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封信有一段時間了呢。我這邊發生了很多事情,所以覺得有一點累。就是機輪部門的打掃工作跟校園生活之類的事。


    我還沒收到你的迴信,不知道我的信有沒有平安寄到你的手中?


    凝視自己將來的目標真的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關於這點我有了深切的體會。


    在古連丹時,我沒花多少時間就選擇了劍術這條路,而且也很幸運擁有得天獨厚的天分。但是現在的我卻覺得,決定自己的將來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


    每次看著那些以想做的事為目標勇往直前的人,我就覺得他們真的很有勇氣。然而我卻覺得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既滑稽又愚蠢。我也認為其實根本沒有佩服的必要,隻要心無旁騖看著自己想看的目標便以足夠。


    哈哈,真軟弱呢。嗯,我自己也曉得。雖然來到了潔爾妮,但我卻還沒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目標。


    我的學校生活很順利。


    如果在這六年中,我能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就太好了。雖然不能太悠閑,但我覺得這種事急也沒用。


    你那邊怎麽樣了?我想一定沒問題就是了。


    願你擁有一個充滿幸福的未來。


    給親愛的莉琳·馬菲斯


    雷馮·阿爾塞夫


    ◇


    想要有錢。


    天劍的名聲這種事情,其實自己一點也不在乎。因為被師父誇獎自己擁有劍術天分,所以才會認為劍術是賺取金錢最快的途徑。


    槍殼都市古連丹,能出生在這個武藝興盛的都市非常幸運。雖然不知道雙親是誰,但很感謝他們賜與自己劍術的才能。


    要用這種能力來賺錢。


    僅僅為了這個目的,度過了出生後十五年的光陰。


    更幸運的是,還是年僅十四歲小孩的自己得到天劍繼承者稱號的事實。


    不用再過著為了錢而煩惱的日子了。


    騷動的空氣從休息室一直延續到了狹窄走廊上頭。


    雷馮沉默不語的在那條走廊上步行。騷動空氣似乎全壓向自己,雷馮輕輕吐了一口氣,試著將積蓄在胸口中的錯覺擠出。


    但他做不到。


    以為已將它們清空了,但騷動氣息卻又立刻流入填滿胸口。壓迫胃部的重壓令雷馮摸了摸腹部。


    「嗚嗚……」


    「沒問題吧?」


    走在旁邊的妮娜如此問道。


    「……學姊你才是,臉色不太好看喔?」


    「別說傻話,我冷靜得很。」


    雖然說出了這種話,但妮娜浮動的心情一目了然。她的視線比平常動得要快,走路方式也不沉著。


    「總之,今天的對手第十六小隊的機動性非常優異。隻要陣形一有動搖,立刻就會被趁虛而入喔。」


    「這件事,你已經說過三次了。」


    才剛說完,雷馮就被妮娜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因為臉頰上緣染著微微赧紅,所以知道她隻是在掩飾害羞的雷馮並不感到害怕。話雖如此,雷馮仍是刻意錯開了視線。


    「聽好了。不好意思,今天不能對夏尼德支援的效果有什麽期待,因為我要讓那家夥單獨行動。還有菲麗的索敵精準度也沒有上升。」


    妮娜一臉苦澀的說道。


    雖然從那天以來仍然持續訓練,但夏尼德的遠距離剄射支援與小隊行動完全無法配合,而且菲麗的索敵精準度也沒有提升。


    (唉,當然會這樣了。)


    雖不知夏尼德實際的情況,但菲麗會這樣是理所當然的事。為了讓哥哥放棄自己而決意不盡全力的她,是不可能對隊上有任何幫助的。


    (關於這點,我也一樣啦。)


    「這次我們是攻方,所以隻要我不被打倒就不會輸。今天就隨機應變以力取勝吧,隻有跟你的配合度好不容易變好了。」


    妮娜以拳擊向雷馮胸口。力道雖弱,雷馮仍是輕咳出聲。


    小組訓練結束後,他總是隨著妮娜進行個人練習。也因為那些練習的幫助,雷馮才能完全掌握妮娜出招時的習慣,而妮娜似乎也對雷馮會如何動作有了了解。


    一邊眺望著手中的地圖,妮娜的嘴中念念有詞。一定是在模擬戰術吧,她一定在拚命思考,要如何隻靠現在這種戰力贏得勝利。


    看到妮娜滿布血絲的眼白與下方的黑眼圈,就可以充分明白她對取得這場比賽的勝利有多麽執著。


    是的,今天是小隊的對抗賽。


    比賽。光是這個字匯浮現腦海,就令雷馮感到胃部一陣刺痛。下半身躁動的感覺,讓雷馮產生了悲哀的感覺。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廁所。」


    「知道了,那我先走一步。」


    對著凝視地圖點頭同意的妮娜輕輕低頭道了歉後,雷馮進入了附近的廁所。


    以雙手捧住從水龍頭中流出來的水,然後用力潑到了臉上。冰冷感觸讓雷馮的精神略微清醒了些。


    「嗚嗚,可是還是不行啊。」


    胃部緊縮般的疼痛還沒停止,也感到胸口深處累積了一股重壓。


    「真糟糕。」


    「怎麽了,你看起來很不沉著呢?」


    正當雷馮想要再衝個臉而把手伸向水龍頭時,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他沒有迴頭,而是透過鏡子看著對方。


