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川undead magazine》


    乃是不死川書店發行的隔月刊輕小說雜誌。


    不死川fantastic文庫作品的介紹文章及短篇小說,漫畫化作品等等極具魅力的內容應接不暇。是喜歡輕小說的讀者絕不應該錯過的雜誌,推薦在官方網站上進行訂閱。


    並且,正是在這裏,某部輕小說作品即將開始連載。


    其作者的前作,也即出道作的作品《戀愛節拍器》是在發售前並未受到看好,而掀起蓋頭來之後卻創下全五卷狂售五萬部的業績、就算說不上是第一也毫無疑問是大熱的作品,為業界所熟知。


    而這一次,作為汲取了那部大熱作品精華的新係列的開端, undead magazine那邊要製作一期這一看板作品的特輯也就成為了理所當然的展開……


    ※ ※ ※


    「好的,那請讓我在這裏開始錄音……霞老師,非常感謝您今天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接受我們的采訪」


    「可是,町田小姐,為什麽倫理君也在這裏啊?」


    「不要這樣突然打斷別人說話啊詩羽前輩……」


    「呀~那個啊,小詩和taki君都聽我說哦!本來我們是預定,請特聘寫手佐佐木君來做這期訪談的。而且,本來是想把這次的工作全都交給他的。然後他突然就玩人間蒸發了哦。結果還有各種各樣的別的工作困擾的我最後追到了他秋田的老家裏也撲了個空呢~。而且,那邊老爸似乎也不知道他的行蹤的樣子,我們約定了如果有一方找到他就聯絡對方然後我就迴了東京。結果才沒過多久叔叔就突然聯係我說‘啊,這件事已經不用管了’……啊啊,我這才意識到他原來是剛逃迴家,你覺得應該怎麽把他找迴來呢?」


    「你那邊也是不要一開始就說這種不妙的俗事啊!?」


    「停,停!」


    按照我的指示,從擴音器裏傳出的另一個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加藤,這邊的錄音往後調 5分鍾」


    「往後調?可采訪不是正在興頭上的樣子麽?」


    「某種意義上是挺有意思的,但絕對寫不成報道啊……」


    像平時一樣在放學後我們為了進行社團活動而集中在學校的視聽教室。


    ……旁邊的放送室。


    八張榻榻米寬的房間,作為學校設施來說布局有些緊湊的這個房間裏,塞著與錄像、音響等方麵有關的器材。正是在這個雜亂的房間裏,有時進行著對視聽教室的操作,有時進行著全校播送之類的活動,可以算是經曆過各種大場麵的一座管製塔。


    正是在這樣狹窄的空間之中,有一對正在和錄音文件格鬥著的男女。


    一個人是我,筆名「taki」,蔑稱「倫理君」的安藝倫也。


    作為豐崎學園的二年生的同時,也是名字還沒有決定的同人遊戲社團代表。


    是終於要著手開始製作自己本命的遊戲,為監督事業和賺取製作費的工作而燃燒著的熱血男子。


    另一人的名字是加藤惠。


    是一個明明在同一個班但存在感薄弱到光記住名字就要花半個月的人,可卻又是經曆了各種曲折之後成為了放學後製作遊戲社的重要的夥伴的人。


    然後,她也是在不覺之間又被我加諸了成為我的遊戲女主角的宿命的可憐的……不,是幸運的女神。


    她就是這樣一個被帶到了怎麽哭喊也絕對不會被外麵聽到的隔音完美的、根本沒有第三個人在的放送室卻毫無警戒之心泰然處之,而且兼具絕對不會引起我各種各樣其它感情的安心感的,雖然很可愛但很多方麵都讓人「沒想法」的女生。


    「那,我就接著放咯?」


    「嗯,拜托了」


    這樣的我們兩人正在做的事,便是將某個采訪變成文字。


    所謂的變成文字,就是一邊聽錄有談話內容的磁帶啦錄音筆啦,一邊將其內容用文字記錄下來,再進行一些方便閱讀的加工,將會產生問題的地方進行修正,並最後一邊哭一邊把容量控製到指定範圍內的工作。


