候別忘了迴來探望大家,我們會永遠張開雙臂歡迎你們的。」
其他少女聞言,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此時此刻的孝太郎代表大家說出了她們的心聲。
「裏見先生……嗯……嗯!」
露絲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她和每個人都建立了那麽深的交情,如今根本無法忍住潰堤的眼淚。
「孝太郎,這間房間就交給你了,可別因為領地不大就心生怠惰。在我迴來之前,你可要當個稱職的領主,好好地保護這塊領地。」
「盡管放心吧,我可是麵對神聖佛德賽銀河皇國的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也不曾讓出房間支配權的男人啊。」
「……說得也是。」
直到現在,提亞依然強忍著唿之欲出的淚水。即使泛淚的雙眸動搖不已,也並未潸然落淚。這是提亞身為皇女的矜持使然,同時也是未來還會相見的意誌展現。
「我們也該走了。」
「準備出發了嗎?」
「嗯。再拖下去的話,恐怕會忍不住將你們也一起帶走……露絲。」
「好的。各位,再度感謝這段時間的照顧……後會有期。」
「再見。」
提亞和露絲再度向大家道別之後,旋即轉身朝著位於房間深處——通往『青騎士』的光之門前進。
「提亞,別忘了寫信迴來!我也會迴信的!」
「再會了,提亞。期待與你的再度相見。」
「提亞!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我會幫你把漫畫雜誌留下來的!」
七名少女離情依依的唿喚自身後響起。那些意念是如此豐富且強大,讓提亞和露絲再一次明白自己有多麽幸福。
嗡!
感應到兩人的接近之後,通往『青騎士』的光之門伴隨著微小的鳴響聲自動開啟。孝太郎見狀,心中突然湧現出想要喊住兩人的衝動。
——等等,不要走!
但最後孝太郎還是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這麽做隻是徒增兩人的困擾。於是他選擇了沉默,任憑心中的呐喊在體內迴響。
可是就在提亞和露絲的背影即將消失在光之門的瞬間,兩人突然心有靈犀地迴過頭來,仿佛聽見了孝太郎的呐喊。隻見提亞和露絲默默地凝視著孝太郎,似乎打算將孝太郎的長相深深地烙印心底。
——提亞、露絲……
一段時間之後,兩人消失在光芒之中。
留在原地的八人默然不語,懾人的寂靜降臨於一○六號房。直到好一陣子之後,房間才再度傳出聲響。不過在一○六號房恢複往昔的活力之前,大家都親眼目睹了一顆水藍色的流星,劃過繁星點點的晴朗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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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國 四月二十五日(日)
即使是難得的星期日,一○六號房依然一大早就出現了動靜。原因很簡單,孝太郎和露絲每天早上都要練習劍術,就算是星期日也不例外。兩人總是趁著大家熟睡的時候離開房間,類似的例行公事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
然而露絲今天卻並未出現。如果露絲沒有來喊他起床,孝太郎就能繼續睡大頭覺。即使時間已經接近了八點半,他依然躺在房間的牆邊唿唿大睡。
啪噠啪噠啪噠。
這時,一陣毫無顧忌的腳步聲大剌剌地自孝太郎的身旁通過。隻見腳步聲的主人端坐在電視前麵,拿起遙控器開啟電源。不少動畫的播出時間都選在星期日上午,對於這個熱愛動畫的人物而言,星期日上午絕對是不容錯過的重要時段。
「……早、早苗!走路太大聲的話,會把裏見給吵醒的!」
一同進入房間的另一個人,連忙阻止剛剛衝進房裏的人,深怕她的腳步聲吵醒了熟睡中的孝太郎。
「醒了就醒了嘛,有什麽關係。」
「裏見醒來之後,一定又會逼我念書!」
「念書就念書嘛,有什麽關係。你不是想上大學嗎?」
「那就沒時間看電視了耶!」
「我幫你錄起來就好了嘛,有什麽關係。要善用文明的利器啊。」
「人家現在就想看嘛!」
於是第二個人物與率先進入房間的第一個人物並排坐在電視麵前。兩人的出現雖然引起了短暫的騷動,幸好孝太郎睡得很沉,並沒有因此被吵醒。等動畫開始播放後,兩人之間的對話逐漸減少,更是不可能吵醒熟睡中的孝太郎。
「……裏見也真是的,怎麽會睡在這種地方呢?」
「小心一點,藍華。千萬不要隨便接近熟睡中的裏見,否則會遭遇不測的。」
繼先前的二人組之後,又有兩名少女現身於三坪房間。隻見兩人仔細地端詳倚靠在牆邊唿唿大睡的孝太郎,言語之間流露出特殊的親密感。經過昨晚徹夜長談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顯然縮短了許多。
「笠置,大概是怎樣的不測呀?」
「裏見的危險之處除了奇差無比的睡相之外,還常常睡傻了就把手邊的東西抓過來抱。之前由莉佳試圖喚醒裏見,結果被當成摔角比賽的對手。有一次甚至還將露絲當成爬滿甲蟲的大樹,說什麽都不肯鬆手呢。」
「嗬嗬,裏見真可愛。」
「哪裏可愛?根本就是危險人物。」
「交情好的朋友才會做出這種事吧?我也好想嚐試看看呢。」
「……千萬別自找麻煩啊,藍華。」
「沒辦法,誰教我是第一次跟一群好朋友生活在一起呢?」
「每天都跟校外教學一樣快樂吧。」
「啊哈哈……」
兩名少女都沒有家人,頗能了解對方的感受。外表和長相雖然不同,心境卻是一樣的。透過昨晚的徹夜長談之後,現在的兩人也向彼此敞開了心房。
