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引言
在格勒諾布爾附近的巍峨的多菲內群山中,矗立著一座曆經歲月摧殘的古堡遺址。15世紀,年輕的皮埃爾·特利爾·德·巴亞爾就出生在這裏。他的父親也是一位勇敢的戰士,曾多次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臨終前,父親把孩子們叫到身邊,其中包括13歲的巴亞爾。父親虛弱地問道:“孩子們,你們長大了想做什麽?”
長子喬治首先迴答:“父親,我想永遠留在大山裏,在家中盡孝,服侍您直到您生命的最後一刻。”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喬治,既然你喜歡在家裏待著,你就留在山裏打狗熊吧。”
兩人說話的時候,年輕的巴亞爾一言不發,隻是笑著看著父親,臉上帶著堅定和自信。父親轉頭看向巴亞爾,溫和地問道:“你呢,皮埃爾,你想幹什麽?”
巴亞爾挺直了腰板,眼中閃爍著光芒,堅定地迴答道:“父親大人,我聽您講過無數次您和古人的英雄事跡,所以我想成為像您一樣的人,當一名軍人。我不會讓您蒙羞的。”
父親聽到這番話,老淚縱橫,緊緊握住巴亞爾的手,哽咽道:“孩子啊,我會設法讓你的夢想成真。讓你成為一個值得我們驕傲的人。”
幾天以後,巴亞爾穿戴一新地出現在城堡的內院中,胯下是一匹鞍具齊備的駿馬。他做好了出發的準備,要去找薩伏伊公爵,學習騎士之道。騎士是高貴的戰士,他們誓死為孤兒寡母、為弱者、為受壓迫的人而戰。巴亞爾的母親站在城堡的塔樓中,目送著她的兒子,眼中噙滿淚水,既為他的離別而傷心,也為他在馬上的矯健身手而自豪。
母親繞到塔樓後麵,下到院中,叫過巴亞爾,鄭重地說道:“皮埃爾,朋友,你要做個溫柔、樸實、有禮貌的人,與謊言勢不兩立,永遠忠誠,樂善好施,這就是我對你由衷的忠告。”
二、成為騎士
在過去兩年時間裏,巴亞爾一直與艾爾城的衛戍軍待在一起,他對下屬士兵進行了嚴格的訓練,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效果。1494年,法國國王查理八世決定率軍遠征意大利,年輕的巴亞爾將初嚐戰火的滋味,他本人對即將到來的考驗充滿了期待。
查理八世為了追求虛妄的戰功,放棄了其父路易十一的明智外交策略,決意奪取那不勒斯王國。他聲稱自己從安茹的勒內一世那裏繼承了這一權利。為了防止西班牙的幹涉,查理八世不得不把魯西永和塞達涅割讓給阿拉貢的斐迪南二世,同時把阿圖瓦和弗朗什孔泰讓給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連一世。通過這些犧牲,查理八世取得了兩個強國的中立承諾,盡管國際形勢仍有可能逆轉,但他已經邁出了野心勃勃的征服計劃的第一步。
查理八世迅速集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於1494年8月率領法軍越過阿爾卑斯山。這支軍隊包括長槍兵、弓箭手、弩手、瑞士傭兵以及火繩槍兵。值得注意的是,法軍火繩槍手使用的是經過改進的hand-gun,這種武器采用火繩點火開關,使士兵在射擊時可以更準確地瞄準目標。查理八世的軍隊中,很多火繩槍手都是騎在馬背上行軍的。此外,法軍還擁有140門大型加農炮,火炮在歐洲戰場上的應用日漸頻繁。