    像這樣,僅僅是從聽的形式改刀成為讀的形式的文章,卻是為了作為雜誌中的報道,成為能夠妝點雜誌的一部分的存在,對於出版工作來說重要的工程。


    「就是這樣,我就是被吩咐來代替他工作的安藝倫也。今天還請多多關照」


    「……如果是無聊的采訪的話我在中途就睡了哦?我啊,可是今天也被這裏的某個強硬的編輯逼著通宵寫了什麽店鋪特典的短篇小說呢」


    「不要這樣恐嚇我嘛詩羽前輩。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嘛」


    「也就是說要讓采訪圓滿結束的話,今天晚上你就不會讓我睡了吧」


    「所以說大白天請不要說這種容易產生誤會的話啊!?」


    「沒關係的喲taki君。雖然還在逞強,但小詩也是第一次接受采訪哦。一定心裏也是緊張地瑟瑟發抖喲?」


    「什……」


    「欸,是這樣嗎?明明是人氣那麽高的作家」


    「你看嘛,前作也是剛好在大賣的時候完結的,我們這邊也錯過了推的時機嘛。而且畢竟本尊是這樣,果然還是沒辦法交給不熟的寫手呢」


    「啊,這樣啊……女高中生輕小說作家這種像漫畫裏麵的角色一樣的設定要是暴露了是挺敏感的呢 」


    「所以說,兩位都是第一次的同誌,期待能夠做出像初夜一樣羞羞澀澀的采訪哦!」


    「……從現在起我什麽都不說了」


    「……如果你想這次采訪成功你還是快別說話了町田小姐」


    「……抱歉,從這裏開始再跳五分鍾」


    「欸,又來?」


    「嗯……從這裏開始有一段時間前輩真的什麽也沒說」


    「沒問題嗎?這個采訪,真的可以寫成報道麽?」


    「…………大概」


    是的,敢把處理這種難搞的女高中生輕小說作家的采訪寫成報道的難題一再拜托給我的人,除了不死川 fantastic 文庫編輯部的町田苑子女編輯(獨身的三十歲)之外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霞丘詩羽。


    豐崎學園三年級生。我的社團同伴,負責劇本。


    不過她被世間所熟知的是她的筆名,霞詩子那一邊。


    那是高一時就得到大獎,高二時出道作全5卷完結,到了高三的時候備受期待的新係列正要起步,有著美國夢風格的灰姑娘故事的輕小說作家。


    正是這位大人氣作家大人在新作還未發布之際,便被不死川 undead magazine寫成特別報道,而其中最大的賣點便是這個《霞詩子的長篇訪談》。


    采訪本身已經在昨天,在不死川書店公司裏的第二會議室中磨磨蹭蹭地完成了。


    然後現在,我和加藤正在戰的文章截稿日正是今天……不死川書店這火玩的也真是厲害。你以為你是某個人氣同人作家啊。


    將這樣重要的工作交給一介高中生也是因為我是這個世上唯一的霞詩子fan site的管理人,而接受了這件工作,則是因為它有著兩天三萬元的極富魅力的報酬。


    做遊戲是很花錢的……能夠明白這一點的隻有加藤啊!