    卡利安臉上正浮現著妹妹難以想像的柔和微笑,並透過鏡子看著雷馮。


    「……有什麽事嗎?」


    「用不著那麽警戒,我隻是過來激勵一下新成立的小隊而已。在路上我剛好看到你,你的狀況好像不太好呢?」


    「比賽就快開始了,我也會緊張。」


    雷馮完全感受不到初會卡利安時的那股威壓感。隻是,他感覺有某種不快感與胃部的刺痛感混雜在一起,自己映照在鏡中的眼神也變差了起來。


    「怎麽可能啊。對你來說這種比賽隻是小孩子玩辦家家酒而已吧?沃爾夫修丁。」


    「……不管提起那個名字多少次,都是沒有意義的行為。那個稱號已經不屬於我,我也從古連丹被趕出來,而且身上也沒有天劍。」


    對卡利安的不快感……是因為聽過菲麗那番話所造成影響吧。為了達成目的連自己的妹妹都要利用的冷血讓雷馮心生抗拒。


    「為什麽呢?隻有免除學費讓你不滿嗎?這麽一說,你還在機輪部門做打掃工作嘛。你還有什麽地方需要用到錢嗎?那樣的話……」


    「不是那個問題……」


    「那又是什麽問題呢?雷馮·阿爾塞夫。我所知道的那個名喚沃爾夫修丁的天劍使者並不執著於名譽,而是一個重視金錢的人啊。」


    卡利安的表情完全沒有任何改變,鋒利言辭一針見血的刺了過來。雷馮用力跺向鋪著磁磚的地板後,才因為發出的巨響而猛然迴神。


    沒有透過鏡子的卡利安笑容仍是不變,就這樣觀察著雷馮的反應。


    「我不知道你從哪裏取得那個情報的……不過那情報並不完全。」


    「唔,那到底是怎麽迴事呢?沃爾夫修丁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你能對我說明嗎?」


    「不要。那不是可以告訴你的事。」


    「不說也可以,因為我隻希望你在戰鬥中能有好的表現。」


    會話被單方麵中止了。卡利安轉過身子,朝走廊走了出去。


    他連追過去都不想,雷馮佇立原地凝視著那個背影。


    「對了,對了……」


    卡利安忽然停下腳步。


    「我希望你不要有那種以為在比賽中放水,就可以迴到一般教養科的天真想法。我一開始就說過,為了讓這間學園繼續生存下去,我會不擇手段。隻要可以利用的東西,不管是什麽我都會用。」


    「就算是自己的妹妹也一樣?」


    「就算是自己的妹妹也一樣。那麽,我走囉。」


    說罷卡利安就從雷馮的視線範圍中消失了。他要直接過去雷馮所屬第十七小隊的休息室吧。雷馮在原地動彈不得,他可不想做出到休息室那邊再見卡利安一麵的白癡舉動。


    坐在洗臉台邊緣,壓住濕掉臉龐的雷馮仰頭看著天花板。


    「啊~~……真是的!」


    就算使勁吐出那股難以言喻的情緒,胃痛還是沒有停止。


    ◇


    梅珍忿恨地眺望著放在膝蓋上的籃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因為他們說比賽前禁止非相關人士進入嘛。」


    野戰場的觀眾席裏,米菲正以這些話安慰滿臉不服的梅珍。


    「……可是,」


    梅珍懊悔地凝視著緊壓在雙手下的籃子,裏麵是她為了今天特地早起做的便當。


    「……雷……頓他一個人住,搞不好沒有吃早餐耶。」


    「嗯,或許吧。可是我們也沒辦法叫他出來啊,也隻能放棄囉。」


    米菲裝做沒聽見「雷」與「頓」之間的微妙間隔,徹底安慰著梅珍。


    (雷馮?雷馮同學?是哪一邊呢?嗯,以小梅的個性來說,應該是雷馮同學吧……她該不會是想用雷之類的昵稱叫他吧?)


    米菲想著。


    雖然知道梅珍很欣賞雷馮——正因為如此,才跟雷馮變成朋友了,卻沒想到她居然會積極到想給他自己親手做的便當。


    (有希望嗎?總覺得雷頓對這種事情非常遲鈍耶。)


    她看向梅珍。梅珍身材很嬌小,就這點來說,跟雷馮同一小隊的菲麗差不多高吧。臉蛋呢?這一項菲麗能獲得壓倒性的勝利吧。雖然兩人類型不同,但那一邊可是有如做工精細的人偶般,從頭到腳都散發著既虛幻又危險的妖豔魅力。相對的梅珍雖然也不是不可愛,但眼眉之間總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身材呢?這迴梅珍就具有絕對優勢了。梅珍是三人中發育最好的一個,雖然與嬌小身軀不太相稱,但那邊的發育卻好到令自己感到自卑。


    就算是現在,周圍男性也一直大膽的將視線瞟至她那胸前高高隆起的曲線上。


    順帶一提,就胸部發育這個項目而言,三人的排名順序依序為梅珍、米菲,最後一名則是娜爾姬。如果是身高的話,排名就倒過來變成娜爾姬、米菲、梅珍。


    (我都是排在中間,總覺得很吃虧呢。)