法軍在初期取得了顯著的勝利,這主要得益於其相對於敵軍的壓倒性優勢。意大利的雇傭軍頭目們(condottieri)僅僅是冒險家和投機者,對雇主沒有忠誠或熱情,他們為金錢而非榮譽而戰。法軍的勇猛好戰給沉悶的意大利戰場注入了新鮮血液,過去的作秀戰爭立即被無情的現實所擊碎。
查理八世以征服者的姿態途經比薩和佛羅倫薩進入羅馬,隨後在卡普亞之戰中取勝,大張旗鼓地開進那不勒斯。1495年春的幾個月裏,查理八世沉迷在意大利南部的溫柔鄉中,遠大的征服理想逐漸消磨。查理的勝利引起了整個歐洲的警惕,一個實力強大的反法聯盟被組織起來,包括意大利諸邦、神聖羅馬帝國、西班牙和英國。麵對強敵環伺的險境,查理八世如夢初醒,將守衛那不勒斯的重任交給堂弟吉爾伯特·德·蒙佩利埃,並留下數千衛戍部隊後匆忙啟程迴國。由於需要分兵守衛各個被征服的城市,查理率領的法軍最後隻剩下1萬餘人。
法軍曆經險阻,終於越過了亞平寧山脈,但等待他們的卻是反法聯盟的軍隊。這支部隊部署在埃米利亞平原(福爾諾沃村附近),阻止了法軍的歸途。7月6日(星期一),雙方正式開戰,戰鬥隨著法軍突破聯軍的陣地而達到高潮。實際持續時間大約為一個小時,期間雙方士兵陷入混戰,加上電閃雷鳴、暴雨驟降,戰場上一片狼藉。巴亞爾一直伴隨在國王左右,他在戰鬥中展示了非凡的勇氣。巴亞爾首次出擊就衝在利尼伯爵所部的最前麵,即使在兩匹坐騎先後倒斃的情況下,他仍然徒步力戰。在戰鬥白熱化階段,巴亞爾甚至奪下一麵敵軍的戰旗,獲得了巨大的榮譽。查理八世後來聽說了巴亞爾的戰功,賜給他500克朗以彰其勇。查理本人當天也曾躬戰於陣,自然會對巴亞爾產生惺惺相惜之情。盡管法軍營地被聯軍洗劫一空,查理八世與大部分法軍還是攜帶火炮成功衝破了優勢敵人的阻截,趕赴諾瓦拉城救援正在被盧多維科·斯福爾紮圍攻的奧爾良公爵。
查理八世不久便得知那不勒斯守軍潰敗的消息,他的堂弟吉爾伯特·德·蒙佩利埃也在戰鬥中英勇殉國。首次遠征帶來的苦果讓脾氣剛烈的查理憤懣難消,1498年4月7日,查理八世在昂布瓦斯抱恨而死,年僅28歲。由於查理八世沒有後代,他的堂兄奧爾良公爵嗣承王位,史稱路易十二,1498年7月1日加冕為法國國王。
三、比武大會
如果要從巴亞爾的性格特點中挑出最卓爾不群的一條來匹配他的美譽,那應當是他對主子的絕對忠誠和知恩圖報的高尚節操。例如,他從未忘記13歲時自己投靠薩伏依宮廷並在那裏度過了半年多的美好時光。當年薩伏依公爵卡洛一世不惜向法王引薦自己最為喜愛的侍童,就是為了小巴亞爾以後的前途著想。
然而,恩人薩伏依公爵卡洛一世在1490年便去世了。寡居的公爵夫人離開尚巴裏,迴到了位於意大利西北皮埃蒙特地區的卡裏尼亞諾鎮(都靈以南17英裏處)。公爵夫人名叫布蘭奇·帕萊奧洛古斯(nche paleologus),曾是巴亞爾少年時代最為友善的朋友。當她聽說巴亞爾所在的法軍就駐紮在鄰近地區後,立即邀請巴亞爾到府上作客。公爵夫人以最為尊貴的禮節迎接巴亞爾,仿佛他是自己的家族成員一般。作為這一地區的領主,公爵夫人在卡裏尼亞諾享有很高的聲望,愛戴她的人們為她所豎的紀念碑至今仍能在聖瑪麗亞·德勒·格拉齊耶教堂裏看到。