    「我也沒有很明白啊隻是安藝君哭著拜托我沒辦法才來幫忙的喲?」


    「啊,抱歉,又把心聲說出口了 」


    ※ ※ ※


    「好了,現在是關於粉絲們期待的新作的話題,標題雖然還未決定,但設定和梗概已經公開了呢」


    「……是呢」


    「首先看到印象畫就讓人吃了一驚呢,作為《戀愛節拍器》舞台的‘那條街道’竟然突然登場了呢!」


    「……用一用老梗嘛」


    「也就是說,和前作有關聯也是可以期待的咯……?」


    「……也許吧」


    「比如說,有直人啦沙由加啦真唯啦之類的登場,或者說前作的配角成為這次的主線什麽的」


    「……會怎麽樣呢」


    「隨著連載的進行,是不是也有可能在unmaga上作為聯動企劃讓《戀愛節拍器》複活呢!」


    「…………」


    「那,那個,霞老師?」


    「…………」


    「……小詩」


    「……差不多就別再生氣啦前輩」


    「太困了沒辦法」


    「關於《戀愛節拍器》的話,裏麵幾乎已經傾注了我所有的想法,所以複活的話應該有些困難吧」


    「所以,我們再也見不到沙由加和真唯了嗎?」


    「如果讀者強烈要求的話也說不定哦(笑)」


    「是嗎!那麽請讀到這篇采訪的各位,請務必將「求「戀愛節拍器」複活!」的信箋寄到編輯部來,就是這樣(笑)」


    「嗯……好,差不多這樣吧」


    「真是厲害,原來采訪報道是這樣寫成的啊……」


    對著我電腦上輕描淡寫地編纂出的虛假報道,加藤像是服了一般歎了口氣。


    「她本人似乎除了自己的原稿以外都不會看的所以沒問題。町田小姐如此感歎過」


    而且現在也沒有時間在意捏造這件事。


    要問為什麽,我現在的任務可是從沒法寫成報道的對話中寫出報道來啊。


    ……嘛,不過要說也算是為沒能夠引導出能夠寫成報道程度的對話的自己的一種擦屁股的行為吧。


    「不過確實是這種感覺呢。霞丘前輩,似乎不管自己在他人眼中是什麽樣都毫不在意呢」


    「再怎麽說在學校裏的評價可是那樣啊」


    是上課睡覺的慣犯卻從未讓出過學園首位的交椅,無論對誰都是一樣的毒舌,對看不過的人就算是老師也一樣完全無視,實際上的確是飽受非議。


    即使如此本人卻是一位對此毫不在意,今天也在窗邊的座位上睡著,然後在考試中取得高分的孤高的天才。


    她所在意的隻有對她的作品的評價……也就是,粉絲對自己的書是怎麽想的這一件事。


    他人對霞丘詩羽個人抱有怎樣的看法,完全與她無關……大概吧。


    ※ ※ ※


    「好的霞老師,接下來想請教一下令人在意的故事的部分」


    「嘛……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相遇,相戀,發生了許多事,分手,但最後還是在一起的了故事?」


    「……原,原來如此!沿襲了前作,以讓人心頭糾結的苦戀故事作為主線,是這麽迴事吧!?」


    「啊,不過町田小姐說這次得多加入一些搞笑元素和萌元素呢」


    「也就是說,這次也可以說是比較接近戀愛喜劇或是喜劇的咯?究竟是瞄準了哪一點決定這樣寫的呢?」


    「誰知道?」


    「那個!我來試著代替霞老師做一下解釋吧,這一次希望能做成讓外圍的讀者群也能更加感受到樂趣的作品」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想要擴大讀者群咯?」


    「我其實並沒有……」


    「是的是的就是這樣!前作雖然評價很好,但果然正經的劇情占了多數,在迴函表中也有不少‘讀起來很辛苦’‘不太有趣’的意見呢」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那種深刻才是霞詩子作品的真髓所在啊,有沒有考慮過就這樣在這種風格裏更進一步的選項?」


    「就是,要問我選哪邊的話,我自己也覺得那樣比較……」


    「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賭博哦!寫出大熱作的作家老師,在下一部作品的時候像這樣過分糾結於‘這才是我想寫的東西’的傾向是普遍的。但,實際上在很多情況下發售後相比前作的評判和銷量都變差了」


    「確實在剛剛大熱之後,作家的意見會變得容易通過呢。不過這一次就是要壓下這種想法咯?」


    「所以沒有要刻意壓製……」


    「霞詩子接下來才是第二作,而且還是年輕作家。想要光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寫就能讓粉絲受用的話,還需要經驗的積累。所以,通過這次的作品來讓更多的讀者了解她的魅力是最優先考慮的事項。這次的新作就是這麽迴事哦!」


