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物身世


    居魯士大帝的離奇身世,被西方“曆史之父”希羅多德在其巨著《曆史》中詳細記錄。根據希羅多德的記載,米底國王阿斯提阿格斯在一次睡夢中,夢見女兒芒達妮的後代將奪取自己的王位並成為亞細亞的霸主。為了防止這一預言成真,阿斯提阿格斯決定將女兒嫁給地位較低且性格溫順的波斯王子岡比西斯,希望借此削弱女兒後代對王位的威脅。然而,事與願違,芒達妮懷孕後,阿斯提阿格斯再次被噩夢驚醒。這次,他夢見從女兒的肚子裏長出的葡萄藤,遮住了整個亞細亞。為了確保自己的王位安全,阿斯提阿格斯決定將即將出生的外孫處死。


    這個新生的嬰兒就是居魯士。他一出生,就被交給國王的親信大臣哈爾帕哥斯處理。哈爾帕哥斯雖然接到了處死嬰兒的命令,但他內心不忍,最終將嬰兒轉交給一位牧人,命其將嬰兒遺棄在荒野。牧人的妻子斯帕科,恰好剛產下一個死嬰,他們決定留下居魯士,用自己的死嬰頂替交差。斯帕科在米底語中意為“母狼”,因此後來流傳著居魯士童年時曾得到母狼哺育的傳說。


    居魯士在牧人家庭中長大,直到10歲時,他在一次和同村孩子的遊戲中被推舉為“國王”。在遊戲過程中,居魯士鞭笞了一個抗命的貴族之子,這件事逐漸傳開,最終引起了阿斯提阿格斯的注意。阿斯提阿格斯親自介入調查,發現了居魯士的真實身份。宮廷祭司解釋說,這個孩子已經在遊戲中成為國王,不會再第二次成為國王了。阿斯提阿格斯聽後,消除了疑慮,決定將居魯士送迴波斯。


    迴到波斯後,居魯士迅速展現出了非凡的軍事才能。在米底與巴比倫的戰爭中,年輕的居魯士曾率領波斯軍隊為阿斯提阿格斯作戰。當時,居魯士還不到20歲,但他以出色的軍事指揮能力,帶領波斯騎兵進行了漂亮的奔襲閃擊,成功奪取了巴比倫的重要重鎮哈蘭。


    二、征服米底


    公元前559年,居魯士成為波斯人的首領,統一了波斯的10個部落。這一時期,波斯仍處於米底王國的統治之下,但居魯士的崛起很快改變了這一局麵。曾奉命處死居魯士的大臣哈爾帕哥斯,在得知居魯士仍然活著並成為波斯首領後,開始密謀複仇。哈爾帕哥斯的仇恨源於米底國王阿斯提阿格斯的暴行:當阿斯提阿格斯發現哈爾帕哥斯未殺死居魯士時,一怒之下,將哈爾帕哥斯13歲的獨生子殺死,並烹成菜肴,強迫哈爾帕哥斯當麵吃下。據曆史學家希羅多德的記載,哈爾帕哥斯“沒有被嚇住,也沒有失去自製力”,他將仇恨深埋心底,開始策劃如何推翻阿斯提阿格斯的統治。


    公元前553年,居魯士在哈爾帕哥斯的支持下,決定起兵反抗米底。為了說服波斯人追隨自己,居魯士采取了一種極具象征意義的手段。他命令全體波斯人攜帶鐮刀集合,要求他們在一天之內將超過3公裏見方的土地開墾出來。波斯人按照命令完成了這項艱巨的任務,疲憊不堪。次日,居魯士又發出第二道命令,讓他們沐浴更衣後集合。這一次,居魯士宰殺了他父親所有的綿羊、山羊和牛,準備了豐富的酒和美食,犒勞全軍。波斯人聚集在草地上,盡情飲宴,歡聲笑語充滿營地。


    在這歡樂的氛圍中,居魯士提出了關鍵的問題:“各位波斯人啊,如果你們聽我的話,就會享受無數像本日這般的幸福;如果你們不肯聽我的話,那就要受到無數像去日那樣的苦役。”波斯人紛紛響應,表示願意跟隨居魯士對抗米底。居魯士的這一舉動不僅展示了他卓越的領導才能,也成功激發了波斯人的鬥誌,使他們團結一致,共同抵抗米底的統治。


