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縣城下,令旗招展,戰鼓聲嗵嗵響起。


    漫山遍野的士兵,舉著盾牌,緩緩的向城牆靠近。


    他們的腳步雖然並不整齊,但由於人多,還是踏的土地微微顫抖。


    ......


    城門樓之上,袁遺卻已經不再是幾日前驚慌的神情了。


    此刻的他,目光堅定沉穩,神色中帶著冷漠,甚至有一絲蔑視。


    雖然,天氣和士氣愈發的對守城軍不利。


    ......


    比如,護城河結了厚厚的冰,導致對方不需要架橋和填埋溝壑。


    再有,穿了厚厚冬衣的士兵,再搭配甲紮和盾牌,使得弓箭的殺傷力大幅度削弱。


    尤其滾水、滾油和金汁等的製作難度同樣增高。


    但問題都在袁遺的手中迎刃而解。


    ……


    就在前些時日,他還焦頭爛額,甚至親自動身一個個拜訪城中大族,言說袁術縱兵無法。


    以勸這些大族出族兵青壯與他一起守城,並承諾了不少的好處。


    然而這些大族虛與委蛇,表麵答應,接著就伏兵想擒住他獻於袁術軍。


    幸好徐晃早有察覺,帶兵反殺。


    一戰滅殺大族十四戶。


    隨即搜集對方家財糧草,並縣中武庫糧庫,開庫放糧,招募壯勇。


    如此一來,已聚齊三千青壯守城,另外還有數千婦孺幫助運送物資。


    ......


    至於天氣帶來的問題,在袁遺的安排下,守軍減少了弓箭的壓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了滾木和石塊等物上。


    守城物資用的差不多,就拆了之前想反逆的十四戶大家的府邸。


    滾木、石塊瞬間就變得充足起來。


    ......


    不管黃猗和萬演用什麽樣的攻城手法,袁遺都能一一破解。


    憑借以往在兵書上看到的處理方法......


    局勢算是穩住了。


    他現在思考的問題,已經從怎麽逃迴冀州,變成如何經營沛國了。


    經由這一場變故,袁遺仿佛蛻變一般。


    麵對來襲的援兵,調派兵馬青壯,安排婦孺運送物資,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指揮若定。


    “袁府君!”


    前幾日還有些桀驁的徐晃,如今也客氣了。


    言語中的敬服,是遮掩不住的,不像前些日子都是明麵上的敷衍。


    ......


    眼下,隨著攻城士卒的接近,鼓聲由緩慢變得急促,衝在前方的士卒已經扛著盾牌奔跑起來。


    他們飛快的衝過結了厚冰的護城河,架起了簡易的雲梯。


    下一刻,在弓箭手的掩護下,一個個悍不畏死的攀爬上來。


    ......


    隨即在石塊和滾木的招唿下,無數的攻城士卒被砸下雲梯,城牆下也是慘叫聲一片。


    攻城士卒紛紛放箭還射,大量弓箭的壓製,也讓城牆上不時有慘叫聲響起。


    隻不過嚴寒之下,弓箭也沒有以前好用了。


    射個幾箭,手指就已經僵硬!


    是以並未給袁遺軍造成什麽威脅。


    徐晃此刻正帶著百餘精銳沿著城牆巡察補缺,遇到攻上城牆的敵兵便上前絞殺。


    就這樣,一直殺到午時,攻城的節奏方才稍稍鬆緩。


    就在徐晃剛剛舒了口氣時,遠處城牆上忽然躁動起來。


    “糟了!”徐晃一驚,已是隱隱的察覺到了什麽,“這些世家大戶,該死!”


    說罷,霍然起身,強撐著疲憊的身軀帶人衝了過去。


    城中豪強大戶約有二十多戶,那晚襲擊袁遺的有十四戶。


    本按照徐晃的想法,這些大族豪強們久居此地,早已你中有我,牽連甚深,不如將這滿城二十多戶大族全部殺死,以絕後患。


    不過袁遺阻止了他。


    蛻變的袁遺認為這些人是他掌控相縣,反攻揚州的班底。


    ......


    就在徐晃急著處理城牆躁動之時,百餘名披掛嚴整的族兵悄悄靠近了一處城門。


    “得徐都尉令,我們是來接替你們把守城門的!”


    為首的中年人一臉和煦的笑容,仿佛對方是自己多年的好友。


    “站住!”


    把守城門的都伯眼睛微眯。


    隨著他的一聲怒喝,守門的五十名士卒紛紛全神戒備。


    城門是守城的重中之重。


    徐都尉絕不可能把這種差事交給城中的豪強大戶。


    “嘿嘿,不給,那可由不得你了,殺!”