    「雖然我根本沒有這樣想也沒有這樣說過……」


    「當然啦!我們會盡全力做出有意思的東西。所以在此希望更多的人能夠接觸到這部作品……嗯,就按照這種感覺以小詩的口吻整理成文可以做到吧?」


    「沒問題,可以的!這裏的感覺很不錯似乎可以湊到不少頁數哦!」


    「果然這采訪裏我是多餘的吧……」


    「唿~,有點累了。休息5分鍾吧」


    專注地持續打字讓手指開始感到疲倦。


    不經意間從放送室的玻璃窗看向視聽教室,那邊已經被夕陽染成了紅色。


    「那個,現在是幾點了安藝君?」


    「唔……快六點了呢」


    「運動部也差不多都撤了呢」


    「嗯,是啊」


    雖然從被隔音牆包覆的這個放送室裏是無法感到的,但校內的人氣似乎已經開始稀薄。


    「那,像這樣,我們這個得到什麽時候才能弄完?」


    「是呢,大概還得做著看才知道吧?」


    順便一提,其實在這時候還有一半沒弄完的,不過這是藏在我心中的獨白。


    「呃,所以呢?」


    「加藤要是不在的話,工作的效率似乎會降得超級快呢」


    「我隻是什麽也不說在放著錄音而已哦?」


    「加藤隻是待在我身邊感覺就不同哦」


    「安藝君還真敢說呢」


    「二個人一起做的話會有兩倍以上的速度呢,不過一個人的話幹到明早說不定都完不了吧」


    「如果兩個人一起在這待到明天早上的話,不管怎麽看都成了連借口都找不出來的狀況了吧」


    「不過如果弄不完的話,雜誌的看板企劃就要開天窗了……這可就已經不單單是我和加藤的問題了哦。這可是上升到關乎詩羽前輩,再誇張點可是關乎不死川書店的名譽的問題哦!」


    「……至少給我點給家裏打個電話的時間吧」


    「謝謝啊加藤!等發錢了請你吃飯啊!」


    就這樣,我和時常容易當成是進入倦怠期人妻的加藤一起,向著修羅的後半戰突入。


    好了,離截稿日還有幾小時呢……話說最近(注音:這一卷)我好像老遇到這種事啊,喂。


    ※ ※ ※


    「那麽,接下來我們將話題稍微離開新作一會,來深入一下作家,霞詩子這個人真實的樣子吧」


    「這麽說著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深入過呢。正如倫理君這名字一樣」


    「……《戀愛節拍器》是最近以來已經很少見的純潔而極富魅力的戀愛小說呢」


    「你就像這樣,以小說為對象那種台詞都能隨口就來,以現實的女孩子為對象怎麽就那麽慫呢 」


    「…………那樣的故事是從哪裏得到的靈感呢?」


    「就算想找靈感,身邊也隻有平時跳得不行,到了關鍵時候卻隻知道逃避的男生樣本,真是讓人煩惱」


    「………………比方說老師有沒有作為創作原點的作品什麽的」


    「我的主人公盡是些軟弱的家夥,都是因為一個被出版準則束縛住的叫做安藝倫也的慫係角色的錯」


    「讓我普通地做采訪好不好!?」


    「都是剛剛太想睡了腦袋轉不起來的錯哦。我去買一下咖啡」


    「…………停一下,加藤」


    「欸,為什麽?」


    「太跳躍了啊,根本沒法寫成報道吧這種東西」


    畢竟在這附近,詩羽前輩正借著興頭,某種意義上就像要取迴自己的毒牙一般大講特講各種有可能會觸犯出版準則的事。


    而且,在這之後前輩離席這一段時間我和町田小姐的談話,也是有點無法入耳啥的……


    「哈……饒了我吧」


    「真是~的,那樣賭氣的小詩還真是可愛呢」


    「雖然是那樣可町田小姐這對我的心髒可不太好啊」


    「不過啊,她可能比你想得還要純情哦?」


    「是,是嗎?」


    「當然啦。就像taki君在現實中是處男一樣,小詩也是超真的處女哦,肯定」


    「請不要說這種讓我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失落還是該高興還是該震驚的話好不好!?」


