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月歎口氣,看著俞燦的眼睛:“小小姐,方敏之夫婦兩個月前在哈爾濱日滿俱樂部被抓了,現在哈爾濱家裏被搜查幹淨,你這個地址是瑾小姐在方敏之同誌在香港的教師公寓地板下麵找到的,上麵還有一句話‘妥善安排兩個包裹’現在,好多人都在搜查包裹。”


    俞燦和華妍下意識明白兩個包裹的含義,就是善湛和善思。但是小月和壽紹瑾這個樣子,真的適合接收“包裹”嗎?俞燦不確定,深吸一口氣,撿不重要地說了句:“方敏之夫婦?敏之姐結婚了,新郎徐麟是幹啥的?”


    壽紹瑾白了俞燦一眼,覺得她不合時宜,看著俞燦用毛巾敷臉,有些心疼和過意不去,說:“去年就結婚了,聽說姐夫是鐵路局的,姓徐,長得一表人才的。關注重點,燦兒到底知不知道包裹?”


    俞燦聽了這個描述,和華妍對視一眼,華妍沒什麽迴應,俞燦才把話題扯迴來:“八卦和包裹我都很在意,八卦聽完了,包裹我可以給你,但你們以什麽身份接收呢?打算怎麽接收?”


    壽紹瑾和小月眼裏露出喜色,也許以為俞燦是自己人,小月說:“我是方敏之同誌培養的下線,隻是接受培訓不到半年,剛剛開始正式工作,而瑾小姐,是瑗小姐迴到香港以後,接手她在巴黎和維也納演講的進步青年。”這個介紹是誠懇的。


    華妍聽到她們的話轉身去廚房倒茶水,金敏貞也低下了頭掩飾表情,這麽快自報家門,估計她們心裏已經嘲笑很多遍了,俞燦問的身份,是兩個孩子的事情,他們說的是工作。


    華妍進來倒水說:“你們說的方敏之被捕了,生死不知,那你們為什麽不去找其他的組織成員呢?”


    壽紹瑾說:“敏之姐被捕後,陸續很多人被捕,天津和哈爾濱還抓了很多學生,上個月我和姐姐也聯係不上了。”


    華妍聽到這個話驚了驚,俞燦眯著眼睛,似是困倦,下意識手指甲磕碰著水杯,說了句:“所以,有可能是方敏之被捕後出賣了你們的組織?


    “不會的!敏之姐不會的!”壽紹瑾斬釘截鐵地說。


    “那是她丈夫?”


    “俞燦你沒有證據別在這裏亂懷疑,亂扣帽子!”壽紹瑾繼續說。


    “就因為他丈夫長得一表人才,我的合理懷疑就是亂扣帽子?”俞燦氣笑了,不再說話。


    金敏貞卻插了一句:“俞燦是想幫你們分析,不提方敏之的話,這段時間,瑾小姐一直和瑗小姐保持聯係?怎麽聯係的?見麵?電話?”


    “是電台。”壽紹瑾自豪的說。


    “你多久沒見過你姐姐壽紹瑗了?”金敏貞問。


    壽紹瑾眼神迷茫了,蔫蔫說了句:“得有三年了,瑗姐之前去了非洲旅行,後來又在紐約做藝術交流,一直給家人寫信。”


    “三年了?三年沒見麵壽家就沒找找?”金敏貞突然激動!


    壽紹瑾也嚇了一跳,說了句:“我大哥寫了信,但是我姐也就隻是寄幾張照片,我姐你還不知道,和你一樣,醉心學術,四處考察,隻是我姐比你更愛國,更有格局!”


    “你們電報寫信聊什麽啊?”金敏貞問。


    “文章啊,思想啊……”壽紹瑾突然警覺:“你憑什麽問這麽多?”