    居魯士的起義迅速得到了波斯各部落的支持,波斯軍隊士氣高昂,戰鬥力倍增。哈爾帕哥斯作為內應,也在米底內部製造混亂,削弱了阿斯提阿格斯的力量。公元前550年,經過三年的艱苦奮戰,居魯士終於攻克了米底的都城埃克巴坦那(ecbatana),推翻了阿斯提阿格斯的統治,正式建立了波斯帝國。居魯士屬於波斯人的阿契美尼德家族,因此他所創立的帝國也被稱為阿契美尼德王朝。


    三、征服呂底亞


    波斯的西方強鄰呂底亞的國王克洛伊索斯(croesus)在目睹居魯士大帝日益強大的勢力後,感到極大的不安。他擔心波斯的崛起會對呂底亞構成威脅,決定趁波斯立國未穩之際,出兵將其滅掉。在出征之前,克洛伊索斯派使者前往著名的希臘德爾斐阿波羅神廟祈求神諭。神諭告訴他,如果他出兵攻打波斯,一個大帝國將毀滅。克洛伊索斯對此感到欣喜,認為這預示著他將摧毀波斯帝國。為了進一步確認,他又請求神諭,得到了一個更為具體的迴答:“如果一匹騾子變成米底國王,你這個兩腿瘦弱的呂底亞人,就必須沿著多石的海爾謨斯河逃跑。”克洛伊索斯認為米底國王永遠不可能是一匹騾子,因此他對神諭的解釋充滿了自信。公元前547年,克洛伊索斯大膽出兵,攻打波斯。


    克洛伊索斯的軍隊首先焚毀了他們遇到的第一座波斯城市普特裏亞(pteria,今土耳其中部)。聞訊趕來的居魯士在這裏與呂底亞軍隊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會戰(普特裏亞戰役)。呂底亞軍隊中配備了長矛的騎兵在技術上占據了上風,但居魯士的軍隊在數量上占有明顯的優勢,並且使用了一些新式武器,如高台炮車。盡管如此,雙方互有傷亡,未能分出勝負。克洛伊索斯見狀,決定暫時退兵,計劃在冬季過後再集結更多的軍隊進攻波斯。


    然而,出乎克洛伊索斯的意料,居魯士並沒有按兵不動。為了防止克洛伊索斯集合更多的軍隊再次進攻,居魯士果斷決定主動出擊,直接攻入呂底亞本土。倉促應戰的呂底亞人不得不在首都薩迪斯(sardis,今土耳其西部)郊外的辛布拉平原(battle of thymbra)與波斯軍隊展開決戰。


    在辛布拉平原的決戰中,呂底亞人依然依賴他們的長矛騎兵,試圖在戰場上占據優勢。然而,居魯士早已想好了對策。他將隨軍運載糧食和行李的駱駝集合起來,配備騎手,走在軍隊的最前麵,步兵和騎兵緊隨其後。當呂底亞的騎兵遇到這些駱駝時,馬匹因害怕駱駝的氣味而變得狂躁不安,紛紛轉身逃竄。呂底亞的騎兵失去了戰鬥力,局勢頓時陷入混亂。盡管呂底亞人是西亞最勇武好戰的民族,許多士兵跳下馬來與波斯軍隊肉搏,但最終還是難以抵擋居魯士的精銳部隊。呂底亞軍隊潰敗,殘餘的士兵逃迴了薩迪斯城。


    居魯士隨即對薩迪斯展開了圍攻。經過兩周的激烈戰鬥,波斯軍隊終於找到了一條通往城牆頂部的絕壁路徑,成功攀爬進入城內。薩迪斯城陷落,呂底亞王國滅亡。克洛伊索斯被俘,至此才明白德爾斐神諭的真正含義:他出兵攻打波斯後被摧毀的正是自己的帝國,而騾子則隱喻居魯士,因為他是波斯人與米底人的混血兒。