    「本來啊,因為戀愛經驗豐富才來寫戀愛小說這種事就是幻想。能夠給人帶來共鳴的,無論在哪個時代都不是經驗而是妄想啊」


    「雖然很有說服力,但總感覺相信了就輸了……」


    「因為那邊才更有夢想嘛。更有讀著所追求的世界」


    「也就是說,對戀愛小說著迷的讀者不是處女就是處男……?」


    「我也沒有那樣說啦。隻是說妄想更容易與大家心中‘美好的迴憶’相共鳴。相對的實際體驗則比較容易喚起‘不願迴憶的過去’呢」


    「原來如此……我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不,所以說停啦加藤」


    我大概這麽求了她一分鍾。


    不過,錄音筆裏的聲音並未斷絕,處女啦處男啦這些有點那啥的詞一個接一個地在放送室中迴響起來。


    「啊,不好意思忘記關開關了。呃,停止鍵在哪來的……」


    「……就在你眼前好吧」


    加藤你是真的忘了關麽……?


    「也就是說呢,小詩……霞詩子抓到了點,是因為她是會做夢的少女喲」


    「怎麽感覺這裏出現了一個用來形容那個人的話非常不合適的單詞啊」


    「沒有品嚐過真正的戀情,而又十分憧憬著,同時討厭著這樣的自己,她就是這樣一個像糾結的線團一般的女生」


    「欸……」


    「正因為是優等生所以積累了太多的壓力,正因為頭腦好所以用妄想來消解它們」


    「…………」


    「也就是說小詩她,摘下麵具裏麵其實潛藏著超病嬌的本質啊」


    「詩,詩羽前輩是病……不,不不不!快別說了!」


    「小心一些喲taki君? 她啊,要是相處起來沒搞好的話……啊,不妙」


    「什麽不妙?……喂,哇啊啊!?燙燙燙燙!」


    「抱歉倫理君。咖啡打翻了呢。雖然看上去是故意的不過總歸還是給你道個歉哦」


    「前,前輩!?拜托快住手!打翻至少也換成冰淇淋啊!」


    「啊啦,雖然是買了冰淇淋來著,不過因為我的怒火似乎已經蒸發掉了」


    「話說我什麽也沒說啊!全都是町田小姐說的!」


    「沒辦法吧。主犯已經逃得沒影兒了所以隻好拿共犯出氣了唄」


    「啊啊,她什麽時候!?」


    「啊,抱歉安藝君。這是音量開關啊」


    「到這個份上怎麽看都是故意的吧!」


    昨天,我沐浴在咖啡中的悲鳴,在這一瞬間以絕大的音量在這放送室中迴響。


    「霞老師你最拿手的題材是什麽?果然還是戀愛題材?」


    「這是秘密喲,不過實際上是我至今一次都沒寫過的某種題材哦」


    「哦哦! 這話意思是還有兩段變身沒用呢(笑)」


    「那個,安藝君」


    「嗯~,還有一點就結束了,再稍微等我一會啊」


    「已經不用放錄音筆裏的錄音了麽?采訪好像才到一半的樣子啊」


    如今在這隻有我輕快的鍵盤聲迴響著的放送室中,似乎帶著一點無聊的語氣加藤的聲音久違地傳到我耳中。


    「嗯,之後的已經稱不上采訪了所以錄音在這裏終止了。後麵已經什麽都沒有了喲」


    「那,現在你在寫的報道是?」


    「隻是從至今為止町田小姐的評論中適當地抽出一些似乎能用的部分而已」


    「果然就算沒有霞丘前輩也是可以做的啊……」


    結果,這次采訪之中,詩羽前輩那邊沒有拿出一點有用的評論就結束了。


