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成化年間,在鳳陽縣的塔子村裏住著一位姓陳名守義的年輕人,此人幾年前父母雙亡,孤苦無依的他便做起挑貨郎營生,經常挑著一副扁擔走街串巷,就連周邊幾個村鎮也能經常看到他的身影。此人為人和善,喜歡廣結善緣,因為平時善於觀察和思考問題,所以他的生意要比同行其他人的都要好。


    有一次,在機緣巧合之下,他竟然幫助縣城裏麵的一家布行老板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就是將布行倉庫裏麵積壓了很久的一批布料,在短短三天時間全部銷售一空,一下子就解決了布行老板的資金問題。


    俗話說:無奸不成商,布行老板自然也是這種精明之人,他的布行最近幾年生意一直不溫不火,尤其是最近半年更是月月虧錢,如果不是這次陳守義幫他想辦法將積壓在庫房裏麵的一批布料全部賣出,估計他都撐不過年底就要關門大吉。


    可自從陳守義給他出了一個點子之後,原本冷冷清清的布行突然間就紅火了起來,他知道陳守義是個做生意的好手,在這方麵他自愧不如,所以他便想著將陳守義留下來幫自己,將布行交給他去打理。


    經過一番打聽得知,原來陳守義在幾年前便父母雙亡,而且也沒有兄弟姐妹,至今了然一身靠著當挑貨郎的生意養活自己。於是布行老板便想著將其招為女婿,為表誠意他親自登門拜訪,找到陳守義後說道:“守義啊,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我就問你,你可願意做我女婿?”


    一時間陳守義有些反應不過來,呆呆地看著布行老板不明所以,布行老板見狀解釋道:“我膝下隻有一個女兒,如今剛滿十八歲,相貌雖說沒有沉魚落雁之姿,但也不差。老夫身體最近幾年一直都不太好,估計也沒幾年活頭了,如果你願意入贅我家,將來我的布行就是你們夫妻二人的了。”


    這些年陳守義當挑貨郎的確也掙了不少錢,而且他的年齡也不小了,之所以一直沒有娶妻,那是因為他的臉上有一大塊青色胎記,就像陰陽臉一樣,猛地一看的確有些嚇人,所以這些年一直沒有那家女子願意嫁給他。


    倘若陳守義願意將就將就倒也能夠找個媳婦,可他又不願意隨便將就一個,盡管他一直單身,但卻對未來媳婦卻充滿了期盼,可凡有略有姿色的女子,無不對未來夫君也有各種要求,不僅要求家境富裕,還得才貌雙全,所以媒婆給他介紹都是女子大多數都是那些可以踏踏實實過日子的鄉野村婦,相貌自然是醜陋不堪,這也就導致陳守義這麽多年一直單身的原因。


    他偷偷觀察發現布行老板雖說年歲已高,臉上也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但他仍舊可以從五官看出布行老板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一位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俗話說,女兒隨父,由此可以看出他的女兒相貌應該也錯不了,這是其一。


    還有就是,一旦娶了他的女兒,自己將來也不用再風裏來雨裏去,整日風餐露宿地挑著貨物穿梭在各個小山村裏就是為了多掙那幾個銅板,想到這裏陳守義便點頭答應了。


    布行老板姓周,他的女兒名叫周紅英,自打她記事以來家裏就一直開著布行,這麽多年來雖然生意一直不溫不火,但收入卻夠一家人衣食無憂,隻是最近一年因為同行競爭實在太厲害,生意才變得入不敷出,盡管生意慘淡,但是周掌櫃卻從來沒有虧待過女兒半分,所以周紅英的身上多多少少帶著些富家小姐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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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周紅英第一次見到陳守義的時候心裏有十萬個不願意,門當戶對這些都先不論,單單是臉上的那一大塊青色胎記她就無法接受,這也難怪,因為以貌取人是人之常情怪不得她。