    三、征服巴比倫


    公元前546年春季,大量猶太人依然居住在當時的世界第一大城市——巴比倫。他們的故土耶路撒冷已經被新巴比倫王朝的軍隊拆毀,聖殿也一同被夷為平地。猶太人被迫集體遷徙到兩河流域的世界中心,成為新主人的國家奴隸。這樣的境遇對於猶太人來說,或許並不陌生。近千年前的先知摩西,就帶著一群處境類似的先民,從埃及出逃,擺脫了原先的法老奴隸身份。但這一次的情況又有所不同,猶太人在巴比倫城內的數量並不顯著,他們的社區被巴比倫本地人、新征服者迦勒底人和行商的腓尼基人聚居地所稀釋。因此,除了少數還說得上話的祭祀外,他們在實際上缺乏統一的強力核心。要擺脫這一曆史上著名的“巴比倫之囚”,就需要外力的幫助。


    就在這一年,波斯帝國的軍隊已經攻克了小亞細亞半島西部的強國呂底亞。居魯士大帝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版圖從紮格羅斯山脈以東,擴張到了愛琴海東岸。過去由米底、巴比倫和呂底亞三方瓜分的世界中心文明圈,如今已經有三分之二落入了他的手中。不滿足於此的居魯士,還在策動更大規模的擴張。曾經支持他擊敗米底帝國末代君主的北伊朗貴族們,也需要更多封地和戰利品來犒勞自身的付出。在這種形勢下,居魯士將南方的巴比倫作為自己的終極目標。但在條件成熟之前,他還需要解決很多周邊的中小勢力。


    於是,當巴比倫的君主開始籌備即將到來的戰爭時,波斯帝國的軍隊正分兵兩路橫掃亞洲腹地。居魯士親自率領主力部隊向東,征服伊朗高原以東的廣大農牧混合生產區。幫助他上位的米底貴族哈爾帕哥斯,則率領一支由米底人為主的偏師,繼續在小亞細亞沿海活動。前者將在數年內征服唿羅珊、錫斯坦、巴克特裏亞和河中,兵鋒直指印度河流域。後者則在這段時間裏,逐個擊敗那些分布在沿海的希臘城邦和其他一些民族團體。


    居魯士的東征不僅擴大了波斯帝國的疆域,還為他積累了一支經驗豐富的軍隊。這支軍隊在連續不斷的戰鬥中,錘煉出了極高的戰鬥力和組織能力。他們使用了多種武器和戰術,包括騎兵、步兵和戰車,能夠在各種地形和環境中有效作戰。居魯士的軍事才能和戰略眼光,在這一係列的征服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與此同時,巴比倫的君主納波尼德(nabonidus)和他的兒子伯沙撒(belshazzar)也在積極備戰。然而,巴比倫內部的政治動蕩和民眾的不滿情緒,使得他們的準備工作顯得不夠充分。居魯士的軍隊在經過多年的征戰後,士氣高昂,戰鬥力強,而巴比倫的軍隊則在長期的和平中逐漸鬆懈。


    公元前539年,居魯士終於發起了對巴比倫的最後攻勢。他巧妙地利用了幼發拉底河的水勢,通過挖掘渠道引水,使河水變淺,從而讓波斯軍隊順利渡河,攻入巴比倫城。在幾乎沒有遭遇強烈抵抗的情況下,居魯士順利占領了巴比倫。與之前的征服者不同,居魯士采取了一係列仁政措施,尊重當地的文化和宗教信仰,甚至釋放了被囚禁的猶太人,允許他們返迴故鄉重建聖殿。這一舉措不僅贏得了被征服民族的尊敬,也使居魯士被譽為“上帝的牧人”。


    作為新巴比倫帝國的末代君主,那波尼德斯(nabonidus)從繼位起就麵臨著內外交困的局麵。強勢君主尼布甲尼撒二世(nebuchadnezzar ii)給他留下了一個橫跨地中海到波斯灣之間的龐大政體,同時也為後來者帶來了幾乎環繞四周的眾多對手。在波斯帝國突然崛起之前,巴比倫人就已經在北方的亞述平原上,麵臨著米底帝國的挑戰。雙方曾在掀翻亞述帝國霸權的起義中合作愉快,但隨著共同敵人的敗亡,兩股新勢力間的衝突很快孕育而生。兩河北部的戰略要地成為首當其衝的目標。結果,還在米底軍中服役的居魯士,在這裏第一次體會到了戰勝敵人的喜悅。


