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納西亞斯來到了巴魯的宅邸中。


    這並不是什麽少見的事。特別是現在這種時候,更有可能。巴魯認為,他大概是來商量現在的狀況和國王的態度的,所以便將他迎了進來,但納西亞斯卻不可思議的說,“陛下還沒來嗎?”


    “什麽事?”


    “我接到陛下的命令,讓我過來……”


    納西亞斯不解的歪了歪頭。


    巴魯也覺得奇怪。國王並不是那種隨便就把人叫到別人家裏的人。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等待,到了臨近深夜的時候,國王終於來了。


    “啊,抱歉來晚了。都到了啊。”


    國王笑著說道,不過打扮已經完全變了。


    他是一身微服出城時候自由戰士的打扮。


    “抱歉這麽晚打擾。我有一件事要拜托表弟,你能聽我說嗎?”


    “到底是什麽事?如果是我能做的事的話,我當然會答應……”


    “那就太感謝了。不,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希望你能接下這個。”


    國王遞出的是個大麻袋。是那種裝脫殼前的小麥的麻袋。


    裏麵似乎放了很多東西。


    巴魯皺了皺眉頭。畢竟關於麻袋,他沒有什麽太好的迴憶。


    他小心的接了過來。拿起來很重。


    “啊?”


    就在巴魯想要確認麻袋裏東西的時候,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而且,臉表情也僵在了臉上。


    然後,看到巴魯從麻袋裏拿出的東西之後,納西亞斯的表情也僵住了。


    不隻如此,就連送酒菜過來的管家加薩也把手上端著的銀盤扔到了地上。玻璃酒杯摔碎的聲音頓時在深夜的客廳中迴響起來。


    老練的管家很少會出現這種重大失誤,但加薩臉色蒼白的喘息著說道。


    “老、老……老爺……那、那是……”


    然後,巴魯也表情可怕的望著手上的東西。


    “表兄。這是什麽?”


    “如你所見,這是王冠。”


    國王平淡的說道。


    這個王冠使用了很多過去戰役中得到的漂亮寶石,是王國代代相傳的寶物。


    但是,這個王冠在戴冠儀式以外的時候是禁止拿出來的,而平時應該嚴密保管在舉行戴冠儀式的雅尼斯神殿的深處。


    “我想問的是,這個王冠為什麽會在這裏。而且……”


    巴魯又看了一眼袋子裏,露出了非常不爽的表情。


    巴魯將王冠放在桌子上,把手伸進袋子裏將裏麵的東西一個個擺放著桌子上,而隨著巴魯的動作,加薩的臉色越來越青了。


    就連來整理玻璃碎片和灑在地上的酒的女仆,也忘記了打掃瞪大了眼睛。


    戴冠儀式上國王佩戴的鑲嵌著黃金的寶劍,以及金銀絲線的外套。鑲嵌著各色寶石的手環。戒指。寶珠,王笏、國印、王妃的頭冠……


    這些可怕神聖的東西,讓女仆茫然的呆立在原地。她們也看出來發生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而加薩差點就要暈倒了。


    納西亞斯的表情也非常嚴肅。


    這毫無疑問絕對不是能塞進裝小麥的麻袋裏的東西。


    巴魯終於將已經拿空的麻袋小心的倒過來抖了抖,然後深深歎了口氣。


    “這是怎麽迴事,表兄?”


    “如你所見。請什麽都不要說,接受這些東西。”


    “這些金光閃閃的東西要給我?”


    “正是如此。順便附送王位。”


    國王的語氣就好像在開玩笑一樣。巴魯吃驚的想要說些什麽,但國王的眼神卻非常認真。他接著用沉重的語氣說道。


    “求你了。這件事隻能拜托你。”


    “表兄。你明白嗎。我要是想要這些的話,要麽早就給你下毒藥了,要麽找那一族人幹淨的幹掉你,然後合法的得到這些!我不要的東西,通過這種形式硬塞給我,實在是非常麻煩!”