    梅珍雖然因為怕生而不讓他人輕易接近,但這點可是受到許多臭男生的暗中擁護。而娜爾姬勇猛果敢的個性雖然難以親近,卻是大家公認的美女。


    (隻有我最不受歡迎,也沒收過情書。)


    「怎麽了?還在鬧別扭啊?」


    此時,去買果汁的娜爾姬走了過來。


    抬頭隻見娜爾姬的短發因吹過身邊的微風而舞動著。因為雙手拿著三個裝著果汁的紙杯與零食而無法壓住頭發,娜爾姬煩躁地蹙起了眉。


    那副姿態也很適合她。


    「人意外的多,排隊排了好久呢……怎麽了?」


    「……沒什麽。」


    米菲把自己的果汁與零食一把搶過來,失望的遠眺著場內情況。


    種植著樹木又凹凸不平的野戰場兩端,有著被欄柵與濠溝所包圍,被稱做陣地的場所。在那上空,煉金科製作的轉播攝影機,正被身為執行委員的念威操作者操作著來迴飛動。是在做攝影測試吧?設置在觀眾席每一處的巨大螢幕中,依序出現了野戰場中的種種場所。


    「差不多要開始了吧?雷頓的比賽是幾點?」


    是梅珍的話還知道原因,為什麽連米菲也滿臉怒容?娜爾姬露出了不解表情。


    「今天有四場比賽,其中雷頓他們的比賽是第三場。實力未明的第十七小隊要如何應付以速度著稱的第十六小隊?大家雖然對這一點很感興趣,但下注的時候可就不看好了。因為雷頓他們的小隊有著大漏洞。」


    「有賭博行為嗎?」


    娜爾姬的眼中發出了銳利光芒。對抗賽中禁止下注。娜爾姬的劍帶上掛著印有都市警局標誌的煉金鋼。


    「先把話說好,我可沒下注喔。」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還有,你阻止也沒用。雖然沒有得到正式認可,但實際上卻已經被默認了。隻要他們沒弄出什麽亂子,都市警局也不會采取行動吧。」


    被米菲這麽一說,娜爾姬發出了不滿的低吟聲。


    望著以充滿怒意的眼神搜索不法分子的娜爾姬,米菲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


    「真是的……為什麽修練武藝的人都有潔癖呢?明明隻是娛樂而已嘛。」


    「少說傻話了!武藝是上天贈送給世上人類的重要禮物。以自己的私欲去玷汙武藝這種事……」


    「是是是。那麽,實際上雷頓他們的情況怎麽樣呢?就娜姬你的眼光看來?」


    米菲立刻換了話題。娜爾姬雖然念了半晌但她終於換了心情低聲說了句「這個嘛」後輕撫下巴。


    「我不清楚雷頓同伴的能耐,但我覺得雷頓的實力很強。我是這樣想的啦……」


    「怎麽了?」


    娜爾姬吞吞吐吐的口氣讓梅珍也將目光移了過來。娜爾姬麵有難色的說道:


    「雖然我隻有修練內力係,不過我覺得雷頓的外力係也不錯。光看到的流動就能知道這件事。不過我總覺得……本人似乎沒有什麽幹勁耶。」


    「沒錯。」


    「……雷頓,不會受傷吧?」


    因不安而緊緊蹙眉的梅珍,看起來像極了要哭出來的樣子。娜爾姬露出輕笑並搖搖頭。


    「什麽啊,武器都沒有開鋒,應該不用擔心會受傷吧。」


    「順便提一下,每年武藝科受傷的人數平均為三百人,是其他科係的三倍之多。而且大多是訓練或比賽所造成的。」


    米菲的話讓梅珍真的要哭出來了。


    娜爾姬沉默的朝米菲頭上打了一拳。


    ◇


    胃部的刺痛雖然已經停止,但這迴卻換成是腦袋感到昏昏沉沉的。雷馮真是一點幹勁也沒有。


    被叫出場後離開休息室,就這樣在走廊上步行著。他們從人工照明走到天然陽光下後,加倍的騷動氣息緊緊裹住了雷馮眾人。


    「嗚哇!」


    與平時訓練時不同的野戰場光景,讓雷馮不自主發出了厭煩聲。


    環繞整座野戰場的觀眾席上有無數學生們蠢動著,攝影機在上空來迴交錯的景象也映入眼簾。設置在觀眾席中的一個螢幕上照出了他們一行人的身影,這讓雷馮的心又涼了半截。


    「不錯嘛!」


    夏尼德心情極佳地對著朝接近而來的攝影機揮手打招唿。一部分的觀眾席中發出了興奮尖叫聲,這讓夏尼德臉上綻放出更加愉快的笑臉。


    「嗯,這種氣氛最適合我了。好像可以使出比平常多三倍的實力耶!」


    「希望如此。」


    似乎是對夏尼德的輕薄態度感到不悅,妮娜冷冷的瞄了夏尼德一眼,然後環視著整座野戰場。


    「除了多出陣地以外,其餘部分跟平常差不多。」


    正如妮娜所言,從雷馮他們現在身處的陣地往外看出去,地形與平時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不過守備方可以設陷阱,所以我們絕不能大意。菲麗,比賽一開始,你便立刻進行索敵與找出陷阱。你可以同時進行嗎?」


    「天曉得。」


    菲麗無聊地以複原的法杖耙著地麵一邊答道。這副沒幹勁的模樣,讓妮娜的表情更加嚴峻了。


    雷馮感到現場的壞氣氛,似乎讓雙肩使不上力。


    擔任司儀的執行委員朝氣十足的聲音,透過擴音器響徹整座野戰場。比賽就快開始了,雷馮將煉金鋼複原。


    手中緊執著青藍色劍身的劍。


    以前是為了錢而握住它的。


    那現在呢?