    丟失戰略要地的巴比倫人,在居魯士領導的波斯起義中再次出兵。他們北上亞述的軍隊成功地吸引了米底宮廷的注意,分散了其兵力。然而,那波尼德斯未曾料到,新的波斯帝國比過去的米底人更具擴張性。分布在他們四周的古國埃蘭、亞美尼亞、卡帕多西亞和呂底亞,迅速被波斯帝國征服。任何稍有政治常識的人都明白,波斯軍隊的南下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那波尼德斯的另一個困擾發生在巴比倫城內部。自漢莫拉比(hammurabi)時代開始,掌握宗教特權的祭祀階級就是巴比倫當地最頑強的一支勢力。祭祀階層與軍事貴族之間的矛盾,經常幫助外敵從內部蛀空權力的根基。即使有尼布甲尼撒時代遷入的大量外族人,國王依然無法樹立起可以與祭祀階層對抗的核心力量。


    心灰意冷的那波尼德斯甚至訴諸於扶持新的宗教勢力。他相中了南方沙漠邊緣地帶的新教派,後者的信徒基本上是與迦勒底征服者同出一係的阿拉米人。結果,堂堂巴比倫國王,經常遠離自己的王城,委身於西南方的納巴泰城市。那裏是古代乳香貿易的重要中轉站,可以為巴比倫提供巨額收入。因此,他不斷給那裏的神廟捐款,並鼓勵當地祭祀在巴比倫之外的很多城市布道。


    如果沒有外力的強勢打斷,那波尼德斯的計劃可能會收獲成功。但掌握財富與關係網的巴比倫土生祭祀們,並不會坐以待斃。他們對那波尼德斯的政策持強烈反對態度,認為他背離了傳統的宗教和文化。祭祀階層的反對不僅削弱了那波尼德斯的統治基礎,還加劇了國內的政治動蕩。


    與此同時,波斯帝國的崛起和居魯士的軍事擴張,使得巴比倫的外部威脅日益增大。居魯士的軍隊在短時間內征服了多個強國,迅速擴張了波斯帝國的版圖。波斯軍隊的南下已經成為不可阻擋的趨勢。那波尼德斯雖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但內部的分裂和外部的壓力使他難以集中力量應對波斯的威脅。


    公元前540年秋季,居魯士大帝已經完成了對亞洲各周邊區域的戰事,並為對巴比倫的戰爭籌備了大量糧草物資。一支來自五湖四海的部隊圍繞波斯人的核心力量被征集起來。這些舉動顯然也逃不過南方巴比倫人的眼線。


    經過將近12年的打拚,波斯帝國軍隊的作戰模式在當時基本定型。以步兵起家的本族軍隊,由大量熟練使用複合弓與投矛的山地步兵組成。這些步兵還配有盾牌、戰斧和短劍,幫助進行肉搏。在戰場上,這些波斯步兵習慣於組成10人縱深的方陣橫隊,前5名士兵負責肉搏,後5名士兵進行投射掩護。與他們裝備類似的米底人、希爾卡尼人通常布置在其左右。希臘人和亞述人重步兵則成為重要的近戰補充。


    相比之下,波斯騎兵的數量不多,戰鬥力也不算強。居魯士軍隊中的騎兵主要由米底人和更為北方的遊牧部落來擔任。他們受斯基泰騎兵影響,廣泛裝備了致命的草原複合弓。精英騎兵則裝備全套護甲,並會給自己的戰馬也配備當胸一類的護具。他們既可以用長矛和戰斧近戰,也可以投擲標槍並彎弓射箭。這是南方巴比倫人軍中所沒有的重要軍事力量。


    除此之外,不少來自小亞細亞山區和內亞腹地的軍隊也在居魯士麾下。他們中既有善於使用標槍作戰的遊騎兵步兵,也有同樣使用複合弓與短矛的中亞弓箭手。更有各自民族領袖提供的騎兵做補充。許多裝備不佳的苦力與差役以工兵身份加入軍隊,為新一任世界之王打造攻城器械、修築交通要道。支撐整支大軍後勤的畜力隊伍,從紮格羅斯山脈以東的埃克巴坦,綿延到幼發拉底河以西。


    巴比倫人的軍隊則要傳統的多。作為從南方荒漠地帶帶來的蠻族後裔,建立王朝的迦勒底人在實際上接受了一整套亞述帝國的軍事製度。主力重步兵使用巨大的盾牌掩護正麵,並以縱隊百人厚度的縱隊發起衝擊。精銳的披甲弓箭手在兩翼進行攻擊,並得到輕裝長矛手的保護。巴比倫本地以盛產弓箭手而著稱,因而在他們的軍中也不缺乏大量的投射火力。


