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縣有一個姓周的富商,人們都稱他周員外,妻子趙氏也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溫柔嫻淑。


    夫妻倆育有一個兒子,取名周明亮,一家三口日子富足,生活幸福美滿。


    無奈家道中落,周員外積鬱而終,他去世不久,趙氏因為墜心而得了重病,臨終前把一個紅布包交給兒子,說道:


    “這裏麵是你的婚書,還有個玉佩,我死了之後,你去餘杭找到蘇家……”趙氏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咽氣了。


    周員外有一個好友,叫蘇大理,年輕時家中貧困,周員外時常接濟他,還借給他本錢做生意。


    蘇大理這人頭腦靈活,拿著錢去了餘杭,不到兩年就發達了,而且娶了一個貌美的妻子。


    一次,周員外帶妻子去南方遊玩,順道去看望老朋友,此時趙氏和蘇夫人都有孕在身,兩家就商量,若是一男一女就結為親家,如果是同姓就結為兄弟或姐妹。


    幾個月後,周家生了一個兒子,蘇家則生下一個女兒,兩家人就交換了婚書和信物,兩個孩子的婚事也正式定下了。


    眨眼十幾年過去了,二人也到了成親的年紀,沒想到周家卻在一夜之間家破人亡。


    周明亮撲在母親床邊大哭一場,拿出家中僅剩的一點積蓄安葬了母親,又拿著那個紅布包思考了很久。


    如今的周家一無所有,和蘇家已經不般配了,他想到母親臨終前沒說完的話,應該就是讓他去餘杭解除婚約的,若不去說明,怕耽誤了人家女兒。


    如今連盤纏都沒有,周明亮隻能變賣了家中的老宅,拿著那個紅布包就去了餘杭。


    來到餘杭,經過多天打聽,也沒有打聽到蘇家,可周明亮身上的銀子都花完了,他沒有辦法,就來到餘杭最大的牙市找活做。


    在這裏找活做的人很多,等了兩天才有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把他領走了,中年人說他姓白,是王家的管家,讓周明亮叫他白伯。


    白伯把他領進一座高宅大院,說王老爺愛馬,家裏養了幾匹好馬,讓他負責喂馬的活,劈柴,打掃的活。


    為了方便夜裏喂馬,周明亮就睡在馬房裏。


    他以前是一個大少爺,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哪裏吃過這樣的苦?幹了一天活,手上就磨出幾個大水泡。


    白伯見了說道:“我看你這細皮嫩肉的,以前沒幹過活吧?”他拍拍周明亮的肩膀說道:“習慣就好了!”


    周明亮聽著白伯溫和的話語,突然鼻子有些酸,就有溫熱的東西從眼裏流出。


    晚上,周明亮從包袱裏拿出那個紅布包,確認裏麵的東西還在,他也就放心了,他準備先在這裏幹活,掙些錢之後再出去尋找蘇家。


    ……


    “老爺來了,我帶你見見他!”周明亮準備劈柴,白伯就過來叫他,周明亮就跟著他去了堂屋。


    堂屋正中坐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肥胖老頭,這老頭正是宅子的主人王老爺。


    王老爺旁邊坐著一個妙齡女子,就是他的姨太太美娘,美娘長的是花容月貌。


    “老爺,這是新來的馬夫,還負責劈柴,打掃這些活。”管家恭敬地說道。


    王老爺沒有正眼瞧周明亮,而是對那白伯說道:“這都是小事情,不用向我匯報,你做主就行了。”


    白伯對周明亮說道:“你去幹活吧!”周明亮就退出了堂屋。


    “姨太太真是可憐,年紀輕輕地活守寡,這老爺一年也陪不了她幾天。”


    “可不是,大夫人是個母夜叉,自己不生孩子還不許老爺納妾,老爺沒辦法才在這裏買宅子,偷偷養著姨太太的,他要是經常住在這裏,肯定會被發現的,所以就不敢呀!”


    ……


    周明亮走到院子裏,無意之間就聽到了兩個小丫鬟的話,原來這裏是王老爺的外宅。


    一日,白伯的家裏捎信來,說他大哥有病離世,讓他迴家去吊唁,因為他家離餘杭有幾百裏,這一迴去就要十天半月,他就有些不放心。


    姨太太說道:“你隻管迴去吧,這裏不是還有馬夫和幾個丫頭嗎,沒事的。”


    白伯臨走時對周明亮說道:“我這一去要十多天,宅子裏的事都交給你了,你一定要照顧好,千萬不要讓姨太太出宅子半步,知道嗎?”


    周明亮一聽覺得有些為難,姨太太是這裏的主人,他一個馬夫怎麽會有資格不讓主人出去呢?


    “這……姨太太的事我一個馬夫哪能管的了?”


    白伯說道:“不讓她出去是為她好,你照做就是了,要是出了事,我們誰也擔當不起。”


    白伯離開之後,周明亮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外,還時刻觀察著美娘的動靜,生怕她會出去。


    美娘說道:“白伯讓你看著我吧?你放心,我不會出去的!”