    金敏貞此時大概明白,壽紹瑗去世時把自己的身份和任務都交給了方敏之,如果壽紹瑗死訊被壽家知道,壽紹璋軍方包括俞家和暗地裏看不見的關係都會介入,方敏之後續工作都做不了,所以壽紹瑗死前無論如何讓俞燦答應不告訴家人,交給方敏之處理,隻是任誰沒想過這是三年的時間。


    坐在一邊瞌睡的俞燦突然覺得嘴裏發苦發腥,忍不住起身去洗手間,大吐特吐,把晚飯也吐出來了,甚至還帶著血。


    大家跟過去,華妍看見血,一改冷靜,一把揪住金敏貞衣領問:“小姐怎麽了?”


    金敏貞也嚇了一跳,擔憂看著俞燦吐出了眼淚,俞燦拿旁邊的毛巾擦了嘴,洗把臉,就著水龍頭漱漱口,才能說話,聲音沙啞:“華妍……放手,我前段時間吃壞了肚子,得了腸胃炎,養養就好了,你們迴去坐著。”


    華妍兌了些糖水,遞給俞燦,華妍看著小月,又看看壽紹瑾:“你們跑這一趟其實不是來取東西的,是抱著希望來找壽紹瑗的?瑾小姐,你什麽時候發現不對勁兒的?”


    “去年,去年我就覺得不對勁,我寫信給敏之姐說我想迴香港,敏之姐叫我等等,這一等就等到這學期開學,我迴去了一趟。”


    “你迴香港了?這麽說這學期你也沒上幾節課?我怎麽不知道?”俞燦驚訝插嘴。


    “你吃住都在實驗室和圖書館的書呆子,怎麽會知道!”壽紹瑾故作輕鬆地奚落俞燦掩飾不安。


    俞燦眉眼低垂,捧著糖水杯的手不住顫抖,沒說一句話。


    華妍問梅月:“梅月小姐,您和壽紹瑾小姐都迴香港一趟了,你為什麽不把猜測告訴壽紹瑾小姐呢?”


    “什麽猜測?”壽紹瑾問梅月。


    梅月沒說話,金敏貞不再想摻和談話,看著華妍再看看狀態極其不好的俞燦,直接點明說:“就是你心裏懷疑的那個猜測!你們是雙胞胎吧,沒有什麽感應嗎?”


    “我沒有懷疑!”壽紹瑾突然大聲說,然後仿佛想到了什麽,忍不住揪頭發碎碎念:“我姐姐去做學術工作了,之前還發電報讓我好好學習,她還有了新文章要發表……真是做學術工作了……”


    樓上有淺淺的腳步聲,俞燦示意華妍上樓去看看,華妍卻擔憂的看著俞燦,催促俞燦:“上樓看看孩子!”


    俞燦想安慰壽紹瑾,可不知道說什麽,剛上樓幾個台階,迴身突然抱住壽紹瑾,淚如雨下,嚎啕大哭。


    壽紹瑾被俞燦突然的舉動嚇到了,以為是自己剛剛突然失態嚇壞了俞燦。


    壽紹瑾一直都有不安,三年前從來到維也納讀書一次沒見到壽紹瑗,她總覺得心裏缺了一塊什麽似的,好像丟了東西,三年日日如此,她以為是自己熬夜太累了的緣故,當前俞燦哭得像小孩子,左麵臉頰還是通紅,受了天大委屈一般,隻能學著小時候瑗姐哄俞燦的樣子,不太嫻熟的拍著俞燦後背說:“沒事沒事啊,這是我們瞎猜的,我們應該往積極的地方去想,對不起對不起,又欺負你了……”


    壽紹瑾印象裏俞燦很少號啕大哭,多是裝裝樣子哄大人,可今天突然俞燦情緒失控,梅月也不知如何是好,反倒是華妍走過去,輕輕拉俞燦的手說:“我們一起上樓看看小孩子,好不好?”俞燦抬頭看平和岑靜的華妍,漸漸鬆開壽紹瑾,跟著華妍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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