    嘛,從她的角度來看,說不定也正想對被采訪者和陪同(注音:編輯)給扔在一邊提出反對呢。


    不過,對我來說,大概對町田小姐來說也是,這也無所謂。


    「前輩隻要寫能讓我哭泣的故事就好了。采訪啊後記啊推薦文啊什麽的,寫這些多餘的東西並不需要才能啊」


    實際上《戀愛節拍器》的後記全部是町田小姐寫的,這件不能寫在報道中的衝擊性的事實,我也是昨天在采訪時才剛剛知道。


    那個人,雖然一直都在調戲前輩,但在內心裏實際上也是為前輩的魅力所傾倒的吧……


    「哼嗯……」


    「什麽啊?」


    不過加藤她,針對我那番無心之言卻像喉嚨深處被刺卡住了一般,發出了那有一些些微妙的附和聲。


    「安藝君實際上在心底裏是霞丘前輩的信者啊」


    「說什麽呢,加藤不也是信者的一員麽?」


    「那是因為,小說很有趣啊?一晚上可以讓我哭好幾次的程度哦」


    「那不就是一樣嗎」


    「是一樣的麽……?」


    「所以啦,怎麽了啊?」


    然後,加藤她微微歪著頭,對我那老一套的言論,擺出了有那麽一點點曖昧的態度。


    「安藝君啊,一說起詩羽前輩的事情的時候總是一副得意的臉呢?」


    「是,是麽?」


    「嗯,然後,說起澤村同學的時候,總是有些痛苦但又有些懷念的樣子」


    「沒,沒有吧?」


    「是麽……」


    「加藤……?」


    突然間,連和今天一點關係都沒有的某青梅竹馬(注音:英梨梨)都被抬出來了。


    到底,想說什麽啊……?


    「…………」


    「…………」


    「……那,那個啊,加藤」


    「啊,都已經九點多了呢」


    「……哈?」


    「工作已經幹完了吧?差不多準備迴去吧」


    「呃,啊,嗯,也是呢」


    ……什麽的,用著這樣有點耐人尋味的態度果斷地說著,結果卻隻是沒多想隨便說說而已也算是加藤的壓箱絕技了。


    「現在出發迴到家也是10點了喲。這樣想來我們還真有點像真正的編輯呢」


    「真正的編輯(注音:町田小姐)似乎可是每天要狂奔去趕末班車的樣子喲?」


    「我不要去出版社工作啦~絕對不要去出版社工作啦~」


    「放心吧,出版社可沒那麽好進」


    在這種地方該說有些微妙還是有些不上心,總之她就是這樣一個讓我安心的家夥啊。


    「那麽在末尾,請和讀者們最後說一句話吧」


    「新係列,我會盡全力寫出有趣的作品的。因此我希望更多的人能夠接觸到這部作品」


    「今天真是非常感謝,霞老師」


    最後,把前麵的文本粘了過來,霞詩子的長采訪文章的工作也終於在此告一段落。


    ……今天真是非常感謝,加藤同學。


    不我是真的,從內心深處感謝著你喲。


    雖然當麵絕對沒法說出來就是了。


    「啊啊,真是受不了了」


    「那是我的台詞啊。結果咖啡也沒喝到睡意也完全沒能驅走啊」


    「既然如此,去那邊的沙發上睡不就好了麽。在町田小姐迴來之前」


    「但是采訪……」


    「詩羽前輩的部分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喲。之後隻要町田小姐和我再稍微討論一下就可以了」