    但是周掌櫃卻十分無奈地對女兒說道:“我知道讓你嫁給他是委屈你了,可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有一天我離開人世,你該如何?陳守義雖然相貌醜陋,但卻是一位難得的經商天才,而且我也在暗地裏偷偷觀察他很久了,發現這個人不錯,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隻有嫁給他,你往後幾十年才能繼續過如今這般的日子。你從小沒有接觸過生意,對布行生意更是一竅不通,倘若想繼續過上如今這般衣食無憂的日子,將來隻能依靠陳守義了,最主要的就是人品不錯,將來不會虧待你。”


    雖說周紅英有些小姐脾氣,可該有的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她也知道,之前自己一直生活的順風順水,父親不可能永遠陪在自己身邊,倘若有一天父親真的突然離開,自己肯定無法支撐起布行生意,家裏落魄,到時候自己肯定會受不了的,計較一番後,最後還是無奈地答應了這樁婚事。


    就這樣,原本兩位毫無交集的二人在陳掌櫃的撮合下很快便拜堂成親結為夫妻。


    二人成婚之後,陳守義果然如周掌櫃說的那樣,不僅對周紅英很好,而且對布行生意也提出了不少誠懇的建議,兩人接觸的時間越久,周紅英對這位醜丈夫就越發的刮目相看,因為他的確很有生意頭腦,自從他入贅周家之後,周掌櫃就很有自知之明地將布行生意全部交給了陳守義打理,而陳守義也沒有辜負他的這份信任,隻用了短短一年時間就將原本瀕臨倒閉的布行盤活不說,還在縣城的另一邊又開了一家分店,真的是芝麻開花節節高。


    而周紅英這邊也沒閑著,兩人成婚後的第二年她就給陳守義生了一個女兒,因為是入贅緣故,當初就說好了第一個孩子不論男女都要跟母親的姓氏,因此取名為婉兒。


    雖然第一個孩子沒有跟他的姓,而且還是個女兒,可陳守義依舊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在院子裏蹦蹦跳跳歡喜的不得了,他不像其他人那樣重視輕女或者看重姓氏,因為他覺得隻要是他的種,男孩女孩都無所謂,是姓周還是姓陳也無所謂,反正他都喜歡。況且周婉兒生的粉嫩粉嫩,一身肌膚白皙如玉,一雙靈動的眼睛和她母親一樣,讓人很難不去喜歡。


    可是周紅英卻悶悶不樂,就是因為家裏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孩子,所以才逼不得已招了一位上門女婿,而且家中生意還得完全仰仗一個外人,如果她也生不出兒子,將來女兒豈不是也要像她一樣受製於人,無法追求自己的幸福,她不甘心自己的孩子將來也成這樣。


    經過兩年的不懈努力,周紅英在大女兒婉兒兩歲的時候終於又懷上了一胎,可能是因為命中注定沒有兒子緣故,這一胎居然能還是一個女兒害的她又空歡喜一場,為此周紅英整日悶悶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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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二女兒出生以後,陳守義也看出了妻子的顧慮,於是連忙安慰道:“娘子不必難過,就算是個女兒也很好,你放心好了,我會努力掙錢,將來再幫她找個像我一樣能幹的上門女婿,保證她將來衣食無憂,但是千萬別再找像我這麽醜的女婿就行了。”


    話音剛落就聽“噗嗤”一聲,原本愁容滿麵的周紅英被他這一番自嘲給逗笑了,這些年周紅英心中十分清楚,丈夫這個人除了相貌醜了一點,其他方麵真的都很好,這些年一直對她都很不錯,自從結婚後自己的日子甚至比之前還要好,家裏家外的大小事情幾乎都沒有讓她操心過,自己隻需每天在家照顧好孩子就行,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她很滿足。


    周紅英以為自己的命很好,這輩子能夠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但是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就在她感歎生活美好的時候一場意外徹底改變了她的生活。


    這天下午,周紅英正在家中逗弄孩子,突然就見有人跌跌撞撞跑進家裏,上氣不接下氣對說道:“陳夫人,大事不好了,陳掌櫃在店裏出事了,他在庫房搬運布匹的時候不小心從梯子上麵摔了下來,腦袋正好磕在了旁邊的桌角上,撞出了一個大洞,血怎麽都止不住,人已經快不行了,你趕緊去看看吧。”