公爵夫人與巴亞爾見麵後,釋懷與喜悅溢於言表:她曾經的侍童已經成長為一名著名的騎士!他們隨後暢談了彼此別後的經曆。巴亞爾在公爵夫人處還遇見了一個朋友,她是在尚貝裏的侍女,少年時代的巴亞爾曾經對她產生過愛意。如果這對年輕的戀人們能夠一直在一起相處,那麽隨著談婚論嫁年齡的到來,應該會有一段騎士小說般的美好結局等待著他們。然而,巴亞爾遠赴法王宮廷後,那位美人兒後來嫁給了非常出色的貴族青年——弗魯薩斯科勳爵(seigneur de frussasco),他是薩伏依公爵夫人的管家,無論財富還是地位都令人稱羨。
弗魯薩斯科夫人見到巴亞爾後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從迎接親愛的朋友到暢談美好的過去,到論及他們對於榮譽與責任的崇高理想。弗魯薩斯科夫人告訴巴亞爾,自己一直在關注著他,從他與克勞德·德·瓦爾德雷的第一次馬上槍術比武到艾爾城的比武大賽,再到最近的福爾諾沃大戰,尤其是在福爾諾沃戰場上的表現,使得巴亞爾的聲望傳遍了法國與意大利。弗魯薩斯科夫人的讚揚完全發自肺腑,但謙虛的巴亞爾還是聽得滿臉通紅。
弗魯薩斯科夫人隨後對巴亞爾說道:“巴亞爾閣下,我的朋友,您的事業就是在這個偉大家族的關懷下發軔的,難道您不應該在這裏展示一下您卓絕的才能嗎?”巴亞爾迴答道:“女士,您知道我自少年時代就愛慕您,尊敬您,您是如此的聰慧與善良,我堅信您給的任何勸告都是為了我好。那麽如果方便的話,就請您告訴我,您需要我做些什麽來取悅好心的女主人布蘭奇公爵夫人,取悅其他顯貴的人物,當然,最重要的是取悅於您——我的愛人!”
弗魯薩斯科夫人答道:“依我看來,巴亞爾大人,如果您以薩伏依公爵夫人的名義在鎮上舉辦一次比武大會的話,公爵夫人一定會感到非常欣慰的。您的法國夥伴們就在不遠的地方,而且本地的青年才俊也會爭先恐後地參加您的比武大會的。”巴亞爾迴答道:“如果這是您的願望的話,那就這麽定了。憑著您的優雅與善良,您是世上第一個征服我心的女子,我懇請您把衣服的內袖贈送與我,我的比武大會將要用它作為獎品。”弗魯薩斯科夫人將內袖取下送給巴亞爾,好騎士二話沒說,立刻把它塞進自己上衣的袖子裏。
布蘭奇公爵夫人與巴亞爾之間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巴亞爾從小到大都是公爵夫人的寵兒。由於籌辦比武大會的計劃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巴亞爾當天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第二天早晨,巴亞爾派出一名號手去所有駐紮法軍的鄰近城鎮,宣傳即將舉辦的比武大會的消息:參賽者須在4天之內,即下個星期天之前以全副騎士裝扮前來卡裏尼亞諾報道。本次比武大會的獎品就是弗魯薩斯科夫人的內袖,內袖上附帶一顆價值100達克特的紅寶石。獲勝的條件是:必須在馬上槍術比賽中連勝3個迴合,不能落馬,在劍術比武中贏得12個迴合。
轉眼就到了指定的日子。午後一點左右,全副武裝的巴亞爾與他的幾位同伴已經準備就緒。巴亞爾首先出陣,挑戰他的對手羅瓦斯特勳爵,後者是一位勇力過人的騎士,為薩伏依的菲利貝爾公爵執掌軍旗。羅瓦斯特技術純熟,作風彪悍,他一出場就漂亮地刺中了巴亞爾,好騎士則擊中了羅瓦斯特的右臂護甲,這一擊居然將後者的長槍崩折成五六截。雖然羅瓦斯特換上新槍後又表演了漂亮的一刺,但巴亞爾擊中了他的麵甲,打落了其頭盔上的飾羽。受此重創的羅瓦斯特顫抖不已,勉強騎在馬背上。在最後一個迴合的較量中,羅瓦斯特沒能擊中巴亞爾,但後者的長槍再一次響亮地折斷!
