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看起來總算是停了。


    雪拉從小窗中確認到了雨停,於是把防雨板打開,用抹布擦去雨滴滴落的汙點。、


    雖然天色依舊很黑,但空氣感覺很清新,今天應該會放晴。


    雪拉鬆了一口氣,開始著手今天的工作。


    作為王妃的侍女的雪拉,每一天都從在一片黑暗中,靠著燭火的光芒做早飯開始。


    等天亮的時候飯菜也準備好了,熄滅蠟燭,準備餐桌。當他把菜端到食堂的時候,王妃剛剛好從寢室出來。


    “早”


    “早上好”


    德爾菲尼亞的王妃總之起床很早。


    一般來說,一國的王妃每晚總是忙於舞會或者女性的秘密聚會,熬夜總是理所當然,所以早上會起的晚。


    王妃睡到中午也並不奇怪,不過在這個國家,情況完全不同。


    王妃偶爾會睡懶覺,但這都是在和男人拚酒,宿醉的時候。


    那種時候雪拉就會把早餐送到床上。但正常王妃都會隨著日出起床。因此早餐必須黎明就開始準備,否則就會來不及。


    從臥室出現的王妃總是穿著皮革製的內衣。


    簡單的梳一梳如同黃金的王冠一樣的頭發戴上頭飾。


    第一次見到這個樣子的王妃的時候,雪拉真的嚇了一跳。


    那時候格林迪艾塔-萊丹還是王女,而雪拉是化身為侍女的刺客。雖然當時出於禮節低下了頭,但還是對這樣沒有禮節的王女能不能出嫁感到吃驚,甚至對那樣的姿態產生輕蔑的感情,不過現在雪拉也不是那是的雪拉了。


    立場和環境發生了變化,閉著的眼睛已然睜開,心境也發生了顯著的變化。現在雪拉覺得不修邊幅更適合這個人。


    王妃和雪拉麵對麵開始用餐了。


    今天的早飯是甜辣味的煮魚,鹽烤蝦和時令蘑菇做的湯等等料理。


    “我開動了”


    等王妃開始用餐後,雪拉也動手夾菜。


    侍女在王妃麵前坐著吃菜什麽的,在任何國家的王宮都是見不到的。


    最開始並不是這樣的。


    雪拉最開始住在西離宮的時候,莉還是公主。雪拉按照當時的常識,給王女做一人份的料理,為王女服務,把王女吃完的盤子放到廚房後,重新給自己做飯,在廚房迅速地解決完。


    雖說這是作為侍女理所當然的行為,但王女似乎無法理解這一點。雪拉被告知不用那麽麻煩,做兩人份的飯菜一起吃就行了。他嚇了一跳,接著頑固地拒絕了。


    本來用來烹調主人和仆人的飯菜的廚房就不一樣,而且使用的食材也不同。


    給下人享用高貴的食物,太承受不起了。雪拉拚命地控訴說,如果被人發現的話他會遭受懲罰。但是莉覺得很不可思議。


    “主人和下人用的廚房是不一樣的,但這裏隻有一個廚房啊?”


    “……那是因為……”


    “這是前幾代國王為夏季避暑建造的離宮吧。我不認為國王是一個人來避暑的,那時候的隨從們是怎麽吃飯的呢?”


    “輪流在本宮吃飯就可以了。國王的仆從的話應該有好幾個人。”


    “道理我明白了。但現在這裏隻有我和雪拉兩個人。為什麽要特意做兩種菜呢?”


    那是因為你是主人,我是仆人——但對這個人理所當然的常識是行不通的。


    疲於迴答毫無意義的提問的雪拉,提出了理所當然的疑問:“至今為止您是怎麽吃飯的?”


    “在本宮和渥爾一起吃的,但我露麵的時候大家都會很吃驚。”


    最後,雪拉被要求在山中適當的工作,雪拉完全無法理解這個要求,疑惑的問道:“適當的是指?”


    “這座山有很多獵物。鹿、熊、野豬、兔子、山鳥之類的都能捕捉。但不要捕捉炒鍋作為食物的份量”


    在山中生火,把捕到的獵物處理好來吃。


    西離宮沒有什麽有人睡覺的痕跡,也是因為經常在山中露宿的緣故。


    雖然雪拉現在已經習慣了,但最開始的時候幾乎要暈倒了。


    雖然知道格林迪艾塔-萊丹和國王不是真正的父女,但她毋庸置疑也是一個國家的王女。


    不僅僅是吃肉,獵物的皮也拿到街上去換錢,用來去西薩斯,在混雜著粗暴的男人的酒館裏喝酒,真是個不像話的公主。


    在雪拉無言的這段時間裏,公主和女官長與國王談話,恐怕雪拉真的陷入了和主人同桌的窘境。


    對他來說,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的經驗。


    最開始連放進嘴裏的菜連味道都嚐不出來,但是公主享用著吃著雪拉做的菜,眼中散發著光輝,稱讚他的本領。雪拉感到很高興,雖然花了很長時間,但緊張感也漸漸消除了。


    在格林迪艾塔公主與國王形式結婚成為王妃的現在,這種習慣仍在持續。


    很久以後,被迎來做國王愛妾的珀拉經曆了一模一樣的體驗,感到很困惑的時候,雪拉用力的點頭,表示很理解她的心情。


    珀拉也對和陛下一起在飯桌上用餐,感到實在是過意不去。但她還算好,雖說她出身低微,但畢竟是貴族出身,而且現在是國王的愛妾。


    “我隻不過是區區一介侍女啊……”


    對著自嘲的雪拉,珀拉認真的迴答道:“不,沒有那麽迴事,雪拉是王妃重要的朋友。”


    “那麽珀拉不也是王妃殿下的朋友嗎”


    “怎麽可能!像我這樣的人……”


    “當然是朋友了。王妃殿下都那樣說了。而且珀拉大人是王妃殿下承認了的陛下愛妾,和陛下一起吃飯也沒有什麽奇怪的。”


    無法反駁的珀拉幽怨的看著雪拉說:“雪拉,你是在太狡猾了。”


    對此雪拉也隻能苦笑了。


    被宮廷婦人指出因為在鄉下出身所以過於樸素,珀拉雖然引起了各種爭議,但沒有人更適合那個國王了。


    那個選擇了珀拉的王妃,“我的眼光不錯吧”這樣得意的說。


    雪拉想著“這個王妃也和與國家風格完全不同的國王十分般配啊”向王妃問道:“今天打算做什麽?”


    最近,雪拉已經可以從容的在吃飯的時候和王妃搭話了。


    王妃巧妙地避開蝦的尾巴,笑著迴答道:“難得天晴了,就和格雷亞一起走一走,那家夥絕對快要閑到爛掉了。”


    雪拉也露出了微笑。


    王妃的艾瑪基本上都是“放養”。


    與其這麽說,不如說王妃也沒有在養著馬的意識,馬也沒有覺得自己被養著。


    如果對王妃來說馬是“黑色的大朋友”,那麽對馬來說王妃就是“意氣相投的小朋友”。


    一直生活羅亞的馬,一想和王妃玩耍,就會突然出現在王宮裏。


    大約七天前就這樣來了,但第二天開始不湊巧的雨一直下個不停,格雷亞就一直被關在馬廄裏。


    覺得不爽快的不單單是馬,作為騎手的王妃也是這樣。放著不管的話就不知道會跑到哪裏去,於是雪拉委婉的叮囑道:“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但不要太晚迴來,今晚我們會吃期待已久的燉菜。”


    “終於要吃到了嗎!”


    王妃這樣大聲歡唿是有理由的。


    在四天前的晚飯的時候,王妃擺動著手臂的盛滿小山開胃菜之後,麵對主菜雪拉充滿自信的烤兔子,王妃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不挑食。除了甜食以外,什麽都吃。特別是肉不挑食,總是在吃,當然也很喜歡兔肉。


    雪拉在調味品和烹調法上也十分講究,今晚配的是使用香草的調味汁。


    雪拉至今在調味上從來沒有被挑剔過,他緊張地想著是不是王妃不喜歡那個,王妃很不好意思的說道:“不是牛肉嗎?”


    “什麽?”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聞到了牛肉的味道,以為今晚是牛肉來著。”


    結果端出來的是一隻烤的很漂亮的兔子。


    當然這看起來十分的美味,但是散發著強烈氣味的牛肉到底在哪裏呢?


    “因為已經吃了很多了,我想著吃了這隻兔子之後,牛肉就吃不動了。”


    麵對王妃對於好不容易做出的料理會剩下的擔心,雪拉笑著說:“今晚的菜就這麽多了,你說的牛肉現在還在鍋裏用文火燉著呢。”


    把硬硬的牛肉塊和蔬菜香草以及紅葡萄酒燉在一起的燉菜越燉越好吃,所以原料放到鍋裏到做好需要很久。


    “這個兔子是在別的灶台做的,你沒有感到兔子的味道嗎?”


    “當然有了,但兔子和牛肉比的話牛肉更香。心情完全是“牛肉!”這種感覺。”


    雪拉很不好意思的說:“很對不起您的期待,但那個牛肉還不能吃,還要再煮很久。”


    “要燉到什麽程度?”


    “怎麽說呢,至少還要三到四天。”


    “燉那麽久肉會不會融化掉啊?”


    “現在肉還非常硬,我知道你不介意硬的肉……”雪拉急忙補充道:“但現在剛開始煮,還沒有入味,吃起來不好吃。”


    “這樣啊,那我就耐心等了。”


    於是王妃重新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兔子上,把它吃了個精光,笑著說今天也做的很好吃。


    這三天之中,雪拉一直用文火燉著這口鍋。


    在這期間,王妃都享用了魚和山雞的料理。


    王妃基本上不會抱怨端上來的菜,但宮中散發著濃鬱的牛肉香,端上來的菜卻不是牛肉,這對王妃來說很痛苦。


    王妃露出樂現在就要吃的氣勢,而雪拉苦笑著拒絕了。


    “你剛剛吃過早餐吧。燉牛肉還請今晚慢慢享受。”


    “不能做成便當嗎?”


    “那麽多汁的東西沒法作成變黨的,而且到晚上為止還要讓它再放一會兒。如果需要便當的話,我會另外準備的。”


    “幹勁十足啊。——知道了,因為不知道會走多遠,所以便當也需要,但一定會在天黑之前迴來。”


    “拜托了。”


    雪拉很快就把火腿,奶酪和醃菜夾在麵包裏做成了便當給王妃。隻不過,在數量上相當的控製。


    王妃用眼神表示疑問,而雪拉笑著說:“我想讓你空著肚子迴來。”


    王妃驚訝地聳了聳肩,在要出門時停下腳步,迴頭一看用惡作劇的口吻說:“那個燉菜,分量夠足吧。要是不夠的話,我一定連鍋都吃了。”


    雪拉也故意裝出一副認真的樣子點了點頭:“好啊。您要是能把鍋吃掉,我就得扶著您才能站起來。因為無論你的胃再怎麽無底,都會被裝的滿滿的。”


    “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王妃滿足地點了點頭,離開了西離宮——


    (8.2 更新分割線)


    隻剩下雪拉一個人,他開始忙碌的工作。


    要洗的東西因為陰雨連綿積壓著,所以在久違的晴天首先要洗衣服。


    把水桶拿到院子裏,從井裏打水,掀起袖子,把抹布和手巾浸泡在水桶裏,然後從王妃的床上拿下床單。


    且不說抹布和手巾,洗巨大的被褥是很需要力氣的工作,需要經驗和訣竅。像山一樣的衣物要洗好,擰緊,晾在陽光下。


    休息了一會兒,接下來就開始打掃。


    一般來說,王妃的女官不會親自做這種工作,會有身份更低的姑娘們來做。


    更何況,侍奉一國王妃的女官隻有一個人,在其他國家也是聞所未聞。


    用來做雜事的下層侍女中,有做掃除的,製作飯菜的,端盤子的,洗滌衣物的等等。


    在她們之上有負責針線活的,負責更衣和化妝的,通常在這些人之上還有貼身侍女或者女官在王妃身邊照顧。


    可在這裏隻有雪拉一個人處理全部的雜務。等她擦幹被雨水打濕的窗框,擦拭家具,打掃浴室和廚房,擦幹地板的時候,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


    這段時間燉菜也一直在那裏燉著,雪拉在灶裏留下足夠的燃料,到了本宮的食品庫。


    雖然對燉菜自信滿滿,但在這之外還想要準備其他配菜。


    這裏如同字麵意思是支撐著寇拉爾城胃袋的地方,每天都能收到新鮮的食材。這裏吊著大火腿,儲存著香腸,保管者用剛榨出來的奶做的奶油和奶酪,還有山珍,從寇拉爾灣捕獲的新鮮海鮮,以及來自南方的珍貴香料。


    這裏比街上任何時長都更加品種豐富,質量優秀,是喜歡烹飪的人的天堂。


    在忙於食材進出和加工的人群中,有個男人在熱心的記著筆記。


    那個男人注意到雪拉就“啊”的喊了一聲,急忙跑過來深深地低下了頭。


    “前些日子真是太失禮了”


    麵對渾身上下散發著謝罪氣息的人,雪拉向他打了個招唿:“不不,無論如何,請您不要在意了。”


    大約五天前,雪拉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女官長卡琳特意來到西離宮,把雪拉交到本宮這邊來打招唿。


    “管理員,這個女孩兒是王妃殿下的侍女雪拉。雪拉,這位是新的膳食管理員霍頓先生。”


    職務內容如字麵一般,不用說國王的飯菜了,本宮舉行的晚餐會,招待賓客的食材也由他一手管理。


    雪拉笑著報出姓名,請他多多關照,心裏想著為什麽女官長要幫我引見他。而管理員卻用懷疑警惕的表情凝視著雪拉,卡琳也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其實,這個人對西離宮食用的食材有想要問你的事情。”


    管理員緊張地縮著身子,但還是鼓足了勇氣說道:“……拿到西離宮的食材太多了。”


    那是理所當然的吧,怎麽事到如今才說出來。感到不可思議的雪拉點了點頭,毫不顧忌的問道:“是啊,怎麽了嘛?”


    卡琳感到為難地說:“雪拉,你在西離宮和王妃殿下吃一樣的食物呢。”


    “是的,是在不敢當,承蒙王妃殿下照顧。”


    在王妃開始動手吃之前,雪拉不會動手。如果把菜裝在各自的盤子裏的話,就不能主張是吃王妃剩下的東西了,但隻要在王妃之後動手吃就可以了。


    雖說是作為王妃的侍女,但雪拉以為管理員在責備他,急忙向管理員解釋道:“但這件事陛下和王妃都是知道的,絕對不是我自作主張……”


    管理員也慌張地說:“是,這個是我很清楚。隻是,量太多了……”


    雪拉完全不明白管理員想要說什麽,他困惑的眨著眼,用眼神反問。管理員擦著額頭的汗一口氣說道:“是不是有隻是擺在飯桌上,實際上不會去吃的料理呢。王宮現在按照陛下的方針正在極力避免這樣的浪費。”


    王族的餐桌上,一開始就不是拿來吃的料理並不少見,這樣可以炫耀財富和權力,沒動過的菜也會直接撤下去。這對王族——尤其是國王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但德爾菲尼亞的國王渥爾-格瑞克是作為地方貴族的兒子長大的,剛繼位的時候,他看著飯桌上擺滿了的菜肴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經的問了侍從:“在這座城堡裏的人眼裏我的胃有五個還是六個嗎?”


    “真是非常抱歉。”侍從雖然一臉嚴肅的迴答了這對高貴之人來說理所應當。但渥爾-格瑞克不能理解這樣的事情,於是深究道:“剩下的菜怎麽辦?”


    “當然是放到廚房裏之後扔掉了。”


    “扔掉?為什麽要扔掉?廚房裏的人不能自己吃掉嗎?”


    麵對驚訝道瞠目結舌的國王,上了年紀的侍從倒不如說用可憐的表情告訴他:“傭人吃高貴的人吃的東西之類的事簡直不可理喻。”


    對於這個迴答,國王大吃一驚。他停下手叫來廚師長,告訴他味道無可挑剔,但以後隻提供八分飽的量就好了。


    廚師長低下頭接受了這個王命,但侍從十分吃驚。作為國王不該吃的這樣樸素,這既是侍從的常識,也是其他王家的常識,但德爾菲尼亞的新國王笑著駁迴了諫言。


    “即使是斯夏的廚師,也能夠根據時間和場合提供合適的食物。難道說這座城堡的廚師是連這些也做不到的無能之人嗎?”


