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萊滿心疑惑,不禁問道:“這好像,是二嬸的聲音?媽,二嬸怎麽會來川城?她是跟你們一起過來的麽?”


    方母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並不知曉,不過前些時日你二叔一家來探望我,那時我和歸一提起過,要迴川城看看你。”


    方萊微微點頭:“哦,好吧,那我先去開門吧。”


    門剛一打開,陳玉萍便急匆匆地衝了進來,身後跟著模樣狼狽的方大為和方旭二人。


    陳玉萍一見到方萊,便氣急敗壞地叫嚷起來:“方萊!你看看你找了個什麽樣的人?把我們一家都害成什麽樣了!”


    方萊被這突如其來的指責弄得一頭霧水,滿臉茫然地問道:“什麽?”


    這時,王富貴從廚房走了出來,眼神中帶著一絲輕蔑,瞥了一眼陳玉萍。


    陳玉萍見狀,當即尖聲大叫道:“就是他!就是這個小畜生!他竟然敢把我們一家全都推進了綠化帶裏!趕快報警,把這個人抓起來!”


    方歸一皺著眉頭,緩緩從裏屋走了出來,聲音低沉而威嚴:“安靜!吵什麽吵?不知道晴兒的身體需要靜養麽。”


    方家老大方歸一在家族中頗有威望。他年輕時曾在文職工作領域擔任領導要職,身上自然而然地養成了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退休後,又在大學裏任教多年,成為備受尊敬的教授。他的一個眼神,便能讓陳玉萍這樣的普通婦人心中生畏,不敢肆意妄為。


    方歸一目光掃視眾人,緩緩開口:“說說吧,大為,弟妹,還有小旭,你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有,這身上為何如此狼狽?”


    方大為聽到這話,心裏“咯噔”一下。他們一家本是聽聞老大要來川城看女兒,便偷偷跟了過來。前段時間,突然得知方萊發達了,還開了個不小的公司,於是就盤算著帶兒子過來,看看能不能從方萊這裏占到什麽便宜。可這件事他根本沒提前跟大哥打招唿,此刻被問及,自然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陳玉萍眼珠一轉,把矛頭指向了王富貴:“是他!都是他!這個臭司機,故意把我們扔在半道上,還推進了綠化帶裏,大哥,你就應該讓方萊開除這個小畜牲!”


    “住口!”方歸一一聲怒斥,“張口閉口汙言穢語,大為平日裏就是這麽管教自己妻室的?”


    陳玉萍被訓得悻悻閉嘴。


    方旭這時忍不住開口道:“大伯,你可不能偏向這個外人啊!不管怎麽說,這個司機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可是事實!”


    方歸一瞪了他一眼,隨即將目光轉向王富貴:“富貴,你說,到底是怎麽迴事?”


    王富貴鎮定自若,將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沒有絲毫添油加醋。他深知方歸一目光如炬,精明睿智,很容易就能從言語中辨別事情的真假。待他解釋完畢,方歸一點了點頭。


    陳玉萍仍不死心,還想狡辯幾句:“大哥,我們也是擔心方萊,一個人遠在川城拋頭露麵的,女孩子家家萬一被外邊的野男人給騙了可咋辦?”


    方萊聽到這話,徑直走到王富貴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高高舉起:“二嬸,誰告訴你他是我的司機了?還有,你不要胡亂猜測,他才不是野男人。”


    陳玉萍見一向在自己麵前唯唯諾諾的侄女竟敢公然反抗,頓時惱羞成怒,直接說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什麽來著,這都直接幫著這個外人說話,不聽我這個嬸嬸的話了,還說不是野男人!”


    方萊心中湧起一股勇氣,大聲說道:“我再說一次!他不是什麽野男人!他是我男朋友!”


    此話一出,偌大的客廳瞬間安靜了下來。方萊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太過衝動,畢竟自己的父母都在場。可為了維護王富貴的尊嚴,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承認了兩人的關係。一時間,她的俏臉漲得通紅,羞澀地低下了頭。


    方母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目光落在女兒與王富貴緊握的雙手上,若有所思。


    陳玉萍愣了一下,小聲嘟囔道:“我哪知道他是你對象啊,我還以為不過就是個臭司機呢……再說了,對象怎麽了?對象那也不能打人啊!”