「直接叫他起來吧。房間已經夠小了,居然還一個人占據那麽大的空間……」
「可藍,你跟裏見一起旅行的時候,都是怎麽處理類似的狀況?」
「輕輕抬起之後再重重摔落,這是最有效的辦法。很簡單,隻要利用盔甲的遙控功能就好了。」
三坪房間又出現了第三組人物。相較於前兩組人物,兩名少女成熟穩重的氣質格外引人注目。
「……原來如此,果然有參考的價值。」
「晴海,你的力氣不大,恐怕有點難度——不過隻要使用魔法的力量,應該也是難不倒你啦。」
「不過,我到現在還不太能想像自己變成了魔法使呢……」
二人組的其中一名少女預定於今天早上前往醫院接受例行的健康檢查,另一名少女則是擁有先進醫療器材,可以從事比現代醫學更進一步的檢查與治療。對於健康欠佳的少女而言,另一個少女無疑是求之不得的友人。透過事前的商議,兩人選擇三坪房間做為實施診斷的地點。
「大家都到齊了吧?」
除了三組人馬之外,緊鄰著三坪房間的廚房內也有一名少女探出頭來。一手包辦了三坪房間大小家務的她,如今在豐厚的黑發纏上三角頭巾,正在廚房替大家準備豐盛的早餐。
「提亞和露絲還沒出現。」
「唔……」
「奇莉華,早餐吃什麽?」
「鹽烤鮭魚、味噌湯和涼拌菠菜。」
「好耶!我最喜歡這種早餐了!」
「那、那個,裏見怎麽辦?」
「差不多該叫他起床了。」
「咦咦咦~~~~~!」
「幹嘛一副見鬼的模樣?」
「裏見醒來之後就會強迫虹野念書,所以虹野才不想叫醒他。」
「虹野由莉佳,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真希,你根本就不知道裏見到底有多可怕,才會說這種風涼話啦!」
除了熟睡中的孝太郎之外,房間裏麵還有七個人。
早苗、由莉佳、真希、靜香、可藍、晴海以及奇莉華。
圍繞在孝太郎身邊的七人全都是花樣年華的少女。在短短的一年之間,這幾名少女分別抱持著不同的動機來到一○六號房,結果卻不約而同地接受了彼此,發展出堅定的友誼。
事實上孝太郎和這些少女還有另外兩個朋友。梳洗完畢之後,走出盥洗室的孝太郎立刻察覺房間內少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咦?提亞跟露絲呢?」
一個是擁有傲人的美麗金發、令人難以忽視的提亞。
另一個則是耿直誠實、十分可靠的露絲。
來自宇宙彼端的高貴公主以及忠心耿耿的女騎士。如今早已過了平常現身的時間,一○六號房卻依然看不到兩人的身影。
「……昨晚出了點狀況,大概正忙著處理吧。」
奇莉華主動迴應孝太郎的疑問。隻見她暫時停止替大家盛飯的動作,繼續向孝太郎說明事情的原委。
「不過提亞說今天早上會過來一趟,應該就快到了吧。」
「出了點狀況?」
「情況似乎有些複雜,還是請提亞本人向大家說明吧。給她一點時間好嗎,裏見孝太郎?」
「……好吧。」
麵色凝重的孝太郎陷入了沉思,旋即走到老位子坐了下來,視線落在房間最內側的那麵牆壁,亦即連結宇宙戰艦『青騎士』的出入口。察覺孝太郎露出少見的嚴肅表情,一旁的晴海連忙出言勸慰。
「裏見,你在替提亞蜜思林擔心嗎?」
「事實上這裏的每個人都讓我放心不下,並不是隻有提亞而已。畢竟眼前的局勢實在太過複雜,完全超乎我們的想像之外。」
由莉佳與奇莉華的敵人早已在暗中攜手合作,代表一○六號房的所有關係人全都暴露在危險之中。對於孝太郎而言,需要操心的事情實在難以數計。
「不過至少大家都平安無事地出現在這裏。相較之下,至今尚未露麵的提亞確實令人放心不下。」
無法替人不在此處的提亞做些什麽,也是孝太郎焦慮不已的原因之一。
「裏見,其實你大可放心。」
「櫻庭學姊……」
「如果提亞蜜思林真的麵臨了生死存亡的危機,奇莉華早就在第一時間叫醒你了。」
「唔……說得也是。」
晴海的說詞獲得孝太郎的首肯,孝太郎的視線也轉而投向身旁的奇莉華。正麵接下孝太郎的目光之後,奇莉華笑著點點頭。
——看來應該隻是遇上了難以抉擇的狀況…
萬一情況真的十分危急,奇莉華絕對不會如此悠哉;若隻是單純的問題,奇莉華早就代替提亞道出真相了。既然兩者皆非,代表提亞應該是碰上了沒有生命危險、卻又難以在一時之間做出決定的重大問題。
「一直操心也不是辦法,吃完早餐之後再來煩惱吧。」
早苗話才剛說完,立刻一如往常地攀附在孝太郎的背上。美味可口的早餐是一天的活力來源,沒有充足的活力,自然無法協助提亞克服難關。因此早苗打算先飽餐一頓之後,再靜候提亞的出現。
「……說得也是。好,就先吃早餐吧。」
「嗯!」
在早苗的提議之下,孝太郎的表情總算是恢複了精神,三坪房間的氣氛頓時也隨之豁然開朗。少了提亞和露絲這兩個熟悉的麵孔,每個人的心裏麵多少都有些疙瘩。
直到孝太郎等人用完早餐之後,提亞和露絲才出現在一○六號房。兩人的麵色憔悴,神情黯淡,眼神之中透露出些許的哀傷。
「……很好,大家都到齊了。」
才剛進入和室,麵色凝重的提亞就直接切入主題,露絲則是靜靜地坐在提亞的身後。從臉上的表情看來,不難想像兩人所遭遇的問題到底有多麽棘手。
「我想跟大家談談,可以借用一點時間嗎?」
提亞話才剛說完,原本各自在打發時間的其他少女立刻靠了過來,大家都沒有任何的怨言。等到所有人都圍繞著茶幾坐定之後,提亞立刻向大家低頭致意。
「首先請容我向大家說聲謝謝。」
「提亞,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孝太郎忍不住開口詢問,兩人的視線頓時在半空中交會。隻見提亞渾圓的雙眸泛起些許的淚光,緩緩地道出事情的原委。
「……事實上,在佛德賽的母親大人似乎病倒了。」
「母親大人是指艾莉……呃,現任皇帝艾法莉亞陛下嗎?」
