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小宇從叔叔家出來,我小心翼翼地領著他,走向那些曾經人聲鼎沸如今卻已人去樓空的老宅房區。歲月的洗禮讓這些古老的建築顯得格外滄桑,仿佛它們也在默默訴說著過去的故事。


    這裏的主人早已在多年前搬離此地,留下了一片寂靜和荒涼。昔日的歡聲笑語、熱鬧場景都已成為過眼煙雲,隻剩下破舊不堪的房屋和殘垣斷壁。牆麵已經倒塌,磚瓦散落一地,昔日的輝煌如今已化為廢墟。每走一步,腳下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仿佛在提醒我們這裏曾經的繁榮與現今的落寞。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而又淒涼的氣息,讓人不禁心生感傷。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麽凋零和孤寂,仿佛時間在這裏凝固了一般。風吹過,帶著些許沙塵,更增添了幾分蕭瑟之感。眼前的景象讓人感歎歲月的無情和世事的變遷。


    他的小手拉著我,他似乎對眼前的這些景象很感興趣,他指著那些破敗建築,依依哇哇地問東問西,我不緊不慢地迴答著他的那些問題。


    “舅舅,這裏以前人很多嗎?”


    “當然。”


    “那現在為什麽沒有人了?”


    “他們出去了,就和你讀書的地方一樣,去到了更好的地方。”


    “那他們是不是出去也沒有小朋友和他們一起玩了?”


    “嗯……”我抬著頭,支支吾吾迴答著,我找不到應該和他說什麽的話題,我覺得他現在可能不會懂那些事情,索性就不說了。


    “舅舅”


    “嗯……”


    ……


    我們就這樣,在那些破壁殘垣下看著,在我印象裏,這裏曾經也算是村莊裏麵人流最多的,小時候的春節這裏也算是熱鬧,那時候村莊裏還有著幾百人口。到現在,大都已經搬出去了,現在的村子裏麵已經僅有不到百人了。


    到了中午,姐姐發消息讓我帶著他迴去,我牽著他的小手往迴走。我盡力避開認識的那些人,這個村莊裏麵很多老一輩的人我都不認識,我相信他們也不認識我,我很多時間都不在農村裏麵,很長時間都在外麵讀書。對於農村人來說,一個人視線消失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淡出人們的生活,這種事情很正常。


    迴到家,姐夫已經迴來了,姐姐還沒有下來。小宇說自己有點困,我帶著小宇去睡午覺。他睡著之後,我從房間慢慢退出來。正這個時候,我手機響了,我抬起來,是石楠打來的電話,我迴來的時候,告訴過他,他早就已經知道了。


    他打電話來詢問我最近的情況,他說希望到時候還能出去聚聚,我口頭答應他,我自己也不知道具體什麽時候去,他也隻是告訴我到時候有時間聯係就好,他自己告訴我,他迴來了兩天,明天就要迴去縣城了,希望我到時候有時間去看看,他租房還在之前那裏。我掛斷電話之後,呆呆地看著外麵。


    就在我還發呆的時候,姐姐從外麵走進來,我告訴他孩子在睡午覺,她沒有說話,點點頭,走進來。父親正在沙發上抽著旱煙,姐夫也在旁邊抽著紙煙。


    姐姐隨後說她們明天就要走了,他們還要迴去下麵老家看看小宇的爺爺奶奶,父親挽留了幾句。姐姐隨後又朝姐夫抱怨,說他父母下麵天天打電話來問東問西,一直催下去,要幹什麽都不知道。姐夫沒有說話,一直低頭抽著煙,我插不上任何話,也隻是低著頭看著他們。


    晚上,叔叔他們一家讓我們上去吃飯,他們也知道了姐姐他們可能要迴去了,他們要我們晚上上去一起吃個飯。我們沒有拒絕,晚上的時候一起上去吃飯。


    飯桌上,還是不可避免的問著那些問題,我沒有迴答,我隻是一直拿其餘事情搪塞過去,這頓飯吃的我異常難受,我趕緊扒了幾口飯,急匆匆吃完就退出來,飯桌上都是幾個關係最近的人,他們見這樣倒是也見怪不怪。


    我自己出來之後鬆了口氣,我感覺自己在飯桌上已經把自己這輩子做過的事情都想了好幾遍了。


    我在家裏坐沙發上靜靜聽著音樂,這個時候的農村夜晚,早就沒有了生氣,冷冷清清,沒有過年的熱鬧。


    我正聽得入迷時,門外傳來尖銳的爭吵聲,我摘下耳機,我聽到熟悉的聲音:


    “說了多少次,讓你不要亂講話……”


    “我本來在說事實……”


    “你那是……”


    “我……”


    後麵我越來越聽不清了,我出去看,姐姐和姐夫站在門外,他們停止了爭吵。他們看著我,沒有再說話,姐姐手裏拉著小宇的手,他看到我立馬跑過來,我過去拉著他的手。


    晚上,小宇說要和我一起睡,我答應了他,床上,他抱著我的手臂,他說:


    “舅舅,我睡不著了。”


    “怎麽了?”


    “媽媽和爸爸又吵架了,他們吵架都好兇好兇,每次都好可怕。”小宇說著聲音越來越低,聲音有些抽泣。


    我看著他這個樣子心都要化了,“他們經常吵架嗎?”


    “嗯……我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麽,我就是害怕,他們每次都吵,沒幾天就吵,一直吵,一直吵……”


    “他們不是在吵架,他們是在討論問題,他們在想辦法賺錢給你買更多更好的玩具。”


    “那我不要玩具了……我不想看爸爸和媽媽吵架……”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感覺我的眼淚從眼眶裏流了出來。我感覺自己的童年就要在他身上再上演了,我一直哄著他,他漸漸就睡了過去。我心裏知道,他怎麽可能聽不出來大人們在吵什麽呢?我拿那些謊話騙他,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迴來這段時間,我和姐姐談過這些話,她說,我不懂,讓我不要管這些,我插不上話,我真的想管,但是我管不了,我不知道為什麽事情發展成了這樣。


    小宇的唿吸聲從我旁邊輕輕傳來,我靜靜聽著,我感覺自己又睡不著了,我腦海裏一直浮現出那幾年姐姐和姐夫的事情。他們那時候不顧家裏反對,一直堅持要在一起,要結婚,然後生下來小宇,再到現在,天天吵架,天天鬧心……


    第二天一早,他們起來吃了早飯就打算走了,父親和姐姐說著什麽,然後又和姐夫說著什麽,我沒有聽清楚,我拉著小宇,他很不舍離開這裏,直到上車他還是拉著我的手,我告訴他,想我了就讓爸爸打電話給我,他認真地點點頭。


    臨別之際,我告訴姐姐,讓他們好好生活,她沒有說話,轉頭進了副駕駛,我看著姐夫,他無奈歎了一口氣,他們車已經發動,幾秒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我看著他們離去,我眼前迷茫了,我感覺自己已經要破碎了……


    他們結婚之前,我從來沒有覺得這個姐夫有多好,他們結婚之後,我也從來沒有覺得他不好。對於我這個家,他問心無愧,他值得我稱他“姐夫”。在我眼裏,我一直都覺得他很好,他也應該更好。但是,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發生這些事情,為什麽當初那麽相愛的人到現在會形同陌路……婚姻真的就是愛情的墳墓麽……姐夫說得或許是對的,如果沒有孩子,他們或許早不在了一起,但是現在這樣,真的好麽……婚姻真的就是愛情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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