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大戰,從一開始就進入了高潮。


    在鼓聲和令旗的指揮下,伴隨著都伯和曲長們聲嘶力竭的大吼。


    許耽麾下的丹陽兵有條不紊的渡過浮橋,通過雲梯向城牆上攀爬而去。


    在井闌的掩護下,他們遭受的打擊要小的多。


    丹陽兵的身材雖然並不高大,但卻不失精悍,很快就衝上了城牆。


    “哈哈哈哈!”


    一名丹陽士卒剛來得及大笑一聲,就被一矛刺中了肩膀。


    第二名士卒剛抬起頭,臉色就變了,但身後的丹陽兵還在不斷的攀爬著,身後遠處的鼓聲更是不斷的敲擊,猶如砸在心髒上。


    他們隻能無奈的湧上城牆。


    等待他們的,是城牆上早已準備好的槍盾手,一排排的大盾圍成一圈,長長的長矛架在大盾上,不斷的洞出,縮迴,洞出,縮迴......


    這些人的頭上也有人舉著大盾,防禦著井闌上射來的箭矢。


    而一些力氣大的士卒,就躲在烏龜殼之下,什麽都不管,隻賣力的刺出,拉迴。


    城牆垛口位於井闌的打擊下,隻有把一部分攻城士卒放到城牆上,才能造成更大的殺傷。


    相對於箭矢的殺傷,這裏則更加兇殘,就像是絞肉機。


    “嘿嘿嘿!”


    眼看這一處雲梯已經衝上了二十餘人,陣形開始整齊的向前邁進,就像是長矛不斷刺出的鋼鐵堡壘,向前前行。


    每邁一步,盾牌就向前一放,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結陣是雙向的,如果放了太多的士卒上來,那對方也可以結陣。


    “殺!”


    看到這一幕,衝上來的丹陽士卒赤紅了眼睛,揮起了刀矛。


    “啊啊啊啊啊!”


    有些人遭受到致命傷,看著小臂粗細的傷口,和拉出來的腸子,發出了無助和驚恐的慘叫。


    有些人遭受致命傷,卻絲毫不管不顧,雙目圓睜著,向前衝,向前攀爬,隻圖砍對方一刀。


    還有些人,剛剛的倒下,就被身後的袍澤踩在腳下,掙紮著,再也爬不起來。


    也有膽怯的,躲閃在兩邊......


    無論如何,隻要翻上了城牆,等待他們的,就隻有死亡和殺戮。


    也有些人經受不住刀槍的威懾,轉頭從城牆上跳下去,五六丈高的城牆注定要摔斷腿。


    這種情願跳牆逃跑的,或是被自己人一刀砍死。


    或者沒摔斷腿,被袍澤手中的刀劍逼迫著再爬一次。


    戰場之上,容不得一絲的憐憫。


    這個時候的箭矢,已經不再如雨,大家都進入了自由射擊的模式。


    相對來說,這種時候的傷亡,反而更大,在有些神箭手的手中,一支箭矢,就能帶走一條性命。


    曹仁就躲在垛口的後麵,每發一支箭矢,必帶走一條性命。


    而沒帶走一條性命,他都要換一個位置。


    得益於較高的兵員素質,漢軍各屯各隊為單位,在城牆上絞殺衝上來的呂布軍。


    這種戰鬥,本不需要他這種將領參與,但曹仁不殺人,鬱結的心情就無法施放。


    他奮戰在第一線,對士氣也確實有提升作用。


    與此同時,在城牆下,也有不少的神射手,其中一名將領,眼睛如鷹隼一樣瞄著城牆。


    但護城河外,距離還是有些太遠,曹性數次欲射殺曹仁都落了空。


    “咚咚咚!”