    但和波斯人占據優勢的騎兵部隊相比,巴比倫軍隊的同類型部隊就非常不堪重用了。作為彌補側翼機動力量不足的老辦法,亞述人留下的駟馬重型戰車依然會被委以重任。這讓他們在野戰中非常吃虧。


    當然,從尼布甲尼撒二世的時代開始,巴比倫人就一直在用其他手段解決自己騎兵羸弱的困境。類似中國古代長城的防禦工事,從東麵的底格裏斯河岸一直修築到西麵的幼發拉底河為止。這段長城將美索不達米亞一分為二。因最初被用於抵禦米底帝國的騎兵隊伍,被形象地稱唿為米底長城。在整段工事的前麵,還有一條方便內陸水運而開挖的運河掩護。


    居魯士大帝顯然不希望自己的軍隊在攻堅戰中磨損太多。盡管他手中不乏來自呂底亞、希臘和亞述的工程師,卻還是別出心裁地進行了分進合擊。這一年,波斯軍隊開始在伊朗高原西北部的金德斯河進行了大規模土工作業。金德斯河是底格裏斯河的重要支流,居魯士原本計劃讓軍隊用皮筏和架橋的手段渡河,但在自己輕率地騎馬入水後,發現河水過於湍急。於是他下令在兩岸挖出了多達360道壕溝,將河水逐漸排出去。整個工程期間,另有一支由仆從為主的波斯軍隊從北方直接南下,同巴比倫人的守軍沿著米底長牆對峙,吸引對方的注意。


    第二年,即公元前539年的秋季,完成土工作業的波斯軍隊迅速越過金德斯河南下。駐守在米底長牆一帶的守軍驚慌失措,處境就像兩千多年後被德軍迂迴了馬奇諾防線的法國人一樣無助。居魯士的部隊渡河南下後,很快抵達了他們的第一個目標——與米底長城防線隔河唿應的歐比斯城。這座城市是巴比倫人防禦長牆防線側翼的一個重要據點。由於擔心波斯軍隊繞開這裏,守軍主動出城迎戰。


    之後發生的歐比斯戰役,成為了一場一邊倒的屠殺。巴比倫軍隊以傳統的亞述軍陣布置,用戰車和輕騎兵掩護側翼,利用重步兵的中心突破來擊穿對方防線。但笨重的戰車很快就遭到波斯與米底騎兵的夾擊,並被迅速擊敗。掩護戰車的輕騎兵也被伊朗鐵騎們殺得四分五裂。波斯步兵的各種中遠程火力,成功壓製了巴比倫人。當輕步兵被擊潰後,堅持作戰的重步兵縱隊就陷入了波斯各族部隊的包圍。縱然有重甲和大盾牌的護衛,也無法在體力消耗後繼續維持嚴密的隊形。


    最終,歐比斯城的守軍主力被屠殺殆盡。米底長牆的側翼防禦被徹底擊潰,整段工事上的守軍都成了甕中之鱉。那波尼德隨即下令全軍從北方撤退,自己則帶著主力軍隊北上救援。居魯士則成功越過底格裏斯河,同仆從軍們匯合,迅速向南追擊。


    但巴比倫軍隊的反應速度還是超出了居魯士的估計。在那波尼德率領的主力軍隊趕到後,他們又在南方的西帕爾附近建立了第二道防線。守軍用就地挖掘的泥土,迅速構築了一條新的臨時長牆,並用挖掘出的壕溝作為掩護。居魯士隻得再次進行迂迴作戰,在留下仆從軍進行仰攻後,帶著最精銳的部隊渡過幼發拉底河,直接殺向巴比倫主城。


    公元前539年秋末,波斯軍隊準備包圍世界第一大城市——巴比倫。然而,他們很快發現這座橫跨幼發拉底河兩岸的雄偉城市,實在是太大了。波斯軍隊有限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完成包圍任務。盡管那波尼德將大量軍隊帶去了北部防線,但留在城內的守軍和臨時動員起來的民兵,數量上依然多過波斯人的快速前進分隊。更何況,巴比倫本身的防禦設計在當時堪稱最佳。