    青石煉金鋼的光輝一點也看不出有到流通著,它僅僅是反射著太陽光而已。漂亮卻虛無的光輝令雷馮心情更加沉重。


    都是因為在開學典禮裏,身體任意行動的後果才造成了這一切。因為騷動而感到煩躁,迴過神後自己已壓製住造成騷動的禍首。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呢?雷馮感到後悔異常。


    「啊,真是的。」


    「嗯?怎麽了?」


    低喃聲雖小,妮娜卻沒有聽漏。


    「沒什麽。」


    雖然如此迴答,但聲音卻被宣告比賽開始的警鈐鳴聲掩蓋過去。


    「要上囉。」


    雷馮緊跟在簡單說完便衝出去的妮娜身後。


    ◇


    學生會長室裏,卡利安正眺望著螢幕。比賽開始的警鈴聲響起,野戰場兩陣營都展開了行動。卡利安的視線朝向半拖著青藍色寶劍,笨拙地追在司令官身後的攻擊手。


    「這家夥就是會長欣賞的人嗎?」


    那道聲音讓卡利安抬起視線,出現在辦公桌前方的是一名武藝科的學生。相貌威武的壯碩男子撫著下顎胡渣,注視著螢幕。


    「他的動作遲鈍,剄的流動也很差。這家夥真的是在開學典禮上漂亮製止騷動的人嗎?」


    「是同一個人喔,梵希武藝長。」


    「喔?」


    梵希·哈爾迪武藝長——武藝科委員會代表將上半身靠在辦公桌上,一臉無法理解的凝視著螢幕。


    「那麽,他就是沒有半點幹勁,真是不中用的小子。這句話也包括讓這種人轉到武藝科的家夥。」


    卡利安僅微微聳肩避過梵希的責難視線。


    「我可以保證他的實力。隻要他認真起來,潔爾妮裏應該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吧。不管是多麽自律的存在,這裏頂多隻是一群雛鳥聚集的場所罷了,也就是所謂的業餘集團。對沉浸在職業世界多年的他而言,這種比賽隻是扮家家酒罷了。」


    「你還真敢講,我們可是為了這種扮家家酒的遊戲賭上了命耶。」


    「沒錯。就算像是遊戲,但拚命讓一座都市生存下來的情操卻是相同的。可是這點似乎無法傳達到他的心裏。」


    「還有你的妹妹。」


    「你有異議嗎,武藝長?」


    「當然囉。沒有幹勁的兩人,與雖有實力卻無協調性的夏尼德,將這種滿是問題的小隊刻意塞給欣賞的學生這種事,身為武藝長與擔任都市防衛任務的我有許多抱怨的話要說。與其把這種問題小隊交給妮娜·安多克,倒不如把她交給其他小隊培育才對。」


    「拒絕這種安排的是她本人吧?」


    梵希臉色一沉閉上了嘴。


    「在兩年前的武藝大會上,以一年級新人之姿就成為小隊隊員的她,受到了眾人的期待。然而那次大會的敗北,讓她產生了某種想法吧?正因如此,她才打算自己成立小隊。選擇夏尼德的人也是她本人,雖然其他兩人是我硬塞進去的,但那也是因為我認為她有善用他們的能力。」


    「我可是反對她成立小隊喔。」


    「不幸的是,最終決定權在我身上。」


    「……你打算毀掉一個優秀學生的將來嗎?」


    梵希一拳擊向辦公桌,猛惡吼叫聲發出的同時,令周邊空氣產生振動。體格差距幾乎有兩倍的男子視線雖然兇狠,但卡利安卻一臉平靜的承受了下來。


    「那也要這座城市能夠生存下來才行啊。」


    從梵希全身放射出的到撼動著空氣,但卡利安單手將它揮了開來。


    「你能保證下次大會一定能取得勝利嗎?」


    卡利安臉上的柔和微笑消失了,冰冷如刀刃的視線挑戰著梵希。武藝長挑起濃眉接受了挑戰。


    「戰爭中沒有絕對的事。」


    「的確。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尋求絕對的保證。為了讓這座都市生存下來,除了勝利之外別無它法。失去都市,人就無法生存,這個冷淡世界正拒絕著人類。我覺得你應該明白失去都市所代表的意義是什麽吧?」