    納西亞斯不由得沉吟著遮住了臉。


    薩沃亞家的女仆們也是同樣,麵對主人爆炸性的發言拚命裝作《什麽都沒聽到》。


    但是隻有一個人,國王露出了無法形容,有些懷念的笑容。


    “但是,我不是還像現在這樣活著嗎。一開始就是這樣。你從一開始就是我為數不多的同伴。”


    “不過我也用不著你感恩。你有身為同伴的價值。僅此而已。”


    “大家都說我是騙子,說我是卑賤的庶子,在四麵楚歌之中,有人能親切的對待我,我是多麽高興啊,你應該是不知道的。你做得很好,而我也非常依賴你,總是說些任性的話。這是我最後的任性。希望你能接受。”


    “你在關鍵的時候就完全不聽別人說話。——把王位丟給我,又能怎樣?”


    “我怎麽能輸給那個情夫。我要去救王妃——不,是我的同盟者。”


    巴魯用銳利的眼神望著表兄。


    國王笑著說道。


    “我不是因為個人的感情說這種事的。不管怎麽考慮,我繼續做國王的話都不太好。就因為我是國王,莉才成了王妃,坦加因為自己得到這個超級引人注目的人質而高興,這個國家也焦急、掙紮著想要奪迴王妃,而卻因此被限製了行動。這樣的話,不如索性幹脆的拋棄莉就好了。這樣的話,德爾菲尼亞也更容易行動。”


    “…………”


    “而指揮這個德爾菲尼亞的,也並不一定非要是我才行。不對嗎?”


    巴魯苦笑著歎了口氣。


    他早就已經習慣了國王的胡來和沒有常識,但還是過於吃驚說不出話來。


    “雖然道理還講得通,這是這些東西要怎麽辦?雅尼斯的祭司長允許你拿出來了嗎?”


    “不,那個……關於這件事希望你不要太過追究……”


    “作為接受的一方我很想追究。而且,以這種形式將王冠硬塞給我,你覺得你就能退位了嗎?”


    “這裏我希望,無論如何就算硬來也要退位。接下來的事情就全交給表弟了。”


    巴魯苦笑著搖了搖頭。


    “表兄。你從根本上就搞錯了拜托的方式。順便我還想說,你似乎也不知道怎麽使用臣下。如果坐在王位上就無法單獨行動。不能去救王妃,也無法派遣軍隊。可以,到這裏我很明白。我覺得這個判斷很正確。但是,這樣的話也不用做出這麽誇張的舉動啊,你可以身患重病,在這段時間委托我來做國王代理就足夠了吧。”


    “不,這樣的話,莉是王妃這個事實還是無法改變。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就無法進攻坦加。而且……”


    國王稍微有些為難的笑了笑。


    “暫時讓表弟坐上王位,等辦完事之後再跟你說還給我,這反而有些尷尬。薩沃亞一門的人也會怨恨我吧,伯母肯定會狠狠的詛咒我。畢竟,表弟的話肯定會是一位比我更出色的國王。”


    “如果我不肯按照你期待的行動呢?”


    “這麽消極的發言可真是一點都不像表弟你會說的。如果你不行動的話,德爾菲尼亞的國土肯定會大範圍的易主吧。”


    “那麽,如果我說我不想將王位還給你了呢,你打算怎麽辦?”


    國王笑了。


    “這種事情你不用擔心。我一開始就說過給你了。”


    巴魯也笑了。


    雖然知道無法阻止,但巴魯還是說道。


    “但是,你應該明白就算我收下了這些東西,也並不等於我就即位了吧。戴冠儀式也需要相應的手續。完成了齋戒沐浴的儀式,做出即位宣言,在掌管著萬物真理的雅尼斯神殿,接受神官的祝福……”


    “現在是特殊時刻。這種時候這些麻煩的東西就簡化了吧。總之,隻要表弟頭上有王冠就可以了,畢竟沒有時間去神殿了。——哦哦,來了。”


    國王笑著迴過頭。


    “對不起,因為玄關那裏沒有人,我就自己進來了。”


    來的人是伊文。


    而且,他跟國王一樣也背著一個裝小麥的麻袋(特大號的)。


    巴魯、納西亞斯以及女仆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獨騎長殿下。這是什麽?”