    侍從更加慌張地說:“不,絕無此事……”


    “那麽,如果沒有這道菜,廚房裏會有人失業嗎?”


    廚師長在這裏慎重的迴了話:“這怎麽可能。對於不做飯的傭人,我們也會好好地提供食物。”


    “那麽,被浪費掉的料理就太可憐了,今後就做符合我胃口的量就好了。不必說,廚師長你的本領十分出色。對於那些在王國正式儀式和招待他國賓客晚餐會上大顯身手的人們,平時也不要虧待他們。”


    自從有了這個王命,廚師長控製著數量持續地將精心製作的料理提供給國王。


    管理員高高在上的看著雪拉,說著王妃的餐桌也應該一樣:“但不管怎麽計算,被帶到西離宮的食物你和王妃殿下兩個人根本吃不完,我想問一下其中的理由……”


    “就算你問我理由……”在雪拉說王妃肯定會把它們吃完之前,管理員更加低聲的繼續說道:“本宮的食材不用說都是買不到的高級品,雖說新鮮食材不行,但也有可以放很久的材料。很失禮的說,您沒有家人,但您有沒有,比如說,把東西分給親密的朋友之類的……”


    聽到這裏,雪拉終於明白這個人想要說什麽,於是瞪著紫色的眼睛反問:“您是覺得我……侵吞食材嗎?”


    “非常抱歉。”管理員縮著脖子,但還是被職責所推動,一邊展示著這幾天的記錄,一邊提心吊膽的說:“我絕不敢向王妃殿下的侍女這樣無禮,我隻是想請您告訴我食材的真正去向。”


    雪拉指出,王妃用的食材和自己所需的那部分加在一起,就算五個男人吃也還會有剩下的。管理員連忙追問道:“當然,我知道食材不可能全部消費完,特別是生鮮之類的東西……西離宮那邊也應該沒有迴收剩菜的地方,所以我完全沒法掌握還有多少剩餘的食材,所以無論如何想問一下那邊的情況……”


    雪拉啞然地迴答:“沒有……剩飯。”


    “沒有嘛?”


    “蔬果的皮和牛的骨頭之類的都有,但我都把它們埋在院子的角落裏了,能吃的部分很少有剩下的,因為王妃殿下都吃掉了。”


    順帶一提,為什麽要做牛骨之類的料理是因為王妃想吃點骨髓,隻有那種極大的環狀的骨頭王妃沒有咬到。


    雪拉越是這樣老實的迴答,管理員臉上就越發的疑惑,而可靠的女官長就越是歎息。


    “王妃殿下是非常健壯的大胃王,我有向管理員解釋過王妃不是貴夫人的那種食量,但他怎麽都不肯接受。”


    霍頓幾乎哭著說:“女官長,不管怎麽說,王妃殿下都是年輕的女人,加上侍從怎麽說三個男人份的食材也應該足夠了。但從記錄上看,西離宮正消費著五個男人也吃不完的食材。”


    ——實際上是能消費的完的。


    可雪拉的心聲,無法傳遞給歎息的管理員。


    卡琳勸解雪拉道:“我知道你沒有貪汙。但隻是這樣管理員也不能理解接受,能不能從你的嘴裏告訴我王妃殿下到底吃多少?”


    “那麽幹脆讓王妃殿下在本宮吃一次飯吧。”雪拉知道新任的管理員隻是熱心於工作,並沒有任何錯誤。於是雪拉主張,與其自己嘴裏不斷地說出被人懷疑的話,不如實際看一次更快一些。


    聽說到管理員的疑問,國王對雪拉的災難表示同情,點頭同意邀請王妃當晚去吃晚飯。


    “偶爾一起去本宮吃晚飯吧。”


    姑且是丈夫的邀請,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王妃看起來很意外但還是答應了。


    “沒關係,不過在芙蓉宮和珀拉三個人一起吃不行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


    “但是什麽?”


    “我是國王,所謂國王就要有不偏袒任何一方的立場,也必須注意事情的順序。如果讓別人認為沉溺於芙蓉宮的舒適,國王沉迷於愛妾身邊就麻煩了。如果事情變成那樣,珀拉會比我更痛苦。”


    雖然聽起來像是辯解,但過往的主張確實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理解了這一點的王妃點了點頭:“好啊。本宮的飯菜也好吃,沒什麽關係,雖然有一點死板。”


    “那麽明天在本宮的食堂吃晚飯,可不要遲到了。”


    “但我不會穿正裝就是了。”


    卡琳馬上將這一決定通知給本宮的廚房,並加上國王“要王妃能充分吃飽的料理”的特別囑咐。


    接受了這個命令,本宮的廚房包括廚師長全體上下立馬進入了備戰狀態。


    第二天晚上,什麽都不知道的王妃來到了本宮的食堂,雪拉作為幫手去了本宮的廚房。


    那天晚上廚師長非常有幹勁,穿上了剛洗好的雪白的烹飪服作為戰鬥服。


    廚師長就像要奔赴戰場的騎士一樣,用詢問敵人戰鬥力的嚴肅口吻質問道:“今天的王妃殿下有多餓?”


    雪拉也慎重地迴答道:“應該不像前幾天那樣饑腸轆轆,但就像往常那樣的吃。”


    “就普通的那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


    “好,大家都聽到了嗎?全體注意!”


    手下的男人們聽到了號令,也勇敢的相應開始工作了。


    為了今晚的準備,昨天已經精心準備了湯和煮的菜。


    作為指揮官的廚師長接二連三地向部下發出指示,不放過任何細微的延誤或者漏洞。


    他把自己的如藝術品一般的華麗料理一個接一個地端出來,讓侍者端到食堂去。


    其他男人也如同戰場上的士兵一樣工作,一瞬間也不停手,做好一道就著手做俠義道。但在這期間,所有端上去的盤子都空了。


    看到這個,管理員不禁啞然了。


    到現在為止鍛出的每一份前菜和副菜都有相當的分量,如果是胃口小的女性,一盤就吃飽了也並不奇怪,但廚師長卻接連發出指示,自己也從不停止做菜的手。


    豈止如此,接下來才是正戲。廚師們開始著手做主菜,主菜也準備做好幾種。


    陷入了大混亂的管理員終於忍不住,向侍者提出從背後偷窺國王夫婦吃飯這樣大膽行動的請求。


    在那裏他看到了更令人懷疑自己眼睛的情景。


    雖說是下令吃八分飽,但國王是身材高大的人,他像熊一樣的體格理所當然的吃的很多。但相比之下像小羊一樣纖細苗條的王妃,卻發揮著不輸給國王的旺盛食欲。


    雖說如此,王妃也並不是貪婪的猛吃,她輕快地將料理送到嘴邊的樣子十分優雅可愛,但手卻從不停下來。


    在吃放的兩人並不知道管理員的困惑和廚房充滿殺氣的氛圍。王妃坦率的向廚師長的本領表示佩服:“雖然雪拉的料理也很好吃,但這裏的東西真的是美味啊,外觀也很漂亮,非常時尚。”


    “平時會更樸素一些,可沒這麽豪華。這也是我下令的緣故,一味地習慣奢侈的話不太好。”


    “那麽今天為什麽這麽豪華?”


    “因為有你在,所以才這麽豪華。說不定廚師長對雪拉有很強的對抗意識。”


    “為什麽啊?沒有必要和雪拉競爭啊,廚師長也非常會做飯。”


    “如果寇拉爾城的廚師長不擅長烹飪的話,我會很為難的。”


    這句話是真理。


    在這期間,盛著冷稚雞肉,燉牛肉,烤豬肉等等豪華絢爛的菜肴的盤子接連不斷的被端上來。


    雖然王妃平時在山裏捕捉獵物,但還是對這些菜肴給予一流的評價。


    “啊!這豬裏麵裝著各種各樣的東西。蘋果、馬鈴薯……這個是栗子嗎?”


    “是山栗,讓我不禁想起斯夏。這個冷稚雞肉做的也是絕品。”


    “嗯,確實很好吃。”


    夫婦兩一邊享受晚餐一邊暢談。


    王妃到最後一直在大笑,聲音比大男人還要響亮,把大量的料理一口氣吃完,對躲在暗處的管理員笑著打了招唿,悠然地迴到了西離宮。


    今天是自那之後雪拉第一次再見到管理員,管理員露出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一邊流著冷汗一邊對懷疑王妃的侍女貪汙道歉。


    雪拉則是急忙地安慰管理員:“霍頓先生的疑問是理所當然的,我一開始也是不敢相信……王妃殿下如你所見,在身材上確實和普通人一樣。”


    “哈,是。實在是……即使現在用我的眼睛確認過了,但還是覺得不敢相信。”


    “而且我聽到霍頓先生這麽一說,也反省了自己的過失,應該采取更慎重的行動以免被誤解,真是非常抱歉。”


    “哪裏哪裏!做出這種事情……我真是不成體統。”


    像銀製玩偶一樣漂亮的侍女深深地低下了頭,霍頓急忙擦汗,返迴自己的職務。


    “那麽,今天您打算要什麽食材?”


    “是啊……我想想”


    雪拉和霍頓一起去了食品庫。


    因為今天不需要肉,所以選了魚、蝦、貝類,還有大量的蔬菜、蘑菇、幹果和水果,以及用途不同的幾種麵粉。


    “還有就是,差不多該補充一點鹽了。香辛料也是……”


    管理員一一寫下了雪拉的訂單,以後統一送到西離宮。


    偶然間,管理員提出了疑問:“砂糖和香草不需要嗎?現在也有非常上等的巧克力供應。”


    在貴夫人的住所裏這些食材多少還是需要的,但在西離宮幾乎不用砂糖和香草,至於巧克力,更是一次取用的記錄都沒有。


    “王妃殿下不太喜歡甜食。”


    “誒?……陛下好像還蠻喜歡吃點心,感覺很意外呢。”


    “是廚師長那邊要的嗎?”


    “不,是芙蓉宮那麵……”


    剛說到一半,管理員就嚇了一跳,緊張地身體僵硬,慌忙的低下了頭:“啊,對不起,請把我說的忘了吧……”


    雪拉反而露出了溫柔的微笑:“不,霍頓先生。請拜托不要把這個放在心上。”


    雪拉很了解這個人露出這個態度的理由。


    通常來說國王的愛妾是給王妃帶來不快的存在。


    立場上,愛妾是必須對具有壓倒性身份的王妃屈膝的立場。但男女的愛情是不可估量的東西。


    即使是國王確立的王妃,王妃也不會對丈夫寵愛的女性有好感。當然,王妃的侍女也應該輕視國王的愛妾——霍頓的擔心是完全正確的。


    當然,是如果在其他國家的王宮的話。


    對雪拉來說,這一點被誤解的話也很為難,於是熱心的說明道:“霍頓先生,王妃殿下很喜歡芙蓉宮。雖然王妃殿下年紀比較小,但卻把珀拉當做親妹妹一樣。”


    霍頓提心吊膽的窺視者雪拉,依舊一副疑惑的表情,但雪拉一邊微笑,一邊點點頭繼續說道:“我沒有在說謊。如果您有疑問,就請問芙蓉宮那邊。請您一定熱心地講述您有多麽崇拜王妃殿下,因為芙蓉宮那邊也十分憧憬王妃殿下。”


    雪拉窺視了下周圍,悄悄地低聲說道:“因此,這座城堡裏沒有其他國家那樣王妃和愛妾的爭執。年輕的姑娘們好像因為期待著更多愛憎劇而感到不滿。但對我來說,這兩個人關心好,我感到十分的開心。”


    “誒?……是嗎?”新來的管理員已經翻起了白眼。


    這座城堡怎麽看都很奇怪。


    通常來說,王妃的女官這樣的人,一般都是傲慢自大,不會和像自己這樣的下級官員親切的說話。大概是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管理員臉上露出了柔和的微笑,複述了雪拉選擇的食材和調料。


    “稍後就給您送到西離宮。”


    “那請多關照。”


    離開食品庫的雪拉走向年輕姑娘們工作的一角,辦公室附近不知為何十分吵鬧。


    雪拉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走過去一看,侍從們東跑西竄。其中一人看到了雪拉的身影大聲地跑過來了。


    和管理員剛才的神情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他很快變了臉色向雪拉問道:“王妃殿下跑到哪裏去了?”


    這不是疑問,而是質問。


    其他的侍從們也靠了過來,咽著口水等著雪拉的迴答。


    雪拉裝作對不尋常的氣氛感到膽怯,老實的迴答道:“就算這麽問……今天是久違的晴天,王妃騎馬出去遠足去了。”


    “她沒有告訴目的的嗎?”


    “沒有。王妃殿下自己應該也不知道目的地。我想馬兒會朝著自己想去的地方跑下去……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侍從們發出了呻吟,抱著頭。


    現在已經不是圍在雪拉邊上的時候了。


    侍從們一臉嚴肅的散去,而臉熟的侍從低聲在雪拉的耳邊說:“陛下逃走了……”


    “誒?”


    “剛才,王妃殿下來了……”


    國王工作的辦公室必須通過傳達才能進入,但隻有王妃例外,像往常一樣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向工作中的國王搭話了:“喲,身體還好嗎?”


    “啊,馬馬虎虎吧。”


    一想到這是夫妻,而且是國王和王妃的對話真是令人垂淚,但這兩個人一直都是這樣。


    王妃看到國王嚇了一跳。


    “你今天也是一大早開始就貼在桌子上了嗎?這幾天是不是一直這樣嗎?”


    “差不多吧。因為連日下雨,事項都裁決的差不多完善了,身體確實有點遲鈍了。”


    “好不容易天晴了,你來陪我一下吧。”


    這是,侍從們站了出來。“王妃殿下,今天陛下也有各種各樣的預定。”“沒錯,還有點麻煩的領地的問題需要陛下來裁決……”


    王妃笑著揮了揮手,讓侍從們沉默。“不用擔心,我不會把這個大家夥搶走的。隻是出去轉換一下心情。”


    國王說:“有什麽目的地嗎?”


    “啊,拉蒂娜跟我說,南麵的院子裏,秋天的薔薇盛開了很好看。”


    寇拉爾城有很多庭院,設計時都考慮了根據不同的季節欣賞不一樣的風景。


    國王也興致勃勃的站了起來:“是啊,那個裁決並不著急。去聞一聞薔薇的香氣喘一口氣,也沒有什麽不好。”


    侍從們提出要去陪著他們,國王苦笑著說:“對諸位熱心於職務我表示十分感謝,但散個步的話,我和王妃兩個人也可以吧。”


    既然主人這樣說就沒有辦法了。


    國王最近工作繁忙,侍從覺得讓他散散步也是好事,就送他出去了,可他總是不迴來。


    侍從們因為擔心就到庭院裏去迎接國王,卻發現那裏既沒有國王也沒有王妃。詢問園丁陛下有沒有來訪時,園丁放下手中的工作,很不可思議的迴答道:“恩。他確實來過了,但直接就從這裏穿過去了。”


    “往哪邊去了?”


    “去馬廄那邊了。”


    侍從們變了臉色跑到了馬廄。


    果然,國王的愛馬不見了。


    根據養馬人的說法,剛才國王和王妃來過,給各自的馬套上馬鞍。


    “為什麽不阻止他們”侍從們相當嚴厲的斥責了養馬人。養馬人也驚愕地用困惑的表情反駁道:“陛下來取自己的馬,叫我怎麽阻止?別開玩笑了,我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膽子。”


    這是非常正確的正論。


    理解了侍從們說的話,雪拉笑著偷偷地離開了這裏。


    從排列著辦公室和客廳的區域,繞過細長的走廊,壯麗的宮殿突然發生了變化。


    雪拉來到了仆人工作和居住的地方,他對這裏十分的熟悉。


    尤其是做針線活的房間,那裏放著各種各樣的布料,從王宮使用的抹布到侍從的衣服、廚師的烹飪服、侍女自己穿的衣服,針線活兒要多少有多少。


    年輕的侍女們不停地做著針線活,對來露臉的雪拉親切的笑了起來“王妃殿下今天出門了嗎?”


    “恩,天很久沒有放晴了,所以早上就騎馬出去了,陛下也在一起。”


    侍女們手中拿的是黑色的天鵝絨和紅色的外套用著非常昂貴的麵料,上衣的袖子和領口上裝飾著豪華的金絲刺繡,外套上還裝著新的金絲穗子。


    正要吃午飯的時候,大家停下了手頭的工作站了起來。附近給傭人用的廚房也飄來了香味。


    雪拉客氣地問道:“我也可以一起嗎?”