    都市的外側——被汙染的大地上碩果僅存的植物都含有毒素,能生存下來的隻有勝過猛毒的汙染獸。


    在無法生存的嚴酷世界中,唯一能夠讓人類存活下去的隻有人工世界——自律型移動都市上麵。


    「這種事我當然曉得。可是這裏是學園,是教育機關,放棄培育人才這件事情是不被允許的!」


    「我有在培育喔。」


    「你有什麽根據下這種斷言?」


    「失敗並非無法得到任何事物。正是因為失敗,人類才得以成長。然而承受更大痛苦後所得到的東西,才是最大的成長證明。妹妹跟雷馮·阿爾塞夫都還不了解這一點,所以我才把他們丟到那邊去。」


    「也就是說,那個小隊不是棄子囉?」


    「是不是棄子,端看結果才能論定。」


    「結果你還不是一樣無法給出絕對的保證。」


    卡利安理所當然地對著有些無奈的梵希點頭說道:


    「人為之事豈有絕對之理。如果這種東西真的存在的話,我將會成為它的瘋狂信徒。」


    卡利安隻說了這些話,再次把視線移迴熒幕。


    以念威進行遠隔操作的攝影機,正在拍攝野戰場的某一角特寫。


    臉龐上黏著因汗水而溶解的土砂,雷馮拚命的表情就在螢幕上。


    「那麽這是頭一個生死關頭,在這裏你的真心將受到質疑。你是真的放棄了嗎?還是沒有呢?」


    卡利安的低喃聲讓梵希也望向熒幕上映照出來的比賽情形。


    第十七小隊處於劣勢。


    ◇


    一個小隊的編製最少需要四名戰鬥成員。


    是的,武藝科學生手冊是這樣子寫的。第十七小隊有四個人,是最低限度的人數。因為哈雷不算戰鬥成員,所以不算在裏麵。


    那麽上限呢?


    按照規定是七個人。


    戰鬥對手第十六小隊有五個人。這算是除了他們以外的隊伍裏,人數算少的部隊。人數多的小隊都會湊齊最高上限七個人。


    整備戰力是為了獲勝與生存下來所必須做的事,而第十七小隊就是欠缺這種努力。


    時間不夠用的這種借口,在戰場上來說根本行不通。敗者的理由,隻是喪家之犬的吠叫罷了,根本沒有必要花時間去聽。而妮娜也沒有打算說出這種想法。


    然而五個人,隻有一個人的戰力差距。


    他不禁心想,這種數字差距不是沒辦法推翻的。


    事實上,雷馮是這樣想的。明明不打算獲勝,卻有著這種想法。


    太天真了。


    宣告比賽開始的信號發出的同時,雷馮與妮娜就朝著敵陣營衝了過去。攻擊的一方要獲勝,就隻能將敵人小隊全滅——或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不然就是破壞放置在敵陣中的旗子。相對的,守備方則需擊倒敵軍司令官或是在限製時間內保護好旗子。守備方可以事先在場中設置陷阱,因此守備方徹底采取守勢比較有利。


    這是因為正式的武藝大會中,勝利的條件必須占領敵方司令部,或是破壞都市機輪部門。而旗子就是它們的代替品。


    「對方應該會采取徹底防守,因為隻要在限製範圍內保護好旗子就行了。」


    妮娜在休息室中如此說道:


    「我方由我與雷馮當誘餌引出敵人的攻擊手。利用這種時間,夏尼德就對旗子展開狙擊。這是一個老套又確實的作戰計劃。」


    她也說了這樣的話。


    「雷馮。我們所麵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陷阱衝至敵方陣營前方。雖然夏尼德的殺剄不會輕易被第十六小隊的念威搜索給發現,但我們還是要用速度去吸引念威操作者的注意力。將對方拖入混戰就是我們的任務。」


    因此雷馮兩人才在難以奔跑的野戰場上,以全速朝敵人直線前進。他們一邊警戒陷阱一邊穿過林木間隙飛越樹叢,以最高速為目標持續移動。


    雷馮立刻察覺情況有異。


    「雷馮,小心一點。」


    妮娜的聲音由背後傳至,她似乎也發現到了這一點。


    沒有陷阱。


    一路上從地洞這種簡單陷阱,一直到捕捉網,通電的導線……還有隻是將草結在一起的絆腳物……甚至連念威操作者的移動地雷全都不存在。除了地形因比賽而變更外,其餘均與平時所使用的野戰場完全相同。


    雷馮因妮娜的手勢停下腳步,順勢將身體滑入樹木的陰影中。


    「菲麗,找到敵人的位置了沒?」


    「有兩個反應在敵陣內部,陣前則有三個。目標沒有任何移動。」


    在通訊器的另一端,菲麗以淡泊語氣迴答了妮娜的詢問。對方放水的程度到了根本就沒有采取隱密行動。


    「對方打算在沒有陷阱、沒有消耗掉敵人力量的情況下迎擊嗎?我們被看扁了?」


    正當妮娜口中不斷咕噥之際,通訊器裏傳來新的聲音。


    「這裏是夏尼德,我已經就定位了。要狙擊旗子的射擊路徑上有一點障礙物,不過已經沒有更適合的位置了。如果有射擊第二發的空檔,我就有確實命中的把握就是了。」


    他打算先破壞障礙物再射擊旗子吧。但這麽長的一段時間別說是念威操作者,隻要能使用內力係活剄的人就能找出夏尼德的位置,而他也會成為敵方狙擊手的餌食。


    「等等,在原地待命。」


    「了解。如果有機會我就射擊。」


    「拜托你了。」


    與夏尼德通完話後,妮娜以眼神對雷馮丟出問題:


    (怎麽辦?)