    伊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又忍著笑,他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將袋子放在地上解開。


    從裏麵出來的是一個人。


    這個嘴被堵上了,被一圈圈綁了起來的人,就是雅尼斯神殿的祭司長。


    女人們都慘叫了起來。她們似乎還沒認出這個人是誰,但是看到被這樣對待的人,一般的女人都會害怕。


    但是,慘叫的不隻是女人。


    加薩也小聲叫了出來。然後癱坐在地上。當然,他很清楚這個人是誰。


    納西亞斯痛苦的抱住了頭,巴魯也啞口無言。


    而微笑著的隻有國王一個人。


    “幹得真漂亮。我就知道你能帶出來。”


    “你啊。說清楚一點,這可是犯罪。”


    “要是這麽說的話,我也是偷寶物的賊啊。畢竟我是用劍指著對方威脅對方然後硬搶出來的。”


    “而我毫無疑問就是誘拐犯了。這樣的話,實在也沒法指責王妃胡來了。”


    “指責什麽,她就是榜樣。”


    就在他們兩人像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互相發表感想的時候,納西亞斯慌忙剪斷了綁著祭司長的繩子,將他的嘴鬆開,稍微處理了一下。


    然後巴魯故意深深歎了口氣。


    “也不用在這種事情上被王妃影響啊……”


    “不過,表弟。這個手段意外的很有效果呢。”


    伊文也點了點頭。


    “是啊是啊。反正就是形式上的。隻要這位大人物,給你頭上帶上王冠,然後跟你說《為你的施政賜予神的祝福》什麽亂七八糟的就可以了吧?”


    “太不嚴肅了。獨騎長。可是,畢竟是這種時候。”


    巴魯淡淡的說道。這就是以疾風迅雷之勢行動的迪雷頓騎士團團長。


    就這樣,在薩沃亞家的客廳裏,舉行了非常簡單不合常規的戴冠儀式。


    當然,祭司長進行了頑強的抵抗。


    他還穿著被從寢室裏帶出來的時候穿的家居服。單是這樣就已經夠難為情的了,主犯居然是國王,這實在是讓人震驚。


    而且戴冠儀式畢竟要以即位為前提,而即位需要前任國王的死亡或者退位。


    “而、而……而且這種形式的戴冠儀式沒有先例!畢竟戴冠儀式,是為了公開國王即位一事的。這、這樣……這是無視神明的重大犯罪!”


    祭司長因為過於憤怒而有些語無倫次,淚眼汪汪,大家都湊過來安慰他。


    國王吃驚的說道,“隻不過是念出你早就知道的規定好的台詞而已,為什麽不行呢?”


    而巴魯則逼迫道,“讓出王冠和接受王冠的人都同意了,沒什麽問題吧。”


    而納西亞斯則懇求道,“這是關係到王國存續的關鍵時刻。無論如何都請您暫時放棄您的信念。”


    而伊文則非常冷靜的指出,“雖然不知道雅尼斯是位怎樣的神明,不過那座神殿可真是氣派啊。你的房間也是從上到下金光閃閃,就仿佛是財寶山一樣。你能夠得到這麽多布施,都是因為這座城市的強大繁榮。神殿這種東西,如果沒人布施的話就無法存在。人們會布施是因為生活安定,財有餘力。你可以試試讓坦加和帕萊斯德進入這個國家,若無其事的橫衝直撞。德爾菲尼亞的民眾們在這些征服者的踐踏下也無計可施長籲短歎,根本沒有餘力去重視神殿。而且,如果坦加和帕萊斯德征服了這個國家的話,你肯定會被免職。坦加有坦加的祭司,而帕萊斯德有帕萊斯德的祭司吧。如果你重視現在的地位和神殿的存續的話,就該聽聽這位毫無常識的國王大人所說的話。”


    伊文的話很有效。


    祭司長覺得無地自容,最終承認了渥爾的退位和巴魯的即位,給巴魯帶上了王冠,莊嚴的說出了渥爾形容的《規定好的台詞》。身為雅尼斯的祭司長,為巴魯的即位和施政獻上了祝福。


    而注視著全部過程的薩沃亞家的女仆們,茫然不知所措。


    自己的主人就在自己眼前被帶上了王冠。


    這毫無疑問是值得高興的事,但她們實在難以相信這是真的。這裏並不是壯麗的神殿。也不是王宮放置王位的寶殿。


    老爺這就成為了國王?老爺如果成了國王的話,拿貝爾敏斯塔夫人就成了王妃?不,這真的是現實嗎,還是說自己在做夢呢……?