    聽到這裏周紅英立馬飛奔出去,可當她趕到布行的時候人已經沒有了唿吸。悲痛欲絕的她趴在丈夫尚有餘溫的屍體上嚎啕大哭,幾度暈死過去。悲劇已經發生,即使她再傷心欲絕,痛不欲生也無法讓丈夫起死迴生,該麵對的現實依舊還要麵對,最後在街坊四鄰的幫助下,這才將陳守義的屍骨入土為安,自此以後凡事隻能靠自己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周紅英幾乎每天都是以淚洗麵,家中沒有了頂梁柱往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她幾度想要一死了之追隨丈夫而去,可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女兒,又隻能堅強起來,正所謂: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如果不是還有兩個孩子需要有人照顧,她早就一根白綾跟隨陳守義去了。


    丈夫在世的時候,周紅英從來沒有關注過布行裏麵的生意,現如今自己隻能一點一滴慢慢學起,好在店鋪裏麵的夥計都是老人,丈夫在世的時候對待夥計也都很好,現在自己接手倒也十分順利。


    幸虧陳守義在世的時候,經常在家閑聊中與她說些布行裏麵的事情,所以周紅英也非對布行情況一竅不通,之後她靠著陳守義生前積攢下來的人氣和經營模式,布行在她的手裏這才勉勉強強繼續經營下去,如今生意肯定是大不如前,但好在維持一家生計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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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眼陳守義已經去世一年多了,原本周紅英從來沒有想過改嫁的事情,可奈何三姑六婆經常上門勸她趁著現在還年輕趕緊再找一個,如果等到人老珠黃在想找可就晚了。周紅英想了想覺得媒婆們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現在兩個女兒還這麽小,她既要照顧孩子,還要管理布行生意,一個人實在有些辛苦,考慮再三最後還是鬆口同意了改嫁。


    前來勸說的媒婆當中有一位姓馬的婦人,此人年紀與周紅英相仿,最後在馬氏的極力推薦下,周紅英相中了一位男子,此人名叫候景,身高八尺,長身玉立,有一雙狹長丹鳳眼,比女人還要漂亮,由此可見這名男子十分英俊,據侯景自己講述,他是家中獨子,之前也曾娶過一房媳婦,誰承想那婦人因為嫌棄他家太窮,最後居然跟著一位路過此地的商人跑了。


    而且馬氏也再三強調,說侯景這個男人絕對靠得住,家中兩位老人也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唯一缺點就是家裏太窮。


    之前的二十年裏周紅英從來沒有主過事,身邊的大小事情都是爹娘替她安排好的,成家之後又有丈夫陳守義替她做主安排,可以說她一直都生活在蜜罐中,不知道人心險惡和世道的殘酷,她本能地認為馬氏應該不會欺騙自己。


    雖然侯景的家裏窮點,但她有布行生意每個月都進項也很不錯,隻要他是個誠實可靠,肯跟她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窮點倒也不算什麽,至於他在鄉下的爹娘,以布行現在的經營狀況再多養兩個老人也不是什麽大事,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便應許了侯景,沒過多久兩人便拜堂成親。


    成婚後的前幾個月,侯景的確如馬氏說的那樣踏實肯幹,而且對周紅英的兩個女兒也很好,簡直就是視如己出一般。處世未深的周紅英一度認為自己這次又得到了上天眷顧,讓她再次遇見了一位好男人,於是乎她便慢慢地將布行生意交給了侯景負責。


    當侯景得知周紅英的決定後,心裏頓時樂開了花,他激動地握著周紅英的手,聲音微顫地說道:“娘子你這般信任我,將布行生意交給我打理,我一定會好好幹絕對不讓你失望,今後你就在家好好照顧兩個孩子就好,拋頭露麵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我一定會將布行生意經營好的,到時候我們將周氏布行的分店開到其他州縣。”在侯景甜言蜜語的攻勢下,周紅英果真徹底放手,就像之前陳守義在世的時候一樣在家負責相夫教子,對於布行生意不再過問。