    他知道現在隻能向前進。第十六小隊不可能沒偵測到一股腦向前衝的雷馮兩人。即便如此,敵陣營前方的三個反應仍然沒有任何移動的跡象,很明顯地對方打算要正麵迎擊。


    然後,如果這邊不動的話,對方到時間終了前都不會采取行動,那麽就是他們勝利了。


    能做的事隻有一樣。


    就是在敵陣營前全力迎戰對手。如此一來,以二對五的局麵來說,對雷馮他們的第十七小隊極為不利。


    「真是的。」


    雷馮在口中低聲埋怨。就某種層麵而言,雖然戰況與這邊預料的一樣,卻也是正中對方下懷。不過雖然僅是想法上的些微差異,卻讓局勢轉為對我方不利。


    (要怎麽做呢?)


    雷馮以眼神反問了迴去,妮娜無言的點了頭。現在要依照原訂計劃衝到前方去。雖然不曉得妮娜為什麽那麽有信心,但她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到了耳中。


    「就按照原定計劃進行。以衝到進行威喝,同時將攻擊手引到陣地前方。衝到盡可能瞄準地麵,以製造出煙幕效果擾敵為目標。」


    「不要弄亂我的射擊路徑啊!」


    夏尼德的聲音插了進來,妮娜簡短做了迴應。接下來,向菲麗詢問夏尼德的位置後,妮娜對雷馮下達了指令。


    「把敵人引到西側。」


    雙方僅以眼神做了信號。雷馮衝了出去,而妮娜則緊追在後。雷馮邊奔馳,邊將到貫滿以青石煉金鋼製成的劍身。他感受到如同血液般搏動的剄傳遞到了劍尖。那是一種剄流形成神經脈絡,並透過手掌將劍身與雷馮連結在一起,使其成為身體一部分的感覺。劍身發出並非反射太陽光的光輝,那是有如碧藍水麵般的光輝。然而雷馮並沒看漏夾帶在裏麵的混濁感。


    正因為感覺到劍身似乎流著血液又長出了神經網絡,才能體會這種不自然感、麻痹感、焦躁……如果是剛學會到的初學者,應該會為此而感到滿足吧。然而這樣並不能滿足雷馮,還要再更加強烈才行。雷馮知道,自己的剄能發出比視覺更鮮明的色彩、比觸覺更激烈的形狀、比嗅覺更刺鼻的氣味。


    剄的顏色多麽的難看啊!


    雷馮緊咬牙根克製自己想要狂吼的欲望。他明白,自己最棒的剄不隻是這種程度而已。然而就算使出來又能怎麽樣呢?自己想用那種到做什麽?什麽都沒有,正因為什麽都沒有才不使出全力。


    他所追尋之物,並非是剄所發出的寶石光輝。


    「雷馮!」


    沒透過通訊器而是直接傳入耳膜的尖銳聲音,讓雷馮發現自己的意識不知飄到了何處。雖然看著麵前景物,卻心不在焉。


    當他總算迴過神來之際,眼前出現的是漫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煙塵海嘯。


    從樹木間隙中飛身衝出抵達敵陣前方的同時,對方的攻擊手也以衝剄急馳而來。完全阻礙視力的一擊發揮了效果,夾雜著細小土塊的空氣遮去陽光令四周一片昏暗。


    雷馮停下腳步,一邊感受妮娜從後方發出的氣息,他向四周張望。


    「仔細看空氣的流動!」


    妮娜的指示聲飛入耳中,雷馮因此而感到焦躁。


    居然告訴我這麽低層次的探知方式!


    咬牙忍耐不發出怒喝聲,雷馮看著飄在前方不遠處的煙塵裏的旋渦。


    旋渦有三道。


    雷馮立刻挺劍刺出,衝擊傳至把持長劍的雙腕。衝擊一共有兩種,兩道衝擊一邊互相抵消一邊傳播至雷馮全身,讓他當場跪了下去。


    妮娜的聲音沒有傳過來。


    因為還有一道旋渦,對妮娜發出了攻擊。


    「是旋剄嗎……」


    雷馮低語著,然後如同打滾似地從原地逃開,確認了背後狀況。


    到剛才為止還不在那裏的三道人影,擋在雷馮與妮娜中間。


    這是內力係活剄的其中一項技巧。它可以大幅強化腿力,使高速移動成為可能。這三人一定專門針對旋剄進行特訓吧,所以才能擁有那種速度。


    確認這邊的所在位置後就以衝剄遮去視線,接著再以旋剄進行高速攻擊。如果沒有經過訓練,絕不可能配合的如此天衣無縫。


    根本不需要設陷阱耍小技倆。借由旋剄所使出的同時攻擊,便是最大的陷阱。


    (可是……)