    美娘的貼身丫頭叫小翠,這小翠也是個苦命女子,從小失去父母,被叔叔賣到了這裏做丫頭。


    自從美娘來到這裏,小翠就跟著她,二人不像主仆,反倒像姐妹,小翠心疼美娘,就說道:“姨太太,白伯不在家,咱們隻要收買了那個馬夫,就可以出去玩了。”


    美娘說道:“怎麽收買?他可是白伯找來的人,跟他一條心呢!”


    小翠說道:“我去探探他的底細再說。”


    周明亮劈柴的時候,小翠就來到後院與他說話,“周大哥,我看你不像幹活的人,你怎麽會來這裏幹活的?”


    周明亮說道:“一言難盡啊!”小翠見他不願意說,也就沒有多問。


    一日,小翠突然跑過來說道:“周大哥,不好了,姨太太……姨太太房裏,房裏進了一條大蛇,鑽進床底下去了……你快去看看吧……”


    周明亮一聽,抄起一個木頭,二話不說就跟著小翠去了。


    來到前院一看,姨太太嚇得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珠,喊道:“快,快把那條大蛇打死……嚇死我了……”


    周明亮衝進屋裏,把犄角旮旯都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蛇的影子。


    晚上,周明亮給馬上了草料,就準備睡覺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敲門,這三更半夜的,誰會敲他的門呢?


    他正在猶豫開還是不開的時候,就聽到外麵一個女子的聲音。


    “周師傅,是我。”周明亮把門開了一個縫,從門縫往外看,就看到美娘站在門口。


    男女授受不親,這三更半夜的要是被人看見肯定會誤會,就說道:“姨太太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你白天幫我捉蛇,雖然沒捉到,還是麻煩你了,謝謝啊!”


    周明亮說道:“沒事,應該的,姨太太趕緊迴去睡吧!”美娘見他不開門,也就走了。


    次日,美娘就來到後院,見周明亮正在劈柴,說道:“周師傅歇歇吧,灶房的柴還多著呢!”


    “閑著也是閑著,幹點活心裏踏實。”周明亮說的是實話,畢竟哪裏也不養閑人,如果不讓他幹活,他心裏就會發虛。


    美娘又說道:“我有那麽可怕嗎?”


    “沒有。”周明亮沒有抬頭,隻顧幹活。


    “那你昨晚為啥不開門?”


    周明亮聽她這麽問,想了一會兒說道:“姨太太身份高貴,馬棚裏氣味太重,怕您受不了。”


    美娘看著周明亮,說道:“你就會找理由,肯定是怕我把你吃了!”說完就扭著腰身離開了。


    怪不得白伯不讓她出門,周明亮明白了白伯的良苦用心。


    從那之後,美娘總是有事沒事的來到後院,有一搭沒一搭的與周明亮聊天,周明亮也不多說話,她問一句他就答一句。


    幾天之後,白伯從鄉下提前迴來了,他一迴來,周明亮就安心了很多,他覺得姨太太就會有所顧忌,不會再來找他說話。


    果然不出所料,白伯一迴來,美娘也就不來了。


    小翠對周明亮說道:“像姨太太這樣的絕世佳人,本來可以嫁個英俊少年郎的,可偏偏就嫁給了老爺,老爺一年也就來一兩次,可苦了姨太太了。”


    周明亮沒有接小翠的話,而是說道:“這是主子的事情,以後不要在我麵前說了。”


    小翠卻不以為然,說道:“我隻是為姨太太感到不值,說說也無妨,你怕什麽?”


    美娘整日的鬱鬱寡歡,很多時候都是躲在房裏不出來,有時候會去花園裏轉轉,小翠跟在她身邊,她就悄悄問小翠周明亮的底細。


    小翠說道:“看著他細皮嫩肉的不像個幹活人,可我問他他也不說,可能是有苦衷吧!”


    美娘說道:“你覺得他這人怎麽樣?”


    “好啊,周大哥不但人長得帥,人品還很好,絕對是一個正派人。”小翠興奮地說道。


    美娘盯著小翠看,笑著說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要不要我為你牽線!”


    小翠聽她這麽說,臉一下子就紅到了耳根,說道:“姨太太,你胡說什麽。”過了一會兒,小翠才低聲說道:“姨太太,我覺得周大哥和你很般配!”


    “小翠,你可不要亂說,老爺知道了非剝你的皮不可!”小翠一看她生氣了,趕緊說道:“姨太太,我是開玩笑的,您千萬別生氣,更不要把這事告訴老爺,要不然我隻有死路一條了。”小翠說著竟然流下了眼淚。


    美娘趁機把一條小手帕塞到了小翠的手裏,說道:“把這個悄悄給他,別讓任何人看到。”


    小翠趕緊把手帕塞進袖筒裏,說道:“姨太太放心,我一定帶到。”中午,小翠趁人不注意溜進馬房,悄悄地把手絹塞給了周明亮。


    說道:“這是姨太太給你的。”周明亮還沒有反應過來,小翠就跑了。


    周明亮心中忐忑,他悄悄地把手帕塞到枕頭底下,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才敢拿出來看。