    渥爾-格瑞克迴頭望著她們說道。


    “這樣表弟就是德爾菲尼亞的國王了。祭司長、納西亞斯、伊文還有就是證人。”


    加薩臉色鐵青的走了出來。


    “陛、陛下。可是,這、這個戴冠儀式……到、到底……合法嗎?”


    而巴魯很不耐煩的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


    “爺爺。老人家就退下吧。這種事情根本無所謂。現在我就是德爾菲尼亞的國王。對吧,表兄?”


    “當然了。最開始就是這麽打算的。”


    “可是……”


    “嗯?”


    “這樣現在的你就不是我的主君了。隻是普通的表兄弟。”


    “是啊,正是如此。”


    “這種機會不會再有了吧。所以,我要說出之前一直沒說的話……”


    “什麽?”


    巴魯抱起胳膊,挺起胸膛斷言道。


    “你這種愚蠢,古今東西不管怎麽治療都沒用了,也無藥可醫。恐怕我今生,以後也不會再遇到了吧,實在是深不見底的超級大笨蛋。”


    即便是渥爾也露出了有些受傷的表情。


    “表弟。你也用不著這麽認真的強調啊……”


    “不,還沒說完呢。如果要抱怨你這種笨蛋的話,我說一晚上也說不完。”


    巴魯衝著表兄翻著白眼,當然,納西亞斯和伊文都什麽也沒說。


    實在是沒有反駁的餘地。


    接著巴魯立刻來到城內,將重臣們召集到王位的寶殿中。


    跟之前一樣,這是深夜的突然召集。


    而且王位寶殿是國內正式典禮的時候才使用的大房間。家臣們立刻都衝了過來,看到坐在王位上的人之後,大家都震驚了。


    如果國王以外的人坐在王位上,不用說那肯定會被問罪。


    “薩沃亞公,您瘋了嗎!”


    “這到底是在做什麽!?”


    眾人都開始質疑和指責。


    當然巴魯並不會因為這些辱罵就膽怯。他非常愉悅的說道。


    “沒什麽可奇怪的。渥爾-格瑞克退位了。然後我就是剛剛即位的新的德爾菲尼亞國王,諾拉-巴魯。我坐在王位上有什麽問題?”


    眾人們頓時震驚了。


    這次沒有任何人說話了。因為這過於突然的事實大家的舌頭似乎都被凍上了一樣。


    王位寶殿中彌漫著一片可怕的寧靜。


    在家臣們迴過神之前,巴魯便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家居服外麵套上長袍的祭司長也走了出來,證明剛剛確實舉行過戴冠儀式。


    而巴魯悠然的坐在王位上,望著家臣們。


    “渥爾-格瑞克為了貫徹自己對同盟者的信義和道義,作為一介戰士出發了。因此,今天開始巴魯將作為國王行動。”


    大多數家臣們還很吃驚,但重臣之中最有膽量的人,也最早迴過神來。


    阿諾侯爵站出來說道。


    “您說,要作為國王行動?”


    “是的。首先擊潰說胡話的坦加。這個國家使用了極其肮髒卑劣的手段,侮辱了我國。要讓他們嚐到報應。因為渥爾-格瑞克已經退位了,所以格林迪艾塔-萊丹也不是王妃了。不管坦加說什麽,我都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迴應。納傑科-尤庫似乎想要淩辱她,這實在是打錯了如意算盤。我並不擔心她。也不打算迴應用她來交換塔烏的這種荒唐的交涉。她的事情就交給她自己以及那個已經退位的自由戰士吧,我要作為國王做我該做的事情。首先踏平波納裏斯,然後一直攻到格法德去。”


    布魯庫斯微微笑了笑。除此以外,幾名之前便由衷佩服國王的家臣們也都了然的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巴魯將代替渥爾-格瑞克,做他本來應該做的事情。


    巴魯露出了一個無所畏懼的笑容。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即位是不合法的。也就是說,這不過是互相承認的演戲而已。


    表兄不惜做出如此愚蠢之舉,也要將德爾菲尼亞從坦加的製約中解放出來,表兄這個笨蛋實在是一點都不打折扣。


    另一方麵,家臣們的反應明確的分成了兩種。有的人終於理解了巴魯真實的意思和《國王》的意向,眼睛閃閃發光點頭同意,而有的人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這些人臉色大變的高喊道。


    “請等一下。現在西方還非常不安穩,居然要進攻波納裏斯!”