    王富貴上前一步,臉上掛著微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這位……萊萊的二嬸,我想強調一下,我並沒有動手打人。我隻是為了盡快完成萊萊的囑托,去接伯父伯母二人。是你們非要賴在車上不走,故意耽誤時間。所以我才迫不得已把你們三人請下了車。況且,我並沒有把你們丟在馬路中間吧?我隻是挑選了一處比較軟和的綠化帶,如此人性化的處理方式,你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你!!!”陳玉萍三人被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言以對。


    方歸一適時地開口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別鬧那麽難看,既然來了就坐下吃飯吧。”


    方旭一聽有飯吃,立刻揉了揉早已餓癟的肚子,興奮地叫嚷道:“吃飯好啊,姐,我要吃大餐!我要吃海鮮!你住這麽好的房子,肯定吃的食物也價值不菲吧?”


    王富貴略一思索,衝著他點了點頭:“那當然,你姐一頓飯至少要七位數字,你等著,我再去添幾個菜。”


    “七!七位數字!!!一二三四五……媽!七位數字,那是多少錢啊?”方旭掰著手指數了半天,也沒數明白。


    王富貴轉身走進廚房,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狡詐的笑容,心中暗自想著:“還想吃大餐?吃粑粑吧!”


    隨後,廚房裏傳來一陣叮呤咣啷的聲響,持續了大約十分鍾。


    “開飯嘍!!!”王富貴高聲喊道,接著把菜品一一端上餐桌。


    方旭迫不及待地撲向餐桌:“大餐!美味!龍蝦鮑魚!我來了!”


    可當他看清桌上的食物時,頓時傻了眼。


    “這……這這這……這是什麽鬼東西!”


    隻見桌上擺著半生不熟的地瓜蛋子,焦黑成碳的雞蛋餅子,盤子裏的魚尾巴還在撲騰,螃蟹的大鉗子一夾一夾的,囂張跋扈……


    他徹底愣住了,一家人圍坐在餐桌旁,也皆是一臉茫然。


    方歸一滿心疑惑,他方才明明在廚房看到這小子廚藝精湛,難不成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方母並不知曉王富貴的廚藝如何,還以為他天生就是個廚房殺手,隻好連忙打著圓場:“咳咳……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富貴的一番心意,大家快動筷吧,萊萊,富貴為你肯用心下廚,這是愛你的表現,男人隻要肯動手肯用心學,早晚能夠學會你愛吃的菜。”


    說著,她便拿起筷子,準備夾一口菜做個表率。


    “等一下!”王富貴趕忙製止了她。


    他將一個小瓷鍋端到方母麵前:“伯母,你吃這個。”


    方母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打開鍋蓋。


    刹那間,一股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瞬間彌漫了整個廚房。


    在那寬敞明亮卻又彌漫著緊張氣息的餐廳裏,方旭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緊緊盯著那小鍋裏熱氣騰騰的美味佳肴,喉嚨不自覺地滾動,口水在口腔中迅速積聚,而後順著嘴角緩緩流下。


    “那是什麽?為什麽給我們吃這些垃圾,給大娘吃的就是好吃的?你是不是故意的!”方旭憤怒地叫嚷著,那聲音在餐廳裏迴蕩,帶著幾分惱羞成怒的尖銳。


    陳玉萍一聽,原本就對王富貴心存不滿的她,瞬間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當即猛地拍桌子,桌上的餐具都被震得微微顫抖:“好啊!我就知道你這小混蛋沒安好心,故意報複我們一家人是吧?大哥,你看看你看看,還沒進方家的門呢就如此蹬鼻子上臉,若是日後真的跟方萊在一起了,還不得把方家的房頂都給掀了啊!”她的臉漲得通紅,眼睛裏燃燒著熊熊怒火,雙手緊緊握拳,似乎隨時準備衝上去與王富貴理論一番。