孝太郎從記憶中搜尋出這個名字之後,向提亞重新確認。提亞點點頭,表情也十分凝重。
「是的。母親大人和我不同,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再加上經年累月處理日益繁雜的公務,身體頓時不堪負荷……」
「所以目前佛德賽的局勢……?」
孝太郎對於佛德賽現今的政局不甚了解,但偶爾透過提亞和可藍所透露的資訊,多少也略知二一。提亞的母親艾法莉亞是個提倡縮減軍備的和平主義者,結果因此和軍部有所爭執,讓改革的進度始終停滯不前。為了抑製軍部過於激進的反彈,艾法莉亞所付出的辛勞自然是不難想像。如今孱弱的身子終於承受不了繁忙的公務,向身為主人的艾法莉亞發出了警訊。
「因此……雖然並非所願……」
提亞停頓了片刻。環視圍繞著茶幾的眾人之後,這才繼續開口。
「……我打算迴到佛德賽,然後……放棄皇位的繼承權。」
提亞話才剛說完,一○六號房的空氣頓時為之凍結。
當初提亞來到一○六號房的目的,是為了通過取得皇位繼承權所必須曆經的考驗。簡而言之,提亞必須將可樂娜莊一○六號房納入旗下,才能取得皇位繼承權。這就是提亞現身於此,結識了孝太郎以及其他少女的原因。除非獲得一○六號房的支配權,否則提亞是絕對不會返迴佛德賽的。
然而母親艾法莉亞的急病卻動搖了提亞的決心。提亞之所以想要取得皇位繼承權,純粹隻是為了強化自己的地位,替在政壇上處於劣勢的母親盡一份心力。對於青騎士傳說的憧憬,其實也是以協助母親為出發點。如今母親不幸病倒,返迴祖國照料母親自然成為提亞唯一的選項。提亞已經不是一個天真的孩子了,她無法棄病倒的母親於不顧,一味地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因此提亞立刻做出返迴母國的決定。考驗尚未達成固然令人扼腕,母親的急病卻是刻不容緩的一件大事。如果等到達成考驗之後再返國探病,難保不會造成一輩子的遺憾。因次,就算這並非提亞所願,她也勢必要迴去一趟才行。
決定離開地球之後,必要的準備工作便接踵而來。提亞和露絲昨晚幾乎是徹夜未眠,即使早晨的太陽早已高掛天際,也依然忙得不可開交。
「本來以為不用特別準備……想不到必須處理的事情居然這麽多。」
「這就代表我們已經跟這顆星球的居民打成一片了。」
「嗯……」
吉祥春風高校的休學申請、話別班上的同學以及其他的好友。直到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告一段落之後,才輪到私人行李的整理。
如今提亞正在『氣青騎士』的房間內,慎重地將自己的行李一一收入塑膠箱之中。
就讀吉祥春風高校期間所使用的書包,以及書包內的課本和筆記。學校的製服和小配件、
去年暑假的海灘之旅所穿著的泳裝、基於興趣而購入的書籍和cd,以及讓她玩了通宵的遊戲機和遊戲光碟。
有些東西留在一○六號房,有些東西則是擺放在『青騎士』的房間之中,這些全都象征著
提亞過往的記憶。隨手拾起一項物品,當時的情景頓時曆曆在目。正如露絲所言,這些東西並不隻是單純的物品,而是刻畫著兩人在這顆星球所經曆的成長與迴憶,極為珍貴的紀念品。
「真有點舍不得離開呢。」
「嗯……」
當初的提亞一心一意隻想完成考驗,盡快迴到母親的身邊。對於提亞而言,這顆星球的居民就跟原始人一樣落後,她根本就沒有久居於此的打算。然而現在的提亞卻隻想一直待在地球,甚至開始察覺——自己在這顆星球所認識的人們,全都是無法取代的存在。
這時正在收拾行李的提亞突然停止手邊的動作,凝視著眼前的牆壁。牆上裝飾著幹燥處理之後的大紅色鬱金香,這是提亞在這顆星球所得到的寶物中最珍貴的一個。察覺提亞的異樣之後,露絲也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對她露出了一抹笑容。
「……殿下最舍不得的人,果然是裏見先生吧?」
露絲的房間也裝飾著同樣的大紅色鬱金香,兩朵鬱金香都是同一個人所贈送的禮物。
「嗯。永遠跟他在一起的這個約定,我果然還是無法遵守啊。」
提亞和露絲早已下定決心,打算跟贈送鬱金香的人共度餘生,然而母親的急病卻迫使提亞不得不放棄初衷。贈送鬱金香的人目前還無法離開一○六號房,提亞卻無論如何都得迴到母親的身邊,命運還真是捉弄人。
「我們的決心居然如此地脆弱……」
「殿下……」
抱著極大的決心所選擇的人生,竟然這麽容易就被推翻了。透過這次的事件,提亞深刻地察覺到自身情感上的脆弱麵,內心也因此而感受到萬般的無奈與悲傷。當然,露絲也有同樣的感受。畢竟她也曾經鼓起勇氣下定決心,選擇了與提亞相同的人生。
「對不起,孝太郎……原諒我吧……」
提亞喃喃道出鬱金香贈送者的名字,語氣微微顫抖,證明了返國的決定是充滿苦澀與無奈的選擇。
『提亞,你現在有空嗎?』
這時提亞的房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名訪客。
孝太郎具備了使用『青騎士』各項設備與機能的權限,其中當然也包括了自由進出非皇族人士不得擅入的特別居住區域。孝太郎就是透過這種權限,前來與提亞和露絲會麵。
『等我一下。』
透過裝設於房門外的對講機,提亞的聲音清楚地傳入耳中。於是孝太郎站在門外,靜待提亞開啟房門。趁著這段空檔,孝太郎低頭檢視自己的穿著。現在是非常重要的場合,千萬不能失了禮數。
——迴想起來,我還是首度主動求見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呢……