    大家都知道王妃不在,侍女的雪拉不能在西離宮吃飯,所以很快就讓他加入了。


    今天的午飯是放了熱奶酪的烤麵包和調味濃厚的蔬菜湯。


    在大家一團和氣地吃著麵包,嚐著濃湯的時候,雪拉對大家說國王出去了。


    “沉默的溜出去不要緊吧,家臣們都說這是難度很大的領地裁決、”


    “啊!所以陛下逃走了。”


    “一定是這樣的,有領地糾紛的是伯利西亞南部的庫魯特大人和安格魯大人。”


    二人的領地之間是作為巨大穀倉的伯利西亞平原,不過據說前幾天,兩人從各家的倉庫找到了100多年前的舊地圖,根據地圖,伯利西亞平原的一部分是自己祖上的東西。因為有了確實的證據,兩人主張者趁這個機會重新劃線,返還祖先的土地。


    雪拉驚訝的反問:“您是說要求返還伯利西亞嗎?”


    “可是根據伯利西亞的貝爾敏斯塔公爵拿出的地圖,那裏確實是伯利西亞的領土。”


    “那麽哪個地圖比較舊呢?”


    她們竭盡全力做出嚴肅的麵從:“問題就在這裏啊。”


    “庫魯特他們拿出的地圖比較舊,他們兩以此為根據要求返還土地。”


    一邊想著為什麽要重新劃定邊界,雪拉認真地問道:“雖然伯利西亞是貝爾敏斯塔公爵的土地,但那裏是王國的穀倉吧。想要那片土地什麽的,他們兩個就不怕被懷疑想要謀反嗎?”


    姑娘們像是聽到了什麽十分可笑的東西的樣子一齊笑了。


    因為他們主張是自己的土地的部分隻是廣闊的伯利西亞平原的幾萬分之一。


    從麵積上來看,比這個本宮都小的多。


    雪拉瞪著眼睛問道:“……那個,就僅僅如此而已?”


    “是啊。因為這片土地本來是自己的,所以硬說無論如何都想加在自己的領地裏。”


    “而且據說那片土地以前是到處都有岩石的荒地或是沼澤附近的濕地,幾乎沒有作物收貨。幾年前終於開荒可以收獲小麥了。然後那兩個人馬上主張那裏真的是自己的土地所以要求返還。”


    總之是鄰居的領主們非常羨慕伯利西亞的富裕,幸好發現了一百多年前的地圖,並要求承認其所有權。


    這種情況下,說這件事的侍女們的口氣和態度相當的輕蔑也是理所當然的。


    雪拉也並非因為演技而真的驚呆了。


    這是人類欲望毫無止境的完美實例,雪拉一邊歎著氣,一邊搖動著美麗的銀色頭發。


    “真是嚇了一跳……簡直就像是在找借口一樣。”


    “雪拉,你太天真了。不是‘好像’啊。”


    “是啊,這就不過是在找借口而已。”


    對政治幾乎不感興趣的年輕侍女們對這件事感到義憤填膺。


    雪拉提出了理所當然的疑問:“但很不可思議啊。為什麽會有兩張分界線不同的地圖呢?”


    一個知道消息的侍女興奮的探出身來說:“宰相大人和家臣談話的時候我剛好在場,庫爾特先生和安格魯先生的祖先大概是把土地讓給了當時伯利西亞的領主貝林傑先生吧。雖然是個人想法,但那個價格可能破格的便宜,比如十匹馬,五十袋小麥之類的,也很有可能隻是口頭約定。”


    “那貝林傑大人也很疏忽大意啊。那種時候應該好好地寫轉讓的文書吧。”


    “為那個做文書泰語蠢了,隻是一點貧瘠的土地而已。”


    “隻是萬萬沒想到百年之後的子孫會那麽說。”


    她們默默地互相點頭。


    一個人皺著眉頭說:“這件事讓貝爾敏斯塔公爵大人很為難,我感到很心痛。”


    雪拉困惑地問道:“為什麽會為難?”


    “你看,貝爾敏斯塔公爵是個很誠實的人,一開始答應了他們的主張歸還土地,但是……”


    “聽說當地人非常反對。”


    雖然比本宮還小,但過去是荒地,現在已經是開墾過的耕地。


    當地的領民們堅決拒絕成為庫爾特和安格魯的領民。


    正因為在貝爾敏斯塔公爵治下才能安心工作,雖然對庫爾特先生和安格魯先生十分失禮,但因為會被征收無論如何工作都不能維持生活的重稅,所以不能信任。說是如果無論如何都會成為他們的領民的話,“請原諒,我們就算會粉身碎骨,也要趁夜色逃跑。”


    聽到了這樣的話,羅莎曼德抱住了頭。


    於是這次,她打算通過向庫爾特和安格魯付錢買下土地的方式來收場。


    兩人隻是有點貪心,對羅莎曼德來說並不是很大的金額。如果能用錢解決的話,就想趕緊付完。


    但據說貝爾敏斯塔的家臣們對這個方案表示了強烈的反對。


    家臣們用相當嚴厲的口吻勸告自己的主人不能屈服於這種蠻橫,對庫爾特和安格魯的隨意的說法感到十分憤怒。


    “雖然很惶恐,但我們是為了您著想才反對的。”


    “在這裏不能開這個先例。有爭議的土地至少百年之前就是伯利西亞的領土了。”


    “再進一步說,如果認可的話,今後也許會陸續出現更多效仿他們兩個人的事情。”


    這也是十分正確的意見。


    因為是一片稀疏的土地,所以很不好處理。


    羅莎曼德也不想花很多時間處理這種瑣事,但怎麽也找不到有效的解決辦法,隻能在進退兩難之中要求國王進行仲裁。


    “讓陛下為自己的瑣事煩惱,實在是過意不去,雖然心裏十分難受,但還是隻能借用您的智慧……”


    就算這麽說,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國王也沒法馬上找到有效的解決方案。


    庫爾特和安格魯堅持自己的主張是正當的,令人吃驚的是他們也蜂擁到王宮等待國王的裁決。


    雪拉深切地說:“……難怪陛下會逃走啊。”


    終於開始明白了對領土紛爭本應不感興趣的侍女們如此熱心的理由。


    男裝麗人羅莎曼德非常受在城堡工作的女孩子們歡迎,她們憤慨地說這兩人找的借口讓公爵為難了。


    實際上,她們對這個問題也是津津樂道,各自談論著自己的猜測。


    “這個局麵那兩個人也不可能說放棄了,陛下打算怎麽裁決呢?”


    “你不會覺得會支持她們兩個吧?”


    “怎麽可能,聽你說的蠢話,陛下不會做那種事情的。”


    “雪拉是怎麽想的?”


    “……是啊。”


    國王會做出怎麽樣的裁決,雪拉也很在意,但在他迴答之前話題就改變了。


    年輕姑娘們的興趣主要還是在結婚上。


    在王宮工作的未婚女孩兒,一般在工作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出嫁。現在討論的話題變成了接下來誰出嫁。


    “雪拉也差不多該出嫁了吧?”


    “是啊,如果是雪拉的話,我會給你介紹個好人家的。”


    這是雪拉總是含糊的笑著,不給任何明確的迴答。


    “我還好啦,我很享受在城堡的工作。”


    “太可惜了,如果是雪拉的話,想嫁到哪家都沒問題。”


    “安妮和波麗娜都嫁到好人家去了,雪拉也一定有很好的姻緣的。”


    她們這樣打包票也可以理解的。


    雪拉白色的皮膚幾近透明,銀發如月光般閃耀,紫色的瞳孔更人抓人眼球。


    人們會說他是個很棒的美少女吧,雪拉也很清楚自己的容貌。


    但雪拉其實是個少年,


    從沒被任何人懷疑過,


    也沒有被任何人識破過,


    除了一個人——那個王妃。


    吃完飯的侍女們迴到了各自的工作,雪拉也向午餐道謝,正要走出房間時,聽到了一個人說道。“今天羅娜也沒有來啊。”


    “羅娜怎麽了?”羅娜是雪拉熟識的女孩,說起來確實沒看到她的身影,本以為她去做別的工作去了,可沒想到是三天前就因為感冒而請假了。


    “好像拖得有點太久了……”


    “那個孩子已經訂好婚約了。希望能早日康複吧……”


    “雖說隻是感冒,單頁不容小覷,一不小心就喪命的例子不計其數……”


    “她現在在病房嗎?”


    “不。她在第三城郭的家裏麵。前些日子請到假迴家去了。”


    “這樣的話,我去探望一下吧。”


    在王妃不在的情況下,雪拉有很大的行動自由。


    大家也都說,如果那樣的話羅娜會很高興。於是雪拉答應去看看她的情況下,所以要先去找女官長卡琳。


    卡琳在本宮有辦公室,但她白天很少在那裏,而是忙於應酬訪問王宮的客人和貴婦人。


    雪拉走在走廊上,看到直屬卡琳的女官路過,就問了一下,“女官長在哪裏?”


    “正在給新來的女孩兒們麵試呢。在輪寶菊之間裏。”


    “謝謝。”


    “不可以打擾到她哦。”


    “是的,我明白。”


    仆人也有嚴格的等級,這位女官和剛才的女孩兒們不一樣,是個小貴族出身,已經長期侍奉卡琳的一個人,所以說話的方式自然地變得鮮明起來。


    在輪寶菊之間裏,女官長正和五六個少女麵試。


    少女們大概都十四五歲吧,還未經世故的少女們,因為進入王宮這樣特別的地方而露出興奮又可愛的臉。


    雖然雪拉想等到麵試結束,但卡琳一看到雪拉就邀請他進來,並把他介紹給女孩們。


    “這是王妃殿下的侍女雪拉,王妃殿下不在的時候會在本宮露麵,大家到時候要好好的和他打招唿。”


    少女們一齊尊敬地看著雪拉並低著頭。


    王妃侍女的工作對於在這裏工作的女孩兒來說是十分令人羨慕的。


    但僅限於這個王宮,在之後知道了王妃的實際狀態,感到了理想和現實的激烈落差後,感到驚愕和困惑,並對唯一能勝任侍女的雪拉投向更加尊敬的目光是常事。不過,在這裏,就且放在一邊不談。


    在少女們緊張地低下頭之後,雪拉向卡琳提出了申請。


    “百忙之中打擾十分抱歉。但我希望您能將寄存的工資的一部分給我。”


    城裏工作的仆人們每月發一次工資。


    未婚的女孩兒們會把工資存下來去買稍微奢侈的東西或是給父母家寄生活費。不過,工資對雪拉幾乎沒有用處。


    自己保存和管理現金很麻煩,所以平時就讓卡琳代管。


    “沒問題,畢竟是你的工資。你需要多少錢?”


    “金幣一枚。”


    卡琳翹了下一邊的眉毛,“很大一筆啊。因為是你,所以我相信不會有問題,但姑且問下你用來幹什麽?”


    監督王宮內工作的侍女們是卡琳的重要工作之一,監管品行也當然在其內。


    於是雪拉講了羅娜的情況,說不定病情會持續很久,這樣的話,醫生和藥物都需要錢,所以想用來當慰問金。


    卡琳驚訝地說道:“哎呀……。聽說那孩子的病情沒那麽嚴重啊。”


    雖然羅娜休息了三天,但其實是萊娜的父母認為勉強讓她迴去如果傳染給其他人就太不好了,所以才采取了謹慎的行動。


    雪拉點了點頭說道:“不嚴重就好,不過我還是很在意,今天王妃也不在王宮,我就想去看看情況。”


    “是,那樣比較好,我也拜托你了。但如果萊娜的病情良好的話,探病用的金幣不就沒用了嗎?”


    “那時候就作為祝賀結婚的禮物。”


    “啊,那確實很好。”


    卡琳陪著雪拉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卡琳作為女官長要處分大量的金錢,所以這個房間有堅固的保險箱,卡琳拿出自己總隨身攜帶的鑰匙,取出一枚金幣交給雪拉。“你知道萊娜住在哪裏嗎?”


    “恩,我知道。她的父親是近衛軍第三軍的小隊長,聽說住在城門附近的近衛軍官邸,去了就知道了。”


    卡琳點了點頭,不知為何凝視了雪拉的臉說道:“你該考慮找個婆家了。”


    “不,卡琳大人。我……”雪拉慌忙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一直待在這裏可以嗎?”


    “哪裏的話,你有這份心我很高興,王妃殿下應該會比我更高興吧。但是呢,雪拉,你不會決定未婚度過一生吧。”


    在侍女中,侍奉王妃是最高的榮譽,但擔任這個職務就不能結婚,


    終身單身侍奉貴人的女性並不少見,倒不如說,這在侍奉王族的女性中是很普遍的。


    但是,女官長不忍讓這個年輕美麗的女孩舍棄作為女人的幸福。


    “我也曾經因為結婚辭去了王宮的工作,但也有迴到了工作崗位。”


    雖然卡琳溫柔地勸說雪拉可以走這條路,但這是雪拉不可能的選擇。


    “但我沒有父母……”


    “不用擔心,我會做你的擔保人,我擔保你是個純潔出色的女孩兒。”


    如果說寇拉爾城的女官長打包票的女孩的話,那麽想娶她為妻的人應該會絡繹不絕吧。


    對於進城當侍女的女孩來說,能得到這個人的稱道是無上的勳章。


    雪拉的臉也因驕傲而閃亮,但在驕傲之外更多地是困惑。


    “能讓卡琳大人這麽說,實在是不勝榮幸。但是,我……”


    雪拉真的很為難,自己並不知道年輕的姑娘(像自己一樣美麗的姑娘!)拒絕結婚的合適借口。


    結果,雖然十分躊躇,但最終也隻能說出真正的理由:“與其出嫁,不如待在王妃殿下身邊。”


    卡琳再次深深地歎息:“哎呀,哎呀,真是太糟糕了……”


    “實在很抱歉……”


    “雪拉,請不要誤會,你是個非常優秀的侍女。有你在幫了我很大的忙。坦率的說,我也不想放你走。——話雖如此,但為了滿足你的獻身之心,就這樣犧牲了你作為年輕姑娘的人生嗎……”


    “沒有那樣的事!絕對不是犧牲什麽的,我對現在的生活十分滿意。”


    麵對雪拉拚命地抗議,卡琳笑著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從心裏侍奉著王妃殿下,正因如此才覺得可惜。能照顧好那個王妃殿下的話,無論是什麽樣的丈夫,你都能成為出色的妻子把。即便是王妃殿下,隻要你願意,也可以隨時都出嫁的。”


    雪拉走投無路了。


    這個人相信雪拉的未婚的女孩子。


    明明完全驢唇不對馬嘴,但雪拉對於卡琳這份心意怎麽也嘲笑不出來。


    雪拉沒有關於母親的記憶,但如果自己有母親的話,大概就是是這個樣子的吧。雪拉不想讓這個人歎息,當然也不想讓她擔心。


    “那麽…,希望不要嫁給別人算是很任性嗎?”


    “……”


    “比起侍奉任何丈夫,我更想侍奉王妃殿下。”


    卡琳揉圓了眼睛,臉上露出了苦笑。


    “你也這麽說嗎?”


    “哈?”