    「是麽?那我就不客氣地去小睡一會了哦」


    「嗯,晚安,前輩」


    「所以,現在是悠閑地跟我說晚安的時候嗎倫理君」


    「呃?怎麽了?」


    「給我……過來這邊」


    「欸……」


    「啊嘞?」


    在教室的儲物櫃裏取好東西之後,為了去接本應該等著我的加藤我再次迴到放送室中。


    隻能從視聽教室進去的唯一的門,不知為何被上了鎖。


    「加藤……?」


    從放送室的玻璃窗口中可以看到漏出的燈光,看來她無疑還留在其中。


    也就是說,留下的唯一的可能性也就是加藤從內部把門給反鎖上了。


    「喂,開門啊?迴家咯?」


    「啊,安藝君」


    敲了門後,正如我所預想的加藤果然還在裏麵,用與平常無異的毫無平仄的聲音迴複到。


    「你在幹啥啊?」


    「嗯~~ ,那個啊」


    不過正常來說在那樣隔音完備的放送室中裏麵的人的聲音不可能能聽那麽清楚。


    加藤那家夥,在鎖上門之後,還把對講機給打開了,讓放送室的聲音就這樣傳到視聽教室之中。


    「采訪的錄音,好像還有剩下一段。把這一段也加進采訪報道中比較好吧?」


    「怎麽會呢。我明明隻錄到剛剛那個地方啊」


    「也就是說,你不知道有這一段咯?」


    「一開始我就說了嘛。總之開門啊」


    加藤一邊帶著這種沒有get到中心的態度,一邊似乎正在操作著放送室中的器材。


    而且似乎正忙得不亦樂乎,一點要開門的意思都沒有。


    「話說剩下的部分呢……」


    「所以說,我的錄音筆裏啊」


    「這樣啊」


    加藤這麽小聲念著的瞬間,從視聽教室的對講機中傳出了與她不同的女聲。


    「…………」


    「嗯……」


    「……那,那個,前輩」


    「嗯~?」


    「我,一身都是咖啡味吧?」


    「沒關係,對我來說那是故鄉的芳香喲」


    「……您是巴西附近出生的哦?」


    「…………」


    「…………」


    「……那個」


    「什麽啊前輩?」


    「這種姿勢啊,換個角度看的話似乎就像我把頭埋在倫理君的腿間一樣呢」


    「才不像啊完全不像!」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 停下來停下來啊!」


    我的那聲慘叫……不,是伴隨著慘叫的敲擊玻璃的聲音和姿態傳達給了放送室中的加藤,終於錄音的聲音聽了下來。


    「……真的沒有印象?」


    從對講機中加藤那毫無平仄的聲音還在繼續。


    「沒,沒有……」


    準確的說是,這段對話被記錄下來的記憶,並不存在於我的腦海中……不應該存在才對。


    「是麽」


    「……那個」


    「怎麽了前輩?」


    「這種姿勢啊,換個角度看的話似乎就像我把頭埋在倫理君的腿間一樣呢」


    「不要刻意迴放啊啊啊啊啊啊 ~!」


    「咦,為什麽? 」


    加藤的聲音……毫無平仄,吧?


    「開門!快給我打開這門加藤!現在的話還還來得及,快投降吧!」


    「根據情況來推理,這裏是在給霞丘前輩膝枕吧……安藝君你」


    「哇~!哇哇哇~!」


    此時,我的腦海裏突然閃迴了當時那片光景。


    采訪結束後,向正迴到會議室的我,町田小姐遞出某件東西的瞬間……


    「這是我的錄音筆。把它當做錄音出現事故時的備份使用吧」


    那一份親切的禮物,我到這一刻才重新想起。


    對啊,那個人的錄音筆的話,在那絕對不能讓人聽到的場景發生的時候開關也是開著的……


    「不過……我真的能寫麽……學園後宮劇」


    「嘿,那個霞詩子也會感到不安啊?」


    「雖然是我著了町田小姐的道寫出來的梗概,但是每一卷的確都要有新的女主角登場,全員都要喜歡男主角,而且每一卷都要有浴室情節哦」


    「……那,深度霞詩子fan們肯定都會大吃一驚吧」


    「說不定,會遭到強烈的批判」


    「在意嗎?」


    「自己的事倒是怎樣都無所謂,但說實話自己的孩子(注音:作品)的事是很在意呢」


    「這樣」


    「加藤……加藤……!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把臉貼在連接放送室和視聽教室的窗口上,顫抖著抽泣著,房間裏的加藤則是十分平淡地看著那樣的我。


    「是看上去很像正經采訪的對話嘛。把這個加上去不好麽?」


    「不好!」


    加藤的眼神……很平淡,吧?