    這種戰術同時也給了我方機會。因為自己與妮娜兩人完成了吸引攻擊手注意的任務,接下來隻要幫夏尼德爭取到開兩槍的空檔……


    想到此處,雷馮才察覺到自己的愚蠢。


    雷馮與妮娜之間隔著三人。然後隻要身為我方司令官的妮娜倒下,這邊就輸了。


    「學姊!」


    雖然試著站起,雷馮卻因雙膝的麻痹感而無法順利起身。因高速攻擊所造成的衝擊仍在折磨全身肉體,令雷馮使不上力。


    正當他要站起來的時候,其中一人再次奔向這邊並以旋剄攻了過來。以再度被卷起的塵砂為背景,無法以視覺掌握的存在感逼近雷馮。雷馮又伸出長劍擋住攻擊,然後無法穩住腳步的軀體浮向空中,接著滾到了地麵。


    衝擊穿過全身,視野裏全是爆散開的火花。在地上打滾之時似乎撞到了頭部。即使如此,自己還是站得起來。起身後映入眼簾的是,妮娜以兩根鐵鞭擺出防禦架勢承受著旋剄高速攻擊的身影。


    妮娜將步伐緊緊踏在原地,揮動兩根鐵鞭抵擋著不斷重覆的高速攻擊。


    比起攻擊,妮娜本來就比較擅長防禦吧。她的眼瞳冷靜地看穿兩人的高速攻擊,並利用衝剄將對手威能減至最低並持續忍受著攻勢。


    與在地麵打滾醜態百出的雷馮不同。妮娜的眼眸中滿溢著絕不倒下的光輝,兩根鐵鞭就像是她意誌的代言者一樣。


    那副姿態,簡直就像是堅固的鋼鐵要塞。


    沒有時間為眼前景象著迷。


    再次以劍身正麵承受高速攻擊的雷馮滾落黃土。


    「嘖,真煩人!」


    擔任雷馮對手的男人如此說道。雖因土塵無法看清表情,但仍可以明白他正因醜態百出,卻仍持續承受自己高速攻擊的雷馮感到氣憤。


    又吃了對方一招,雷馮比石塊還不如的在地麵打滾。嗡嗡嗡的鳴叫聲從耳朵深處發出,他無法好好聽到外界聲響。頭部也被撞到了無數次,意識有如隔了一層薄膜般模糊不清。


    (為什麽我要做這種事呢?)


    雷馮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然後再次承受攻擊而滾落地麵的同時,還思考著這種問題。


    (就算輸掉也沒有關係吧?)


    這不是學生會長所言關於學校命運的戰鬥,隻是學園內的活動罷了。就算輸了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學園不會因此而失去那個電子精靈。


    話雖如此,自己為什麽要那麽拚命的忍受敵人攻擊,讓全身傷痕累累?雷馮實在無法理解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


    (輸掉也無所謂吧?)


    雷馮又做了一次確認。


    (嗯,沒關係。)


    就算棄劍也可以,就算不再起身亦無所謂。沒有搞得滿身沙土,讓自己更加疲累的必要。今天雖然休假,但明天要去機輪部門打掃。在這裏浪費體力非常不好,也許還會弄垮身體。


    弄壞了身體很不好,因為那樣他就沒辦法賺錢了。雷馮需要錢,因為他是孤兒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沒有人會寄生活費給他,隻能依賴獎學金過活。現在雖然學費全免,但隻要那個學生會長稍微改變心意,所有優渥條件全會消失。為了未雨綢繆,自己非賺錢不可。


    錢、錢、錢……


    忽然間,雷馮下意識望向自己手中緊執的劍。那柄到現在仍貫流著剄、發出光輝的青石煉金鋼。


    (我這個人,從以前就滿嘴錢錢錢的呢。)


    他並不討厭這樣的自己。實際上,錢是必要之物。


    (沒有其他事物了嗎?)


    隻不過以前的他更加拚命。不隻是為了自己,而是養育自己長大的孤兒院沒有經費的關係。身為院長、養父、也是最初看出來雷馮擁有劍術才能的師父,對於金錢講好聽一點是視錢財如糞土,講難聽一點就是毫無金錢觀。所以他們才會老是為了金錢而煩惱。當雷馮被告知自己擁有劍術才能時,就決定了要以這項天賦賺錢。為了達成目標,他決意成為立於古連丹武藝最高峰的天劍繼承者。在雷馮心中,一點也沒有少年單純憧憬強者的情感存在。他隻是遵循以世界法則為基礎的現實思考,選擇了自己的道路。


    如今,他隻要為自己而賺錢就夠了,隻要賺取最低限度的金錢讓自己活下去就可以了。雖然光是這樣也很辛苦,卻不用再跟以前一樣那麽拚命。


    (沒有更重要的東西了嗎?)


    一邊在地麵打滾,雷馮在腦袋被撞得七暈八素而接近空白的意識裏,思考著這種事情。


    例如,異性的事。


    (真單純。)


    第一時間浮上腦海的念頭隻有這種事,讓雷馮對自己有點失望。可是,他卻因異性而聯想到在古連丹巴士站分別、身為青梅竹馬的莉琳臉龐,最後則是唇瓣相疊的感觸。


    (但我又能為了莉琳做些什麽?)


