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嫣將兩個小的一放下地,兩人就直直的朝著坐在醫院外台階上的顧振跑去。


    顧振剛才似乎是在發呆,反應有些慢,直到顧鬆顧桃已經跑到跟前了,他才將視線朝著時嫣這邊投來。


    他的眼眶很紅,仿佛剛哭過的樣子,明明才一個小時沒見,時嫣卻覺得他整個人都頹廢了很多,眼神中帶著悲傷以及深深地迷茫。


    時嫣看到這樣的顧振,心中就是一咯噔,能讓顧振發生這麽大的轉變,隻有一種可能,也是時嫣最不想得到的一種可能。


    顧鬆顧桃這個時候已經撲進了顧振的懷裏,顧振始終沒有挪開投放在時嫣身上的視線,隻是雙手下意識的將弟妹摟了摟。


    “媳婦兒,我沒娘了。”


    等時嫣走到了顧振跟前,他才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有什麽晶瑩的東西不斷的從他的眼中滑落,顧振隻是在默默的流淚,而兩個小的,反應了好一會兒,才開始嚎啕大哭。


    這一天,時嫣幾人在醫院的台階上坐了一晚上,等天空泛起第一抹亮光時,幾人才終於調整好心情走進醫院的停屍房。


    最後,顧母是用村裏運麥子的平板車拖迴家的,一迴家時嫣就給顧母從頭到尾擦洗了一番,接著換上了顧母壓箱底的一條長裙。


    至於顧振這邊,因為事發突然,村裏又一直是土葬,顧家根本沒有提前找木匠定棺材,所以隻能買了一口現成的薄棺。


    顧母的棺槨,在家裏的堂屋停放了三天,由顧振一家家的上門報了喪。


    因為每個上門的村民,都多多少少帶了點東西,表達了他們的心意。


    所以時嫣讓兩個小的專門負責登記來人,以及他們送了什麽東西,好等顧母出殯之後,給這些人家還禮。


    明天,就是顧母出殯的日子。


    夜半,隻有時嫣和顧振留在靈堂,兩個小的已經被時嫣哄去睡了,畢竟這兩天,兩個小的也是忙壞的。


    因為現在村裏正忙著搶收,盡管顧家遇上了白事,但白天依舊要下地去幹活,晚上還要守靈。


    別說兩個小的,顧振這個大男人,都熬得兩眼黢黑。


    “振哥,你要不要靠著我眯會兒,我白天睡了會兒,現在並不怎麽困。”


    時嫣翻動著手上的冊子清點上禮的人數,餘光看到顧振已經滿是胡渣的下巴,有些心疼的開口。


    “不用,我不累。”


    顧振的嗓音很是沙啞,簡單的迴複過後,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


    “阿香是什麽時候來的,你看到狀態還好嗎?”


    顧振忙活了三天,不僅要下地幹活,還要布置靈堂,聯係嗩呐隊,請人幫忙抬棺,定製墓碑,到現在才終於閑下來。


    這會兒才有時間關心已經出嫁的妹妹,不知道妹妹在知道老娘去世之後是什麽反應。


    是不是已經怨恨自己這個做大哥的沒有照顧好老娘,要不然怎麽這幾天都沒有在自己麵前露過麵。


    顧振這麽一問,倒是真把時嫣給問住了,她快速迴憶了這幾天見過的人,才猛然發現顧香根本來都沒來過,甚至說整個顧家根本就沒來人。


    村子並不算大,時家人不可能不知道顧母去世了,更何況顧振是一家家上門通知了的。


    如果說時家人不是不知道,那就是故意不來的。


    但顧香可是顧家的大女兒,就算嫁人了,自己的娘去世,不來上炷香就太不合理了吧。


    可能是時嫣沉默的時間太長了,顧振不得不再問了一遍。


    “怎麽了?難道阿香說你了?”


    “不是,振哥,不知道是不是我記漏了,阿香她沒來過,我父母還有大哥也沒來過。”


    時嫣相信自己是不會記錯的,但她不敢說的太肯定,以免顧振心理不舒服。


    “怎麽會?”


    顧振直接從時嫣手上搶過登記的小冊子,從頭到尾翻了一遍。


    確實是按時嫣說的那樣,自家妹妹妹夫親家都沒人來。


    妹夫一家不願意來,顧振可以理解,有人比較避諱,他也不會強求。


    可顧香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怎麽能不來。


    顧振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打算衝到時家去問個清楚,明天老娘就要入土了,難道連最後一麵都不見嗎?


    “媳婦兒,你就在家裏呆著,我要去一趟時家,無論如何我也要弄個清楚,為什麽不讓我妹妹迴來送娘。”


    在顧振心裏,他是不相信自家妹妹會不願意迴來,他懷疑是時家人不讓。


    為了不讓媳婦兒跟著過去見到時家人被說嘴,顧振是打算自己單獨過去的。


    “振哥,還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時嫣擔心顧振這幾天沒休息好,等會兒去了時家一時衝動,會做錯事。


    “不用,你去了我反而不好將我阿香帶出來,你乖乖在家呆著,我很快就迴來。”


    顧振這次沒等時嫣迴答,就闊步朝著外麵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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