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訪投降之後。


    高順很快做出了選擇。


    他的選擇是不抵抗,但也不投降。


    “怎麽辦?”


    袁譚看向郭嘉。


    後世號稱鬼神之謀的男人,也深深的皺起眉頭。


    袁譚招募人才,一向是順風順水。


    但在高順這裏,卻屢屢碰壁。


    早在袁譚去歲斬殺張濟,名動潁川陳留的時候,就對高順有過招募。


    隨後在大婚迎親之時,亦有過接觸。


    但結果仍然......


    按說高順又是袁家的親戚,應該親近袁家才是。


    “公子,不若也關進牢獄?”


    郭嘉有些無奈的說道。


    袁譚歎了口氣,道:“要是真關了,那可就真的沒法挽迴。


    高順這人,是個特別擰巴的人。


    怎麽說的,他在高家其實有些偏遠一脈。


    我覺得小時候應該受到打擊,所以長大後一定要做一番事業出來。


    而且要堅守忠貞。


    其實隻要一頓酒,就能將其打開心扉,說出心理話。


    但是他滴酒不沾啊!”


    郭嘉摸了摸下巴。


    他現在已經開始長胡子了,雖然很短,但時不時的就想摸一摸。


    “公子,既然這麽說,一定要見麵,否則他會覺的你看不起他。”


    “這種場麵......”


    袁譚想了想,起身。“好吧。”


    不知為何,前世的他就比較喜歡高順。


    對上位者來說。


    從一而終,誓死不降的人。


    看著總是那麽的可愛。


    有人說他不喜歡張合,把張合投降曹洪的鍋甩到袁紹頭上。


    袁譚隻能說,作為袁紹的長子,我確實不喜歡。


    而且曹操最終覆滅了袁紹,肯定要詆毀袁紹。


    張合同樣如此。


    兩人一個是大魏武帝,一個最後做到征西車騎將軍。


    陳壽給張合寫傳的時候,肯定要顧及張合及其後代的臉麵,給他找一個投降的理由。


    或是郭圖進讒言,或是袁紹信讒言。


    從後世的那些描寫來看,郭圖進讒言,真的很郭圖。


    (以下為參考:關於張合降曹的原因,本傳記為郭圖進讒,而其他傳記皆無此事,故此考據學家薑宸英和盧弼認為不實 ,是陳壽為傳主避諱。


    此外,《合傳》袁紹軍先破而後張合降這一說法就有很大疑點。《合傳》、《武帝紀》與《袁紹傳》同出於《三國誌》,在此事上就寫作立場而言,後二者較為可信,而《合傳》將此順序小有改變,所要掩示的,也正是《武帝紀》與《袁紹傳》沒有掩飾的------張合降而後袁軍潰,更進一步可以理解為張合的投降是袁軍崩潰的重要原因。


    烏巢被燒,袁紹敗局雖成,然而也應該是餘糧盡軍心散之後的事,事實上卻是在烏巢被燒瞬間,這樣龐大的軍隊頓時土崩瓦解,張合在此時起了幾乎是關鍵的作用。


    曹操火燒烏巢之時,“紹但遣輕騎救瓊,而以重兵攻太祖營,不能下”《合傳》。


    這裏所領“重兵”的無疑是張合、高覽,二人的突然投降,使得袁紹的這支“重兵”或降或逃,一下子煙消雲散,受烏巢之火與重兵覆沒的雙重打擊,袁軍才馬上軍心散亂以至崩潰。


    否則若是袁紹糧盡前全軍死戰,曹操方即使勝利也要付出相當大的傷亡。)


    如果官渡之戰,進攻曹操大營的是高順,或許曆史會改變。


    這就是張合雖然戰力不錯,帶兵很有機變。


    但在袁譚這裏,隻作為偏軍使用的原因。


    袁譚是個穿越者,帶著穿越者的記憶,又雜糅了這個世界袁譚的記憶和情感。


    也幸好他穿越者的靈魂占據主導。


    若是之前的袁譚,恐怕會直接臨陣砍了張合。


    至於許攸的投降,則一般的鍋要扣在“忠臣”審配的頭上。


    這個家夥因為死節而收獲一大批粉絲。


    但細究曆史,就會發現,審配能力很強,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佞臣。


    在許攸和袁紹在官渡前線拚命的時候,他很不合時宜的抓了許攸的家人,並速殺之。


    逢紀和他一條戰線,他卻故意坑死逢紀。


    袁譚殺死逢紀之後,他寫信給袁譚說,逢紀這樣的奸佞小人,殺得好。


    所以袁紹陣營的二五仔很多,但袁譚最討厭的就是張合。


    這多少帶點私人情感,但沒辦法,誰讓他是袁紹的長子袁譚呢?


    誰讓他在原本的曆史上,被曹操殺死妻子兒女呢!


    這也是袁譚天天腹誹郭圖是大坑謀主,身體上卻很實誠的愛著對方的原因。


    袁譚畢竟不是聖母,讓他用張合可以。


    讓他愛張合,麻煩你們用曹操的視角。


    ......


    看到袁譚的時候,高順麵上沒有多少表情,道:“陷陣營多是我高家子弟,你可用之。


    陳留旦夕可定,當速殺某!”


    袁譚先是躬身一禮:“舅兄,你我都是親戚,何故如此生疏。”


    高順道:“高幹是你舅兄,某遠了些。”


    袁譚準確抓到了這個點,高幹是高家這一代中的最英傑,所有好的資源和名聲都向他傾斜。


    而年紀稍大些的高順,卻隻能從身於軍伍。


    這是一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的故事啊!