    可惜好景不長,幾個月後,周紅英發現侯景每個月拿迴來的銀子越來越少,問他為何,他卻總說:“娘子,我對不起你的信任,因為我對布行生意不太熟悉,所以這幾月店鋪生意不是很好,但請娘子放心,我相信這種情況隻是暫時的,一定不會持續太久,你要相信相公,我一定可以讓布行生意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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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紅英見他每次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都很自責,感覺自己好像有些多心了,於是便連忙安慰道:“夫君千萬不要自責,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可是接下來的幾個月,布行生意非但沒有任何好轉,反而是一天不如一天,嚴重的時候甚至還會出現虧損的現象,這時的周紅英心裏也慌了,要知道布行可是她和兩個女兒今後生活的全部,說到底這侯景不是她的原配夫君,布行好與壞與他的影響不大,但是自己還有兩個女兒要養,所以不得不重視起來這件事。


    這天,她沒有和侯景打招唿,自己偷偷來到布行附近打算一探究竟,看看布行生意是不是真的像侯景說的那樣門可羅雀生意凋零。可當她來到布行附近一看,頓時就火冒三丈,因為布行生意並沒有像侯景說的那樣淒慘,反而還比她之前打理的時候要強上不少,就她來的這會功夫,就已經有好幾位客人從裏麵買完布料出來。


    而侯景在布行裏的時候也與在家時候的狀態完全兩個樣子,在家的時候他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可現在他卻像個老太爺一樣坐在櫃台裏麵,喝著茶水,悠閑地看著店裏夥計忙前忙後。


    正當周紅英氣憤不已的時候,從旁邊的小酒館裏走出來一位中年婦人,此人正是小酒館的老板娘,之前周紅英在打理布行生意的時候,興許兩人都是寡婦的緣故同病相憐的兩人經常在一起聊天。


    她見周紅英氣憤的樣子,說道:“紅英妹子,你家的情況這條街的人都知道,不是當姐姐的多嘴,你現在這位相公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可一定要多留個心眼。我不止一次看見他和一個女人勾勾搭搭,而且我還聽布行裏麵的夥計私下裏說,他最近一段時間經常從布行裏麵拿錢給那個女人。”


    聽到這裏周紅英整個人都快被氣炸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侯景居然會這樣對待自己,她恨不得立刻衝進去,當場揭穿侯景的真麵目,但是卻被酒館的老板娘給勸住了,她說道:“你現在就算過去又有什麽用,他肯定不會承認。到時候他有了防備之心,你再想抓他把柄可就難了,正所謂,捉賊須捉贓,捉奸須捉雙。如今最好還是想個穩妥辦法抓他個現行,讓他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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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紅英想了想覺得對方說的很有道理,她強忍心中怒火,決定還是先迴家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另做打算。之後的幾天,每當侯景出門,她就會在身後偷偷跟蹤,經過幾天的努力最後發現他果然在外麵偷偷養了一個女人,而那個女人居然就是當初撮合他們在一起的馬氏。


    這時的周紅英頓時恍然大悟,侯景之前告訴她的一切信息肯定都是假的,從開始這就是一個局,而且還是專門針對自己的局,他肯定就是馬氏找來騙她錢的,也怪自己粗心大意,兩人成親怎麽久她都沒有見過侯景的爹娘,就連成親的時候都沒有見過,可是自己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麽。


    侯景被揭穿之後,周紅英直接將其趕出了家門,自那以後她再也不敢輕易相信其他男人了,日子雖然過得很辛苦,但最起碼心裏邊踏實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月,一年的熬著,兩個女兒總算是拉扯長大了,周婉兒及笄之年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周紅英便想著為她尋個上門女婿。這十幾年母親的辛苦,周婉兒完全看在眼裏,所以對於周紅英的決定她並沒有反對,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於是她便對周紅英說道:“娘,我不反對現在結婚,但是夫君我想自己找。”


    這十幾年,母女三人相依為命,周紅英將兩個女兒視為珍寶,將她們疼到了骨子裏,如今女兒提出自己選夫她自然不會拒絕,隻不過跟周婉兒定下了一個期限,一年之內隨便她自己選夫,但不管相中什麽人,必須要先帶迴家讓她過目。


