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秦驤也學著他的笑聲,說道:“既然是‘老相識’,總沒有你知道我的名字、而我卻不知道你的名字的道理吧?”


    書生搖搖頭,說道:“名字不過是一個記號而已,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就如我這副日漸腐朽的皮囊,終有一天會消失在歲月的塵埃之中。”


    秦驤莞爾一笑,不自覺地將身體向書生移近了幾步:“先生之言,倒有幾分‘超脫塵世’的味道;卻不知道先生介入朝局,又是在圖謀什麽?”


    書生聞言驀然睜開雙眼,明澈的雙眸仿佛能夠洞悉世間的一切。


    “圖謀什麽?名字和皮囊會被歲月填埋,但是‘功業’不會!”書生侃侃而談,“君不見前霄末帝與大盛開國重臣蕭丞相,兩者卒年相近,但今人能記得蕭老丞相,卻記不得汾陽公!如此差距,豈不是因為二人之間‘功業’的高下?”


    秦驤“哼”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道:“如此說來,‘離軻’所圖者,是‘刺秦’的虛名,而非‘滅秦’的實績?”


    說到“離軻”二字,楊坡和書生臉上都浮起了怪異之色,楊坡更是頻頻看著門口,生怕這兩個字被守在門口的梁波平聽去了。


    “這兩個字即便在高祖之時也是禁字,秦三公子又是從何得知?”書生頗有些好奇地問道。


    秦驤微微一笑,沒有迴答他的提問,而是繼續說道:“起先我以為‘離軻’的首領會是一個膀大腰圓但又陰險詭譎的武人,卻沒想到居然是一個不通武藝、唇紅齒白的弱質書生!”


    “焉知我不也是如此想像秦三公子的?”書生說道,隨即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秦驤也跟著“哈哈”笑了起來。


    在外人看來,他們二人仿佛真如老友相見一般融洽和睦,卻不知二人之間是針鋒相對、不死不休的對頭。


    “二位都是當世俊傑,相互切磋、相互提高,日後方能成為朝廷的棟樑之材!”楊坡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秦驤,不是伯父說你,在鱟兒的案子上,你做得有些過火了!”


    秦驤聞言,冷笑連連,說道:“太尉大人真是說笑了,蕭鱟是怎麽死的,你們二人恐怕比我更清楚!”


    書生接話道:“秦三公子這話不對了,一直在逼迫我們的可是你;從你入京到蕭鱟被殺,你步步緊逼、處處針對,若說做得過火,當然還是三公子你啊!”


    秦驤雙眼滿是陰霾,冷冷地說道:“蕭鱟背著你們二位做了什麽事,怕是不用我說了吧?”


    “原來你已經查到了!”楊坡嘆氣道,“鱟兒逼死你的父親,確實是他的自作主張!他這麽做雖說是為我考慮,但卻打破了高祖皇帝的全盤安排!”


    “也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書生雙目微凝,語氣陰冷,“若不是楊太尉一直維護,恐怕在七年前他就已經是個死人了,斷然不會留他到今天!”


    看著這二人對於蕭鱟當年舉動的反應,秦驤來了興趣:“二位為何這麽說,可否詳細說與在下一聽?”


    楊坡喝了一口清茶,思緒迴到了“太子逆案”那一年。


    “原本在陛下的安排中,新朝的輔政格局是:丞相秦懿、太尉楊某、禦史大夫白紹川,以及大將軍周綽。當時先帝已經絕對要廢黜劉彥鋒,另立太子,但在太子人選上有所猶豫。”


    “選燕王還是晉王,先帝雖有些猶豫不決,但還是偏向燕王多一些,畢竟他是嫡子,又是今次於劉彥鋒的次子。恰在‘廢太子’最關鍵的當頭,劉彥鋒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驟然造反,打破了朝廷的安寧,更是打破了先帝對燕王的信任。”


    “因為楊某當時是支持燕王的最高職官員,‘廢太子’的方案又是由我提議的,而且太子被殺最顯而易見的得益者就是唿聲最高的燕王,可憐燕王就此被疑、與大位失之交臂!”


    “可就在此時,秦懿卻向先帝稟告蜀王劉彥錫有可能是太子謀逆的幕後主謀,這令先帝感到了忌憚,他懷疑秦懿是在為燕王開脫,同時打擊蜀王。故而一怒之下將他打入大獄,你們兄弟三人也因此身陷囹圄。”


    “將你們全家下獄之後,先帝其實已經有些迴心轉意了,他認為秦懿性情耿直,應該不會參與立儲之爭,他告發蜀王,或許是被人利用了。可就在他準備赦免秦懿的時候,秦懿卻在獄中‘畏罪自殺’了!這令先帝怒不可遏,因為秦懿不僅僅是‘京晉望族’中最重要的人物,也是他為未來的朝局內定的丞相人選。他的自殺,不僅令先帝在望族之中留下了‘逼死忠臣’的惡名,更是直接破壞了未來的朝局,你說怎能不讓先帝震怒?”


    秦驤聽著楊坡的敘述,很多內容都與自己的推測一致,然而楊坡的話中也刻意迴避了一個問題。


    “太尉大人,蕭鱟逼反太子、逼死父親,這其中有沒有你或者燕王的授意?”秦驤一臉懷疑地看著楊坡,“父親死了,太尉大人接任丞相的唿聲不就最高了嗎?”


    楊坡“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鱟兒已死,很多事已經死無對證!不過楊某自問無愧於心,無需秦驤你來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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