    “雖然不能公開說出來,但芙蓉宮那邊也是,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是誰的愛妾。”


    雪拉一下子笑了,雖然是卡琳的玩笑話。但珀拉對於王妃的沉醉確實讓人意想不到。


    卡琳苦笑著搖了搖頭。


    “讓人困擾的是,雖然很想看到你的幸福,但如果不能培養出後任的侍女…,我怎麽也找不到能匹敵你的人才。”


    這正是雪拉最驕傲的地方,他趕緊說。


    “這應該是是不可能的吧。我很喜歡山裏的生活,覺得很適合自己的性格,但在西離宮的工作,對其他人來說有點難以勝任。”


    “恩。我也知道,在你來之前,無論什麽女孩兒都無法長久的住下去。”


    不僅是年輕的女孩,雖然一度下定決心讓卡琳的心腹去,但大家都三天之內就大叫著逃走了。


    西離宮的背後是一座狼和熊任意漫步的荒山。即使緊閉大門,到了晚上狼的咆哮聲也近得讓人毛骨悚然。


    就算說白天安全的話,作為王妃“朋友”的大灰狼也會悄悄地進入離宮,平靜地躺在地板上。


    很少有能坦然麵對這種情況的人。


    年輕的女孩兒自不用說,即使是身強體壯的男人,在這裏呆上好幾天也需要相當粗壯的神經。


    但是,讓在西離宮工作的侍女沒法長久呆下去的原因不僅僅是環境。


    最大的理由之一是普通人不能理解作為主人的王妃。


    那個王妃長相很年輕,雖然語言和態度粗暴,但實際上是個絕世美女,頭腦聰明的人。


    但內在卻完全不同,如果不知情的把王妃當做年輕女性對待,就總覺得哪裏不對,奇怪的感覺漸漸膨脹起來,逐漸成長為對王妃的不協調感。


    直白的說,就是對王妃的行動和思考不能理解感到可怕。


    卡琳是能了解王妃的稀有人物之一,雖然卡琳可以負責照顧王妃,但也不能放棄女官長的職責。


    結果是,在西離宮工作的奇特侍女,就隻有雪拉一個人。


    寇拉爾的女官長露出豁達的微笑,罕見的對侍女說了溫暖的話。


    “能得到你,真的太幸運了。無論是對王妃殿下,還是對我們來說。雖然聽起來前後矛盾,但今後也請多多關照。”


    “是的,當然沒問題。”


    隻有當事人知道什麽是幸福,雪拉點了點頭,迴答說自己現在真的很幸福——


    (8.5 更新分割線)


    離開本宮後,雪拉並沒有馬上走向正門,而是前往了馬廄,想先聽聽國王和王妃出去時的情形。


    馬廄裏有很多人在工作,勤奮地打掃馬房的養馬人看著雪拉笑了起來。


    “哎呀,歡迎光臨。”


    養馬人可以說是馬廄的主人,一手管理的王家的馬。雖然身份很低,但關於馬的知識和經驗都很出眾。


    雪拉經常陪著王妃在馬廄露麵,所以和養馬人相識。


    “聽說剛才出大事兒了?”


    說起王妃的侍女,地位遠比看馬的要高。本來不會對等的說話,但雪拉和養馬的人說話時毫不裝腔作勢。


    所以養馬人也毫不保留的對雪拉坦白剛才沒有和侍從們說的事。


    “好不容易雨過天晴,讓陛下稍微享受一下外出也沒什麽不好的。”


    “是啊。王妃也一直是很無聊的樣子。”


    “黑主也一樣,因為這連日的雨所以非常的焦急。”


    黑主是王妃的愛馬格雷亞的別稱。


    對馬用敬語說話,因為是“王妃的愛馬”也是理所當然的。但不僅如此,這個養馬人對格雷亞也十分敬畏。


    “那樣的名馬千裏無一。”這就是理由。


    他尊敬騎那馬的王妃,就像崇拜格雷亞一樣。


    不管怎麽說,格雷亞是不會接受人的操縱的,對於馬的駕馭,它對自己的信心超過任何人,所以其他人無論怎麽馴服它都會被拒絕,也無法給它套上韁繩和馬鞍。


    那匹馬隻允許王妃放上馬鞍,高興地把她馱在背上。


    有一次,養馬人戰戰兢兢地對王妃說:“不係韁繩沒關係嗎?”


    “因為它討厭啊。”


    “嗬嗬…但是。”


    那樣就無法把騎手的意思傳達給馬匹,養馬人越說越興奮。戰鬥用的馬匹,人並不是僅僅在馬背上搖晃而已,必須在馬上拉弓,揮舞劍和槍作戰。沒有韁繩的話應該不能自在的乘坐。但王妃輕鬆地一邊操縱巨大的黑馬,一邊靈活地使用著劍。


    馬即使沒有韁繩,也能準確地讀出騎手的意願,對馬上的人做出最方便她戰鬥的反應。


    養馬人深深地感歎,那個家夥一定是真正的勝利女神。


    而對於那個侍奉著王妃,也坦率的接觸自己的雪拉,養馬人也肯定持有著好意。但對於他來說,雪拉的美貌似乎沒有什麽價值。


    隻是因為崇拜著那個唯一可以騎那匹馬的王妃,作為唯一侍奉著王妃的人,所以稍微有一點承認雪拉。


    雪拉一邊想著人的價值觀真是千差萬別,一邊問道:“你沒問他們兩個要去哪兒嗎?”


    “陛下說要去諾克斯山頂。”


    諾克斯山是寇拉爾東部帕基拉山脈的一部分,雪拉以驚訝的表情說道:“那麽遠?到那裏去的話不是要一白天嗎?”


    “那是普通的馬和騎手才會有的事情。”養馬人冷笑著,雪拉也跟著笑了。


    國王也是馬術高手,即使國王的愛馬不如格雷亞,肯定也是精挑細選的駿馬。


    即使那樣因為諾克斯山頂確實很遠,雪拉稍微有點擔心的問道:“真的會在晚上迴來嗎?”


    “哈?怎麽迴事?”


    談起王妃期待已久的今晚的晚餐,養馬人笑的津津有味。“既然定下了約定,就不會失約吧。王妃是個很有規矩的人。說不定她會自己跑著迴來。”


    “跑迴來嗎?”


    “恩,大概,黑主是不會迴來這裏的,越過諾克斯到伯利西亞平原的話,到羅亞也是一條直線啊……”


    因為在雨中一直被關在馬廄裏,所以越過諾克斯山的黑主會筆直的向故鄉奔跑吧。說著這樣的推測的養馬人語調十分遺憾,雪拉也隨聲附和。


    “這樣會很寂寞吧。”


    “當然是啊。希望它以智能在這裏,我不會讓它感到任何不自由,我會非常用心照顧它的……”


    因為聽到了像是對無情的戀人說的話,雪拉這次笑的快要溢出來了。但養馬人確實是很認真的。


    “不過沒辦法啊,因為黑主不高興的話,其他的馬都會害怕的。”


    “馬會鬧別扭嗎?”


    “因為自己知道,鬧了也沒有用,所以會老實的帶著。但即使這樣,其他的馬也會覺得十分害怕——王妃殿下也是一樣的。”


    “誒?”


    “王妃不高興的沉默的話,貴族的夫人也會害怕,不會接近吧。”


    雪拉不由得笑了出來。


    確認了這裏沒有其他人,用說秘密的語調,悄悄地低語道。


    “豈止如此,就連本宮的家臣們也不能靠近。”


    隻有國王是例外,養馬人也笑了,不過馬上深深地歎息了。


    “可是,那個王妃也說不能給黑主係韁繩啊……”


    “王妃殿下就是這樣的人,馬也放心的和王妃殿下成為朋友了。”


    “啊,真的是,這就是和那個馬合得來呢。”


    順著馬廄走過去之後,雪拉去芙蓉宮露了個臉。


    想對珀拉也預先說下國王逃跑了的事情。


    信任的管理員理所當然的關心聽起來如同玩笑一般,因為這個國家王妃和愛妾的關係並不“普通”。


    王妃頻繁地出現在芙蓉宮,甚至比國王本人和愛妾的關係還好,愛妾也深深的依賴著王妃。當然,作為王妃侍女的雪拉和芙蓉宮的人也很親近。


    芙蓉宮位於華麗的第一城郭之內,但是異常的營造出田園氛圍的離宮。


    也許是因為以前住過的恩德華夫人精心培育了鄉村情趣的庭院的緣故吧。


    那個庭院甴珀拉繼承並精心修整,現在秋天的花朵開得十分美麗。


    “打擾了。”


    穿著圍裙的珀拉用笑容迎接著到來的雪拉。


    “雪拉小姐。正好現在點心剛剛烤好,可以幫我品嚐一下嗎?”


    的確漂浮著美味的甜美香氣。


    王妃不喜歡吃所有的點心,但雪拉覺得甜食很好吃,所以就很樂意的接受了。


    一般情況下,宮廷婦女不會站在廚房裏,但來自地方貴族的珀拉非常擅長料理。


    一旦成為國王的愛妾,一般都會被大批人簇擁,但有趣的是,貴婦們很少去芙蓉宮拜訪。


    為了討好國王的愛妾,人們早早地來熱情的拜訪並不奇怪。但僅限於寇拉爾城,隻要珀拉不招待,就不會有貴婦人拜訪芙蓉宮。


    因為王妃常常待在這裏。


    一想到會和王妃突然見麵的場景,就嚇得無法接近這裏。阿蘭娜,拉蒂娜,夏米昂以及雪拉的訪問對於珀拉來說就是非常高興和難得的事情。


    珀拉從調好溫度的烤爐中祛除了香噴噴的烤點心和圓潤的布丁。


    看起來很好吃,但是是在中央沒見過的點心,所以雪拉一邊準備茶一邊問。


    “是珀拉家傳下來的點心嗎?”


    “不,是阿蘭娜教我的製作方法,聽說是在南方經常吃的點心。”


    放了杏仁的麵團很想,裏麵放了切好的巧克力。


    苦味濃厚的巧克力和甜杏仁的口感的組合是絕妙的佳品。


    布丁的味道則是充滿濃鬱的橙香,口感清爽。


    雪拉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個不錯呀,非常好吃。”


    珀拉也嚐了嚐,露出了同樣的笑容。“太好了!雖然是第一次做,但好像做得很好。”


    “嗯,非常成功。”


    但是,珀拉並不是會為了自己一個人吃而烤點心的人,所以不可思議的問道:“今天有茶會的預定嗎?”


    “不,陛下會很高興的。最近他好像很勞累的樣子……”


    並不會開口說很多,是因為並不很了解疲勞的原因。雖然從某種意義上,珀拉這個愛妾是離國王最近的立場,但她盡量不插嘴政事。


    那是因為國王和珀拉在一起的時候想要忘記王冠,隻是想做一個市井的男子。


    正因如此,珀拉盡可能的為過往準備安樂的空間。


    實際上,珀拉也是驚人的勞動者。


    除了做菜以外,也很擅長織布和縫紉,即使是成了愛妾的現在,也可以織地板上的墊子。也能精彩的織國王的護膝和襪子,也自己縫製平時的衣服。


    禮服的話交給裁縫,但價格昂貴的衣服平時穿太可惜了。


    盡管已經做到這個地步,珀拉最初還是覺得工作太少。


    因為打掃和洗衣服都交給別人了。


    這是進入王宮時,從女官長到騎士團長提醒的。雖然珀拉點頭同意了,因為洗衣服會弄髒手,所以就給她侍女來使喚,但還是習慣了自己隨身的這些物品。珀拉剛來芙蓉宮的時候,自己用撣子撣家居,用抹布擦窗戶。


    以珀拉的感覺來說。“這樣的話,手就不會幹燥了,這麽輕的打掃自己來做是理所應當的。”


    察覺到的卡琳向王妃求救,羅莎曼德,夏米昂和拉蒂娜也向王妃懇求,能不能想辦法在不傷害珀拉感情的情況下讓她放棄呢?


    “說實話,雖然我覺得不是什麽大事……”王妃苦笑著對珀拉說:“如果別人看到‘國王的愛妾’自己在打柴,用抹布什麽的,就會給那個笨蛋丟麵子。”


    珀拉紅著臉低下頭。


    沒有打算給添麻煩,明明想著要好好幹才努力去做的,可自己的行動就像是在空轉。


    王妃對感到羞恥的珀拉溫柔的說。


    “大房子的太太是不會自己都做家裏的工作吧。現在的珀拉是國王的太太,交給別人也很重要。”


    “但這樣的話,總覺得像是在偷懶……您對我這麽好,所以我覺得我必須更努力的工作。”


    “那麽,我們就位別的事情努力吧。”


    “別的事情?”


    “是啊,特別是外交方麵。今後和渥爾一起到正式的場合的機會也會多起來,首先要記住國內貴族的名字,領地和經曆。接下來是外國的貴族們。”


    這或許可以說是一種工作吧,珀拉露出疑惑地表情,但王妃遵遵囑咐道。


    “隻是記住名字和經曆還不夠,重要的是掌握人際關係。”


    這塊領地的貴族和那塊領地的貴族關係不好,那個領主和我們的領主有親戚關係,那份親戚關係在哪裏怎麽結合,現在關係親密到什麽程度,先把這些牢記在心裏再說。反過來,兩者之間有沒有金錢方麵的糾紛或者關係惡劣,就不能坐在一起。其他就是領地能獲得什麽,富裕程度等等。


    國王也去記這些。


    這樣的事情侍從們也掌握著,但如果在臣下本人麵前國王做出錯誤的發言,就會導致臣下的信賴出現裂痕。


    雖然這種說話很奇怪,但國王是一種“人氣的生意”。


    沒有必要特意討好臣下,但沒有人望的國王也不會有臣子追隨。


    當然,那樣的國王不可能統一國家。


    “如果是簡單的打掃工作,侍女也可以完成,但這個是隻有‘渥爾夫人’才能完成的工作。”


    珀拉用極其困惑的表情訴說道:“王妃大人,拜托了,請不要那麽說。我隻是在陛下身邊負責照顧的女人而已,陛下的夫人是王妃。”


    “但這個太長了。”


    “哈?”


    “比起‘隻是在陛下身邊負責照顧的女人’,‘渥爾夫人’更簡短容易說出口,國王的妻子也可以吧。——那麽,作為國王的妻子,掌握貴族的現狀和人際關係是很重要的工作。為了這個目的,宮廷婦女的茶會什麽的,雖然我很想迴避,但那種聚會非常有效,隻是在窗外偷聽也能成為相當的參考。從夫人的話那裏也能知道丈夫的情況,丈夫不聽國王的話,也可以去找夫人讓丈夫動搖——這樣的工作,我覺得作為國王的妻子不應該做嗎?”


    途中珀拉一直想說“但是!”或者“那是!”之類的努力的想插話。但怎麽看都是珀拉失敗了。不,本來就是無論如何都贏不了,所以幹脆的放棄了,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從此,珀拉在洗衣和打掃的時間裏,以女官長和侍從長為老師,致力於學習國內的情況,根據王妃的忠告,積極地響應貴婦人們的邀請。


    如果說幸好的話有點奇怪,但確實珀拉因為經常受邀參加茶會,遊園會,詩歌朗誦會等,所以不會為出門而煩惱。


    用王妃的話說,他們是“如果和國王的愛妾搞好關係的話,可能會有什麽好處吧”的人們,不過珀拉也對此感到躊躇。


    “即使和我成為好朋友,我也不能從我的口中向陛下說什麽呢……”


    “之前拉蒂娜也說過同樣的話,那是聰明的愛妾該說的話。”


    “拉蒂娜姑且不論,我從不覺得自己很聰明。——雖然我想成為聰明的愛妾……”


    “那最好還是接受對方的邀請。雖然說著不好聽,但你有必要看清對方是不是值得交往的人。觀察之後決定,直到沒有價值的話就停留在不會妨礙的交情,僅此而已。”


    珀拉認真地傾聽王妃的話,聽了這個確實心情稍微舒暢了一些。至今為止,都在拚命地得到宮廷婦女的認同,而不是自己去觀察她們。這種想法讓她心情輕鬆了。


    想到以前讓自己躊躇不前的大貴族的房子,有力的夫人們的茶會,都隻是觀察的對象,心裏就從容不迫了。


    並且在觀察之後是“複習”。


    因為不能隻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時候王妃也成了很好的老師。


    萬事如斯,珀拉覺得自己一直受到王菲的照顧。


    一邊反省一邊惶恐,更加感謝王妃,珀拉堅信托王妃的福,才能在芙蓉宮舒適的生活。


    對王妃深感恩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對了,我忘了重要的事情。”雪拉像想起來了一樣拍手。“我在本宮聽了,陛下逃出了辦公室和王妃殿下遠足去了。——雖然目的地對大家保密,但聽說是諾克斯的山頂。”


    珀拉瞪大了眼睛。“雨剛停,就去那麽遠的山頂?”


    “是的,所以我有個打算。”


    雪拉說道人和馬都應該會滿身泥土的迴來,珀拉笑著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我會準備好洗澡水等他們的。——也請王妃一起來洗吧?”


    雪拉想了一想,說實話,剛剛打掃的西離宮又被泥土弄在,確實不是什麽值得慶幸的事情。


    而且,迴到西離宮後,還有烤麵包,做配菜的工作。


    而且,燒浴室的水也是一件工作,所以雪拉決定在這裏撒嬌。


    “可以拜托您嗎?”