    「不過啊」


    「嗯?」


    「我可是超級想看的……詩羽前輩的校園戀愛喜劇」


    「是嗎?」


    「因為啊,那肯定不會單純以後宮的狀態結束吧?畢竟是那個霞詩子啊」


    「倫理君……」


    「到了後半一定會演變成後宮漸漸崩壞,像摔跤擂台一樣一個接一個地淘汰出局吧」


    「那是你的推測咯?」


    「而且我覺得每個被淘汰的人的最後的end場景一定會寫得相當有魅力,最後成為讓人每卷必哭的故事吧」


    「唔嗯……」


    (插圖)


    「對,像《戀愛節拍器》那個在結局之前的情節,跨越了那麽多卷鋪展開來那樣!這對於核心的霞詩子fan來說簡直就是停不下來的節奏吧?」


    「你期望看到那種故事麽?」


    「即使不是那種故事也沒關係喲。我相信就算是到最後還是校園後宮劇的霞詩子作品也會是十分有趣的」


    「要是所有人都這麽想就好了呢」


    「最大的fan都這麽說了還覺得不行麽?」


    「從古到今不都一直說信徒的話不成文麽?」


    「沒關係,這個信徒可不隻有聲音大,要是有什麽奇怪的反對派出現了我一定會把他們轟殺至渣哦」


    「這就是所謂的地下營銷策略嗎?」


    「我不會躲也不會藏,從最開始就是fansite的管理員所以和地下營銷還是不一樣的吧?」


    「嘛,現在的我說不定也隻能仰仗這了吧……能指望你嗎?倫理君」


    「莫非是用排除法得出的結論雖然讓我有些在意,嘛,總之放心交給我吧」


    「這說得還真好啊。我,說不定有點感動了」


    「…………」


    如此,本應該感動的加藤的聲音,果然還是毫無平仄。


    「隻是,對我來說還好啦,不過這對於霞詩子老師的男性fan來說可是超大的打擊吧」


    「不露餡的話就不會打擊到別人吧!」


    「是麽……那可得注意點這個錄音別泄露到外麵哦」


    「在這之前先注意一下不要放出來啊!?」


    話說最近,針對加藤毫無平仄的形容詞用的有些多了,在那種時候針對這家夥的心情判斷似乎變得有些曖昧不清了啊。


    加藤……什麽感情也沒表現出來……吧?


    現在的你,該不會是在塑造自己的角色吧?


    「差不多該睡了吧?」


    「嗯……這次好像真是到極限了」


    「那麽,在晚安之前我最後再說一句」


    「什麽?」


    「下一作請拿出幹勁認真寫」


    「拿出幹勁,啊」


    「目標10卷?還是賣100萬本?順便再動畫化?」


    「也並沒有,那樣算不上啥的目標怎樣都好」


    「……和‘狂妄的’搞混了吧?(注:兩者在此分別為大それたこと和大したこと在日語裏相近)實際上已經睡昏了吧?」


    「比起那些……想再一次,讓那個人為此著迷」


    「欸……」


    「…………」


    「前輩?」


    「…………」


    「那個?」


    「……唿,唿」


    「……晚安」


    這次終於,采訪的錄音在此完全結束了。


    「沒關係的喲?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保持著手掛在窗子上的姿勢緩緩跪倒在地的我,聽到了越過對講機傳來的加藤的聲音。


    「加藤……不是,這是逆取材啊。這是詩羽前輩擅長的尋找創a的技能哦……」


    「嗯,我懂的喲」


    「真,真的?」


    「我懂我懂。真的不會說的啦。安藝君給霞丘前輩膝枕哄她睡覺什麽的,安藝君也是有這種溫柔的地方的優秀男生我不會對任何人說的喲?」


    「你可真絕對不要說啊對我發誓哦!?」


    如此這般,我一邊反過來發著火,一邊從絕望的深淵中找到了一絲絲地安慰。


    還好……我實際上正拉著她的手,撫摸著她的頭發的事似乎不會暴露出去的樣子。


    ※ ※ ※


    第二天,這篇霞詩子新作特輯刊載在不死川 undead magazine上順利發售,負責采訪的我,也從編輯部那邊收到了樣刊。


    而值得重點關注的部分……並不是那特輯中的采訪,而是霞詩子短篇特典小說的一個情節。


    「……那個」


    「怎麽了前輩?」


    「這種姿勢啊,換個角度看的話似乎就像我把頭埋在你的腿間一樣呢」


    「才不像啊完全不像!」


    ……真的有在創作中活用啊,那個人。


    不愧是作家,為了作品犧牲什麽樣的東西都不足為懼。主要是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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