    那是一塊粉色的絲絹手帕,正中用紅絲線繡著鴛鴦戲水,周明亮覺得這個姨太太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心中很是鄙夷。


    周明亮想著,小翠再來,他就把手絹還給她,讓姨太太斷了念想,可一連幾日,小翠好像故意躲著他,看見他就像沒看見一樣。


    周明亮把那個手絹放在被褥底下,心中是惴惴不安,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這天半夜,周明亮剛給馬上完草料,就聽見有人敲門,他從門縫裏往外看,就看見美娘站在門外。


    周明亮趕緊把手帕拿來,從門縫裏塞了過去,冷冷說道:“這是你的手帕,你趕緊拿著迴去吧!”


    美娘說道:“我知道你討厭我,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把門打開,我有話對你說……”美娘說著就哭了起來。


    周明亮見她不走,害怕被人發現誤會,趕緊打開門讓她進來了。


    “你想說什麽就快說,說完趕緊走!”


    美娘突然跪在了周明亮麵前,說道:“其實我這樣做是為了試探你,如今我已經知道你是一個正直的人,我求你幫我一個忙。”


    周明亮被她這一跪嚇了一跳,說道:“你趕緊起來,有什麽話就直說。”


    為了節省時間,美娘就簡明扼要的向周明亮講述了自己的遭遇。


    周明亮也聽明白了,就說道:“你讓我怎麽幫你。”


    美娘從袖筒裏掏出一包銀子和三支毛筆交給周明亮,說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盤纏,你去省城把這幾支毛筆交給吳巡撫,他看了就明白了。”


    這三支毛筆是美娘的父親臨死時交給她的,要她一定要交給好友吳巡撫,可她如今沒有了自由,隻能找一個可靠的人去辦這事。


    經過她多次的試探,周明亮是一個正直的人,於是她就想著讓他幫這個忙。


    周明亮心地善良,嫉惡如仇,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不會袖手旁觀的,於是就答應了,並連夜去了省城。


    來到省城之後,他直接到了巡撫衙門,把那三支毛筆交給了吳巡撫。


    吳巡撫從筆筒裏掏出幾張帶字的紙條,當他看完上門的內容時,氣的直拍桌子,說道:“簡直是目無王法了!”


    吳巡撫立刻帶領幾十個帶刀侍衛,快馬加鞭朝餘杭而去。


    半夜,王家外宅裏,美娘的手腳被繩子捆綁著,嘴被布團塞著。


    兩個大漢把她塞進麻袋裏,管家白福說道:“把她埋到城西的亂墳崗裏去!”


    兩個大漢扛起麻袋就要走,知縣就帶著一群衙役衝了進來,把幾人團團圍住,並迅速上去製服了幾人。


    周明亮趕緊把麻袋解開,把美娘弄了出來,解去她身上的繩子,拔掉嘴裏的布團,美娘渾身顫抖著,撲倒周明亮懷裏痛哭不止。


    與此同時,吳巡撫已經帶人把知府王青山和他的同夥李廣義也帶到了縣衙,立刻開庭審理美娘一家被害案。


    美娘的父親叫蘇大理,是餘杭的富商,他的表弟李廣義是一個吃喝嫖賭的二流子,他早就覬覦表哥家的財產,想著有朝一日占為己有。


    而王青山垂延美娘的美貌,他教唆李廣義害死蘇大理一家,二人平分了蘇家的財產,王青山還霸占了美娘。


    王青山怕美娘給他招惹麻煩,就買了一處宅子把她軟禁在裏麵,由他的心腹白福看著,不允許她走出宅子半步。


    白福隻所以叫周明亮來做馬夫,因為從口音聽出他是外地人,對這裏的一切不了解,會比較安全,可他們沒有想到,正是這個馬夫把他們的犯罪的證據拿給了吳巡撫。


    經過審理,王青山和李廣義都對自己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王青山教唆他人害人性命,還霸占良家女子,被判處五馬分屍,立即執行。


    李廣義犯故意殺人罪,霸占他人財物罪,被淩遲處死,立即執行。


    白福等一眾幫兇被判處死刑,秋後問斬。


    王青山和李廣義霸占蘇家的財產都物歸原主,蘇美娘迴到了自己的家裏。


    周明亮得知美娘就是他要找的人時也很吃驚,就把婚書和玉佩還給了她,並向她說明了自己家的情況。


    美娘說道:“如今我已經失去了清白之身,你這樣做我不怪你!”


    周明亮見美娘誤會了,趕緊解釋說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因為我家一貧如洗,我才……”


    “我不嫌棄你窮,如果你也不嫌棄我,我願意嫁給你為妻,如果你不同意,咱們就做兄妹好嗎?”美娘低聲說道。


    周明亮一把把美娘攬進懷裏,說道:“我願意娶你,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二人成婚後,小夫妻恩愛有加,一年後就生下一對龍鳳胎。


    後來,周明亮成了餘杭的首富,做了很多利國利民的好事,一家人平平安安,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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