    “當然可以,交給我吧。其實我也縫了王妃穿的衣服。正好是個機會,請她穿上吧。”


    離開芙蓉宮的雪拉向第三城郭走去。


    從正門一直到外門的大街兩旁雕刻鱗次櫛比,在深處則是樹叢,這裏是很適合來到城郭的人和在城郭的人見麵時,稍微停下腳步站著說話的地方。


    穿過正門,幾個熟識的仆人和侍從見到了雪拉,向他打招唿。


    雪拉飄揚著長長的銀發,笑著迴應寒暄,很多年輕士兵不由得迷戀上了他。


    走出城郭門口的時候,有一個第三軍團的近衛兵,雪拉問了一下,羅娜的家馬上就找到了。


    來到第三城郭,幾乎沒有多少房子,而一般都是細長的長屋。雖然一般都是木製的,但羅娜的家是小隊長的住所,所以是非常漂亮的二層磚房。


    接到雪拉的是羅娜家的下人。


    雪拉敘述了名字和身份,告知自己來探望羅娜,下人慌忙地往裏退,而羅娜的母親急忙地走了出來。


    “哎呀,王妃殿下的侍女還特意……”


    “突然來訪非常抱歉,您女兒的身體如何?”


    “恩,已經完全好了,她本人明天打算迴宮。”


    “啊,那太好了,大家都很擔心,可以去看看她嗎?”


    “當然,請進,請進,那孩子也會很高興的。”


    羅娜的房間在二樓,當雪拉來訪時,羅娜正躺在床上做針線活,看到了雪拉她很高興。


    “本來今天就打算迴宮的。但是如果傳染了別人,我覺得就很不好了……”


    “這樣比較好,我會和大家說羅娜你明天會來的。”


    本來打算立刻告辭的雪拉,看羅娜臉色又好,似乎也不用擔心被傳染,就接受了羅娜的挽留,坐在椅子上。


    羅娜正在做最高級的純白緞子,用白絲線來刺繡,一看就是新娘的服裝。


    “那是羅娜的?”


    “啊,是的。明年春天就決定結婚了。”


    這樣高興地迴答。因為是半年後的事情所以還很早,但是羅娜作為裁縫的驕傲讓她想從現在開始就做最好的服裝吧。


    “真棒,一定會是很棒的衣服呢。”


    “謝謝,雪拉可以幫我縫一針嗎?”


    經常有這個事:親友們為了表示祝賀而幫婚紗縫上一針。


    羅娜的刺繡是與季節相應的,玫瑰和小花在服裝下擺盛開的誇張的刺繡。


    雪拉配合那個刺繡縫了一個小紫羅蘭。


    羅娜很佩服雪拉鮮明的手法。


    “雪拉的刺繡很棒,一點都不粗糙,要是能把這麽棒的刺繡縫在王妃殿下的衣服上就好了。”


    “沒用的,做了她也不會穿啊。”


    雪拉苦笑著迴答。


    那苦笑有兩重意義,無言以對的心情和對態度發生轉變的感慨。


    羅娜兩年前開始在王宮工作,最初對王妃相當否定。


    一國的王妃不化妝,梳子也不用,穿著像山賊一樣的服飾在王宮裏闊步行走,對國王說“你這家夥”啦“笨蛋”啦之類的,被投進監獄也不奇怪。


    就算被稱讚為哈米亞在世和妃將軍,作為女性來說也是糟糕透頂。


    對她評價的改變毋庸置疑,是猶豫前幾天在國交恢複紀念儀式上王妃所展現的豔麗姿態的緣故。


    羅娜被第一次見到的王妃的強烈美貌和毅然舉止所完全壓倒,甚至魂魄都被迷住了。


    不僅是羅娜,不久之後,侍女們都沉迷於王妃大變身的話題中。


    “一定是陛下有了珀拉大人這個愛妾,所以王妃殿下懷著焦慮的心情說這可不行啊。”


    於是,雪拉都快笑噴出來了,但其他侍女也都笑了。


    因為王妃沒有必要和珀拉對抗。


    那種事一看在典禮上的王妃就知道了。


    因為羅娜對王妃的癡迷格外強烈,所以對儀式剛一結束,王妃就又迴到原來的簡陋著裝十分不能理解。


    “明明那麽漂亮,為什麽平時卻故意穿的那麽難看呢?”


    “因為那位是德爾菲尼亞的戰女神,所以不能穿禮服這種不能戰鬥的東西。”


    “但是,雪拉你是一起去的吧,那時的王妃殿下是穿著結婚禮服作戰的吧?”


    “恩,說是行動很不方便。”


    沒有看到精彩的戰鬥的姿態——雪拉可不能這麽說。因為她不斷在戰場穿梭。


    及時父親是小隊長,對於完全不了解戰場現實的羅娜來說,打扮似乎更為重要,她認真的說道:“幹脆在戰場上穿禮服得了,因為那樣更合適。”


    “是呢,我也偶爾想讓王妃殿下試著穿穿裙子。平時總是在修補皮夾克手肘那裏。”


    順從著本心,羅娜說出了更為荒唐的話:“以後隻要王子殿下能夠誕生,德爾菲尼亞的未來就會更加的光輝燦爛。”


    令人恐懼的是,隻是想象那個光輝的未來,就讓人窒息不已。


    雪拉悄悄忍住了苦笑。


    年輕姑娘(其實不年輕的男人們也是),大家都異口同聲的這麽說。但這根本沒得商量。


    當王妃答應國王的求婚的時候,


    “要是敢把我拖進被窩裏,我就打斷你兩三根骨頭。”


    對於這個宣言,國王十分不滿的反駁道,


    “真不巧,我還不想死。明明比你性感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我為什麽非得對你這樣騷動不安的人出手不可呢?”


    雪拉知道這毫無疑問是國王的真心話。


    更何況國王已經得到了珀拉這個事實上的妻子,十分的幸福。


    雪拉爽快地說,“如果,陛下的孩子出生的話,珀拉那邊不是會更早嗎?”


    於是,羅娜屏住了唿吸,換了臉色說:“不行……那可不行啊”


    “為什麽?”


    “可是……那樣的話,王妃殿下就太可憐了吧。”


    如果是王妃聽到了會破口大罵,獨立騎兵隊張和薩沃爾公爵會為了防止噴出來而慌張的轉過臉,但不愧是雪拉。他眉毛一動也不動,溫柔地問道,“你為什麽覺得很可憐呢?”


    羅娜急急忙忙地找了各種借口。


    “不是,我並不是討厭珀拉大人。我覺得她是個好人,但是珀拉大人是愛妾啊,王妃殿下輸給愛妾的話真是可憐。”


    很容易想象到是什麽可憐。


    如果在妻子有孩子之前,愛妾就生了孩子,想說會失去妻子的立場吧。


    的確,這是世間的一般常識,但在常識並不適用的本宮,麵對那些人,在這一點上追求常識也僅僅是滑稽而已。


    雖然明知不願意,但雪拉沒有反駁,倒不如說在心裏銘記這才是一般女性的意見,離開了羅娜的房間。


    把金幣交給了在一樓等待的母親,說是婚禮的賀禮,便離開了。


    迴到城門時,雪拉突然停下了腳步,總感覺有種奇怪的跡象,雖然與殺氣不同,但感覺十分迫切。


    正想著是什麽呢,往四周一看,左手邊的樹叢裏站著一對年輕男女。


    雙方都是貴族階級的人,從服裝來看,階級似乎略有差異,女人應該是中等貴族而男人更富有一些。


    他們離馬路有點遠,聽不清她們的說話聲,


    看起來,雖然男人有點乖僻,但長相很端正,女性比較苗條。兩人的年齡、穿著都像是一對相逢的戀人,可是男人異常親切的和女人說話,而女人背靠著大樹,身體僵硬的低著頭。


    白天在街邊,眼前又是城門,雖然想著不會變成什麽麻煩的事情,但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沒有其他的理由,雪拉心中的某些東西,不停地私語說不能放任不管。


    他假裝在整理鞋子,把腳下的小石頭撿起來,悄悄地走到能聽到兩人聲音的地方。


    女性是和雪拉同齡的您愛情顧念,雖然看起來白淨端莊又美麗,但現在臉卻變得蒼白,發出了顫抖的聲音。


    “今天……請您迴去吧。”


    與此相對,看起來二十二三歲的男人的聲音充滿了自信。


    “艾瑪,我對你很失望。難道說你要把遠道而來的未婚夫趕迴去嗎?”


    “但是……父母也不在家。”


    “所以說那才好呢。父母不在家的話,在父母迴來之前招待人在家休息,不就是由你說的算嗎?如果我去幫忙看家的話,你父母也會開心的吧。”


    “那個房子很小……邀請什麽的……”


    “什麽呀,我一點也不介意。站著說話太無聊了,你趕快給我帶路吧。”


    “但為了通過城門,需要介紹信或者保人。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這樣。”


    “那就讓人頭疼了,艾瑪來做我的保人吧。”


    “……剛才就說了,我做不到。因為我還在父母的庇護下。”


    “就說自己是未婚妻哪裏不行?沒關係的,你父親不會生氣的。”


    “巴克斯頓先生……”女性鼓起所有勇氣抬起頭,“拜托了。父母不在,我不能隨便帶你迴家。第三城郭有騎士團的宿舍,今天就在那裏……”


    男子故意地歎了一口氣,把手抵在了女性背後的大樹上。


    如果用雙手這樣做的話,她的身體就會被雙臂夾住。現在雖然隻有一隻手,但她大概是怕發生那個吧,身體越來越僵硬了。


    “艾瑪。不要說讓人困擾的話,我也因為長途旅行而疲憊不堪。不帶我迴家,而是把我趕迴宿舍,太無禮了。作為淑女這麽無理,父母沒有教過你嗎?你父親聽到一定會責備你的。不,不,在那之前我舅舅也會生氣吧。所以,在舅舅和父親斥責你之前,我必須先讓你反省。”


    “……但今天父母不在家。”


    “所以說不在家也無所謂。你應該更加坦率的接受別人的好意,要不然成為我的妻子以後會很辛苦的。你的可愛是你的優點,但缺乏常識是你最大的缺點。不過不用擔心,我會來教育你,慢慢讓你改正的。”


    在喋喋不休的那人麵前,姑娘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縮著身子。


    “那麽快帶路吧,這樣太過分了。”


    男子剛一把手打在姑娘肩上,姑娘就覺得難以忍受,抬起失去血色的臉。


    就在這時,從樹蔭窺視者情況的雪拉正視著她。


    美麗的藍眼睛,失去血色的臉就像一個白色的陶瓷,淚水充盈著眼眶緊緊地凝視著雪拉。


    (請幫幫我)


    看到了如同悲痛的叫喊般的視線。


    雖然來王宮之前並不這樣,但現在的雪拉已經被主人深深地感染了。


    下定決心的雪拉若無其事的打了個招唿。


    “怎麽了?”


    迴頭看的男人似乎對雪拉的美貌感到驚訝,但看到他穿著女官服就笑了。


    “我不知道你是哪裏的仆人,但你稍微注意點,居然會妨礙戀人的重逢,真是莽撞的家夥。”


    的確,打擾別人的戀愛是混蛋才幹的事情,但這兩個人不是“戀人”。


    “這位是和你訂婚的人嗎?”雪拉問姑娘,她細聲細語的迴答,“……不是”


    男人大吃一驚的頂嘴道,“艾瑪,嘴硬也不能這樣說吧。馬上就要成為我的未婚妻了,不是一樣嗎?”


    打斷了那句牢騷,雪拉說,“不好意思,如果您不是和她訂婚的人,那我想她說的更有道理。”


    “什麽,你是什麽人?”


    “我是王妃殿下的侍女雪拉。”


    男人突然用鼻子笑了,“果然是仆人啊,仆人就別處風頭了。”


    即使說出王妃的名字也不害怕,隻能說明他是個剛來寇拉爾不久的鄉下人。


    “能請教您的名字嗎?”


    “你可要好好記住啊,我是霍蘭德的巴克斯頓-薩克斯子爵。”


    霍蘭德是馬來巴附近的土地,領主的名字是薩克斯侯爵。


    雪拉低下了頭。


    “您是霍蘭德領主的外甥大人嗎?我不知道,太失禮了。但是,她的臉色很蒼白,看起來就要暈倒了,身體好像不太舒服……”


    “哦,是嗎。那麽我送她到宅邸吧。”


    艾瑪幾乎差點就要悲鳴出來,雪拉站在艾瑪和巴克斯頓之間,溫柔地搭話。


    “剛才聽到了騎士團的宿舍,請問巴克斯頓先生是哪個騎士團的?”


    “我早晚會做為光榮的迪雷頓騎士團的一員。”


    “啊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剛才就想沒有找到大鷲的徽章,原來是還沒入團呢。”


    雪拉用微笑裝作天真無邪說,雖然臉上露出了難為情的表情,但這個男人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氣餒,立刻挺起了胸膛。


    “是啊,當我佩戴大鷲的徽章的時候,就是和艾瑪舉行婚禮的時候。”


    雪拉當然無視了這個妄想。


    “那麽就請到第三城郭的宿舍去。從王宮外部來的人就應該這樣。因為迪雷頓騎士團長本人就是這麽說的,未入團的人如果想要入團的話,應該可以住在宿舍裏的。”


    原以為說出騎士團長的名字就會退縮,但這個男人仍舊不肯退讓。


    “你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把生病的婚約者放在一邊,我要去艾瑪家的宅邸。”


    說的粗暴而又厚顏無恥。


    “這種高潔的心意很棒,但不能把身體不適的女性交給您。您就呆在這裏吧。……來,我們走吧,艾瑪大人,我在城門口租一輛馬車。”


    艾瑪茫然的看著雪拉,和剛才的感覺不同,安心的帶了點哭腔點了點頭,但立馬被巴克斯頓纏住了。


    “不要擅自做決定,她是我的未婚妻!”


    雪拉低聲說道,“巴克斯頓先生,大家在看著呢。”


    男人聽到後才突然意識到。


    大街上行人很多,被剛才的大喊吸引到的路人正在窺視者三人。


    “您的婚約還沒定下來吧?那樣的話,您不能成為監護人。請得到父母的同意之後再來。”


    “費舍爾爵士知道我們的婚約!”


    “貴族為了通過城門,必須要有證明身份的介紹信或者保人,這比什麽都重要。”


    “恩,那就雪拉,你來做我的保人。作為下人的你這是無上的榮耀。”


    到這裏覺得可憐起來,雪拉意識到和他說什麽也沒用,就向巴克斯頓點頭致意,安慰著艾瑪邁出了腳步。但巴克斯頓還沒有放棄。


    “等一下!你打算把我丟下嗎!”


    雪拉輕輕地迴頭看了看巴克斯頓,把手中的小石頭扔了出去,這是隻用手腕力量投擲的“隱秘攻擊”。


    “嗚!”


    小石頭狠狠地打中了巴克斯頓的膝蓋,他不知道是什麽,當然也注意不到這是從雪拉手中投出的東西。


    巴克斯頓尖叫著向前摔倒,艾瑪吃驚地迴頭看了看,即使是討厭的男人,也不會放任受傷的人。但雪拉製止了想這樣做的艾瑪。


    “不用擔心,隻是摔倒了而已,趁現在越過城門吧。”


    急忙趕到城門,雪拉拜托認識的看門人借馬車。


    寇拉爾城的三道門之間,有馬車互相連通,看門人欣然答應借給雪拉馬車和車夫。


    “您家住在哪裏?”


    “在左翼第五段中間的費舍爾宅邸。”


    所謂第五段,寇拉爾城是斜著建造的城堡,第二城郭傾斜角度較大,像梯田一樣建有住宅,從上麵數靠近正門就是第一段,第五段最靠近第三城郭門。


    這個表示著貴族的家族和財力。


    馬夫說這樣的話就明白了,於是揮動了韁繩,雪拉和艾瑪一起上了馬車。


    和外界阻斷,又和雪拉兩人獨處,艾瑪安心了下來,急忙擦幹眼淚,深深地低下了頭。


    “……我叫艾瑪-費舍爾。真的……真的非常感謝。”


    同樣是貴族,有人會把雪拉當做下人,也有人會這樣用敬語說話。


    “竟然讓王妃殿下的侍女幫忙……。那個,因為這件事,巴克斯頓先生給你添麻煩……”


    “艾瑪大人,恕我冒昧,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您談談。”


    “哪裏的話,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


    “我的事不重要。關於你的情況,那個叫巴克斯頓的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所以請告訴我,您沒有和那位先生的婚約吧?”


    艾瑪臉色陰沉,點了點頭。


    “隻有他自己這麽想。”


    “你有其他的婚約者嗎?”


    艾瑪痛苦地喘息著。


    即使是中流貴族的女兒,也不能輕易對初次見麵的人說自己是親人的事情,這是貴族的習慣。


    但是現在的她精神上被逼的走投無路。在到達極限之前,雪拉的安慰有了效果,在短暫的馬車路程上探了情況。


    艾瑪預定下個月與歐克內爾男爵的兒子馬迪亞斯結婚。


    據說兩人青梅竹馬,兩家父母也讚成祝福這樁婚姻。


    “巴克斯頓先生不知道這個事情嗎?”