    “這個舉動太過輕率了!”


    “雖然您說不打算迴應交涉,但是這種判斷應該交給國王。而且,巴魯大人是經過了正式的手續之後即位的嗎!?”


    不管哪裏都有頭腦不太靈光的家夥。


    “同樣的事情還要我說多少遍?渥爾-格瑞克已經退位了。因此格林迪艾塔-萊丹也不再是王妃了。告訴坦加是殺是剮隨他們便。然後,從現在開始,巴魯要進攻波納裏斯!”


    “巴魯大人……不陛下!那個地方是離國境非常遙遠,接近坦加中心的土地!”


    巴魯無視了這個問題,直接念出了要出陣坦加的武將的名字。薩沃亞一門的全部勢力再加上東部、北部的幾名有力的領主們。


    總兵力超過三萬。


    然後,在家臣們再次被震驚的時候,巴魯悠然的說道。


    “這是兵力三萬的軍隊的進攻。而且負責指揮的是我。想阻止的話就來試試看。”


    這不是虛張聲勢。王國第一公爵巴魯就是有這個實力。


    “可、可是,就算要進攻波納裏斯,那西邊要怎麽辦!?”


    “交給桑塞貝利亞。”


    “太胡鬧了!那個國家已經向帕萊斯德搖尾乞憐了!?”


    “那個尾巴啊,無論如何都要讓那個尾巴,再衝著德爾菲尼亞搖起來。不用很長時間。隻要堅持到前王妃,還有退位的自由戰士,以及我擊潰佐拉塔斯就可以了。——誰來,必須要派出使者來說服他們……”


    布魯庫斯往前邁了一步,行了一禮。


    “這樣的話,我去。”


    其他家臣都大吃一驚。


    “宰相!?”


    “您親自!?”


    他們當然會吃驚。


    要前往桑塞貝利亞,必須穿過現在已經是敵軍陣地的帕萊斯德。如果被發現的話,那就性命不保了。這是非常危險的工作。


    不隻如此。如果桑塞貝利亞拒絕歸順德爾菲尼亞,而選擇了恭順帕萊斯德這條路的話,宰相當場就會成為人質。


    “沒什麽事。我會化裝成前去朝聖的樣子。沒什麽的,年輕時候這種事做過很多次了。”


    “可、可是……陛下出兵,宰相也不在的話,這個寇拉爾……”


    “不用擔心。已經有年輕人了。”


    雖然布魯庫斯現在還在第一線工作,但是他也沒有疏於選擇自己的繼承人。


    布魯庫斯直直的望著巴魯說道。


    “可以交給我嗎。”


    那是暗含著笑意的語氣。巴魯也微笑著說道。


    “我明白了。就讓宰相去吧。”


    “我一定會完成使命的。”


    “拜托了。”


    接著巴魯立刻下達了指示。


    他親口說明了坦加方麵的布陣,以及為了預防帕萊斯德入侵而進行的西部方麵的布陣,文書官員拚命記錄了下來。


    隻要有五百名以上兵力的人,不管是再小的領主也都被叫到了名字,全國的勢力被分成東西兩個部分,這是可怕的大舉出兵。


    特別要說明的是近衛兵團往西方出陣。


    寇拉爾僅留下了維持治安的第五軍,其他的四個軍隊都被安排到了比爾格納近前。


    “雖然我相信宰相的手腕,但在遊說成功之前,帕萊斯德也有進攻的可能性。既然他們控製了比爾格納,那帕萊斯德兵力越過泰巴河確實是無可奈何的,但絕對不能讓他們來到吉爾茲山脈東邊。”


    此時巴魯展現出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服從的壓倒性的氣魄以及下達命令時的唿吸,不愧是繼承了王家血脈的人才有的,非常出色。


    原本巴魯就是在王冠旁邊出生長大的男人。因為天生的怪異性格,沒有接受王冠,但卻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要如何使用。