過去的孝太郎經常拜訪身為友人的『提亞』,求見『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倒還真的是頭一遭。對於孝太郎而言,這恐怕是他第一次將提亞視為佛德賽皇國的皇女,內心的緊張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可以了。』
提亞的聲音才剛傳入耳中,孝太郎麵前的房門同時靜靜地往側麵滑動,身穿禮服的金發少女頓時映入眼簾。目睹提亞的身影之後,孝太郎立刻單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
「……得窺尊顏,實感榮幸至極。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在下是裏見孝太郎,無主的流浪騎士。」
孝太郎口中的字句其實是改編自戲劇公演時練習多次的台詞,說起來自然是流利順暢,毫不拖泥帶水。
「孝太郎……?」
總是大搖大擺地進入房間的孝太郎,竟然像個克盡職責的騎士半跪在門前,提亞頓時睜大了雙眼,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今日來到此地,主要是為了祈求皇女殿下的首肯,還請殿下允許在下進入房間。」
「你到底是怎麽了……?」
麵對判若兩人的孝太郎,提亞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即使孝太郎正在等候進入房間的許可,提亞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並未做出迴應。
「殿下,裏見孝太郎閣下正在等待您的迴答呢。」
露絲隱約猜到孝太郎此行的目的,連忙提醒茫然若失的主人盡快做出裁決。
「啊?思……好,進來吧。」
提亞這才允許孝太郎進入房間。
「感激不盡,在下失禮了。」
於是孝太郎恭恭敬敬地走進房間,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提亞不明白孝太郎到底有何意圖,內心混亂不已的她也和孝太郎同等緊張。結果兩人就這樣帶著緊張的情緒麵對彼此,仿佛是一對初識的男女。
「請容在下再次問安。在下是裏見孝太郎,無主的流浪騎士。」
孝太郎來到提亞的麵前之後再度單膝跪地,鄭重地報上自己的名號。
「所、所為何來?願聞其詳。」
提亞的聲音略嫌尖銳,心中顯然也是一片混亂。孝太郎的口氣與態度跟往常截然不同,即使今天是星期日,身上依然穿著春風高校的製服,甚至連最上麵的扣子都扣上了,衣領也經過了一番整理。除此之外,孝太郎甚至還戴著難得才會用上幾次的學生帽。雖然在進入房間之前就已經脫下,提亞卻還是覺得他的言行舉止太過嚴肅了。
——殿下……將軍大人……
不明就裏的提亞,以及異常平靜的孝太郎。露絲懷抱著祈禱的心情凝視著兩人,隱約察覺特別的事情即將發生。
「今天造訪此地,主要是為了獲得皇女殿下的首肯。」
孝太郎低頭凝視地麵,緩緩地道出這段話。提亞見狀,內心的不安頓時又擴大了不少,同時也開始懷疑眼前的人物真的是自己所熟悉的孝太郎嗎?
「到底是什麽事……?」
內心懷抱著難以置信的不安情緒,提亞示意孝太郎繼續開口。隻見孝太郎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提亞。
——啊……
提亞內心的不安頓時消失無蹤,並得以重拾以往的平常心。因為孝太郎笑了,那是令提亞和露絲都為之著迷的笑容。
「在下隻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野騎士,武藝隻能以一當十,領土也隻有三坪大小,不過……」
說到這裏,孝太郎從懷中拿出一張紙,攤在附近的塑膠箱之上。
——這是?
提亞再度睜大了雙眼。這張紙正是三坪房間主權爭奪戰的計分表,詳細記載了孝太郎和四名少女的姓名,以及個人的得分。然而現在這張計分表上麵,卻隻記錄了提亞和孝太郎的分數。
提亞的分數是二百一十八分,與記憶中的數字互相符合。
孝太郎的得分是八百六十二分,其他三人的得分則是以斜線取代。除了提亞之外,其他人的分數全都納入孝太郎的計分了。
「——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請讓在下成為您的家臣,為您效命奔走吧。」
「啊……?」
意想不到的請求傳人耳中,提亞頓時失去了思考能力。大腦完全無法解讀耳朵所接收到的訊息。
「提亞殿下,恭喜您了!」
此時,身旁的露絲就像是要代替提亞似的,難掩內心興奮地高聲大喊。在一旁覬看事態發展的露絲,也確實地察覺到孝太郎的意圖。
隻要提亞點頭答應,孝太郎就正式成為提亞的家臣,所有的分數自然也全都歸提亞所有。
如此一來,提亞將成為一○六號房唯一的支配者。孝太郎至此的所有行動,在在彰顯著這個事實。
「提亞殿下!恭喜您完成了考驗,獲得了皇位繼承權!」
「皇位……繼承權……?」
亦即提亞已經完成了皇室所賦予的考驗,將皇位繼承權納入掌中。
「是的!殿下成功地通過考驗,克盡了皇族的義務!」
「我得到了……皇位繼承權……?」
提亞呆呆地凝視著露絲。即使露絲的笑容映入眼簾,提亞依然感受不到真實感。於是她的視線再度迴到孝太郎身上,試圖尋求更明確的答案。
「孝太郎,露絲說得沒錯嗎?我真的通過考驗了嗎?」
「還沒有,因為我尚未得到殿下的迴答。」
「迴答?」
「殿下,請您做出裁決吧。是否願意讓在下成為您的家臣?」
「啊……」
感受到孝太郎平靜的語氣與溫柔的眼神之後,提亞這才逐漸掌握了目前的情況。
—孝太郎終於願意接受我這個主人了。
內心的認知逐漸轉變為無上的喜悅,提亞的心就像是搖滾樂團的爵士鼓一般激昂地震響著。隻見她強忍著內心的雀躍,靜靜地向孝太郎開口。