    艾瑪又哭著點了點頭。


    如果是不了解女人心的王妃說不定就直接問“你怎麽不說話”了。不過雪拉在她說話之前又問道,“我明白了,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巴克斯頓大人知道了馬迪亞斯大人的存在的話,會做什麽呢?會要和他決鬥嗎?”


    艾瑪用看到了救世主的表情看著雪拉,使勁點了點頭。


    “巴克斯頓先生真的是這麽說的,如果有糾纏我的那人就向他提出決鬥。他會劍術,而馬迪亞斯是一個學者,從來沒握過劍。”


    美麗的臉因為強烈的不安而陰沉,肩膀在顫抖。


    “馬迪亞斯是個很優秀的人,性格溫和,誠實,聰明,討厭暴力,但也有勇氣。如果被提出決鬥,就算明知沒有勝算也會接受的吧。但是,但是那樣的話……”


    “我明白。”雪拉再確認一次,就劍術而言,馬迪亞斯不是巴克斯頓的對手。


    想要告訴巴克斯頓自己已經有戀人了,但如果告訴他的話,不知道自己的戀人會遭遇什麽事情,那種恐怖讓艾瑪臉色蒼白。


    “那位先生說艾瑪的父親同意了你們的婚約……”


    艾瑪激烈的搖頭。


    “父親也不知道巴克斯頓想娶我,那句話都是他的……”


    “單方麵的妄想嗎?”


    “不管怎麽說,雖然想讓他理解,但那個人怎麽說也聽不進去……”


    “那麽,您和父母商量過了嗎?”


    艾瑪再次絕望的搖了搖頭。


    “……不能說,因為薩克斯侯爵對父親有著大恩大德。”


    “那樣的話……”


    真的是走投無路。


    今年夏天,艾瑪和巴克斯頓在一家避暑勝地第一次見麵。即使這樣也不過是打了幾次招唿的程度,從此之外沒有任何的聯係。


    雖然記不得做了什麽吸引了對方的事情,但不知為什麽巴克斯頓腦子裏有了自己和艾瑪結婚的既定事項。


    某一天,突然間


    “艾瑪,你跟費舍爾卿說我們要結婚。”巴克斯頓這樣說。


    艾瑪大吃一驚,不管怎麽迴憶,她都不記得曾經向他求過婚,當然也不記得答應了他的求婚。


    “我們家和薩克斯子爵地位有差別,對我來說是身份不相稱的,所以我想父親也不會答應這個事。”


    本來,男人沒有向女方的父親正式申請,貴族的婚約就不可能成立。


    但是,巴克斯頓卻沒有退步。


    雖然對這種執著感到恐懼,但費舍爾返迴的日子也近在眼前,艾瑪想,自己離開的話,他的熱情也會平息吧。


    實際上,從避暑地返迴已經有近一個月了,在這期間沒有任何消息。艾瑪已經忘了巴克斯頓的事情,但巴克斯頓竟然一路追著艾瑪跑到了寇拉爾。


    “……城門那裏來了使者,說巴克斯頓-薩克斯子爵請求通過,要求費舍爾來做身份保證人的時候……我以為心髒會停止跳動。”


    “不過,你的婚期也快到了。不能一直瞞著父親和馬迪亞斯大人。”


    艾瑪哭著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雖然對不起因為被打誇而苦惱不已的艾瑪,但雪拉感覺艾瑪的樣子很稀奇。


    這個女生就像可憐的花朵一樣,像是那種被強風吹過就會折斷的人。


    如果是更強壯美麗的花朵,和其他花朵競相綻放的話,就可以應對這種強暴的男人吧。不過,這個女性並沒有那麽堅強。


    對雪拉來說實在是新鮮。


    近來他看到的即使麵對狂風暴雨也堅強而頑固的花朵,更讓人瞠目結舌。


    不僅限於王妃。


    夏米昂和羅莎曼德都是勇敢的女騎士,珀拉和阿蘭娜也是非常有精神的人。


    拉蒂娜雖然很安靜,內心卻很堅強。


    相比之下,艾瑪卻不同。


    好的壞的姑且不論,但是老實,溫柔,男人想要“守護”的美女。


    仔細想想,女性一般都是這樣的吧。最近,自己身邊的人們,不能說是普通的女性……雪拉的思考快要脫軌的時候,馬車停了,到達了費舍爾邸。


    這附近的房子大體都是這樣的,一穿過籬笆門就是玄關這種格局。


    雪拉對車夫道謝,讓馬車返迴。


    還有和艾瑪要說的話,雪拉進入房子的時候正門突然開了,一個年輕的男子慌張地走了出來。


    “艾瑪!聽說你突然走出去,我很擔心,發生了什麽事?”


    他應該就是馬迪亞斯-歐克內爾吧。


    原來如此,怪不得艾瑪不得不在門口攔下巴克斯頓。


    艾瑪用蒼白的臉勉強微笑,“明明約好了還讓你久等了,對不起,馬迪亞斯。因為突然有客人到城門來訪。”


    “什麽呀,那就邀請到家裏來唄。”


    “隻不過是路過打個招唿罷了,已經讓他迴去了。”


    馬迪亞斯雖然個子很高,但是臉很纖細,就算恭維的說也不能算是美男子。如果從外表來看,巴克斯頓應該擅長指揮軍隊,而馬迪亞斯則有著智慧,誠實的品質以及優秀的精神。


    不管怎麽說,他對艾瑪傾注著深厚的愛情,光是看他對艾瑪的眼神就能明白這一點。


    艾瑪也一樣,她看馬迪亞斯的目光上閃耀著愛情與尊敬。同時擔心著戀人的身體,懷著不安和恐懼。


    受到馬迪亞斯的視線,雪拉自報姓名。


    “我是王妃殿下的侍女雪拉。”


    聽說是王妃的侍女,馬迪亞斯也吃了一驚。


    他也和艾瑪一樣,認為應該對侍奉貴人的仆人表示敬意,急忙向雪拉行了一禮。


    “那真是失禮了。我叫馬迪亞斯-歐克內爾。可是,王妃殿下的侍女,為什麽和艾瑪在一起?”


    “馬迪亞斯大人,這說來話長,請聽我說。”


    於是,雪拉沒有給艾瑪插嘴的機會,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


    那是在大門前的街上,在這樣的地方說這樣的話使艾瑪又一次臉色蒼白,不過,聽了的馬迪亞斯十分吃驚。


    “艾瑪!為什麽不和我說?”


    眼裏再次飽含淚水的艾瑪,依偎似地抬頭看著戀人說。


    “我想要保護你,馬迪亞斯,一直沉默著真的對不起。”


    “艾瑪,我也一樣,我想要保護你。我要去和子爵說,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要清楚的說你不會和他定下婚約。”


    “不行!不行啊,馬迪亞斯……隻有那個不行。那個人一定會向你提出決鬥申請的!”


    “沒關係。我不會輕易接受的。我們馬上訂婚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好好說明白的話子爵也會同意的。”


    “但是……”


    艾瑪露出了不安的表情,一想到巴克斯頓的強硬態度,就擔心那樣的道理能不能說得通。當然,因為明白不可能說得通,雪拉冷靜的說。


    “我認為談判是無法平息的。那位一定會向馬迪亞斯大人提出決鬥的申請。”


    馬迪亞斯繃緊了表情,一臉悲壯地說。


    “那時候我就接受!”


    “馬迪亞斯!”


    “艾瑪。被提出了決鬥卻逃跑,就等於放棄你了。隻有那個我無法接受。我知道我勝算很小,正如我所知,我對劍術一竅不通。盡管如此我也不想逃跑。——沒有必要那麽悲觀啊。你看,你不是說不試試就不知道會怎麽樣嗎?”


    不是這樣的,結果一目了然。


    “話是這麽說,馬迪亞斯大人。接受決鬥的話,巴克斯頓先生會非常開心的殺了你。我認為你不應該浪費自己的生命。”


    馬迪亞斯睜開眼睛愕然了。


    艾瑪這次臉色蒼白,叫苦不迭。


    “請別這麽說!這……殺人什麽的!決鬥應該在有人流血的時候就結束了!”


    雪拉的眼睛不由得瞪圓了。這如此新穎的看法讓他一瞬間懷疑自己的耳朵。


    對雪拉來說決鬥是拚上性命的認真比賽,但與刀劍無緣的普通人似乎不這麽認為。


    也就是說,艾瑪擔心的不是戀人的死亡而是受傷。


    不僅是艾瑪,馬迪亞斯也是認為如果流血了決鬥就結束了。


    雪拉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很不好意思,但是兩位都太小瞧決鬥了。對於使用劍的人來說,奪走人的姓名,絕不是什麽罕見的事情。更何況殺死不懂劍術的馬迪亞斯大人比殺死蟲子還要簡單。”


    艾瑪全身顫抖的不停,應該是從沒想過那種事情吧,激烈的搖頭。


    “怎麽會……因為是決鬥,最壞的話會那樣我也明白。但是,居然會故意想要殺掉對方!”


    雪拉雖然對如此天真的想法感到驚訝,但確實那是不肯相信他人惡意的那種天真的微笑。


    大概這就是普通人吧,雪拉又感到很新鮮。


    “艾瑪大人,你是個很溫柔的人,但你的想法卻不能傳遞給他。這樣下去一定會發生悲劇。”


    “恩,所以,為了防止那個……”


    “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嗎?”


    “遭遇悲劇的人不是馬迪亞斯,而是你,艾瑪大人。那個叫巴克斯頓的人,遲早會用最卑劣的手段將你據為己有。”


    艾瑪從口中發出了悲鳴,她一下子用雙手捂住嘴巴壓住聲音。


    雖然已經想了那麽多,但還是不敢相信這種可能性。


    “那位是身強力壯的男性,而你是纖細的女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馬迪亞斯緊緊地摟住艾瑪顫抖的肩膀,不然她可能就倒下了,但馬迪亞斯自己也變得臉色蒼白。


    在雙方都統一的決鬥中死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通常都是不得已而為之,有斟酌的餘地。


    可是現在雪拉暗示了會有說是卑劣也不為過的行為。馬迪亞斯凝視著雪拉用緊張地聲音問道:“那是你的見解嗎?”


    “是的。”


    “你判斷薩克斯子爵是個容易做出這種卑劣行為的人嗎?”


    “沒錯,馬蒂亞斯先生。真正的勇者,有時候會敢於逃避無益的勝負。你沒有必要理會那樣的人。當然,艾瑪也是。應該考慮逃跑的事情。”


    艾瑪一邊激烈的纏鬥一邊拚命搖頭。


    “……不,不是的。那位確實是……有強迫的地方。不過,他近期要成為騎士的。堂堂的騎士,不會這樣……”


    “我覺得他不可能入團。”


    “雷迪頓騎士團長先生,比起不努力就獲得女性的青睞和愛情,更討厭那些憑借身份強行要求逼迫,也就是像巴克斯頓先生那樣頭腦不好的男人。如果團長聽到今天的事情,一定會取消他入團的。我本不想懷疑子爵大人已經確定會入團的話,但這真的是事實嗎?我不敢相信那個人會配搭大鷲的徽章。”


    馬迪亞斯領悟到了雪拉的暗示,看著顫抖的艾瑪有力的點了點頭。


    “馬上去調查吧,如果真的入團了就向雷迪頓騎士團詢問清楚。如果是在說謊的話,就坦然的戳破她的謊言,說他沒有資格接近你。”


    “就是那樣。”


    雖然雪拉這樣說,但那個男人的情況,即使謊言被戳穿了,恐怕也不會作罷。


    無論什麽事情,要做就做到底是雪拉的主要方針。至於是從誰那裏學來的就不言自明了。


    “你們兩個的訂婚日期是下個月嗎?”


    “是的。艾瑪的各個在南方留學,我的父母也在外國探望熟人。下個月大家都會迴來,所以那時兩家家人聚在一起決定。”


    貴族的婚約一般都是兩家的父母和家族聚齊,相互介紹,正是得到父母承認二人的婚約,男女之間交換禮物。


    和婚禮不同,不是隻在文件上簽名。


    雙方父母徹底地承認了兩人是將來的夫婦這點很重要。


    “那麽,雖然有點對不起家人。但把下個月的預定提前如何呢?”


    艾瑪目瞪口呆,但馬迪亞斯好像知道雪拉想說什麽,說道。


    “告訴子爵我們已經訂婚了,可父母不在誰做見證人呢?”


    “是的,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你們二位明天來一下第一城郭好嗎?”


    “咦?”


    中流貴族的兩人吃驚了。


    同樣是寇拉爾城,


    第一城郭和第二城郭是兩個世界。


    在第二城郭的第五段建築宅邸的貴族,很難有機會踏入第一城郭。


    “我認為,讓巴克斯頓先生再也不能就接近你們兩個是很重要的,所以比起父母,讓身份更高的人認可你們兩個的婚約就好了,如何?”


    “比父母身份更高?”


    “是的,找王妃殿下。”


    艾瑪和馬迪亞斯都無言以對。


    艾瑪在別的意義上這次好像又要暈倒了,馬迪亞斯則是下巴要從臉上掉下來。


    “雖然王妃殿下討厭拘謹的儀式,但如果隻是說一句代替父母見麵承認婚約的話以及祝福,應該沒有問題。”


    馬迪亞斯緊盯著雪拉,表情很嚴肅,慎重的問道。


    “我有一個很失禮的問題,請原諒。您真的能把這個請求傳達給王妃殿下嗎?”


    你對王妃有那麽強的影響力嗎?馬迪亞斯提出了理所當然的疑問。


    雪拉微笑著搖了搖頭。


    “王妃殿下不是會被我的意見左右的人。我隻是王妃殿下的侍女。但我遵照著王妃殿下的意向行動。如果經過城門的不是我,而是王妃殿下的話,如果王妃殿下遇到了那是艾瑪大人的困難,肯定也是會這麽說的吧。”


    不過到現在這個階段之前就會痛打巴克斯頓,但這個不能說出來。


    所以,如果王妃恰好路過的話,這個問題今天就解決了。


    “兩位在王妃殿下麵前正式訂了婚。——在知道這個事實的基礎上,對王妃殿下提出不滿,就算是巴克斯頓先生也做不到吧。”


    馬迪亞斯因為興奮和喜悅而臉紅了。不過,他到底是個深思熟慮的人。


    擔心的問雪拉。“這實在是太榮幸了,不過我們可以承蒙您的厚意嗎?”


    明明你是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人。


    但雪拉還是微笑著,揮動了飄逸的銀發。


    “在這座王宮中進行如此卑劣的犯罪,王妃殿下和陛下都不會允許的。為了防止這次犯罪於未然,當然會這麽做。剛才我也說了,這是王妃殿下的意思。——明天您方便嗎?”


    馬迪亞斯臉上有了光芒,不斷向雪拉道謝。


    “我一定會去拜訪的。”


    艾瑪用眼睛盯著雪拉,像是看到了降臨於地表的女神。她握著雪拉的手,頂在自己的額頭上,用被喜悅的淚水潤濕的眼睛對雪拉說:“謝謝。實在是太感謝了。”——


    (8.17更新線)


    因為要跟城門的守門人打招唿,雪拉離開了費舍爾邸,返迴第五段的道路上,向著貫穿第二城郭的大道走的時候,雪拉悄悄地咋舌。


    巴克斯頓正從正麵走來。


    剛才的那一擊,應該是為了徹底停下他的腳步,用適當的力道打了他。


    那樣的話,應該暫時不能行動,是力量調節錯了,還是……。


    (……技術退步了?)


    對於雪拉來說,這是最大的衝擊。


    仔細看的話,有一隻腳正拖著地走,所以並不是完全沒有造成傷害,於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過巴克斯頓不知道是雪拉打碎了他的膝蓋,他攔住了路打了招唿。


    “喂,艾瑪的家在哪裏?”


    “你是怎麽通過城門的?”


    “我舅舅的朋友恰巧路過,為我的身份擔保。因為薩克斯家是名門啊。——與其這樣,不如你到我去艾瑪家吧!”


    “我不會帶你去的。”雪拉凝視著巴克斯頓,果斷地說。


    “巴克斯頓先生,艾瑪大人有父母認可的未婚夫。”


    “哦,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沒必要告訴你。”


    剛才囑咐過艾瑪讓她今天不要出門,雪拉繼續對巴克斯頓說。


    “艾瑪大人和他結婚之後會很幸福的。您是要成為騎士的人。這種時候還是幹脆點放棄比較好吧。”


    “你在說什麽?我更有權利決定艾瑪的事情!我決定要娶艾瑪做妻子!”