    在波斯人拿下巴比倫城後的一個世紀,古希臘曆史學者希羅多德曾拜訪過這座威名遠播的大城。當時的巴比倫雖然已經因為屢次反叛而被波斯人拆除了防禦設施,但留下的巨大遺址仍然讓希羅多德驚歎不已。整座城市以一個巨大的正方形橫跨在幼發拉底河兩岸,由泥磚和瀝青建造而成的城牆不僅高聳而且厚實,其寬度足以讓一輛駟馬戰車在城牆上馳騁。為了保護城牆不被外敵攻占,城牆上的塔樓往往沿著城牆的前後兩側成雙成對地建造,這種嚴密程度在當時的世界上可謂絕無僅有。


    在寬廣的護城河內,是8座以城市信仰的神的名字來命名的城門。城門本身由青銅澆築,非常堅固。最大的是以巴比倫的戰爭和生育女神伊西塔命名的北門。此門毗鄰幼發拉底河,連接護城河的河道寬達1裏,也正好從這個門的邊上貫穿全城。由於此門的重要性,尼布甲尼撒二世曾三次對這個門的設施進行修繕,築起了四個塔樓組成的防禦網絡。


    至於城市的內部,還有諸如王宮和主神馬爾杜克的神廟等堅固建築,這些承擔衛城要塞職責的建築為守軍提供了堅實的防禦依托。城裏平均高度可達3-4層的普通住宅和複雜的街道也是守軍進行巷戰防禦的有利條件。因此,要拿下巴比倫,強攻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然而,巴比倫城也難以出現很多超級大城市所會麵臨的物資匱乏。除了城裏的儲備物資,內城的東麵、北麵和南麵都有大小不等的農產區,這些田地由外城的堅固城牆保護。即便被包圍,巴比倫城內依然可以進行農業生產。當地的優質耕地可以確保小麥的收成達到種子的200-300倍之多。無花果、橄欖、葡萄以及棗椰子樹,也可以提供各類其他口糧。


    既然強攻與圍困都效果不大,居魯士便隻能采用智取的手段。波斯軍隊開始在城市的北麵和東麵挖掘壕溝,隨後用壕溝內挖出來的土堆砌成幾座大土堆。在這些土堆上,波斯人將幾輛兩層樓高的重型戰車推了上去,對付巴比倫城牆上的弓箭手。在靠近河岸的伊西塔門附近,居魯士命人砍伐了大量棕櫚樹,製作成攻城塔。這一切在守軍看來,都是波斯人準備進行強攻的跡象。但他們卻沒有注意到護城河的水位正在緩慢下降。


    每當夜幕降臨,居魯士就會派遣一些戰鬥力不強的部隊去北麵的河床邊上挖掘新的壕溝。其中一條最大的壕溝成為了泄洪的引水渠,將幼發拉底河的河水引向附近的一大片沼澤地。這片沼澤地原先是巴比倫人為了泄洪而引水形成的人工湖,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片人工湖漸漸荒廢成為沼澤地,這時又成為了波斯軍隊挖壕溝泄洪的最佳蓄水池。由於此地不在巴比倫城的視距範圍內,工程又多在夜間進行,所以巴比倫城內的守軍一直渾然不覺。


    不久,巴比倫城的宗教節日來臨。在守軍和市民在美食和酒精的幫助下進入狂歡之夜時,波斯軍隊打通了壕溝與幼發拉底河的河道。隨著水位的急速下降,居魯士也分兵兩路進攻城市。一支偏師被派往西麵去攻擊巴比倫城位於幼發拉底河西岸的西城區,而居魯士帶領著最精銳的部隊迂迴到城市的南麵,準備從他們沒有設立封鎖區的那段河道鑽入城牆之內。


    波斯軍隊沿著寬闊的河道,走過沒有關閉的閘門,而早已與他們勾結的祭祀集團,馬上將他們迎入城內。西麵的偏師也乘機一起攻擊,在內應的幫助下拿下了防禦薄弱的西城區。諷刺的是,由於狂歡的噪音和城市太大,東城區的巴比倫人還沒有意識到西城區已經陷落。當波斯軍隊接著攻入東城區的街道時,城裏的軍民才發現大難臨頭。入侵者在自己的箭矢上塗抹了棕櫚油,點燃後射擊房屋的木質部分。伴隨著熊熊烈焰,波斯軍隊的攻勢席卷全城。