    當初侯景的事情周婉兒十分清楚,那年她已經五歲了,已經到了記事的年紀,她也知道正是因為侯景的緣故,母親這麽多年才沒有敢再嫁,而是選擇自己帶著她和妹妹一個人生活,所以對於母親的這個要求周婉兒表示十分理解,她連連點頭道:“娘親盡管放心,女兒一定會給您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好女婿的。”


    時間一晃小半年過去了,這天,周婉兒像往常一樣帶著妹妹陳怡在店鋪裏幫忙照顧生意,突然一位裝扮乞丐模樣的人突然闖進店鋪,二話不說抱起櫃台上的一匹布料就往外跑。


    此時正是晌午街道上人也少,而周紅英也剛好有事出門,店鋪裏麵隻剩下周婉兒姐妹二人,見到有人搶奪自家布料,心裏一著急,周婉兒伸手就要去抓那名乞丐,不料卻被那人一腳踹倒在地。就在她以為價值三兩銀子的布匹要被搶走的時候,一位年輕公子突然出現,一把就將那名乞丐拽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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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婉兒見狀,也不顧得疼痛和拍去身上的塵土,連忙爬起來上前將那匹布料奪了迴來,並且向年輕公子連連道謝,說著就要將乞丐押送官府。


    乞丐一聽立馬跪地求饒,說自己好幾天沒有吃過一口東西,因為餓的實在受不,在經過布行的時候見店鋪裏麵隻有兩位小姑娘守著,於是就起了歹意,想著搶一匹布料換些銀子。


    年輕公子見乞丐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得如此可憐,頓時升起憐憫之心,從懷裏掏出了幾枚銅錢遞給了乞丐說道:“這裏有幾枚銅錢,拿去買點吃的東西吧!以後就算再餓也不能幹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如果今天遇見的不是這位姑娘,而是兇狠之徒,恐怕你現在已經被亂棍打死了。”


    乞丐接過銅錢,感恩戴德地連連道謝後,立馬轉身跑沒影了。


    周婉兒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對年輕公子柔聲說道:“公子此舉恐有不妥,雖然你好心放了他,但是卻在無形之中助長了他的惡心,他非但不會長記性,反而可能變本加厲。雖然我也很同情他的遭遇,但若是不給他一點應有的教訓,往後這類事情恐怕隻會越來越多。”


    年輕公子聽後頓時恍然大悟,連忙向周婉兒道歉道:“是我考慮不周,剛才隻是想著他可憐了,卻沒有想過放過他的後果,實在抱歉。”


    周婉兒也沒有跟他計較這些,知道年輕公子隻是太善良了,沒有見過人心險惡,見他依舊站在店鋪門口遲遲沒有離開的意思,周婉兒問道:“公子是要買布?想要什麽樣的布料,我幫你挑挑?”


    年輕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道:“剛才我見店鋪裏麵隻有你們兩個小姑娘守在裏麵,不知道你們需不需要一位夥計,我這次出來也是想著找份營生做。”


    聽到年輕公子這話,周婉兒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現,十分不解地說道:“既然你是出來找營生的,想必家裏日子也不好過,可你剛才為何還要給那乞丐錢呀?”


    年輕公子訕訕一笑,說道:“在下家中的確並不富裕,但好賴還能有口飯吃,剛才見那位兄台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覺得他實在可憐,一時間沒有多想就將懷裏的幾文銅錢給他了。”


    此時周紅英剛好從外麵迴來,通過女兒的講述大致上也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之前她也曾想過招一名夥計,但是有過上次的教訓後她擔心再次上當受騙,所以這些年遲遲不肯招人,剛才聽完女兒的講述之後,她覺得麵前的小夥子真是不錯,明明自己已經很困難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能想著去幫別人,足以說明此人乃是心善之輩,於是她當即決定留下此人在店裏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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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名叫張池集,在布行裏麵幹了一段時間之後,周紅英發現此人與自己的亡夫陳守義很像,都是那種踏實肯幹,不怕苦,不怕累的人,而且做事也很細心,興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周紅英對他的好感倍增越看越覺得順眼,就當她有意將大女兒周婉兒許配給張池集的時候,發現女兒早已偷偷喜歡上了對方,在鋪子裏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偷偷去瞄對方,眼中盡是愛意。