    雪拉嘴角浮現出露骨的嘲笑。


    巴克斯頓變了臉色,這個男人不能允許自己被當成傻瓜。


    “趕快帶我去艾瑪的家!”


    “說了不會告訴你,告辭了。”


    禮節性的點了頭,雪拉打算從巴克斯頓旁邊離開,不過,巴克斯頓硬抓住雪拉的肩膀讓他迴頭。


    “無禮之徒!”


    雪拉沒有撥開那隻手,隻是徑直地看著巴克斯頓,靜靜地說道。


    “放開。對王妃殿下的侍女動手,才是無禮之舉吧。”


    雪拉故意這樣行動。


    在這裏,有近百家貴族的宅邸沒有名牌。雖然不覺得他能找到費舍爾邸,但放任這個男人過於危險。


    為了讓這個男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過於用這種語調使他焦躁。不過,麵對雪拉的抗議,巴克斯頓嘲笑道。


    “王妃啊。不知道哪裏的野女人都能成為王妃,我國的國威都衰落了。不過,這也很適合卑鄙的庶出國王。”


    雪拉的表情一瞬間冷若冰霜,冰冷的聲音如同寒風。


    “巴克斯頓-薩克斯子爵。剛才的話是對王妃殿下和陛下的重大侮辱和謀反之舉。這件事我會向你嘴裏卑鄙的陛下稟報。”


    甩開抓住自己肩膀的手,轉過身走開。


    這種時候,巴克斯頓這樣的男人一般會有兩種反應。


    一種是慌忙的給對方錢財,讓他封口。


    還有一個就是——。


    盡管是白天的大道,周圍卻沒什麽人。


    家與家之間間隔很寬,有很多樹木和茂密的草叢,可以充分隱藏人的身影,然後考慮的雪拉的容貌,結果不言自明。


    雖然感覺到氣息逼近,雪拉故意沒有迴避。


    巴克斯頓從背後用一隻手堵住雪拉的嘴,另一隻手緊緊地抱住他細長的腰,打算把他拖進樹木和草叢之中。


    雪拉身子微微發軟,幾乎沒有抵抗。這讓巴克斯頓誤以為他因為太害怕而僵住了。


    捕獲到了獵物,發出了卑鄙的笑聲。


    “隻要成為了我的東西,就一定會愛上我了。你也是,艾瑪什麽的也是!”


    這似乎就是這個男人的真理,雖然不知道這種毫無根據的自信從何而來。被抓住的雪拉在男人手中偷偷地嘲笑著。


    現在雪拉從背後被抱住,利用這個姿勢,拖著身體假裝很自然的,用力地在背後抬起腳。


    腳後跟瞄準的,當然是,那個男人的胯間。


    “唿!”


    被準確而又毫不留情地擊中要害的巴克斯頓發出奇怪的聲音蹲了下去。


    “哎呀!”


    雪拉也發出了蒼白的悲鳴,故意改變了自己的姿勢,裝作蹣跚的樣子,想把手伸出去,這樣一來,就正好抱住了巴克斯頓的頭。


    結果雪拉用力抓住巴克斯頓的頭倒下,把那個腦袋摔倒了地上。


    那個時候地上不是柔軟的土壤而是堅硬的岩石。這當然是偶然的,但再加上這個速度,所以非常嚴重。


    額頭破了一大片,血噴湧而出。


    大概是因為胯下的劇痛,巴克斯頓臉上全是血,翻著白眼抽搐著。雖然看起來就如所說的那麽慘,但實際上,雪拉已經相當手下留情,生命應該沒有問題。


    “哎呀,真是不得了。”


    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後,雪拉把巴克斯頓留在那裏,急忙跑到了城門。


    “薩克斯子爵在左翼第五段的路邊,頭破血流的倒下了!”


    臉色蒼白的對門衛說道。


    “聽說他要加入迪雷頓騎士團,請把他帶到第三城郭的宿舍去!”


    雪拉向新入團的事情一定是在撒謊。


    一定要讓他盡可能的得到教訓——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朝著城門走上大道。


    可是,當雪拉走到第三段的時候,又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東西因而停下腳步,因為和剛才完全不同的衝擊而是全身僵硬了。


    從右翼第三段往大陸走的男人是溫莎。


    不是前幾天看的作為貴公子的身姿,今天穿的就像仆人一樣,


    這樣一來,除了太過美麗這點是瑕疵,其他地方看上去就是老實的仆人。


    和雪拉見麵的時候並不打算隱瞞自己的氣息,這個男人原本也是和雪拉一樣的生物。


    (總感覺遇到刺客,找個女人的發音翻譯就好了,ヴァンツァー怎麽翻更好有想法可以迴複我)


    為了潛入進目標的家,成為仆人這種程度的事情可以輕易做到。


    現在大街上人山人海,雖然不能大張旗鼓,但也不能視而不見,雪拉發出了充滿殺氣的聲音。


    “你在這裏做什麽?”


    雖然沒有期待他會迴答,但溫莎輕輕地聳肩說道。


    “我遇見了那個女人。”


    雪拉臉上的血色消退了。


    離這裏很近的右翼第三段,就在馬路邊的一角就有瑟雷薩家的宅邸——阿蘭娜的家。


    臉色蒼白的雪拉在下一瞬間,立刻變成憤怒的樣子。


    “……你還在以阿蘭娜大人為目標嗎?”


    溫莎嫌麻煩的迴答道。


    “我可不想被咬斷脖子,我隻是做了即將啟程的問候而已。”


    “什麽?”


    “前幾天在典禮上碰麵時,我說我侍奉著北方的貴族。——當然隻是恰當的謊言,我說我要跟主人一起去北國旅行。”


    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見到你很高興,請原諒我以前的無禮,恐怕以後不能再見了,希望您身體健康……。


    據說是做了這樣的離別寒暄。


    “如果懷疑的話,就去和那個女人確認好了。”


    “……即使這樣。”


    雪拉的臉上充滿了疑問。


    在無言的質問中,男人又聳了聳肩,說他為什麽特意做這樣的事情。


    “不這樣的話,那個女人永遠會牽掛著我不辭而別的事。”


    “……所以,為什麽?”


    “這是為什麽呢?”


    雖然發出自嘲的聲音,但溫莎的表情卻很輕爽。


    對那個表情感到意外和不解,雪拉驚訝地問道。


    “……難道是為了阿蘭娜大人這樣做的嗎?”


    “不是。是為了我自己。”


    雖然否認了,但溫莎想起了以前阿蘭娜-瑟雷薩說過的話。


    (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一定要活下去。)


    當時他嘲笑這話有多麽愚蠢。


    不,即使現在也覺得很滑稽。


    盡管如此,那個時候的自己沒有死——至今還這樣活著……。


    也許就是為了能見到這樣的臉吧。


    “溫莎!”


    兩人被明快的聲音嚇得迴了頭。


    阿蘭娜笑著小跑過來,大概剛才還在廚房吧,係著圍裙。


    “太好了!還來得及!請把這個帶上,剛烤好的。涼了也很好吃,在路上吃吧。”


    阿蘭娜遞出的是一塊用紙包著的餅。


    從這誘人食欲的味道來看,裏麵應該是用了雞蛋,鮮奶油,蔬菜和肉末的餡餅。


    “……謝謝您。”


    溫莎漏出奇怪的表情機械地接受了。


    阿蘭娜注意到了旁邊的雪拉瞪著眼睛。


    “哎呀,雪拉,怎麽了?”


    “剛才這邊有人問路……”


    這種程度的借口脫口而出,這是作為專家的雪拉的驕傲。不過,阿蘭娜卻不能理解的扭了頭。


    “不是這樣的吧,出什麽事情了嗎?你臉色很可怕。”


    這一句話把雪拉推進了深淵中。


    被外行讀出了內心並指出來,對於自負是內行的人來說,沒什麽比這個更加窩囊和丟人的了。如果這種衝擊再表現在臉上,表情會更加可怕,但阿蘭娜的指責卻轉向了溫莎。


    “溫莎,你也一樣,這樣輕浮的樣子不是浪費了你帥氣的臉嗎?特別是對雪拉這樣漂亮的姑娘,露出這種態度可不行啊,會被討厭的。”


    這個忠告給溫莎的沉重傷害是不可估量的,在旁邊看著的雪拉很清楚這一點。


    實在是可怕的無心一擊。


    “不行!還要照看孩子們!那麽溫莎,請代我向你的主人問好,祝你旅途平安!”


    阿蘭娜像台風一般跑過,隻留下迷茫地佇立著的溫莎和雪拉。


    雪拉凝視著溫莎手中的包裹,慢慢表明了決心。


    “……如果在半路丟掉的話,不管花多少年,我一定會殺了你。”


    不隻是嘴上說說,而是做好了這樣的覺悟。但男人似乎很重視那個包裹,重新把它夾在腋下。


    “……我不會把能吃的東西浪費掉,我也知道這裏麵沒有毒。”


    當人如此。


    向外門邁出步伐,溫莎突然想到。


    “那個女人過去很擅長做飯。”


    “現在也很擅長。——所以呢。”


    “謝謝你的關心和幫助,請轉告他。——在你被我殺掉之前。”


    雪拉抑製住了想要襲擊那個男人的衝動。


    抱著包裹的溫莎慢悠悠的沿著馬路向下。雪拉裝作目送他的背影,實際上,用燃燒著的目光瞪著的雪拉不一會兒舒了一口氣,走向相反的方向。


    途中,還和其他幾個相識打了招唿。


    此時雪拉雖然心中還有著烏雲,但臉上露出了完美的笑容。


    在女神一般的微笑後藏著殺氣騰騰的黑色的心,告訴了守門人明天艾瑪和馬迪亞斯迴來,指示好了之後的安排的雪拉穿過正門,穿過壯麗的本宮。


    迴到西離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雖然想要馬上進廚房,但雪拉改變了主意,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了收拾好的發簪。


    做工精美的金發簪,不是別人,正是溫莎,說看起來很合適,給寄來的。


    光是看著就覺得很不愉快,本想幹脆就此折斷它,但它還包含著自省的意義,就把它藏在了胸前。


    雖然不想把它插在頭發上,但想用自己的身體,時刻意識到那個男人的存在。


    去了廚房,稍微調節了下燉鍋的火,開始在工作台揉著麵包。


    雪拉剛烤好的麵包非常美味,王妃可以擔保。


    不管怎麽說,燉菜還沒有做好,還需要副菜和大量的麵包來填飽肚子。


    在熟練地揉著麵團的同時,雪拉的心情不怎麽好。沒碰到胸前的發簪就會想起那個男人端莊秀麗的臉,怎麽想都生氣,好多次用過了力量,把麵團摔在工作台上,發出淒厲的聲音。


    雖然不會罵髒話,但如果硬要說出自己的心聲的話。


    (可惡!)(等著瞧吧!)(不要以為就這樣算了!)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因為現在誰都不在,所以大聲喊出來也沒關係。但是,雪拉是優秀的侍女,這種事情是不能做的。


    但是,發現一邊想不愉快的男人的臉一邊揉麵說不定意外的好。


    相當好吃的麵包就快要出爐了。


    門外有幾個人的樣子,其中一個中年男子提心吊膽地露出了臉。雖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在本宮的食品庫裏看過幾次他的臉。


    “那個……為您拿來了柴火和食材。”


    “請進,請進。請把柴火放在老地方。”


    即使雪拉再怎麽有才能,在打掃洗衣之外,搬柴火是忙不過來的。


    因為本宮有很多負責柴火的人,所以從下麵運來了切好的開火。


    抱著大框子的兩個男人走進了廚房。


    從筐子中取出了各種各樣的食材,擺在規定的地方,廚房外麵也有好幾個男人放下大量的柴火。


    和往常一樣,看慣了的景象。


    雪拉一邊揉著麵,一邊慰勞男人們。


    “您辛苦了。”


    但之後就不一樣了,本應打完招唿就出去的男人們沒有出去,外麵又進來了三個新的男人。


    三個人手上都握著劍。


    其中一個多拿了兩把,交給了在廚房裏的男人。這樣,五個人都是右手握著長劍。一個人站了出來對雪拉說:“不要吵鬧。”


    手上沾滿麵粉的雪拉屏住了唿吸,雖然頭腦異常冷靜,但臉上浮現出強烈的驚愕與恐怖,臉上蒼白,大聲的喘息著。“什、什麽……”


    “閉嘴,大吵大鬧的話就殺了你。在這裏大叫的話,誰也聽不到你應該明白。”


    男人握著劍,示意雪拉從廚房裏出去,雪拉用顫抖的聲音迴答:“啊。但是……晚飯的準備還沒…”


    “趕緊出去!”


    雪拉被劍尖驅趕著,到達了起居室,之後進來了三個人,其他兩個不知道哪裏去了。


    被催促坐在長椅上,雪拉也照做了。


    “王妃什麽時候迴來?”


    “不知道……”


    被劍抵著,雪拉更加畏縮地說道


    “我真的沒騙你!王妃殿下隻是說了晚上迴來……”


    男人們大度的點了點頭,讓雪拉放心。


    “我們的目標隻有王妃。”


    “王妃迴來之前都老實點。”


    “這樣,就能撿迴一條命。”


    普通的侍女的話聽到這個台詞可能覺得高興,但雪拉在露出可愛的表情的背後卻咬牙切齒。


    運送柴火和食材的男人們連日訪問西離宮,對於看慣了的事情放鬆警惕是人之常情,但雪拉不能允許自己的疏忽。


    這樣下去,王妃迴來的時候不但晚飯都沒準備好,而且會有五個手持武器的男人來迎接王妃。


    自己一點也不擔心王妃,五個十個人的話馬上就能砍倒,但並不是這個問題。


    在王妃不在的時候,被這樣的男人們趁虛而入,作為掌管西離宮的雪拉來說是不能容忍的事態。


    為了彌補這個失態,這次襲擊必須被當做“沒發生過”。


    沒錯,這時候的雪拉一邊老實地點頭,一邊焦急地想著趕快把礙事的男人們收拾掉好繼續做飯。


    需要考慮的是采用什麽手段。


    雪拉是技術純熟的刺客,不過那個技巧是用來處理單個目標的,沒有接受過持續幾百一群人的訓練。就是說不擅長用蠻力揮舞武器的粗暴狀況。


    雖說五個全副武裝的人已經很糟糕了,更糟糕的是周圍還很開闊。


    如果是黑暗中的混戰的話,即使麵對五個壯男子雪拉也具有壓倒性的優勢。但這些男人想親手殺掉一國的王妃,采用這種大膽的手段,可以被看作是相當的熟練者。


    現在的雪拉身上沒有慣用的銀線和鉛玉,雙袖卷了起來,手上沾滿了麵粉。他開始後悔自己先做麵包,然後再去切削蔬菜。如果至少握著菜刀之類能迎戰的東西的話,不,五把劍對上一把菜刀還是自己的劣勢。


    對自己的手段很有自信,但自己是刺客,並不是劍士。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善後處理也是一個大問題。


    因為自己剛做過打掃,即使地板被血弄髒沒什麽辦法,但也要盡量避免血濺到牆壁和家具上。


    下一步該怎麽辦呢……雪拉冷靜地考慮了一下。


    這個房間的地板的角落裏藏著武器,但室內還有三名男人,在眼皮下移動地板取出武器不合邏輯。


    那剩下的手段便是奪取打到的男人的武器。在害怕的表情背後不斷思考著的雪拉這個時候,想起了胸口的簪子。


    轉眼間計劃就訂下來了。


    隻有這個時候我不得不感謝他。


    “啊。那個,拜托了……。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含著眼淚大聲說道,一邊顫抖一邊蜷縮著身子,在男人們眼裏是因為太過恐懼而錯亂了吧。


    一個人微微咋舌,靠近了雪拉。


    “我說過不要說話了吧,如果繼續吵著哭鬧的話,真的就——”


    要殺了你這句話,很遺憾,已經說不出口了。


    因為雪拉手中握著的東西已經襲擊了男人,用來裝飾頭發的簪子的尖齒,已經深深地刺破了男人的喉嚨。


    雪拉微笑了,第一次覺得他送了我一個好禮物。


    被貫穿喉嚨當場死亡的男人身體突然傾斜,在他倒下之前,他的劍已經被雪拉奪下,向另一個人猛烈投擲出去。


    與常用的短劍不同,又長又大,說實話很難扔。


    沒有讓他發不出聲音就解決掉的自信,不過,恰好擊中了胸口正中央。


    男人呆呆地俯視著紮在自己身上的東西,眼神漸漸變得空虛,仰麵朝天倒下了。


    剩下的一個人目瞪口呆,人一看到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就會動彈不得。


    兩個同伴一眨眼就變成了屍體,他還沒明白這名纖細美麗的侍女到底做了什麽,作為一個劍士,在想明白之前,本能性的決定進攻,不過速度上雪拉更快一籌。


    一下子跳到男人的背後,用自己的長發纏在男人的脖子上,一口氣將他勒住。


    “——!”