    鼓聲愈發的急促。


    在三四裏寬的城牆上下。


    血肉之軀,以一種最不值錢的方式,不斷的湮滅。


    或許,他們是家中的頂梁柱。


    他們上有五六十歲的老父老母需要贍養。


    他們下有幾歲的兒女,在歡快的奔騰在田野上。


    他們有如花似玉的妻妾,懷中抱著嗷嗷待哺的嬰孩。


    他們也曾經有過無知的童年,他們是鮮活的生命。


    但站在了戰場上,一切就變得虛無縹緲。


    在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他們的性命不值一文。


    甚至在有些病態的人眼中,他們自己的生命都不值一文,若是讓這種人成為最終的決策者,那對誰來說,都將是一場災難。


    魏續的督戰隊,策騎逼戰,但凡有逃跑的士卒,便就地格殺。


    丹陽兵十個方陣,已經全部投入戰鬥後。


    當城牆下遍布屍體時,士卒們再也不敢前衝。


    任由鼓聲和令旗如何催促,他們都在裹足不前。


    漸漸的,不少丹陽兵開始成片的匯集。


    這不敢屬於死傷太多,士卒們自發匯聚了。


    看到這一幕,許耽急令人通傳呂布,請求撤下來。


    在他們看來,城牆之上,宛如貔貅,不論投入多少士卒,都被吞噬入其中。


    這個時候再催戰,那大範圍的撤退和躁動就會衝擊督戰隊,甚至反戈。


    毋須請令抵達,不遠處的巢車上,臉色陰沉的呂布早就發現了端倪,他下達了讓丹陽兵撤退的命令。


    隨著鳴金聲,城牆下,城牆上的丹陽兵紛紛如蒙大赦,如潮水一般撤去。


    原本形成的團體自然也就散去。


    接下來,許耽隻要悄悄處決掉這次戰鬥中帶頭匯聚人群,抗戰的士卒,他對這支丹陽兵依舊擁有絕對的控製權。


    鳴金聲剛剛結束,嗵嗵嗵的鼓聲就再次響起。


    這一次,足有二十個方陣,邁著整齊的步伐,再次向蕭縣逼近。


    看到這一幕,李封等人並未有多大情緒波動。


    方才丹陽兵雖然衝殺的兇悍,但他們守城的各種手段還沒有施展呢。


    “第一隊補充體力!”


    “第二隊,把敵軍屍體全部清除出去,滾石隊、圓木隊,準備好!”


    李封的聲音開始傳遞下去。一隊隊的青壯湧上城牆。


    而原本戰鬥的士卒,則是從懷中掏出一顆顆的珠子狀物,塞入口中。


    這是一種新的物事,叫:“糖果”。


    據說裏麵含有大量營養物質,小小的兩顆,就可以橫掃饑餓,快速恢複體力。


    “子孝,歇息會吧!”


    夏侯淵也來到了城牆上。


    “妙才,某還不累!”


    曹仁擦了擦額頭,喘著粗氣道。


    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塊紙包,打開後,露出兩顆糖果。


    連發數十箭,他的右手有些顫抖,塞入口中的時候沒拿好,直接有一顆掉到了地上,滾到了不遠處。


    夏侯淵的眸子下意識的就瞄了過去。


    那顆糖果上沾染了不少的灰塵。


    他急忙深吸一口氣,暗自勸說自己,已經投降大公子了,不缺糧食,不缺糧食。


    曹仁並沒有注意到夏侯淵的神色,而是下令道:“告訴薛蘭,第二戰會更兇險,呂布這廝死鐵了心要攻破城池了,傳令準備開城門,我們找機會出去衝一波。”


    “唯!”


    親兵得令而去。


    曹仁道:“妙才,你帶一千士卒在城中,注意監視薛蘭的動作,他的家眷雖然都在曆城,但某並不放心此僚。妙才,嗯,妙才!!”


    “噢,噢,好的,唯!”


    夏侯淵這才把目光從地上的糖果上移開。


    “嗯!”


    曹仁這才放心離去。


    待他轉身的刹那,夏侯淵忽然快走兩步,飛快的把地上的糖果撿了起來,然後用手巾不斷的擦拭起來。


    口中嘀咕著:“就算日子好了,也不能浪費糧食啊!”


    正走路的曹仁,覺得有些頭暈,畢竟剛才體力消耗過大,兩顆糖掉了一顆,一顆糖果補不上來。


    他又掏出一塊糖果,誰知遞到嘴邊時,疲憊的手又抖了下。


    又一顆糖果掉下來,滴溜溜的滾到一處血窪裏。


    夏侯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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