    方歸一坐在一旁,看著這劍拔弩張的場景,眉頭微微皺起,臉上露出一絲尷尬與不悅。他心裏暗暗埋怨著方旭,這混蛋小子,就不能收斂點,你要搞事情也別給人家抓住把柄啊,這明目張膽的這樣做,不是讓他們有理了麽?他的目光在方旭和王富貴之間遊移,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化解這僵局。


    王富貴卻像是早有預料,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旋即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態度開口說道:“你們知道什麽?我之前說萊萊每頓飯七位數字那可不是虛言聳聽。”說著,他站起身來,邁著從容的步伐走到餐桌旁,輕輕端起那碗給方萊母親準備的湯,“來來來,你們看看,伯母的這碗湯裏,放的鬆茸、鹿耳、天山雪蓮、百年人參、冬蟲夏草、靈芝……”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著湯裏的食材,那眼神中透著一絲得意與炫耀。


    “這些藥材加起來,難不成還沒有七位數字麽?”王富貴提高了聲調,眼神挑釁地掃視著陳玉萍母子。


    方旭瞪大眼睛看著那碗湯,那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如同一雙無形的手,撩撥著他的味蕾,讓他無法忍耐。他像是被蠱惑了一般,直接伸手去搶那碗湯:“我不管!我也要吃這個!”那架勢仿佛誰要是阻攔他,他就要跟誰拚命。


    方萊沒想到這個堂弟居然能從母親這裏搶食物,頓時又驚又怒,當即嗬斥他:“方旭!你還有沒有一點教養?從長輩手裏搶吃的?二叔二嬸就是這麽教你的!”她的聲音清脆而嚴厲,眼神中滿是失望與責備。


    這話說的陳玉萍也是一陣臉紅,她的目光躲閃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擺出一副不要臉的姿態來,梗著脖子狡辯道:“那能怪我們家小旭麽!那誰讓你這個所謂的男朋友故意不拿好吃的出來,小旭他餓啊,他有什麽錯啊?”她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仿佛犯錯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別人。


    王富貴輕輕拍了拍方萊的手背,眼神溫柔地示意她安心。然後,他轉身看向陳玉萍,不緊不慢地說道:“二嬸,你確定要讓你兒子吃這碗湯?”


    陳玉萍依舊不依不饒,大聲說道:“我們就吃了怎麽了!來兒子,給媽也分一點嚐嚐。”她邊說邊向方旭招手,那神情仿佛在向王富貴示威。


    看到這裏,方歸一無奈地歎了口氣,一把丟下筷子,原本的食欲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靠在椅背上,眼神中透著疲憊與厭煩,心裏對這場鬧劇充滿了無奈。


    王富貴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出聲提醒道:“小旭呀,這湯可不是我不讓你吃,實在是這湯……昂……呃……”他故意拉長音,眼神中帶著一絲狡黠,就是不去把話說完,靜靜地看著方旭的反應。


    等到方旭已經大口往嘴裏灌了好幾口才繼續說道:“哎呀呀!快快快,快吐出來,這湯不能這麽喝呀!”王富貴的臉上露出一絲焦急,但那焦急中似乎又藏著一些別樣的情緒。


    方旭一臉得意,以為王富貴是舍不得那些珍貴的食材,又喝了幾口:“我就喝!”他仰起頭,咕嚕咕嚕地喝著,湯汁順著嘴角流下,浸濕了他的衣領。


    王富貴終於等到他喝了一大半才繼續說道:“小旭啊,這湯是巨補之物,隻有像萊萊和伯母這種天生虛弱的體質才能食用,你一個健康的成年人,喝了這湯可是會……”


    方旭突然緊張了起來,手中的湯碗差點滑落,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問道:“會……會什麽?我告訴你!你少嚇唬我!本少體格棒棒的,根本不會有事!”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恐懼,但仍強裝鎮定,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王富貴慢慢悠悠地說道:“首先,會氣血過盛,先是流鼻血。”


    仿佛是為了印證王富貴的話一般,下一秒方旭的臉上真的流出了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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