    混亂中,那波尼德帶著一支部隊從城市的東門迴到了巴比倫。由於不確信波斯迂迴部隊是否是一支分散他注意力的小分隊,這位國王帶迴來的部隊非常有限。在遭到波斯大軍的迎頭痛擊後,一行人躲入了王宮據守。這時,對國王多有不滿的巴比倫祭祀階層繼續發揮效果。他們獻出了自己的馬爾杜克神廟,接著從裏麵打開了王宮大門。波斯人蜂擁而入,那波尼德的隨從和衛隊被殺紅了眼的入侵者一掃而空,國王的兒子伯沙撒被殺,國王本人被俘。盛極一時的新巴比倫王國,就此壽終正寢。


    居魯士占領巴比倫後,馬上與城內的祭祀達成了共識,將那波尼德曾經怠慢多年的巴比倫主神馬爾杜克再次扶正。作為迴報,居魯士被祭司們宣布為神的使者和巴比倫之王。恢複城市運轉的工作得以展開,被波斯人攻擊中打壞的城牆和城門也開始整修。所用的資金來自那波尼德留下的國庫,接受雇傭的工人也是巴比倫本地人,所有事情仿佛又逐步迴到了輝煌的往昔。


    之後,居魯士以巴比倫之王的身份命令餘下的巴比倫軍隊停止抵抗。三周後,堅守在北方防線的軍隊開始投降。完成繳械的他們從北麵的伊西塔門迴到城內。居魯士則馬不停蹄地向巴比倫控製過的各地派遣軍隊,敘利亞與黎巴嫩海岸成為了重中之重。當這些城市接連投誠後,居魯士又開始分配不同民族的軍隊到當地駐守。巴比倫城內的猶太人,開始映入他的眼簾。


    對於猶太人而言,居魯士的征服和統治手腕,堪稱從天而降的福音。奴役他們的巴比倫王權被摧毀,他們自己也成為了波斯人統治帝國的重要棋子。居魯士解除了對他們的囚禁,讓他們全部返迴故土定居。這些猶太人在新的大王政令下,開始重建聖殿與耶路撒冷,並壓製了留守當地的本土猶太人後裔,成為了聖地的實際控製者。


    這個重建的新猶太王國,在波斯帝國時期都是帝國主人的忠實盟友。他們將居魯士奉為救世主,給予極高的評價。同時,猶太人為波斯後來在埃及的統治提供了不少駐軍。《聖經》中的《以斯拉記》記載了居魯士的這一善舉,稱他為“古列王”(cyrus the great)。猶太人的迴歸和重建,不僅標誌著他們民族的重生,也鞏固了波斯帝國在中東地區的統治地位。


    四、逝世


    波斯的威脅總是來自東西兩邊,但它沒有能力在兩線同時作戰。在西線穩定之後,居魯士大帝才得以抽出精力對付來自東北方的遊牧人。公元前530年,他出兵征討裏海東岸中亞廣闊草原上的馬薩格泰人。馬薩格泰人由寡居的女王托米麗司(tomyris)統領。


    居魯士紮下營盤,隻留下部分軍隊守衛,自己帶領大部隊悄然後退。馬薩格泰女王的兒子率部劫營,殺死留守的波斯軍人後,在原地飲宴。居魯士迴兵殲滅敵軍,俘虜了女王之子。王子因羞憤而自殺。女王派使者告訴居魯士:“我憑著馬薩格泰人的主人太陽發誓,不管你多麽嗜血如渴,我也會叫你把血喝飽的。”


    雙方的大戰是居魯士一生經曆過的最殘酷的戰鬥。在雙方弓箭手射完所有的箭之後,兩軍展開肉搏廝殺,最終的勝利屬於馬薩格泰人。波斯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居魯士陣亡。馬薩格泰女王找到居魯士的屍體,割下他的頭顱,放進盛滿血的革囊。她以此實踐自己的誓言,讓居魯士“飽飲鮮血”。


    後來,居魯士的兒子岡比西斯二世(cambyses ii)繼承了王位。他打敗了該部落,運迴了其父的屍首。居魯士的遺體歸葬故都帕薩爾加德(pasargadae,位於今伊朗法爾斯省)。他贏得了永久的尊敬。200年後,滅亡波斯帝國的亞曆山大大帝從希臘東征到此,不僅沒有毀壞他的陵墓,相反還下令加以修葺。居魯士陵2500年來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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