    世間哪個女子不懷春,哪個男子不鍾情,周紅英見女兒似乎有些害羞,不敢對自己說明,於是她便主動找到女兒詢問她的意見,道:“婉兒,之前為娘雖然答應給你一年的時間讓你自己選夫,可你現在每天都待在布行裏麵也不出去,多會能夠遇到如意郎君?娘知道有一位非常不錯的小夥子與你年齡相仿而且尚未婚配,隻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誰呀!”周婉兒好奇地問道。


    周紅英看著女兒,用手指了指正在幹活的張池集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啊!”周婉兒頓時羞紅臉,將頭深深地埋在胸前,低聲說道:“女兒全聽母親的安排。”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周紅英頓時明白了女兒的心意,她當即叫來張池集詢問道:“張池集,你在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和婉兒應該也有些了解,今天我也不和你兜圈子,男未婚,女未嫁,我家婉兒看上你了,我想招你當上門女婿,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張池集表示他在很早之前就對俊俏的周婉兒有了好感,隻是一直藏在心裏不敢表現出了,一來是因為主仆有別,二來是害怕引起周紅英的反感將他趕出布行,從而丟了這份不錯的工作。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周婉兒居然也喜歡自己,而且周紅英居然有意撮合他們,張池集當然是連連點頭,歡喜不已。


    這些年周紅英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懦懦怯怯的無知少女,經過這十幾年的磨礪她早已成為了不輸男人的女強人,隻見她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勢對張池集說道:“我想你也知道,我有兩個女兒,婉兒是我的大女兒,陳怡是小女兒,剛好我家也有兩家布行,到時候婉兒和怡兒一人一家。”有些話就是要提前說出來,省的對方胡亂猜想。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兩人很快就舉行了婚禮結為夫妻,周紅英也很幹脆,直接將另外那間分店給了他們,讓他們自己經營。直到現在張池集都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自己之前就是個窮酸小子,如今搖身一變居然當上了掌櫃,身上頓時熱血沸騰。


    二人成婚不久,周婉兒便有了身孕,可讓人沒有料到的是,就在所有人期待新生命誕生的時候,周婉兒卻在分娩的時候發生了難產,結果大出血一屍兩命,厄運再次和這家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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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總纏苦命人,老天爺好像特意針對這家人一樣,就在周婉兒過世後不久,小女兒陳怡這邊又出了新的狀況,不知道為什麽,每天晚上睡熟之後陳怡就會莫名其妙做春夢,醒來之後身上還總是有一股十分奇怪的味道,她覺得這種事太過羞恥,因此不敢和周紅英說,最後還是細心的周紅英發現小女兒整日魂不守舍,而且臉色也不太好,人也消瘦了很多,再三逼問之下陳怡這才將事情說了出來。


    聽完女兒的話後,周紅英整個人都嚇傻了,她是真的害怕,現在陳怡是她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說什麽都不能再出事了,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當天晚上她便與女兒同寢而眠,打算一探究竟。


    可是到了晚上卻什麽事都沒有發生,而陳怡卻依舊做著令人麵紅耳赤的春夢,醒來後,作為過來人的周紅英驚訝地發現,房間內居然有一股房事後的味道。這下她徹底坐不住了,因為她一整夜都沒有合眼,可以十分確定晚上絕對沒有人進來過,如今卻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如此怪異的事情,看來隻能找個道士過來看看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紅英就騎著毛驢去了十八裏外的青雲觀,請了德高望重的衝虛道長到家裏看看。衝虛道長來到家中,隻是看了陳怡一眼,眉頭微微皺起說道:“這位姑娘是中了一種邪門法術,名為合歡術,但是想要施展此術必須知道生辰八字才可以,而且一旦中了這種淫術過一段時間,中術者就會慢慢愛上施法者,而且無法自拔。”


    “那可怎麽辦?還望道長救救我的女兒!”周紅英急忙哀求道。


    衝虛道長緩緩說道:“想要破除此法其實也很簡單,隻要知道誰是施法者就行,你們可有懷疑的對象?”