隨後上場的是蒙德拉貢與雪佛龍勳爵,他們的槍術比武同樣精彩,贏得了在場每一位觀眾的掌聲。其他參賽騎士也陸續登場,演出了一幕幕精彩的騎士對決。槍術比賽結束後,劍術比賽隨即開始。巴亞爾隻揮砍兩下便折斷了自己的劍,而對手的劍已被擊得脫手而飛。比武大會結束後,好客的公爵夫人讓管家弗魯薩斯科邀請所有參賽的騎士共進晚餐。晚餐結束後,樂手奏起了雙簧管,走廊裏傳來遊吟歌手的聲音。在舞會開始之前,大家必須決定將比武大會的獎勵頒發給哪位騎士。作為評委的格蘭蒙與弗魯薩斯科征求了在場人們的意見——紳士、小姐以及參賽者自己,人們一致認為好騎士巴亞爾以其卓絕的武藝配得上這一榮譽。但是當人們把獎品呈到他麵前時,巴亞爾推說自己不堪受獎,同時提到如果自己做了任何正確的事情,那也是弗魯薩斯科夫人的功勞,因為作為獎品的內袖是她贈予的,應該由弗魯薩斯科夫人來決定獎品的歸屬。
弗魯薩斯科夫人諳熟有關榮譽與騎士的種種規矩,她謙恭地感謝巴亞爾賜給她的榮譽,然後說道:“既然巴亞爾閣下給了我此等禮遇,我便要將這塊內袖收藏起來以表達我對他的愛慕。至於那塊寶石,我想應該授予蒙德拉貢閣下,因為他在比武場上的表現僅次於巴亞爾。”弗魯薩斯科夫人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稱讚。布蘭奇公爵夫人再次為巴亞爾的成功感到無比驕傲。在向尊貴的女主人告別之際,好騎士表示,自己對她的忠心僅次於法國國王。隨後好騎士又向初戀弗魯薩斯科夫人道別,兩人均為這一時刻的到來深感痛心。
四、騎士之死
巴亞爾的壯舉眾所周知,我們就不在此一一列舉了。他在意大利加裏利亞諾橋力挽狂瀾,挽救了法國大軍於不敗之地。當時,敵人正準備奪橋向法軍發動奇襲。巴亞爾看著敵人,對同伴說:“趕快帶人來,不然我們的軍隊就完了。至於這些敵軍,我先在此會一會他們,等你們迴來。”騎士把幾句話交代完後,便策馬持槍獨守橋頭。敵軍正待過橋,但見巴亞爾如暴怒的雄獅般隻身殺來,左砍右劈,敵兵倉皇落水。他唯恐敵人從背後下手,便背靠橋欄,長劍守得滴水不漏。敵人連連驚唿非凡人也。巴亞爾力戰不屈,直到援軍到達。敵人退卻了,我軍安全了。
巴亞爾一生戰功卓著。然而,在最後一場戰役中,他在掩護部隊撤退時,被火槍擊中了。他險些掉下馬來,但他奮力坐直,叫過持盾侍從:“幫我下馬,讓我靠著樹,麵向敵人:我從來沒有背對過敵人,我要死了,我不想破這個先例。”戰友們全都圍在他身旁,不禁傷心落淚,但他卻指著漸漸逼近的西班牙人說:“把我留在這,快撤退。”的確,片刻之後,敵人來了,但他們對巴亞爾都心懷崇敬,都下馬來向他致敬。
這時,一個投向西班牙,帶著西軍攻打法國的法國王子,夏爾三世·德·波旁—蒙龐西埃(最後一任波旁公爵),和別人一起走到巴亞爾身旁,說:“哎呀!巴亞爾隊長,我一直都很欣賞您,您忠勇無比,看您這樣子,我可真可憐您!”巴亞爾微微一笑,用微弱的聲音迴答道:“啊,大人,不用可憐我,您該可憐自己。您沒能效忠祖國,卻倒向敵人與祖國為敵。我巴亞爾,我死是為了我的祖國。”波旁公爵頓時尷尬無比,無地自容,無言地退開了。
不久,巴亞爾停止了唿吸。敵軍對這位英勇的騎士深感敬佩,收殮了他的屍體,鄭重地為他舉行了兩天的葬禮儀式。之後,他們派人將他的遺體送迴了法國。
結語
皮埃爾·特利爾·德·巴亞爾的一生,是勇敢與智慧、忠誠與仁慈的完美結合。他不僅在戰場上屢建奇功,更以高尚的人格魅力贏得了世人的尊重。巴亞爾的故事,不僅是一段曆史的迴憶,更是一種騎士精神的傳承。在今天,我們依然可以從他的事跡中汲取力量,追求更高尚的人生境界。
在格勒諾布爾附近的巍峨的多菲內群山中,矗立著一座曆經歲月摧殘的古堡遺址。15世紀,年輕的皮埃爾·特利爾·德·巴亞爾就出生在這裏。他的父親也是一位勇敢的戰士,曾多次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臨終前,父親把孩子們叫到身邊,其中包括13歲的巴亞爾。父親虛弱地問道:“孩子們,你們長大了想做什麽?”