    腦中沒有浮現任何想法。他希望讓莉琳見到在這間學園發現到某種目標——除了劍術之外,並有所成就的自己。然而這件事跟為了莉琳達成某件事的意義不太一樣。這既是僅能在自律型移動都市(雷吉歐斯)生存的人們之間絕對無法被掩埋的代溝,或許也是莉琳在自己心裏無法完全跳脫青梅竹馬的框架之故。


    雖然嘴唇在短短瞬間的柔軟觸感,讓自己意識到莉琳是一名異性,但雷馮仍無法完全把她當做異性看待。


    (我們跟兄妹一樣,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啦。)


    這是在同一所孤兒院長大所培養出來的情感,所以也是沒辦法的。


    (那麽……)


    到底是誰?這麽想的同時,映入眼簾的隻有身在不遠處的妮娜。她讓自己身處雷馮舍棄的劍術世界、武藝世界,並且嚐試著做些什麽。那副姿態眩目耀眼,也令雷馮羨慕不已。


    然後他想起了那三名同學。一人雖是武藝科,但她們都朝向自己想要做的目標勇往直前。那姿態耀眼奪目,而且令他嫉妒。


    菲麗,她的際遇與雷馮相似。深信除了與生俱來的才能外別無其他選擇的少女。她產生這種想法的過程雖與雷馮相左,但她覺得娜爾姬她們十分耀眼的心情雷馮能夠感同身受。


    (啊啊,全都亂成一堆了。)


    為了她們,自己能做到什麽呢?沒有什麽能做的事嗎?


    雷馮一邊打滾,一邊想著。不斷攻擊的男人在嘴邊不斷咒罵,快點倒下吧之類的話,實在是吵死人了。我可沒有那種閑工夫啊。


    自己能做到什麽?又想要做些什麽?


    根本想不出來任何事。


    真的連一根小指尖那麽一丁點大的事情都想不出來。


    這下麻煩了。


    終於雷馮的視線看向了現實。因為沒有計算,所以也不曉得這是第幾次站起來的雷馮,無意識地看著四周。走入死胡同的思緒,讓雷馮再次被迫正視現實。


    「……學姊?」


    雷馮一邊低語,他再次因衝擊而跌到了地麵。然而在那一瞬間所見到的光景,卻鮮明地烙印在腦海裏。


    妮娜單膝跪地。


    無論多麽擅長防禦,仍然有其界限。慢慢累積的傷害正剝奪了她的腿力。


    如此一來到就會變得遲緩。彈開高速攻擊的衝剄威力正在下降,剄貫流至鐵鞭所生成的光輝也失去了活力。


    (不妙!)


    雷馮心裏有了這種想法。學姊會倒下去,一片迷茫的腦袋正如此想著。


    學姊倒下去。


    小隊敗北。


    連敗。


    隊伍被解散。


    學姊會一蹶不振。


    雷馮腦中產生了這種單純聯想。


    (這可有點行不通呢。)


    截至目前為止覺得輸也無所謂的想法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雷馮站了起來。


    「真煩人耶!」


    發出吼叫聲的男人以高速攻擊強襲而來。


    雷馮輕輕一躍就避開了攻擊,他知道男人的正確位置。既然是憑借旋剄所發動的高速攻擊,那麽接下來的移動路徑就隻會是一條直線。隻要配合發招時機橫向移動,根本不是什麽大問題。


    重點是,如何判斷時機。


    忘掉那名排開煙塵以高速從自己身邊掠過的男子,雷馮舉起了劍。


    「有一點遠啊。」


    因為一直在地上打滾之故,所以雷馮與妮娜之間已經隔了很遠,就算現在跑過去可能也來不及了。


    「這樣的話……」


    雷馮將高舉的劍就這樣揮了出去。他連以剄貫通劍身的事都忘記了,甚至可以說這隻是部分極其理所當然的動作。雷馮改變流動於煉金鋼上的剄質,並順著揮動之勢將剄射了出去。


    不隻是像衝剄一樣將能量放射出去,而是集中在一點上。


    這便是外力係衝剄的變化招式——針剄。


    如針一般銳利的剄命中了正準備施放旋剄的第十六小隊其中一名攻擊手,並將他擊飛。


    另一人因同伴突然被擊飛而呆立原地。趁著這個空隙,雷馮將剄貫入自己的足部。


    這就是內力係活剄的變化招式——旋剄。


    雷馮輾壓著空氣一邊朝向妮娜前進,在過程中以劍將呆立不動的一人彈飛。


    站立在妮娜麵前,雷馮搜索著周圍的氣息。因針剄與旋剄被擊飛的兩名敵方小隊成員沒有迴到戰場的跡象。雷馮沒感受到任何具有攻擊性的剄,看來他們應該昏過去了。


    「你……」


    露出驚訝表情的妮娜令雷馮感到不解,他不明白這種事有什麽好吃驚的。


    就在他歪著頭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激昂的警鈴聲刺激了茫然意識。


    「旗子被破壞!勝方,第十七小隊!」


    擔任司儀的播報人員興奮地叫著,觀眾席上也發出轟然騷動。


    「哈哈哈!看到沒?我照約定兩槍擊破了旗子!」


    夏尼德興奮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了過來。


    可是,對雷馮來說那道聲音卻遙遠如斯。


    他就這樣以歪著頭的姿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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