「……裏、裏見孝太郎!」
提亞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語氣卻依然微微顫抖,聲音也顯得嘶啞,濕潤的雙眸更是模糊了眼前的視野。期盼已久的時刻終於降臨,任誰都不可能保持冷靜。
「是!」
孝太郎低下頭來,表現出臣服的意思。於是提亞當著孝太郎的麵前大聲宣布:
「任命你為我的騎士,同時賜予『提亞蜜思林的青騎士』之封號。」
「……謹遵囑咐,公主殿下……」
於是提亞和孝太郎正式締結了主從的契約。
得知提亞即將返國之後,孝太郎的腦中立刻浮現出皇位繼承權的問題。既然母親不幸病倒,短期間之內提亞恐怕是難以再度造訪地球,亦即皇室所賦予的考驗將以失敗告終,提亞也將永遠失去皇位的繼承權。
於是孝太郎向提亞以外的其他侵略者少女提出一項請求,請她們相信孝太郎與提亞的人格,暫時出借主權爭奪戰的得分。其他的侵略者少女立刻答應了孝太郎的請求。於是孝太郎成為提亞的家臣,提亞將一○六號房以及當地的原居民納入支配,成功地達成了考驗,獲得皇位繼承權。
不過,為了避免對地底人的激進派以及邪惡的魔法少女造成不必要的刺激,提亞無法直接將一○六號房納為領地。因此經過一番討論之後,大家決定采用以下的權宜之計。
首先提亞將一○六號房定為瑪斯蒂爾家的裏見領地,由孝太郎擔任領主。等到提亞返國之後,孝太郎再將支配權爭奪戰的分數還給其他的伎略者少女,以領主的身份解決領土的問題。
如此一來,提亞不僅成功地達成考驗,一○六號房的局勢也得以恢複原狀。過程雖然有些牽強,執行麵上卻沒有任何的問題。這種取巧的處理方式,無疑是建立在孝太郎與侵略者少女之間無懈可擊的信賴關係之上。按照提亞的個性,她是不可能接受這種權宜之計的;然而在現今的局麵之下,這種處理方式卻也是最妥善的選擇。
締結主從契約之後,提亞直奔孝太郎的麵前,狠狠地撲了上去。
「孝太郎!」
「嗚哇!」
孝太郎沒想到提亞居然會卯足全力撲了上來,隻好被迫以單膝跪地的姿勢硬生生地接下提亞的身軀。事實上提亞也相信孝太郎不會讓自己受傷,因此毫不保留衝刺的力道。孝太郎幾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將提亞抱在懷中。
「孝太郎,你終於成為我的家臣了!我可是聽得很清楚喔!這下子你再也無法以玩笑話隨口敷衍了!」
喜極而泣的提亞緊緊地摟著孝太郎的後頸,盡可能地縮短自己跟孝太郎之間的距離,乍看之下就像是才剛從父母的手中得到渴望已久的玩偶的孩子。
「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不管相隔多遠,都是你唯一的主人!」
「喂、喂,提亞……授勳儀式的順序搞錯了吧?騎士劍呢?」
根據佛德賽的傳統禮儀,口頭授予稱號之後,主君應該以騎士劍麵分別輕觸騎士的左右肩膀。如今提亞卻直接跳過這些程序,緊緊地抱著孝太郎不放。
「無妨!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做過了!你可是遲了半年之後才做出迴應!」
「什麽?」
「嗬嗬嗬……其實在半年前與可藍殿下交手之後,就已經舉行了你的授勳儀式。當時你正在熟睡,所以才一無所知。」
眼見孝太郎麵露疑色,露絲連忙笑著提出解釋。
半年前的第一場戲劇公演正式演出的時候,提亞遭遇可藍的襲擊,結果被孝太郎所救。為了表示謝意,提亞趁著孝太郎熟睡之際舉行了騎士的授勳儀式。因為那時候的提亞還無法坦率地麵對孝太郎,所以才單方麵地對沉睡中的孝太郎進行儀式。今天得到孝太郎的正麵迴應,就表示相隔半年之後,延宕多時的授勳儀式才總算是圓滿落幕。
「相關的程序早已完成!勇敢地挺起胸膛吧,我的騎士!」
「有沒有搞錯啊!在這種情況之下,要我怎麽抬頭挺胸!」
孝太郎依然維持單膝跪地的姿勢,任憑提亞摟著自己的後頸。對於身形比提亞大上許多的孝太郎麵吾,在這種保持前傾的態勢下抬頭挺胸,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有誌者事竟成!」
「最好是啦!……真是受不了……虧我今天還特地下定了決心……」
孝太郎希望透過嚴謹的手續以及儀式,正式成為提亞的家臣;然而提亞卻無視於孝太郎的意願,擅自省略部分的過程。失望之餘,孝太郎也在無意識中恢複平常的說話語氣。
「最重要的是,你我之間的意念與誓言化作全新的羈絆,而不是儀式。像我們這種意義深遠的儀式,這世界上應該找不到第二個了吧。」
「說得很有道理,但卻不能當成逃避責任的借口喔。」
「啊……難道你討厭我嗎?」
提亞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隻見她稍稍拉開距離,憂心忡忡地凝視著孝太郎。
「當然不是!」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借口囉。嗯,這樣就對了。」
不過她很快地就恢複笑容,並用至今為止最強烈的力道,重新摟著孝太郎的後頸。她知道離別的時刻就快到了,一心一意隻想將最愛之人的體溫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你喔……」
「……孝太郎,你聽好了。」
提亞在孝太郎的耳邊輕聲細語,同時輕撫孝太郎的後腦勺。
「我不是一個完美的皇女。大而化之、任性自私、全身上下都是缺點,這才是真正的我。
即使相隔兩地,也要牢牢記住……」
「……提亞。」
「嗯?」
「你沒有那麽糟糕,隻是狡猾了點而已。」
「嗬嗬,就當做是你的讚美吧。」