長子喬治首先迴答:“父親,我想永遠留在大山裏,在家中盡孝,服侍您直到您生命的最後一刻。”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喬治,既然你喜歡在家裏待著,你就留在山裏打狗熊吧。”
兩人說話的時候,年輕的巴亞爾一言不發,隻是笑著看著父親,臉上帶著堅定和自信。父親轉頭看向巴亞爾,溫和地問道:“你呢,皮埃爾,你想幹什麽?”
巴亞爾挺直了腰板,眼中閃爍著光芒,堅定地迴答道:“父親大人,我聽您講過無數次您和古人的英雄事跡,所以我想成為像您一樣的人,當一名軍人。我不會讓您蒙羞的。”
父親聽到這番話,老淚縱橫,緊緊握住巴亞爾的手,哽咽道:“孩子啊,我會設法讓你的夢想成真。讓你成為一個值得我們驕傲的人。”
幾天以後,巴亞爾穿戴一新地出現在城堡的內院中,胯下是一匹鞍具齊備的駿馬。他做好了出發的準備,要去找薩伏伊公爵,學習騎士之道。騎士是高貴的戰士,他們誓死為孤兒寡母、為弱者、為受壓迫的人而戰。巴亞爾的母親站在城堡的塔樓中,目送著她的兒子,眼中噙滿淚水,既為他的離別而傷心,也為他在馬上的矯健身手而自豪。
母親繞到塔樓後麵,下到院中,叫過巴亞爾,鄭重地說道:“皮埃爾,朋友,你要做個溫柔、樸實、有禮貌的人,與謊言勢不兩立,永遠忠誠,樂善好施,這就是我對你由衷的忠告。”
二、成為騎士
在過去兩年時間裏,巴亞爾一直與艾爾城的衛戍軍待在一起,他對下屬士兵進行了嚴格的訓練,取得了令人滿意的效果。1494年,法國國王查理八世決定率軍遠征意大利,年輕的巴亞爾將初嚐戰火的滋味,他本人對即將到來的考驗充滿了期待。
查理八世為了追求虛妄的戰功,放棄了其父路易十一的明智外交策略,決意奪取那不勒斯王國。他聲稱自己從安茹的勒內一世那裏繼承了這一權利。為了防止西班牙的幹涉,查理八世不得不把魯西永和塞達涅割讓給阿拉貢的斐迪南二世,同時把阿圖瓦和弗朗什孔泰讓給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馬克西米連一世。通過這些犧牲,查理八世取得了兩個強國的中立承諾,盡管國際形勢仍有可能逆轉,但他已經邁出了野心勃勃的征服計劃的第一步。
查理八世迅速集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於1494年8月率領法軍越過阿爾卑斯山。這支軍隊包括長槍兵、弓箭手、弩手、瑞士傭兵以及火繩槍兵。值得注意的是,法軍火繩槍手使用的是經過改進的hand-gun,這種武器采用火繩點火開關,使士兵在射擊時可以更準確地瞄準目標。查理八世的軍隊中,很多火繩槍手都是騎在馬背上行軍的。此外,法軍還擁有140門大型加農炮,火炮在歐洲戰場上的應用日漸頻繁。
法軍在初期取得了顯著的勝利,這主要得益於其相對於敵軍的壓倒性優勢。意大利的雇傭軍頭目們(condottieri)僅僅是冒險家和投機者,對雇主沒有忠誠或熱情,他們為金錢而非榮譽而戰。法軍的勇猛好戰給沉悶的意大利戰場注入了新鮮血液,過去的作秀戰爭立即被無情的現實所擊碎。
