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緣大酒店,市裏一流的大酒店,也是何安在的同學,江天放家的家族企業。


    等何安在到時,早已過了約定好的時間,期間他又收到了一次來自江天放的電話,問他到哪了,本想安排個人去接他,卻被他婉拒了。


    何安在來到酒店的前台道明來意,便被服務員領進了包間。


    偌大的包間內擺了三桌,男一桌,女一桌,小情侶們一桌。


    見何安在終於到來,同學們紛紛起身相迎,歡迎的同時口中還說著揶揄的話,卻是以玩笑為主。


    何安在剛落座便又站了起來,因為遲到了,所以被要求給同學們敬三杯酒,一桌去敬一杯。


    何安在倒不覺得為難,他遲到掃了大家的興,理應自罰三杯的,同學們也是覺得讓他自己喝無趣,便讓他每桌敬杯酒。


    先是男桌。


    “我們已經喝不少了,待會兒你可得一口不落地趕上。”


    “我盡量。”何安在舉起了杯。


    “還是少喝點吧。”說話的是江天放,“倒不是心疼你們喝,待會兒還有第二場第三場呢,現在就喝醉了,待會兒還怎麽玩?”


    “江少說得是。”眾人笑著附和。


    一杯啤酒入腹,何安在又倒上了一杯,他走向女桌,向女生們敬酒。


    隻有幾個開朗健談的女生調侃了他幾句,其他女生隻是隨著舉杯,小抿一口意思了意思。


    像他現在這樣的人,是不討女生喜歡的。


    然後他又去到情侶那桌,目光打量一圈,最後停在了其中一位女生身上。他看著那位女生,女生也看著他。


    “我敬你們一杯。”


    沒有過多的寒暄,三桌就仿佛三個不同的圈子,三杯酒敬完,何安在落座,包間中的氛圍恢複到他來之前,有沒有他,其實並沒區別。


    何安在自顧自夾著菜,期間目光數次不經意間瞥向情侶那桌,看向那位被別的男人摟在懷裏的女生。


    “老何啊,別看了,陳曉清已經是王興的女朋友了。”坐在何安在一側的劉傳敬說道。


    “吃菜,喝酒。”何安在打著哈哈,放下筷子,將麵前一杯果汁仰頭喝盡。


    “誒誒誒!不能這麽喝!不能這麽喝!”劉傳敬連忙阻止何安在,卻還是晚了,那已經是個空杯了,“白酒不能這麽喝,會出人命的。”


    白酒?


    何安在一愣,他明明喝的果汁啊。


    他咂了咂嘴,口中無酒精氣味,隻有一股迴甘的香甜。他又將空杯放到鼻前嗅了嗅,也沒有酒精的味道,隻有一股香甜氣息。


    “你剛剛去敬酒的時候,江天放給你倒了杯白的。瓶子還在這呢。”劉傳敬拿出了白酒瓶子,五十六度的五糧液。


    何安在接過酒瓶,嗅了嗅,確實是白酒。


    他又給自己倒滿一杯,端起杯子又嗅了嗅,卻沒有酒精味道,他小抿一口,是某種唇齒留香、口內迴甘的果汁。


    白酒倒入杯中便成了果汁。


    忽然!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吃掉的眼珠子!


    一杯五十六度的白酒下肚,他沒有感覺絲毫醉意,因為在他看來,他喝的是果汁。


    那枚白色的藥會使他忘記看到的一切,可在他眼中,他吃掉的不是那枚白色的藥,而是一顆眼珠子!


    “多吃菜,多吃菜。”劉傳敬給何安在夾菜。


    就算一口幹了五十六度的白酒,沒人在意這邊發生了什麽,何安在就是存在感這麽低的一個人。


    他本來不是這樣的,在患病之前。


    他本可以上全市最好的高中,然後在本次高考金榜題名,可就在三年前他參加中考的過程中,病發了。


    初中的時候,何安在德智體全麵發展,是校方重點培養的尖子生,被寄予了厚望。


    而陳曉清便是他的初中同班同學。


    何安在的相貌並不出眾,卻因各方麵優秀而被學姐學妹們追捧,那時他收到過不少情書,其中一封就是來自陳曉清的。


    陳曉清是他們班的班花,二人郎才女貌,被戲稱天作之合。陳曉清送情書的事雖隻有何安在一人知道,但陳曉清日常有過向何安在示好,在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一個稍微曖昧點的動作就會被人瘋傳,更何況如此登對的二人。


    何安在沒有迴應陳曉清,而陳曉清也有女生的矜持,便再無下文,二人曖昧的關係僅存在於同學們的口中。


    直到何安在在中考中病發,徹底考砸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考試,無緣心儀的高中,卻無巧不成書的,與陳曉清考入了同一所高中。


    所有人都以為何安在是為了陳曉清。


    在那年的暑假更是直接炸開了鍋,什麽青春校園甜文,都比不上何安在這舍身一考。


    就連高中校方,都覺得如此,所以故意將何安在與陳曉清分到了一個班,甚至安排成同桌,希望將來能出個狀元。


    當然,陳曉清也這麽覺得。


    陳曉清已經主動了一迴,何安在與她考入同一所高中,也可以視作主動一迴。那未來的三年高中生涯,二人便是從同一起跑線開始,公平發展感情,像小說裏的那樣。陳曉清是這麽想的。


    可隨著高中生涯開始,陳曉清越發覺得何安在猥瑣,他不光用輕薄的眼神看自己,甚至還尾隨自己進了女廁所。


    六年的同窗情誼,雖談不上愛,但若說不心動,他自己都不信。


    他一直瞥向陳曉清,這個女生在他心中確實有著極高的地位,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他的病模糊了他的情感,他隻是想一直注視著對方,因為隻有陳曉清,是他認知中所熟悉的樣子。


    在他得了那奇怪的精神疾病後,整個世界都群魔亂舞,那些新認識的高中同學,各個都長得奇形怪狀,時而臉上生鱗,時而頭上長角,隻有陳曉清是人的模樣。


    而自從被當做流氓打出女廁所,又全校通報批評後,何安在便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不合群也不活動,除了上廁所,就連吃飯都是在自己的座位上。


    比那精神疾病更讓人煎熬的,是看不懂,聽不懂,坐在那個位置上不與任何人交流,六學期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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