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當年不聽公子之勸說,致有今日之殤。”


    士孫瑞目光有些飄忽,思緒過往。


    袁譚坐在黃河邊的一塊巨石上,和士孫瑞聊著這些年來的經曆。


    “士孫公不必自責,就算王公能穩住朝堂,也避免不了分裂和割據。


    權力這個東西有毒,一旦拿在手中,沒有人願意放棄。”


    袁譚寬慰道。


    “更何況王公掌舵時,連金銀和爵位都不願意分潤,那爵位和權勢就更不願意了。


    一個摳門的老大,如何服眾呢?


    至於王公想立規矩的那些說話,也是不值一提。


    規矩是規矩,想定規矩,也要等站穩腳跟啊。”


    士孫瑞有些沉默,是啊,王允掌權之後,連他都沒有分封多少功勞。


    當然也幸好如此,不然他早就被李傕和郭汜殺了。


    其實當初呂布為眾軍索要金銀的時候,能分給兵卒們金銀,一是安定他們的心,二來李傕郭汜叛亂的時候,他們也會賣命。


    但......這一點上,呂布看的都比王允透徹。


    “大公子,大公子!”


    白麵俊朗的張飛,一步一跳的來到兩人麵前,聲音震得袁譚耳膜嗡嗡作響。


    袁譚橫了對方一眼,罵道:“士大夫,你現在是幽州的茂才,青州的士大夫,還能稍微穩重點。”


    “唯唯唯!”


    張飛嚇得一縮腦袋,急忙拱手,“公子,某是想當士大夫,可誰讓某以前不是麽,某在改,一直在改呢。


    自從公子舉某為茂才,某可是一滴酒都沒喝。”


    “嗯。”


    袁譚嗯了一聲,問:“汝大兄玄德怎麽說?”


    張飛道:“大兄迴信,讓某在公子這裏好好幹,一定要聽公子的。


    就算真打起來,也要一矛戳死他,如此才對的上忠義二字。”


    袁譚笑了起來,劉備不這樣迴,又能怎麽迴呢?


    他的家眷宗族,張飛的家眷宗族,關羽的家眷宗族,趙雲的家眷宗族,都在他袁譚這呢。


    “什麽事?”


    “這邊的百官公卿,和宮女嬪妃等,都已經集中安頓好了。


    剛才徐都督傳信,已經攻破了李傕郭汜的大營,那邊也發現了一群被俘虜的百官和公卿。


    還有符節印信,書籍等物。”


    袁譚想了想,道:“既然是俘虜,那就都押過來吧,正好我們還要在這等徐盛呢。”


    “唯!”


    張飛得令離去。


    士孫瑞察覺到袁譚話語中的不善,眉頭深深蹙起。


    如是想著,他向周圍看去,隻見士卒們來去匆匆,似是在擺設祭壇等物。


    士孫瑞有些疑惑,他實在拿不定主意,袁譚究竟想做什麽。


    就在士孫瑞驚疑不定的時候,隻見黃河對岸,數艘舳艫破浪而來。


    不多時,舳艫靠岸,接著一行人被押解下船。


    看到來人,士孫瑞大吃一驚,居然是過河的天子和楊彪一行人,他們被押了迴來!!


    一個驚悚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中,士孫瑞的麵色頓時蒼白,他艱難的張了張嘴,卻發現此刻的自己,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普通的宮女嬪妃,官吏,以及羽林郎、虎賁軍等,對於天子的迴歸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畢竟他們現在正在吃飯喝湯,飯菜之中有葷有素,湯也鮮美有味。


    聞著肉味的香味,李樂及被押解迴來的眾人,竟也露出一絲眼饞。


    畢竟,自從東歸以來,他們也沒有吃飽穿暖。


    這肉食顏色鮮豔,味道更是香噴噴的,直往鼻孔裏鑽。


    當天子劉協眾人被押解到袁譚麵前時,徐盛先上前複命:“迴稟公子,末將幸不辱命,叛賊已押解到此。”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大驚失色。


    在看到來人是袁譚,在看到沒過河的百官公卿和宮女嬪妃等有吃有喝的時候,他們心中還興奮起來。


    但是此刻,徐盛的一句話,直接將他們打入穀底。


    “袁譚豎子,你祖上世代受漢恩,今日天子在此,汝怎可放出如此叛逆之言!!”


    太尉楊彪錄尚書事,他第一個跳出來,指著袁譚大罵。


    袁譚擺了擺手,笑道:“沒吃飽飯麽,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來人,賞點飯菜,好讓他們有力氣叫罵!”


    聞言,麾下自有人奉上飯菜肉食,還有新鮮的湯羹。


    楊彪繼續怒罵道:“袁譚小兒,天子在此,汝若是還有一點良心,便來拜會天子。


    汝有何求,天子自有賞賜,便是這太尉,錄尚書事,給汝又有何妨!”


    袁譚招了招手,道:“我自吃飽穿暖的,需要什麽賞賜?


    倒是你們饑寒交迫,若是不吃點飯菜,恐怕要凍餓致死了。


    嗟,來吃!”


    聞言,不少人眼中閃過意動,更是有不少人咽起唾沫。


    楊彪一甩袖子,雙目圓瞪:“我誓死也不吃這嗟來之食!”


    袁譚一點也不生氣,道:“別客氣,這是本公子賞賜給你們的。”


    士孫瑞長歎一聲,道:“公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何苦如此折辱天子和公卿呢?”


    袁譚一臉無辜,道:“天子在哪?公卿又在哪?


    我隻看到一群饑餓的人,一群饑寒交迫的人,所以才大發慈悲,給他們飯吃,讓他們活下來。


    這還不夠好麽?


    吃就吃,不吃就餓著唄,難道還要我跪在地上,說請吃飯?


    我特麽的又不犯賤。”


    士孫瑞被懟的啞口無言,他長歎一聲,看向人群中的天子。


    袁譚也看了過去。


    劉協是一個瘦弱但又有點白皙的少年。


    就像是窩在房中常年玩遊戲的網癮少年,頭發淩亂,眼窩發黑,雖然強自挺著胸膛,但看向旁邊的肉食時,卻難免閃過一絲渴望。


    這是五味牛肉,還有五味豬尾巴,還有......


    他強忍住內心的渴望,又挺了挺胸膛,看向袁譚。


    四目相對。


    袁譚更加仔細的觀察起天子劉協。


    對方雖然消瘦的弱不禁風的樣子,但麵容上卻是天庭飽滿,眉清目秀。


    地閣本來方圓的,被餓成了尖尖的下巴。


    不過即便如此,他的麵容上依舊沒有多少驚慌之色,而是好奇中帶著溫和,溫和中有帶著嚴峻。


    再細細看去,目光深邃,清澈於外,也有三分威儀。


    “從麵相上看,應該是個外柔內剛,善於隱忍,又很有主見的孩子!”


    袁譚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子。


    聽到這個話,士孫瑞楊彪等人驚駭的幾乎說不出話來,這袁譚,居然給天子相麵!


    袁譚享受著眾人震驚的表情,他哪裏會相麵。


    不過根據士孫瑞對天子的描述,進而總結歸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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