    為首的中年人咧開嘴。


    隨行的百餘人忽地抽出腰間的小戟,然後狠狠的甩向了城門的守軍。


    百餘把旋轉的小戟帶著嗚號聲,狠狠的激射而來。


    “敵襲,死守!”


    隨著都伯嘶啞的喝聲,早就戒備的士卒們急忙舉起了盾牌。


    “噗噗噗!”


    有的小戟嵌在了盾牌上,也有的小戟射入了士卒的身體。


    刹那間便有十餘人慘叫著倒下。


    近距離的小戟投擲,比弓箭更具殺傷力。


    下一刻,對方如狼似虎的衝了過來,雙方鏖戰在一起。


    ......


    一時間,城中各處鼓噪之聲不斷。


    不斷響起的本地方言,都是大族族兵煽動旁人,要把袁遺等人趕出相縣。


    部分剛招募的城中青壯們,在唿喝聲之中登時亂了方寸。


    甚至有的已臨陣倒戈,攏在一起利用城牆上的兵器和盾牌,把城牆分段阻隔開,以阻止袁遺徐晃對兵員的調動。


    而城外本已快要偃旗息鼓的攻城將士,忽地再次生龍活虎起來。


    不斷湧上城牆。


    終於,在多處皆亂的處境下,一扇城門被打開,一時間,潮水般的攻城士卒湧了進來。


    幾名騎將帶著麾下親兵穿梭其中,口中不斷大喝指揮:“隻誅首惡,餘者皆免!”


    ……


    城門樓上的袁遺呆住了。


    明明恩威並施,已經拉攏了城內大戶豪強,許諾了諸多官職。


    眼看要站穩腳跟反攻揚州,城怎麽忽然就破了!!


    就在他癡呆之際,徐晃帶人殺到,麵對如此困境,這個雄壯堅毅的漢子依舊不見絲毫慌亂:“府君,我們要殺出重圍了!”


    “不了,不了!”


    蛻變的袁遺失落的閉上了雙眼,“徐都尉,你且去吧,我實在無顏見本初及諸公,就讓我死在此處吧!”


    徐晃:“......”


    在他的眼色下,兩名親兵上前,架住袁遺就要離開。


    “哈哈哈哈!”


    一聲長笑響起。


    隻見城牆不遠處,一名三十歲左右的文士,手拿長劍,身披鎖子甲。


    帶著三四百族兵和上千青壯信步而來。


    “早聽聞伯業有‘冠世之懿,幹時之量’,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啊!”


    聞聲,袁遺的臉色鐵青,差點噴出一口鮮血,他指著那人道:“陳登,沒想到你竟藏身於這相縣之中!”


    怪不得那些豪強大戶再次反叛,原來陳登在此啊!


    可笑自己攻陷了相縣,居然不知道城內隱藏了這樣一位能臣。


    陳登朗聲笑道:“家父忝為沛國相,在此地多年,在下和這相縣令亦是好友,在此自是正常。


    你與叔父陳瑀爭奪揚州刺史不成,為何要搶家父治下城池呢?”


    “府君,莫要再與其多言,此乃緩兵之計!”


    徐晃著急道,一揮手,當即架著袁遺匆匆下了城門樓。


    城門下約有五百士卒,急切間,徐晃也隻能籠起如此多的兵馬了。


    眾人剛剛打開城門,外麵的士卒就衝了上來。


    徐晃等人來不及上馬,隻得帶著部卒正麵廝殺。


    “殺!”


    陳登此時站在城牆上,探出身形,“伯業,感謝你搬上城牆的滾木和條石啊!”


    隨著他的指揮,城牆上部分族兵衝下城門樓。


    其餘的則是舉起了滾木和條石,向徐晃軍砸去。


    “噗!”


    袁遺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


    ......


    “城破了!!”


    城外,黃猗臉上露出癲狂的笑容。“兄弟們,衝進城去,盡情的劫掠吧!!”


    “黃公子!”


    聞言,旁邊的萬演皺起眉頭,“相縣乃是陳刺史族兄陳珪陳漢瑜的治下,足下還是要節製兵卒!”


    “哼!”


    黃猗冷哼一聲,“歲首在即,我大軍在此圍攻多日不下,士卒們皆已驕躁,若不任他們搶掠,恐怕難以束縛啊!”


    “你!”


    萬演雙眼圓瞪,正要反駁,卻被身邊親將拉住。


    側目看去,隻見黃猗身邊數十名精悍的騎卒,眼神兇惡,蠢蠢欲動。


    “唉!”


    萬演一聲長歎,暗道袁術女婿如此行派,實非明主,迴去定要向府君進言。


    “什麽情況,地麵怎竟顫抖了起來?”


    就在這時,黃猗身邊的一名精悍的騎卒忽然失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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