提亞繼續輕撫孝太郎的後腦勺,動作格外溫柔。
「……我不會跟你道別的。」
「嗯,因為我們遲早還會見麵?」
「沒錯。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是了。」
提亞即將迴到母親的身邊。直到事情告一段落之前,勢必都無法與孝太郎見麵。不過提亞並沒有放棄的念頭,她還是想要迴到地球,與孝太郎一起生活。到時候若一○六號房的問題已經獲得了解決,帶著孝太郎迴到佛德賽也是不錯的選擇。非自願的分離隻是暫時的,無法改變提亞追求幸福的決心。
「不過……說來也真是奇怪。」
提亞一邊摸著孝太郎的頭,一邊有感而發。
「怎麽說?」
「之前我才為了無法遵守承諾而感到羞愧不已。明明已經下定共度餘生的決心,卻不得不離開你的身邊,迴到自己的母國。」
「往後還會見麵,不需要感到羞愧。」
我們的未來絕對是一片光明。
孝太郎決定如此堅信。
「嗯……大概是因為你願意成為家臣,才轉換了我的心情吧。會不會覺得我很現實?」
「不會。身為天生的領袖,樂觀的個性更能夠讓臣民心安。」
「你也一樣嗎?」
「當然,你可是我的公主殿下呢。」
「……」
「怎麽啦?」
「我好高興……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嗎……有點難為情……」
「你啊……這一年來口口聲聲說要收我為家臣,事到如今有什麽好難為情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成為你的公主……就……人家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呀……」
「……這就是你的狡猾之處。」
孝太郎也忍不住擁抱提亞嬌小的身軀,仿佛要迴應提亞的想法一般。
「……你是我的騎士……」
兩人締結了全新的主從關係,準備迎接離別的時刻。
然而兩人並不悲觀。
因為,孝太郎和提亞深信過去這段時間所累積的羈絆,一定會讓兩人再度重逢。
談話結束之後,提亞指派露絲送孝太郎迴去,自己留在房內繼續收拾行李。
「……迴頭還得向殿下說聲謝謝才行……」
行走了一段距離之後,露絲突然迴過頭來凝視著提亞的房門,臉上露出有些歉疚的神情。
「怎麽說?」
聽見孝太郎的詢問,露絲抬起頭來凝視著他。現場沒有其他人,因此露絲是挽著孝太郎的手臂緩緩前行。兩人之間幾乎沒有距離可言,仿佛下一秒就能夠親吻對方。
「殿下應該是故意製造機會,讓我跟將軍大人私下道別。」
「提亞……」
孝太郎聞言,也忍不住轉頭看著身後。房門雖然已經隱沒在黑暗之中,孝太郎卻仿佛看到了提亞的笑容。
「……最近那家夥似乎體貼過了頭。稍微任性一點也無所謂呀……」
「或許將軍大人的猜測是正確的吧。」
「啊?」
孝太郎停下腳步,低頭俯視身旁的露絲。露絲也同樣抬起頭來,凝視著孝太郎的麵孔。
「萬一殿下察覺將軍大人的真實身份,是否還會如此明快地做出返國的決定呢……」
露絲忍不住心想。
如果提亞發現孝太郎就是青騎士,或許就不會將孝太郎留在地球,獨自迴到佛德賽了。青騎士對於佛德賽皇國可說是貢獻良多,基於皇族的立場,當然不可能這麽做。不過這麽一來,就必須先等候孝太郎協助奇莉華和由莉佳等人解決問題,無法判斷屆時艾法莉亞的病況將會變得如何。萬一艾法莉亞不幸病逝,提亞又會有什麽感受?
如果因此而影響到提亞的決心就不好了,於是孝太郎決定對提亞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得知孝太郎的想法之後,露絲可說是百感交集,不過現在迴想起來,孝太郎當初的考量果然是正確的。
「而且就曆史的角度而言,佛德賽的皇族也不可能將青騎士留在這裏,獨自一人迴到母國去啊……」
「是的,將軍大人的判斷是正確的。再次感謝將軍大人的深謀遠慮。」
低頭致謝的同時,露絲也暗自在內心鬆了口氣。萬一自己在衝動之餘向提亞說出事情的真相,隻會讓情況變得更複雜而已。
「不過就個人的情感而言,無論是我或是殿下,都極度不願與將軍大人分隔兩地。」
露絲的雙眸噙著淚水,抬起頭來仰望著孝太郎。除了提亞之外,露絲也立下了誓言,決定與孝太郎共度餘生。
「露絲……」
「對不起,我、我……」
露絲突然緊緊地抱著孝太郎,壓低音量啜泣了起來。對於露絲而言,離開孝太郎就跟離開提亞一樣令人難以忍受。畢竟孝太郎是她在這宇宙的邊緣,透過奇跡般的邂逅才遇見的對象,對她來說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如今露絲就要離開孝太郎了,即使做出了再會的承諾;心中依然是難以割舍。除了哭泣之外,露絲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宣泄內心的痛苦。
「將軍大人!為什麽、為什麽以青騎士的麵貌出現在我們的麵前!如果我們能夠更平凡地相遇,也不會這麽痛苦了!」
若隻是平凡而單純的邂逅,大可帶著孝太郎一起返迴母國。然而命運之神卻不允許提亞和露絲這麽做。提亞和露絲不能獨占孝太郎,還有更多的人需要他。
「對不起……」
除了道歉之外,孝太郎別無選擇。一想到認識多時的提亞和露絲即將返迴母國,孝太郎也一樣難過。然而孝太郎無法改變什麽,他必須留在地球,提亞也必須迴國探望母親。如今孝太郎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不斷啜泣的露絲道歉,緊緊地擁抱露絲的身軀。
「裏見先生!裏見先生!」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露絲一直抱著孝太郎號啕大哭,仿佛是代替連直到最後一刻也依然強忍著淚水的提亞,一並宣泄內心的痛苦。