查理八世以征服者的姿態途經比薩和佛羅倫薩進入羅馬,隨後在卡普亞之戰中取勝,大張旗鼓地開進那不勒斯。1495年春的幾個月裏,查理八世沉迷在意大利南部的溫柔鄉中,遠大的征服理想逐漸消磨。查理的勝利引起了整個歐洲的警惕,一個實力強大的反法聯盟被組織起來,包括意大利諸邦、神聖羅馬帝國、西班牙和英國。麵對強敵環伺的險境,查理八世如夢初醒,將守衛那不勒斯的重任交給堂弟吉爾伯特·德·蒙佩利埃,並留下數千衛戍部隊後匆忙啟程迴國。由於需要分兵守衛各個被征服的城市,查理率領的法軍最後隻剩下1萬餘人。
法軍曆經險阻,終於越過了亞平寧山脈,但等待他們的卻是反法聯盟的軍隊。這支部隊部署在埃米利亞平原(福爾諾沃村附近),阻止了法軍的歸途。7月6日(星期一),雙方正式開戰,戰鬥隨著法軍突破聯軍的陣地而達到高潮。實際持續時間大約為一個小時,期間雙方士兵陷入混戰,加上電閃雷鳴、暴雨驟降,戰場上一片狼藉。巴亞爾一直伴隨在國王左右,他在戰鬥中展示了非凡的勇氣。巴亞爾首次出擊就衝在利尼伯爵所部的最前麵,即使在兩匹坐騎先後倒斃的情況下,他仍然徒步力戰。在戰鬥白熱化階段,巴亞爾甚至奪下一麵敵軍的戰旗,獲得了巨大的榮譽。查理八世後來聽說了巴亞爾的戰功,賜給他500克朗以彰其勇。查理本人當天也曾躬戰於陣,自然會對巴亞爾產生惺惺相惜之情。盡管法軍營地被聯軍洗劫一空,查理八世與大部分法軍還是攜帶火炮成功衝破了優勢敵人的阻截,趕赴諾瓦拉城救援正在被盧多維科·斯福爾紮圍攻的奧爾良公爵。
查理八世不久便得知那不勒斯守軍潰敗的消息,他的堂弟吉爾伯特·德·蒙佩利埃也在戰鬥中英勇殉國。首次遠征帶來的苦果讓脾氣剛烈的查理憤懣難消,1498年4月7日,查理八世在昂布瓦斯抱恨而死,年僅28歲。由於查理八世沒有後代,他的堂兄奧爾良公爵嗣承王位,史稱路易十二,1498年7月1日加冕為法國國王。
三、比武大會
如果要從巴亞爾的性格特點中挑出最卓爾不群的一條來匹配他的美譽,那應當是他對主子的絕對忠誠和知恩圖報的高尚節操。例如,他從未忘記13歲時自己投靠薩伏依宮廷並在那裏度過了半年多的美好時光。當年薩伏依公爵卡洛一世不惜向法王引薦自己最為喜愛的侍童,就是為了小巴亞爾以後的前途著想。
然而,恩人薩伏依公爵卡洛一世在1490年便去世了。寡居的公爵夫人離開尚巴裏,迴到了位於意大利西北皮埃蒙特地區的卡裏尼亞諾鎮(都靈以南17英裏處)。公爵夫人名叫布蘭奇·帕萊奧洛古斯(nche paleologus),曾是巴亞爾少年時代最為友善的朋友。當她聽說巴亞爾所在的法軍就駐紮在鄰近地區後,立即邀請巴亞爾到府上作客。公爵夫人以最為尊貴的禮節迎接巴亞爾,仿佛他是自己的家族成員一般。作為這一地區的領主,公爵夫人在卡裏尼亞諾享有很高的聲望,愛戴她的人們為她所豎的紀念碑至今仍能在聖瑪麗亞·德勒·格拉齊耶教堂裏看到。
公爵夫人與巴亞爾見麵後,釋懷與喜悅溢於言表:她曾經的侍童已經成長為一名著名的騎士!他們隨後暢談了彼此別後的經曆。巴亞爾在公爵夫人處還遇見了一個朋友,她是在尚貝裏的侍女,少年時代的巴亞爾曾經對她產生過愛意。如果這對年輕的戀人們能夠一直在一起相處,那麽隨著談婚論嫁年齡的到來,應該會有一段騎士小說般的美好結局等待著他們。然而,巴亞爾遠赴法王宮廷後,那位美人兒後來嫁給了非常出色的貴族青年——弗魯薩斯科勳爵(seigneur de frussasco),他是薩伏依公爵夫人的管家,無論財富還是地位都令人稱羨。