    生辰八字這種私密的事情外人肯定不會知道,周紅英思索了半天也沒有個頭緒,除了自己誰還會知道呢?大女兒婉兒知道,可她現在已經不在人世,難道她生前的時候將陳怡的生辰八字告訴了張池集?可張池集為什麽要害陳怡呀?他可是她的姐夫啊!


    衝虛道長見周紅英在一旁冥思苦想半天也沒有動靜,便以為她不知道是誰,於是乎便好心說道:“其實想要知道是誰也不難,我隻需取一點姑娘的心頭血做引子,然後再施法,明天我就可以感應到那個人了。”


    周紅英覺得這個辦法最好,雖說現在自己已經有了懷疑對象,但也就是懷疑,萬一是自己多心誤會了對方,到時候豈不是會傷了大家的和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如果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找出施法者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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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周紅英將張池集叫到店裏,說是店裏來了一批新貨需要入庫,讓他過來幫忙。之前張池集也經常過來幫忙,這次自然也不會有任何懷疑,一大早他就來到了店鋪。當他走進鋪子裏麵卻發現店內竟然有一位仙風道骨的道士,衝虛道長隻是看了張池集一眼,便對身邊的周紅英說道:“就是你這位好女婿想要害你的女兒。”


    張池集知道東窗事發事情敗露,可他卻死不承認,衝虛道長笑道:“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現在就可以施展一個法術,如果真如你所言自己是冤枉的,到時候自然不會有任何反應,可你如果說謊,真是那施法之人,到時候你便永遠都做不了男人,你可要想好了迴答。”


    聽到這話張池集頓時麵如死灰,身體微微顫抖不止,最後終於坦白了實情。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個“貪”字,當初周紅英將鋪子給了大女兒和他後,張池集便將那間分號當成了他自己的店鋪,可讓他沒有料到的是,周婉兒居然因為難產死了,而且就連腹中的孩子也沒能活下來,他擔心周紅英不再將他當成女婿看待,並且將那間分號給收了迴去。


    都說惡向膽邊生,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他花費重金請了一位會些歪門邪道的人,對方已自己的血為引配上陳怡的生辰八字,施展了一個邪術,等過些日子陳怡就會瘋狂地愛上自己,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將周家的兩間布行全部占為己有。


    周紅英聽罷震驚不已,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再一次看錯了人,本以為他是一位善良,可靠的男人,沒想到最後為了霸占自己的家產居然會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


    周紅英痛心疾首地說道:“你之前何如對待婉兒我都是看在眼裏的,俗話說:一個女婿半個兒,雖說婉兒已經走了,但是我卻真的將你當成兒子一樣看待,當初我就已經說過了, 兩間店鋪你們一人一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將店鋪收迴來,是你的貪心在作祟。”


    張池集此時已經淚流滿麵,癱軟在地苦苦哀求給他一次機會,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最後張池集被送到官府,被罰五十杖刑,流放千裏。


    陳怡身上的邪術也被衝虛道長化解,身體狀況也在一天天好轉,後來她找了一位門當戶對的男子成親,這次老天爺終於算是開了眼,小兩口不僅生活上十分幸福美滿,布行生意也在二人的打理下蒸蒸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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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年之後,周紅英坐在院子裏麵曬著太陽,三個小孩子在院子裏麵奔跑打鬧好不熱鬧“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小心點,要是再碰壞什麽東西,小心你娘迴來打你們屁股!”略大一點的孩子跑到周紅英的身邊,抱著她的胳膊撒嬌地說道:“隻要有外婆在我才不怕呢!”其他幾個孩子也在紛紛應和。


    外麵突然傳來一聲“冰糖葫蘆”的叫賣聲,幾個孩子齊齊跑到周紅英的身邊,搖晃著她的胳膊吵嚷著:“外婆,我要吃冰糖葫蘆!”


    “我也要吃!”


    “外婆最好了,虎兒也要吃!”


    看著幾乎都要掛在自己身上的三個外孫,周紅英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說道:“走,去吃糖葫蘆去!”真的是路透江東屋邉田,兒孫繞膝盡堪傳。最幸福的生活也就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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