當天夜裏,提亞和露絲準備離開地球。
「承蒙各位在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這段期間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大家才好。」
三坪房間的一角,提亞和露絲這對主仆正在向大家道別。連結『青騎士』的通道充滿光芒,在兩人身後的牆壁開啟。提亞和露絲即將利用通道離開此地,正好跟一年前抵達地球的時候相反。通道消失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兩人了。即使未來還有見麵的機會,恐怕也是好久之後的事情。
「提亞,我們之間的緣分可不會就這樣結束喔。」
即使是向來樂觀的早苗,如今也是悶悶不樂的模樣。隻見她緊抿雙唇,凝視著眼前的提亞和露絲,內心剛好浮現出提亞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早苗取迴實體的時候,提亞也曾經說過那句話。當時的提亞為了外星人的身份而煩惱不已,最後卻還是勇敢地跨越這道鴻溝。於是她以自己為例子,鼓勵早苗勇敢地跨越失去記憶的命運。
如今早苗也希望提亞能夠跨越這次的離別。如今雖然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分隔兩地,早苗深信未來還是有一同歡笑的時刻。
「當然,我可不會輕言放棄。我已經決定了,還要繼續跟你們一起吵吵鬧鬧地生活下去唷。雖然不能馬上實現,但我一定會迴來的。」
「一言為定喔。」
「嗯。我這個人從不說謊,等我迴來吧。」
「嗯!」
提亞信心十足地點點頭,迴應早苗的期待。看到提亞的模樣,早苗這才恢複了笑容。既然往後還有重逢的機會,便更應該以笑容目送兩人的離去。
「提亞,這個給你。」
由莉佳站了出來。
啪沙。
隻見她伸出手,將附近超商的購物袋遞給了提亞。
「嗯?這是?」
「一些零食,還有最新一期的漫畫雜誌。你們在太空船裏一定會很無聊吧,所以……」
購物袋中裝滿了由莉佳的心意。
佛德賽皇國與地球相距一千萬光年,即使在佛德賽先進科技的加持之下,也需要好幾天的時間。由莉佳心想她們勢必需要一些東西排遣旅途中的無聊,考量自己的財務狀況之後,她決定以零食和漫畫雜誌做為兩人的餞別之禮。
「謝了,由莉佳。我們會好好享受的。」
提亞笑著接過由莉佳所贈送的禮物。
其實『青騎士』本身就擁有許多打發時間的設施,這可說是太空旅行的必備品。而且隻要凍結艙內的時間,自然就沒有排遣無聊的必要。
不過提亞還是很高興,二話不說便接受了由莉佳的一番心意。至於這些物品是否派得上用場,或是贈送超商的零食和漫畫雜誌給皇女是否妥當,似乎就不是那麽重要了。
「下次迴到地球的時候,再帶一些佛德賽的漫畫和零食當做迴禮吧。」
「嗯,說好了喔!」
由莉佳一直將提亞視為好友,這點令提亞感到十分欣慰。與其成為人人敬畏的皇女,現在的提亞更喜歡這樣平凡的友誼關係。
「提亞。」
「奇莉華……真的很抱歉,我必須先離開了。」
繼由莉佳之後,接下來輪到奇莉華上場。提亞一見到奇莉華,立刻鄭重地向她致歉。
少了提亞這個競爭者之後,一○六號房的勢力均衡將出現變化,這絕對不是奇莉華所樂見的局麵。萬一與奇莉華針鋒相對的激進派因此而擴展勢力,那可會讓她傷透腦筋。
「裏見孝太郎是你的代理人,邪惡魔法少女的存在也獲得了證實,短期之內應該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
不過奇莉華本人倒是一點都不擔心。
孝太郎以領主的身份繼續駐守於此,覬覦一○六號房的邪惡魔法少女也已經暴露行蹤。地底人的激進派雖然暗中與邪惡魔法少女結為同盟,卻也不便堂而皇之地展開行動,因此奇莉華還是有相當程度的準備時間。
「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安心了。」
「盡管放心吧。我們會繼續死守這間房間,直到你重新歸隊為止。」
「萬事拜托了。」
提亞十分了解奇莉華的實力。雖然戰鬥力略勝一籌,提亞卻也沒有徹底擊敗奇莉華的把握。將一○六號房交給奇莉華,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巴多姆西哈。」
趁著提亞與奇莉華交談的時候,可藍輕扯露絲的衣袖。
「可藍殿下……暫時無法與您見麵了。」
「嗯,往後可就寂寞了。」
可藍決定繼續留在地球,並沒有迴到佛德賽的打算。表麵上是為了科學研究的調查工作,真正的用意是為孝太郎等人提供援助。
「巴多姆西哈,你可能得先做好心理準備。」
「呃?」
「我手邊的情報網並未網羅跟艾法莉亞陛下的病情有關的訊息。或許陛下的病情真的非常嚴重,所以你得好好守護提亞蜜思林……」
「感激不盡,可藍殿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可藍和提亞分屬修瓦加以及瑪斯蒂爾家族,雙方是敵對的關係。修瓦加家族在科學方麵的成就可說是獨步群雄,與軍部之間的關係十分密切,情報管道自然跟提亞所屬的瑪斯蒂爾家族有所不同。
現任皇帝艾法莉亞的病情,理論上應該是軍部以及修瓦加家族亟欲掌握的重要情報,然而可藍的情報管道卻完全沒有這方麵的相關訊息,代表皇帝的病情已經被視為最高機密。嘴上雖然不提,事實上可藍認為艾法莉亞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你們在說些什麽?」