弗魯薩斯科夫人見到巴亞爾後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從迎接親愛的朋友到暢談美好的過去,到論及他們對於榮譽與責任的崇高理想。弗魯薩斯科夫人告訴巴亞爾,自己一直在關注著他,從他與克勞德·德·瓦爾德雷的第一次馬上槍術比武到艾爾城的比武大賽,再到最近的福爾諾沃大戰,尤其是在福爾諾沃戰場上的表現,使得巴亞爾的聲望傳遍了法國與意大利。弗魯薩斯科夫人的讚揚完全發自肺腑,但謙虛的巴亞爾還是聽得滿臉通紅。
弗魯薩斯科夫人隨後對巴亞爾說道:“巴亞爾閣下,我的朋友,您的事業就是在這個偉大家族的關懷下發軔的,難道您不應該在這裏展示一下您卓絕的才能嗎?”巴亞爾迴答道:“女士,您知道我自少年時代就愛慕您,尊敬您,您是如此的聰慧與善良,我堅信您給的任何勸告都是為了我好。那麽如果方便的話,就請您告訴我,您需要我做些什麽來取悅好心的女主人布蘭奇公爵夫人,取悅其他顯貴的人物,當然,最重要的是取悅於您——我的愛人!”
弗魯薩斯科夫人答道:“依我看來,巴亞爾大人,如果您以薩伏依公爵夫人的名義在鎮上舉辦一次比武大會的話,公爵夫人一定會感到非常欣慰的。您的法國夥伴們就在不遠的地方,而且本地的青年才俊也會爭先恐後地參加您的比武大會的。”巴亞爾迴答道:“如果這是您的願望的話,那就這麽定了。憑著您的優雅與善良,您是世上第一個征服我心的女子,我懇請您把衣服的內袖贈送與我,我的比武大會將要用它作為獎品。”弗魯薩斯科夫人將內袖取下送給巴亞爾,好騎士二話沒說,立刻把它塞進自己上衣的袖子裏。
布蘭奇公爵夫人與巴亞爾之間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巴亞爾從小到大都是公爵夫人的寵兒。由於籌辦比武大會的計劃在腦海中不斷浮現,巴亞爾當天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第二天早晨,巴亞爾派出一名號手去所有駐紮法軍的鄰近城鎮,宣傳即將舉辦的比武大會的消息:參賽者須在4天之內,即下個星期天之前以全副騎士裝扮前來卡裏尼亞諾報道。本次比武大會的獎品就是弗魯薩斯科夫人的內袖,內袖上附帶一顆價值100達克特的紅寶石。獲勝的條件是:必須在馬上槍術比賽中連勝3個迴合,不能落馬,在劍術比武中贏得12個迴合。
轉眼就到了指定的日子。午後一點左右,全副武裝的巴亞爾與他的幾位同伴已經準備就緒。巴亞爾首先出陣,挑戰他的對手羅瓦斯特勳爵,後者是一位勇力過人的騎士,為薩伏依的菲利貝爾公爵執掌軍旗。羅瓦斯特技術純熟,作風彪悍,他一出場就漂亮地刺中了巴亞爾,好騎士則擊中了羅瓦斯特的右臂護甲,這一擊居然將後者的長槍崩折成五六截。雖然羅瓦斯特換上新槍後又表演了漂亮的一刺,但巴亞爾擊中了他的麵甲,打落了其頭盔上的飾羽。受此重創的羅瓦斯特顫抖不已,勉強騎在馬背上。在最後一個迴合的較量中,羅瓦斯特沒能擊中巴亞爾,但後者的長槍再一次響亮地折斷!