    實際上,巴魯很享受對於現在的任務。那堂堂正正說話的模樣以及充滿自信的態度,實在是比真正的國王更有《國王的樣子》。


    最後巴魯看了伊文一眼說道。


    “對了,獨騎長殿下。也許該稱唿你為塔烏的下一任領主比較合適吧。我作為國王,希望得到你的協助。”


    伊文剛剛在薩沃亞宅邸那種直率的語氣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他非常鄭重的迴答道。


    “很不巧,塔烏承認是國王的人隻有一個。而那個人不是你。我不能幫你。”


    “這可真是為難。那麽,今後塔烏要和德爾菲尼亞決裂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


    “對於塔烏來說,對於德爾菲尼亞來說,這個判斷都是個損失啊。”


    “那也是沒辦法的。畢竟我們發誓要協助的國王已經不在德爾菲尼亞了。”


    “那麽,如果那個人迴來了,塔烏還會如原來一樣,成為我國的領土嗎?”


    “用不著你這趁亂奪取王位的假國王來說。我們會用自己的方式帶迴國王。”


    雖然他在假國王即位的時候幫了很大的忙,還是能若無其事的說出這種話。


    巴魯嘴角翹起笑了笑。


    “雖然我不喜歡你這不遜的態度——但我期待你的努力。”


    “假國王陛下,希望你也能好好完成自己的使命。”


    “不用你這山賊的頭目說我。”


    伊文微笑著迴應了巴魯的諷刺,然後舉起一隻手,離開了王位寶殿。外麵還很黑,但他肯定會馬上返迴塔烏。


    巴魯用力拍了拍手,衝著吃驚的家臣們大喝道。


    “好了!諸君們也不要磨磨蹭蹭的了!明天早晨就出兵!現在馬上去準備!”


    確實如此。沒有時間了。


    因為大家都要慌忙開始自己的工作,都連滾帶爬的離開了王位寶殿。


    剩下的隻有坐在王位上的巴魯,以及守護著王位站在一旁的納希亞斯了。


    巴魯有些開心的低聲笑了起來。


    “一輩子裝一次國王也不是壞事。”


    而剛剛會見中一言未發的納西亞斯,也笑了起來。並不是因為巴魯說的話很好笑。而是因為想起了以前。


    巴魯質問道。


    “怎麽了?”


    “不……”


    雖然納西亞斯含糊其辭,但還在笑著。


    “我想起了過去的事情。是啊……德魯瓦陛下去世之後,雷恩王子還活著的時候。”


    “那個白癡有什麽好懷念的?”


    “很懷念啊。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夢。”


    納西亞斯望著自己的摯友,微微笑了笑。


    “那個時候,我夢到自己看到你戴著王冠。我以為我早就忘了。”


    當然,如果說出這種事情的話那就是謀反的罪名。


    雷恩王子是前國王的兒子,而巴魯隻不過是外甥而已。王冠不是根據能力繼承,而是憑借血統來繼承的。但是,心裏想著同樣事情的並不是納西亞斯一個人。


    特別是年輕一代之中,期待巴魯的唿聲非常高。


    如果,渥爾-格瑞克沒有出現的話,剛剛會見的場景也許早就已經是現實了,不隻如此,說不定就是每日的平常,一想到這裏就覺得非常好笑。


    巴魯微微瞪大了眼睛,也笑了起來。


    “你還在做這種愚蠢的夢嗎?”


    “不。那個夢已經實現了。”


    “嗯。那現在的夢呢?”


    “你呢?”


    “你這可不是跟國王說話的態度。”


    兩人交情甚久。納西亞斯知道巴魯在開玩笑,還是選擇陪他玩一玩。優雅的行了一禮。


    “失禮了。現在的陛下您有什麽樣的理想呢?”


    “理想跟夢可不一樣。想要的事情如果不能實現的話那就沒有任何意義。”


    “這樣的話,一定要讓在下聽聽。”


    “非常簡單。把那個往北走的自由戰士帶迴來,再讓他坐上王位,然後我再次迴到不需要你說敬語的身份。這可不是單純的夢。一定會實現的。你這樣跟我說話,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納西亞斯拚命忍住笑,努力做出認真的表情迴答道。


    “雖然恐怕力有不及,但我仍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忙。要我這樣跟你說話,比預想的還要難受。”


    “你這可是不敬之罪,納西亞斯。”


    “你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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