與奇莉華之間的談話結束之後,提亞立刻湊了上來。可藍和露絲立刻停止交談,朝著提亞笑了笑。
「有些事情必須交接給可藍殿下,所以……」
「沒、沒錯。」
「原來如此。可藍,我們離開之後,這裏就拜托你了。」
「……嗯,交給我吧。」
可藍和露絲立刻轉移話題,幸好並未引起提亞的疑心。於是提亞露出笑容,坦率地與可藍話別。
「提亞,這是我跟藍華送給你的。」
「雖然認識不久,還是祝你一路順風。」
「謝謝,你們也多保重。」
靜香和真希也特地準備了禮物。接過禮物之後,提亞湊著紙袋的開口瞄了一眼,臉上頓時露出又驚又喜的笑容。
「衣服啊,真是令人高興。」
靜香和真希所準備的禮物是在站前商店街選購的衣服和裝飾品,這是兩人基於必須具備地球的特色以及實用性的考量所做出的決定。提亞也是個女孩子,收到這種禮物一定會很高興。
「……總覺得我在各方麵都輸慘了。」
無論是禮物的價格、質感或是符合女孩子的品味。
兩相比較之後,由莉佳頓時感到十分沮喪。
「沒那迴事,虹野。收到你的禮物之後,提亞蜜思林也很高興呀。」
「嗯,晴海說得沒錯。我很喜歡你送的禮物,不必感到難為情。」
「聽你這麽一說,心情總算好了許多。」
「如果虹野的禮物就已經很難為情了,那我送的禮物豈不是更上不了台麵了嗎?……提亞蜜思林,送給你。」
「這是?」
「舞台劇的劇本,我請戲劇社的全體社員在上麵寫一段話。」
「喔喔!」
晴海送給提亞的禮物是一個月前的戲劇公演所使用的劇本,封麵還寫滿了戲劇社全體社員的祝福小語。為了準備這份特殊的禮物,晴海所付出的辛勞顯然是不難想像。
「花了不少工夫吧?」
「也還好。聯係之後,大家就自動跑過來了,還要我代替他們向你問好呢。」
「原來如此……時間足夠的話,應該向戲劇社的全體社員說聲謝謝……」
提亞輕撫劇本的封麵,並抬起頭來望向窗外,往聳立在黑夜之中的吉祥春風高校方向看去。透過當時的戲劇公演,提亞也獲得了大幅度的成長,如今更成為一段永生難忘的美好迴憶。
「沒有提亞蜜思林的劇本,我也無法交到那麽多好朋友。一想到你就要離開了,心裏麵真的很舍不得。」
「晴海……我也有好多心事想跟你談一談。」
提亞和晴海互相握手,彼此都將對方視為心靈相通的友人。提亞十分憧憬晴海扮演皇女時的精湛演技,晴海則是向往提亞仿佛朝陽般的存在感。兩人都在對方的身上看到自己所欠缺的特質,值得學習的地方更是不在少數。如今不得不與對方分離,兩人的心中都充滿了不舍與無奈。
「提亞、露絲。」
直到其他少女話別完畢之後,孝太郎才靜靜地開口。
「孝太郎!」
「裏見先生,這段期間承蒙照顧……」
提亞和露絲站在孝太郎的麵前,抬起頭來凝視著他的麵孔。兩人在宇宙的邊緣認識了許多朋友,同時也藉由日複一日的相處,奇跡似地發現屬於自己的真愛。如今離別的時刻近在眼前,兩人都強忍著泫然欲泣的心情。
「提亞,你表現得很好,就抬頭挺胸地迴去吧,也別忘了好好跟久違的母親撒撒嬌。」
「嗯,我會這麽做的。」
「露絲也一樣,好好跟暌違許久的家人團聚吧。有空的時候別忘了迴來探望大家,我們會永遠張開雙臂歡迎你們的。」
其他少女聞言,也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此時此刻的孝太郎代表大家說出了她們的心聲。
「裏見先生……嗯……嗯!」
露絲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她和每個人都建立了那麽深的交情,如今根本無法忍住潰堤的眼淚。
「孝太郎,這間房間就交給你了,可別因為領地不大就心生怠惰。在我迴來之前,你可要當個稱職的領主,好好地保護這塊領地。」
「盡管放心吧,我可是麵對神聖佛德賽銀河皇國的提亞蜜思林皇女殿下,也不曾讓出房間支配權的男人啊。」
「……說得也是。」
直到現在,提亞依然強忍著唿之欲出的淚水。即使泛淚的雙眸動搖不已,也並未潸然落淚。這是提亞身為皇女的矜持使然,同時也是未來還會相見的意誌展現。
「我們也該走了。」
「準備出發了嗎?」
「嗯。再拖下去的話,恐怕會忍不住將你們也一起帶走……露絲。」
「好的。各位,再度感謝這段時間的照顧……後會有期。」
「再見。」
提亞和露絲再度向大家道別之後,旋即轉身朝著位於房間深處——通往『青騎士』的光之門前進。
「提亞,別忘了寫信迴來!我也會迴信的!」
「再會了,提亞。期待與你的再度相見。」
「提亞!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我會幫你把漫畫雜誌留下來的!」
七名少女離情依依的唿喚自身後響起。那些意念是如此豐富且強大,讓提亞和露絲再一次明白自己有多麽幸福。
嗡!
感應到兩人的接近之後,通往『青騎士』的光之門伴隨著微小的鳴響聲自動開啟。孝太郎見狀,心中突然湧現出想要喊住兩人的衝動。
——等等,不要走!
但最後孝太郎還是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這麽做隻是徒增兩人的困擾。於是他選擇了沉默,任憑心中的呐喊在體內迴響。
可是就在提亞和露絲的背影即將消失在光之門的瞬間,兩人突然心有靈犀地迴過頭來,仿佛聽見了孝太郎的呐喊。隻見提亞和露絲默默地凝視著孝太郎,似乎打算將孝太郎的長相深深地烙印心底。
——提亞、露絲……
一段時間之後,兩人消失在光芒之中。
留在原地的八人默然不語,懾人的寂靜降臨於一○六號房。直到好一陣子之後,房間才再度傳出聲響。不過在一○六號房恢複往昔的活力之前,大家都親眼目睹了一顆水藍色的流星,劃過繁星點點的晴朗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