隨後上場的是蒙德拉貢與雪佛龍勳爵,他們的槍術比武同樣精彩,贏得了在場每一位觀眾的掌聲。其他參賽騎士也陸續登場,演出了一幕幕精彩的騎士對決。槍術比賽結束後,劍術比賽隨即開始。巴亞爾隻揮砍兩下便折斷了自己的劍,而對手的劍已被擊得脫手而飛。比武大會結束後,好客的公爵夫人讓管家弗魯薩斯科邀請所有參賽的騎士共進晚餐。晚餐結束後,樂手奏起了雙簧管,走廊裏傳來遊吟歌手的聲音。在舞會開始之前,大家必須決定將比武大會的獎勵頒發給哪位騎士。作為評委的格蘭蒙與弗魯薩斯科征求了在場人們的意見——紳士、小姐以及參賽者自己,人們一致認為好騎士巴亞爾以其卓絕的武藝配得上這一榮譽。但是當人們把獎品呈到他麵前時,巴亞爾推說自己不堪受獎,同時提到如果自己做了任何正確的事情,那也是弗魯薩斯科夫人的功勞,因為作為獎品的內袖是她贈予的,應該由弗魯薩斯科夫人來決定獎品的歸屬。
弗魯薩斯科夫人諳熟有關榮譽與騎士的種種規矩,她謙恭地感謝巴亞爾賜給她的榮譽,然後說道:“既然巴亞爾閣下給了我此等禮遇,我便要將這塊內袖收藏起來以表達我對他的愛慕。至於那塊寶石,我想應該授予蒙德拉貢閣下,因為他在比武場上的表現僅次於巴亞爾。”弗魯薩斯科夫人的提議得到了大家的稱讚。布蘭奇公爵夫人再次為巴亞爾的成功感到無比驕傲。在向尊貴的女主人告別之際,好騎士表示,自己對她的忠心僅次於法國國王。隨後好騎士又向初戀弗魯薩斯科夫人道別,兩人均為這一時刻的到來深感痛心。
四、騎士之死
巴亞爾的壯舉眾所周知,我們就不在此一一列舉了。他在意大利加裏利亞諾橋力挽狂瀾,挽救了法國大軍於不敗之地。當時,敵人正準備奪橋向法軍發動奇襲。巴亞爾看著敵人,對同伴說:“趕快帶人來,不然我們的軍隊就完了。至於這些敵軍,我先在此會一會他們,等你們迴來。”騎士把幾句話交代完後,便策馬持槍獨守橋頭。敵軍正待過橋,但見巴亞爾如暴怒的雄獅般隻身殺來,左砍右劈,敵兵倉皇落水。他唯恐敵人從背後下手,便背靠橋欄,長劍守得滴水不漏。敵人連連驚唿非凡人也。巴亞爾力戰不屈,直到援軍到達。敵人退卻了,我軍安全了。
巴亞爾一生戰功卓著。然而,在最後一場戰役中,他在掩護部隊撤退時,被火槍擊中了。他險些掉下馬來,但他奮力坐直,叫過持盾侍從:“幫我下馬,讓我靠著樹,麵向敵人:我從來沒有背對過敵人,我要死了,我不想破這個先例。”戰友們全都圍在他身旁,不禁傷心落淚,但他卻指著漸漸逼近的西班牙人說:“把我留在這,快撤退。”的確,片刻之後,敵人來了,但他們對巴亞爾都心懷崇敬,都下馬來向他致敬。
這時,一個投向西班牙,帶著西軍攻打法國的法國王子,夏爾三世·德·波旁—蒙龐西埃(最後一任波旁公爵),和別人一起走到巴亞爾身旁,說:“哎呀!巴亞爾隊長,我一直都很欣賞您,您忠勇無比,看您這樣子,我可真可憐您!”巴亞爾微微一笑,用微弱的聲音迴答道:“啊,大人,不用可憐我,您該可憐自己。您沒能效忠祖國,卻倒向敵人與祖國為敵。我巴亞爾,我死是為了我的祖國。”波旁公爵頓時尷尬無比,無地自容,無言地退開了。
不久,巴亞爾停止了唿吸。敵軍對這位英勇的騎士深感敬佩,收殮了他的屍體,鄭重地為他舉行了兩天的葬禮儀式。之後,他們派人將他的遺體送迴了法國。
結語
皮埃爾·特利爾·德·巴亞爾的一生,是勇敢與智慧、忠誠與仁慈的完美結合。他不僅在戰場上屢建奇功,更以高尚的人格魅力贏得了世人的尊重。巴亞爾的故事,不僅是一段曆史的迴憶,更是一種騎士精神的傳承。在今天,我們依然可以從他的事跡中汲取力量,追求更高尚的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