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眼前哭訴的大兒子。


    袁紹的表情逐漸變得古怪,他看向一側的曹操道:“孟德啊,客軍千裏來援,主軍確實要供應糧草啊!”


    曹操的反應極快,當即向前一步,站在袁譚旁邊,然後轉過身,也叫屈道:“明公,我,我,我也實在無糧啊!


    自領東郡以來,先打白饒,中扛陶謙,後擊於毒、眭固和匈奴於夫羅,轉戰千裏,無有一絲懈怠。


    大軍,大軍實在,已吃樹皮久矣!”


    說著說著,眼中竟湧出晶瑩的淚光。


    哭了半天沒擠出一滴眼淚的袁譚:“......”


    好尷尬。


    曹老板演技渾然天成,比自己好太多了。


    “唉!”袁紹上前扶起躬身的曹操,感慨萬分道:“世事多艱難啊,想那公孫狗賊,世受漢室寵愛,不思興複漢室,反倒勾連國賊董卓,圖謀河北之地!


    其兵之盛,足有步兵五萬,騎兵兩萬,浩浩蕩蕩,橫掃冀州。


    整個北部郡國全部舍我投之,甚至黑山軍也來幫助公孫瓚!


    戰場之上,我軍被瘋狂壓製。


    鏖戰之時,數千騎兵突至我麵前,不足一丈!


    我親冒矢石,為鼓舞士氣,頭盔都扔在了地上。


    然後與元皓率領幾十名強弩手,和幾百名親兵大戟士,奮力搏殺。


    如此方才擊退那數千騎兵!”


    說到這裏,袁紹也有些心有餘悸,“也幸好公孫瓚的騎兵沒有認出我,不然的話,恐怕已經不能與孟德相見於此了!”


    袁譚聽得如臨現場,心中疑惑:你扔掉頭盔,確定是為了鼓舞士氣,還是怕公孫瓚軍認出你來?


    “明公千金之軀,怎能如此啊!”


    曹操托著袁紹的小臂,眼淚噴湧而出,“明公放心,此去兗州,操必殫精竭力,效死命為明公拿下兗州,以為防禦徐州、豫州之東南屏障!


    絕不讓袁術與陶謙兵臨黃河之下!”


    袁紹虎目含淚,抓著曹操的手臂,重重點頭道:“孟德守兗州,我北向掃滅公孫瓚、西向消滅張燕,震懾戎狄,降服匈奴。


    如此黃河南北五州之地在手,可收攬英雄豪傑,集合百萬大軍。


    到時候你我聯名,迎陛下於西京,複宗廟於雒陽。


    以此號令天下,誅討不服。


    如此天下可以大定,四海可以升平。


    你我世代累受皇恩,萬不可有異心啊!”


    聞聽袁紹的額外警告之意,曹操當即直接跪倒在地,哭訴道:“明公所言,操定牢記,若有異心,必遭災殃!


    明公但有何想,操必竭力從之!”


    先是發誓表忠心,後麵一句更是隱含你想再進一步我也支持你的意思。


    袁紹連忙拉起曹操,感慨道:“我觀四海豪雄,皆庸人爾。天下之事,當在你我!”


    這個時候,袁譚被兩人情緒感染,終於也流出了眼淚,帶著哭腔道:“阿翁高義,兒願為先鋒!”


    袁紹點點頭,道:“當此艱難時節,更要勉力向上,鄴城還有些糧草,你二人各領五千石吧!”


    “多謝明公!”


    “多謝阿翁!”


    眼看袁紹有些倦色,曹操道:“明公,譚侄千裏而來,當有話敘,操先退下了!”


    袁紹點點頭:“孟德勉力啊!”


    “唯!”


    曹操躬身退下。


    此行狀告袁譚雖然沒有任何所得,其實已在戲誌才所料之中,所以曹操並沒有揪著不放。


    既提前通氣,拿下兗州這一塊地盤,又把鮑信這顆釘子拔除,還收獲了五千石糧食。


    此行,已經大大超過的曹操的期望。


    隻是鮑信對我甚厚,曹操低下頭,眼中閃過一道厲色:天予弗取,反受其咎!鮑兄,對不住了!我雖不舍,奈何身處亂世,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啊!


    待曹操轉過屏風。


    袁紹的神色陡然嚴厲,哪裏還有一絲倦色。


    注意到這一幕的袁譚,心髒跳動加快。


    這還是曆史上那個誌大才疏、外寬內忌、好謀無斷、色厲膽薄的袁紹麽?


    從目前來看,袁紹的布局,沒有任何的問題。


    因為兗州劉岱和鮑信的離心,所以以看似忠心的曹操取代他們而占有兗州。


    以此為東南屏障,抵禦陶謙和袁術。


    自己則攜冀州一地,要橫掃公孫瓚、張燕、占據幽州、青州、並州和冀州,然震懾戎狄,降服匈奴。


    如此占據了整個北方,袁術等人自然不足為懼。


    再迎天子反轉雒陽,號令天下,討伐不臣,一統天下。


    至於到了最後,隨著權勢的增大,袁紹有沒有不臣之心,那就說不清楚了。


    但袁紹沒有料到的是,董卓被刺殺,陶謙不禁打,袁術作死稱帝。


    結果在他掃滅公孫瓚的時候,小弟曹操直接做大,擁有了和他扳手腕的能力。


    但即便是用曹操,袁紹也是有後招的——臧洪。


    臧洪隻要擔任東郡太守,那麽曹操要是敢反叛,這不但是一顆插在兗州心髒附近的釘子,還是袁紹進攻兗州的前哨站。


    對了,顏良就是在圍攻白馬時被殺,而白馬,就是在東郡,位於濮陽的西側。


    如果官渡之戰時東郡在袁紹的手中,曹操根本沒法打!!


    隻是不知道,曆史上的臧洪去哪裏了?


    從目前來看,臧洪可是袁紹的鐵杆,肯定不會投降於曹操。


    就在袁譚心思百轉的時候,袁紹上前,拍了拍袁譚的肩膀,道:“做的不錯!”


    袁譚頓時恍然,袁紹之所以在曹操麵前斥責他,其實就是給曹操做樣子呢。


    果然久居上位者,心思難測。


    頓了頓,袁紹又道:“你繼母善妒,我常思如何保全幾位庶母,聽聞你辟她們五人家屬為官,此舉甚好,甚好!”


    袁譚:“......”


    他還以為袁紹說他青州經營的不錯呢,整曹操整的不錯呢。


    感情原來說的是這茬。


    看樣,給幾個人的官位有點小了,迴頭得提一提。


    袁譚忙道:“兒亦願助阿翁!”


    袁紹勉勵袁譚道:“汝雖過繼於大兄,乃禮法也,非我不愛汝。


    今令你去青州,自是要考察你的德行和才能!


    若有賢德,亦有承繼之權。


    若無賢德,一州之地足以綿延子嗣,保萬世富貴。


    汝當努力,不可令我失望啊!”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袁譚差點就信了,他躬身道:“兒唯願為父分憂,不慮其他!”


    袁紹轉過身,給袁譚留下一個偉岸的背影,隨即揮揮手道:“且去拜會繼母吧!”


    “唯!”


    袁譚躬身後退到屏風出,轉過去,然後穿鞋出門。


    聽到袁譚離去的聲音,袁紹轉過身,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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