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員們收拾完宿舍,閑來無事相約一起逛學院,最後陽光開朗了一下午。


    他們新生一共才十二人,熟悉起來很快,他們立刻便組建了班級群,隻有他們十二個的班級群。


    何安在直到晚上才得閑休息,他翻看著手機,有他父母發來的消息,問他已經九月一了還沒迴家,是不是已經錄取上了。


    何安在說錄取上了。


    而在高中的班級群裏,大家從上午開始就在秀自己的新學校了,好像是為了追求某種儀式感,紛紛曬出自己與大學校門的合照。


    極少數人除外。


    並不是所有人都如願考上了大學。


    有人@了何安在,問他到清北大學了嗎,怎麽不拍照打卡。


    下麵一片唏噓戲謔之聲,何安在沒有立刻迴複。


    學院學員有一個萬能求助平台,可以提出自己的訴求,會有熱情的學長學姐來完成訴求。


    何安在提出了自己的訴求,需要一張自己在清北大學校門的自拍照。


    剛一發布平台,便有學長聯係到他,問他要了一張自拍照,而後過了半小時,學長發來了一張合成照片。


    何安在仔細查看這張照片,完全看不出絲毫合成的痕跡,當即就給學長了個五星好評。


    何安在弄這張照片,並不是為了發高中班級群裏去打那些人的臉,他可沒心思跟他們扯。


    他弄這張照片是為了發給自己的父母,好讓他們放心。


    而在高中的班級群裏,有一張與何安在這張的構圖光影一模一樣的照片,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位學長之手,何安在慶幸沒發,不然就穿幫了。


    震驚!全班震驚!


    “誒?咋迴事?”


    “你怎麽去清北了?”


    “你不是打算出國嗎?”


    ……


    高中班級群裏議論聲一片。


    何安在也創建了一個班級群,將蕭國強同學拉進了群裏。


    就在這時,何媽打來了電話。


    “喂,媽。”何安在接通電話,喊了一聲媽。


    電話那邊,何媽哽咽,帶著哭腔,“兒啊,學習、成績……不重要,先治療。能學就學,學不進去就不學,學校要是開除你,就迴家……”


    “媽呀,開學第一天,說什麽喪氣話?盼點好行嗎?”


    電話那邊何媽破涕為笑,“臭小子,媽是怕你有壓力,耽誤了治療。”


    治療。家裏人以為他每天不是在床上躺著,就護士小姐陪著;其實他每天都在另一個世界爆殺幹屍,殘肢斷臂司空見慣,腦袋胳膊說擰就擰,什麽恐怖分子、國際悍匪,都沒現在的他狂。


    “錢夠用嗎?不夠跟媽說,媽新找了份工作,在老家那的一個工廠,就是網上直播賣貨的源頭工廠,媽負責包快遞,一個快遞兩毛錢。”


    “太累了,你還是迴樓上歇著吧。”


    “媽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找個事做,不累,計件嘛,幹得多就掙得多。累了,媽就少掙點,三個快遞就是一個饅頭,總歸是能掙出吃來。你爸常年不在家,你也走了,在這還有人嘮嗑,你媽我呀,吃了晚飯就等不及還要去上夜班了。”


    何安在躺到了沙發上,抬起小臂捂住了眼睛。“我在這的吃穿用度都不花錢,還有工資拿。”


    “人活著可不止有吃穿用度啊,還有人情世故,同學生日啊,朋友請客啊,跟小姑娘出去玩,總不能讓小姑娘掏錢吧?媽就你這一個兒子,我跟你爸掙的,早晚都是你的。對了,你既然不迴來了,媽打算把樓上的房子租出去,今後啊,媽就在老家了。”


    “別了吧,我又不是移民了,我放假還是要迴去的。”


    母子二人聊了很久,直到何媽困意襲來,才掛斷了電話。


    何安在躺在沙發上,心情沉重。


    老家,並不都是快樂的。


    他們老家裏的親戚關係有些微妙,他的那些大娘嬸子說話陰陽怪氣,話裏帶刺兒。


    那些大伯、叔叔要麽從政、要麽從商,就他們家給別人打工,大伯、叔叔自然不會因此瞧不上他們,畢竟都是一個祖宗一條根,血濃於水。


    可那些大娘、嬸子們就不一樣了,倒也沒有趾高氣昂,用鼻孔看人,就是那種圈子不同,刻意擺出來的冷漠。


    何安在記憶尤為深刻的一次,是小時候一個遠房表姑要結婚,姑嬸妯娌合計商量隨多少份子,本來說好的一人一百,結果那些大娘、嬸子中間商量著變了卦,變成了一人二百,沒有告訴何媽,隻有何媽隨了一百塊錢。


    就因為一百塊錢,將整件事情弄得特別難看。


    或說忘了通知,或說錢多錢少不重要,或說……就你們家這條件,隨一百就不錯了。


    事後何媽氣得大哭,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其中一句何安在至今都清晰記得。


    “她們就是要讓咱家下不來台!”


    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是怎麽想的。


    當年就何媽在老家受委屈最多,而時至如今,他們家兩個姓何的都在外麵,隻有不姓何的何媽迴了老家。


    何媽穿不上貂,帶不上金,也沒有那些大娘、嬸子保養得精致。何安在是何媽唯一炫耀的資本,唯有何安在,是她們無論如何、再有錢、再有權也比不過的。


    因此何媽抓何安在的學習抓得特別緊,何安在也沒有讓自己的母親失望,他非常明白,唯有拔尖,才能揚眉吐氣,才能被看得起。


    所以當他“得病”時,他們家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何爸何媽是因兒子生病受到打擊,而何安在自己,卻是因為不能再拔尖而受到打擊。


    也是從那時起,何媽的心態發生了轉變,也或許是上了年紀,她開始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不在意別人怎麽說。隻要自己過得好,隻要家人健康,就不去羨慕別人穿金戴銀。


    何安在用了好一會兒來平複情緒,期間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他拿起手機一看,剛剛創建的班級群已經被蕭國強拉滿了人,隻不過全是高中同學。


    何安在無語,很多人@他,私發他,問他要幹嘛。


    何安在不予理會,他嫌一個一個踢太麻煩,索性直接將班級群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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