    袁譚若有所指的道:“高柔之父高靖故去,他已到蜀郡去。


    高幹在家翁麾下,家翁麾下人才濟濟,其鬱鬱不能得誌。”


    高順怔住,半晌道:“顯思這是何意?”


    袁譚接著道:“曹操大敗,呂布、郭貢夾擊,陳宮、張邈背叛,又有我在此。


    其在兗州已無立錐之地,或身死,或投奔家翁。


    鮑信當為兗州刺史,但這兗州還缺一個征南將軍。


    如今天下紛亂,能安漢室者,非你我莫屬!”


    高順沉默不語。


    袁譚接著道:“家翁行事,以天下為棋,以眾生為棋子。


    得之謀算,失之年歲。


    況內室實難安穩,至今冀州一州之地未平,西有張燕,北有公孫和劉虞。


    而你我雄踞青州兗州,掃平徐州豫州和揚州。


    這高家,主事者當為誰?”


    高順依舊沉默不語。


    “唉!”袁譚長歎一口氣,“舅兄,你我何分彼此,這樣吧,你且在濟陰郡任都尉。


    待兗州刺史鮑信就任後,你聽他號令便可。”


    高順還是沉默不語。


    袁譚:“你不說話就是默認,就是同意了。”


    高順最終沉默不語。


    ......


    袁譚走出房間的時候,郭嘉悄悄的跟了上來,小聲道:“公子,你能看透人心,卻急躁了些。


    正所謂看破不說破,你和孝父說的太破。


    他若是投誠,在你麵前還有臉在。”


    袁譚:“......”


    當下沒好氣的道:“那你怎麽不去勸。”


    郭嘉歎了口氣,道:“你們是親戚啊,還有的談。嘉若是過去,恐怕他一個字也不會說。”


    袁譚想想也是,道:“碰到這樣一個親戚,也是頭疼的緊!”


    郭嘉笑道:“但若是真的效力,顯思也可以放心把一州之地相付!”


    袁譚點點頭。


    高順若是投誠,之於他袁譚,就像是夏侯淵之於曹操。


    不過他也狠狠的說道:“高順這廝,不識好歹,若不是我的親戚,我早一刀砍了他的腦袋。”


    郭嘉摸了摸下巴,哈哈大笑。


    袁譚瞅了郭嘉一眼道:“不用摸了,有些人不長胡子是天生的,你在摸也摸不長。”


    郭嘉嘿嘿笑道:“是胡子就行,胡子就行!”


    ......


    梁國,寧陵縣,葛鄉。


    葛鄉位於汳水之南,汳水就是汴水,在陳留郡境內又稱汴渠。


    此刻,在婁圭、夏侯淵等人的扶持下。


    曹操目眥欲裂:“痛煞我也,痛煞我也!”


    曹純、於夫羅、樂進被殺,戲誌才、李進、曹昂、丁衝、薛蘭等人被擒......


    他一時間頭疼欲裂,直接昏迷。


    這時,又有人報:“曹公,荀君來信,呂布大軍攻略東郡,陳宮、張邈、許汜、王楷、毛暉、徐翕反叛。


    兗州之地望風而降,現在僅有甄城、東阿和範縣三縣之地,危在旦夕,望曹公盡快率大軍返迴。”


    “什麽?!”


    原本已經昏迷的曹操,一個翻身直接站了起來。


    他一身冷汗,擦了擦額頭道:“眾將,迅速收攏潰兵,與我整軍備戰!”


    婁圭待其他人退去,這才上前道:“孟德,此次整軍,欲攻何處?”


    曹操掃了婁圭一眼,道:“甄城,濮陽!”


    婁圭歎了口氣,道:“如此王霸之業不說,孟德將死無葬身之地也!”


    曹操仔細的看著這個好友,道:“此話當從何而講?”


    婁圭道:“袁譚亡孟德之心不死,如今迴甄城,呂布、張邈、陳宮、袁譚等人四麵合擊,孟德如何自處?”


    曹操麵色深沉,道:“君有何計教我?”


    婁圭道:“此去甄城,路途遙遠,車馬勞頓,糧草不濟,且有餓狼袁譚在側。


    能不能到甄城,還是兩說。


    既然他們都在甄城,我等何不整兵直入陳留郡,此處乃是汳水,可直通陳留縣。


    孟德若攻陳留,張邈必然迴援,郭貢擔憂後路被斷也必然撤退。


    如此一來,甄城之敵,就去掉兩個。


    袁公素來討厭呂布,孟德可手書一封,許臧洪以東郡全境,袁公必令臧洪進攻呂布。


    如此一來,甄城從四麵皆敵,變成僅剩袁譚,待其兵疲師老,一戰可定。”


    曹操霍地走上前去,抓著婁圭的雙手道:“君的謀略,當真是天下無二。”


    ......


    待婁圭離去,偌大的院子中隻剩下曹操一人。


    他忽然捂住胸口,蜷縮著跪下去,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誌才,我究竟是對是錯?我究竟是對是錯?”


    曹操整個人縮成一團,低沉的啜泣聲,嗚咽的傳出。


    鼻涕和眼淚混合著淌在嘴巴上,下巴上,衣襟上,他也不在意。


    忽地,一陣涼風徐來,在酷暑中給人帶來清爽。


    茂密的大樹,綠意盎然,小草在大樹下盡情的舞蹈著,還有不知名的野花上,嗡嗡的停著幾隻蜜蜂。


    太陽在高高的天空中閃爍著,明媚的陽光穿過大樹的縫隙,灑在草地上。


    曹操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忽地放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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