    人被勒緊脖子就無法發出聲音,這是最適合暗殺的方法,缺點是不能馬上致死。


    別的房間裏還有兩個人。


    雪拉一邊用自己的頭發緊緊勒住男人的脖子,一邊窺視著起居室的入口,感受著手臂中男人的唿吸,以折斷骨頭的氣勢持續緊緊勒住。到男人停止唿吸為止用掉的時間長的驚人,確認擊殺之後,把屍體從懷中扔掉。雪拉急忙爬到起居室的一角,拿出了投擲用的短劍。就在這時,正好另一個男人走進了起居室,看著同伴們的屍體,男人茫然地呆住了,雪拉投出了短劍,漂亮的紮在男人的脖子上。


    這個男人聲音都沒發出來就死了。


    剩下最後一個人,得到了慣用武器的雪拉用著自然的動作從最深處的王妃的房間開始搜索,返迴走廊,搜索對麵的浴室,也沒有人的氣息,剩下的就是食堂和廚房。不在食堂,那麽應該在廚房裏,但是廚房也沒有找到。


    小小的離宮,應該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雪拉扭頭一看,男人正從門外走進來,看著能自由行動的雪拉瞠目結舌。“你在幹什麽?”


    “我一直在找你。”說這話的同時,鉛玉已經飛出。


    正如其名,雖然不過是小小的鉛粒,但如果被雪拉投出去的話,就也能成為出色的武器,小小的鉛玉深深地紮在了男人的喉頭,這個男人也一臉驚訝的奔向了另一個世界。


    隻要有著慣用的武器,這樣的男人就不是對手,雪拉完全沒有打倒五個人的成就感。


    沒有出太多血,不會弄在室內,鬆了一口氣。


    既然妨礙著都不能動了,接下來就是掃除了。


    動作不快點的話,就沒有時間做飯了。


    幸好不是會發臭的季節,雪拉打算先把屍體運到後院藏起來,一會兒再埋掉。


    這是雪拉目睹到了可怕的情況,一瞬間屏住了唿吸。


    鍋蓋被打開了,明明剛才為止都是好好地打開的,那現在已經偏離了。


    雪拉以驚人的氣勢奔向鍋邊。


    他們是來殺死王妃的,這裏麵是不是被混進了什麽東西?但已經使用了各種各樣的調味料,現在已經是味道很濃的燉菜,僅僅是味道,不能分辨是否混入了毒物。


    由於條件反射,雪拉那小盤子撈了一些想要嚐嚐,好不容易才停下了手,如果有毒的話,自己就會死在這裏。


    並不是害怕死亡,而是認為王妃不會允許這樣的死法。


    這道菜已經很危險了,所以隻好做別的菜了——雪拉向到這裏,不由得低聲抱怨。


    死去的五個人無論怎麽責備都不夠,如果可以的話,自己想給他們無限的詛咒。


    來暗殺王妃是好事兒,在菜裏下毒也很不錯,是的,其他的日子的話這麽做都可以,為什麽……偏僻就是今天!


    今天早上說了那樣的話之後再上別的料理的話,王妃一定會注意到發生了什麽事情吧。


    坦率地說出來,雖然是最安全的,但雪拉的心裏堅決的抗拒著。現在的雪拉因為自己還不夠成熟,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向王妃報告自己的不成熟。


    王妃卷入夏米昂被蕾蒂西亞綁架的事情現在也沒有和國王說,正是因為關係親密,新來,所以有不能說的事情。


    怎麽辦呢? 自己先試吃嗎?不行,如果有毒的話,自己就會在王妃麵前倒下。


    更進一步,雪拉注意到了最可怕的事實,心髒快要停跳了。


    這五個人,來自本宮的“食品庫”。


    那裏是存放著國王的食材的地方。


    糟糕……!


    麵對突然地衝擊,雪拉講授貼在廚房的地板上。


    雪拉不知道這些男人的名字,但他們一定在那裏工作。


    就算是打水、劈柴之類最底層的工作,他們也是能自由出入食品庫的。


    對我來說,這是何等的失態!


    明明應該留下一個人好好利用,讓他說出這些人的來曆和是誰指使的。


    啊,為什麽全都殺光了呢!


    雖然後悔不已,但歎息之後可以慢慢再做。既然國王有迫在眉睫的危險,雪萊不能靠自己的獨斷來處理。


    首先要找出這些男人的名字,明確是誰介紹雇傭的,即使是最底層的雜務,寇拉爾城也不可能雇傭來曆不明的人。有必要從這裏開始追尋,追查男人們的背後。


    這是,雪拉再次呻吟,換言之,必須要叫來認識這些男人的臉的人——在本宮的食品庫工作的極其正經的某個普通人,讓他們來辨認這些屍體。


    外行的普通人?被我帶去這種淒慘的現場?看到這些屍體,說這夥人被我殺了?


    這怎麽可以。“絕望大概就是這樣吧。”——雪拉打心底裏這麽想,雖然大腦一片混亂,但不是一味地發呆,必須迅速地思考解決方法。


    這次的事件不能告訴國王和王妃。這樣一來,他們現在一起不在城內正合適。


    這種情況下隻能和一個人商量。


    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很明顯,那個人會大發雷霆的。


    如果說那種憤怒不可怕的話就一定是在說謊,但雪拉下定決心,氣勢洶洶的衝出西離宮。


    諾拉-巴魯和妻子一起在和朋友暢談。


    招待了親近的貴族及其夫人們,正在本宮的一室喝晚茶的時候,在走廊等候的侍從走到巴魯身邊低語道:“王妃殿下的侍女求見公爵大人。”


    “知道了。”


    向朋友告辭,走出了房間,但沒看到人,看向侍從,侍從也很困惑。


    “剛才還在這裏來著……”


    “哎呀?”


    一扭頭,雪拉小跑了過來。“公爵大人!”


    巴魯微微吊起嘴角,露出看到有趣事情的表情。“所以說我不是說過不要這樣踢著裙子下擺跑嗎?你可真是有膽量,把公爵叫出來。”


    “對不起,”雪拉對從者道謝,讓他退下,蒼白的臉抬頭望向巴魯,低聲說道,“這是我一生一次的請求。——請幫幫我。”


    “明明美麗的姑娘這麽說比什麽都讓人開心,但實際上卻是被刺客而且是男人說這種話,真讓人毛骨悚然。”似乎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從雪拉的表情中察覺到了什麽。所以一邊向室內的人們展示的雪拉的身子,一邊若無其事的說出了溜走的接口。


    “因為是美女的邀請,所以就此告辭了。”


    在貴族的笑聲中巴魯離開了現場,巴魯的站了起來,靠近丈夫悄悄說道。“雖然我想不會,但不要對那個女孩出手,薩沃亞公,那是王妃殿下心愛的女孩兒。”


    “一想到自己不受夫人的信任,我真是倍感悲傷,貝爾敏斯特公。”


    “我倒是覺得有這種信任才是錯的呢。”


    與國王夫婦在別種意義上,這雖然也不是夫妻之間正常的對話,但對於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享受著這樣的對話。


    轉移到了安靜的房間,雪拉匆忙說明了情況,巴魯的臉色漸漸緊繃,發出了預想之中的怒吼。“為什麽一個活口都捉不到!”


    “對不起……”雪拉隻能一味地縮著脖子。


    “你以為道歉有用嗎!你要現在是男裝的話,我一定給你一個耳光!”


    “是的,請不要客氣…”


    在這一點上,確實是雪拉的錯。


    雖然被狠狠地打也不能抱怨,但巴魯隻是不耐煩地咂舌。


    “如果打了現在的你,我不就成了惡人了嗎。——那些家夥是工作之中被收買了,還是一開始就抱著這樣的想法潛入了裏麵?”


    “……是後者,手法肯定是內行。”


    巴魯吐出了舌頭,巨大的身軀逼近了雪拉。“……你明知道這一點,還一個不留的全殺掉了嗎?”


    宛如在虎口的雪拉隻能縮著身子,根本無話可說。


    “我也是……我覺得很疏忽。……不自覺的……”


    “目標真的隻有王妃嗎?大概他們在本宮的食品庫也鬼鬼祟祟的吧。”


    “是的,正是這樣。”


    雪拉用力的點了點頭。不愧是國王的表弟,巴魯領會的很快。


    “……食品庫的食材怎麽處置呢?”


    “當然是立即作廢。哪怕是受了一點點汙染,也不能拿到堂兄的餐桌上去。”


    “這我知道,但是,怎麽做才能廢棄呢?這麽多食材,不能沒有理由就處理掉。”


    雪拉從剛才開始擔心的是“盡量平靜的處理食品庫的食材”的手段。


    巴魯也感到很難為情,反過來問了雪拉。“隻是單純下令扔掉的話,現場的人不能接受嗎?”


    雪拉激烈的搖頭。


    “這樣的話,廚房會大吵大鬧的。特別是廚師長一定會激烈反對的。因為是對自己的工作十分自豪的人,所以可能會向陛下申訴。當然,說出真正的理由就是另一迴事了……”


    “怎麽可能這麽做,蠢貨!怎麽可能明目張膽的向世間宣布寇拉爾城裏有瞄準國王和王妃性命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動?”


    雪拉越來越小聲的說:“明明我也是其中之一……”


    “例外有你一個人就夠了。”


    雖然聽到這句話應該很高興,但現在危機感越來越強烈了。


    “那麽該怎麽辦才好呢?”


    雪拉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以依賴的口吻問了巴魯,但巴魯也答不出來,隻能呻吟著。


    現在,食品庫的食材絕不能進國王的嘴裏。


    話雖如此,也不能明目張膽命令進行處理。兩個人抱著頭的時候,門打開了,拉蒙納騎士團長露出了臉。


    “……怎麽了?氣氛如此不平靜?”


    “來的正是時候,納西亞斯。——雖然我很想這麽說,但拉蒙納騎士團長你來幹什麽的?”


    “聽說你把王妃殿下的侍女拖進了一間屋子裏。我怕你犯錯才來看你的。——果然,這不是單純的邂逅。”


    “當然了。”


    巴魯把現狀告訴了朋友,納西亞斯聽了之後也大吃一驚。


    “那五個人還有活口嗎?”


    “問題就在這。因為這個粗心大意的侍女,一個能說話的也沒有了。現在需要口風緊的人。”


    “你知道哪些人口風緊嗎?”


    這時雪拉迴答道:“剛才,我拜托了膳食管理員。雖然沒有說相信情況,但是如果有重要的事情的話……”


    兩位騎士團長似乎對這人選抱有懷疑。


    “膳食管理員?”


    “女官長或者侍從長不更好嗎?”


    “那兩個人官位太高了,不會知道勤雜的人的名字的。”


    那是更低級的官員負責的。


    “在下級官員中,你選擇膳食管理員的理由是什麽?”


    “那個人在城裏工作了多久?很長嗎?”


    “不,是剛剛上任的人。”


    巴魯皺起了眉頭,那樣他反過來是最可疑的人物,最糟糕的情況是,他甚至是那五個男人的同夥,但雪拉搖了搖頭。


    “不可能是同夥的。那個人是對這座城堡——種種不尋常之處感到驚奇、佩服的正直之人。沒關係,可以信任的。”


    麵對如此斷然的雪拉,納西亞斯微笑了,但馬上收起笑容說。


    “食品庫的食材都應該受懷疑,不能把那樣的東西端到陛下的餐桌上。”


    巴魯大吼道。


    “這種事我當然明白,問題是手段!如果隨意下令處分的話,就相當於公開了刺客的存在。”


    以深思熟慮聞名的拉蒙納騎士團長一時陷入了沉思。


    “陛下今天和王妃殿下出門了。”


    “對,不如說是一起逃走了。”


    “那麽,今晚就先和王妃殿下一起去西離宮吃飯吧。”


    “不!不行!那裏……”


    雪拉一臉慚愧,說烹調的菜裏可能也混入了毒物。


    巴魯激烈的咂嘴說。


    “上別的菜就行了吧。”


    “……這可不行。”


    雪拉說過了今天早上和王妃的對話後,巴魯挽著胳膊歎氣,納西亞斯又陷入了沉思。


    “這道菜是你的自信製作嗎?”


    “是。她從四天前就開始期待今天的燉菜了。”


    如果上別的菜,一定就顯得很奇怪。


    看著那個樣子,納西亞斯露出了微笑。


    越是對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的人,越是對那項工作有強烈的責任感,


    如果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彌補失態的話,當然不想向主人報告。


    於是用同情的口吻說:‘“柴火和食材的搬運確實是盲點,我不認為你有過錯。當然那些男人也不好,如果換一天來就好了。”


    “的確是這樣。我也想這麽說,為什麽偏偏是今天呢?”


    有著美麗銀發,外表清秀的侍女用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說,納西亞斯苦笑著安慰著他。


    “沒必要歎息,那樣的話也很簡單,就這樣交給王妃殿下就好了。”


    巴魯發出了怒號。“納西亞斯!納西亞斯!你應該知道吧,堂兄也會吃的!”


    “正因為如此,毒物對王妃殿下無效,你也知道的吧!”


    “別說蠢話!這和猜人遊戲還是不一樣的!這次真的是和堂兄姓名相關啊!”


    不用說巴魯強烈抗議,雪拉也拚命地訴說:“是的!萬一還是有的!”


    “是嗎?是嗎?我可不這麽想”他用著溫和的表情說著可怕的話,他用他淡藍色的眼睛,興致勃勃的看著雪拉,淡淡的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你嚐試對王妃殿下下過各種各樣的毒,但王妃殿下似乎看破了一切。我不知道這五個人是什麽樣的刺客,但很難想象他們知道你不知道的神秘毒藥。隻要是既存的毒物,王妃殿下一定會看穿的。完全沒有必要弄那麽奇怪,堂堂正正拿出那個拿手菜。陛下一起用膳就更不用提了,請王妃殿下鑒定一下就好。”


    “納西亞斯。你啊,真的想讓王妃來試毒嗎?”


    對於出身大公爵家的巴魯來說,高貴的人吃試過毒的飯菜是理所當然的。但讓高貴之人自己來取試毒——則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理解的狀況。不過,相比來說,納西亞斯說的話,某種意義上非常合理。


    “有著一言不發就看穿毒素的能力,拜托那個人有什麽不好?”


    帶著惡作劇般的笑容,納西亞斯說“隻是……”他認真地向雪拉說。


    “如果王妃殿下沒有動那道菜,那時就放棄吧,隻能幹脆的說出實情。”


    雪拉驚呆的點了點頭。“是……”


    巴魯歎息道:“也就是說你認為鍋裏沒有毒的概率很高嗎?”


    “是啊,我衷心同情那五個弱小的刺客——他們完全誤會了——他們是想把侍女當成俘虜壓製西離宮,來襲擊歸來的王妃吧。這種粗暴的做法是和對食物下毒相矛盾的。雖然隻是個人的見解,但我認為料理是安全的。今晚陛下也去西離宮比較安全。——如果雪拉說想要用自己的拿手料理招待陛下的話,芙蓉宮那邊也會讓步的吧。”


    雪拉點了點頭,突然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讓陛下來。不僅僅是那口鍋,現在西離宮的食材也是從本宮的食品庫運過來的。”


    巴魯現在真的像老虎一樣歎氣。


    結果,話題又迴到了原點。


    “納西亞斯,本宮的食品庫的大量食材怎麽辦?你認為這是個人可以解決的問題嗎?”


    “當然我不這麽想。應該沉陷在處理好,不要驚動陛下。”


    “所以才說用什麽手段是個問題!”


    巴魯吼叫道,雪拉也認真地點了點頭。


    納西亞斯想了一會兒說:“那麽,幹脆這樣如何。把薩沃亞公爵邸食品庫的東西和本宮的完全替換。”


    “……什麽?”


    “我時常在你家吃飯,你不是在吃很奢侈的東西嗎?如果是在你家使用的食材,和陛下餐桌上的食物比起來,質量應該不會遜色。”


    “哎呀,倒是這麽迴事,但用什麽樣的借口呢?”


    納西亞斯驚訝地看了看老朋友。“你是德爾菲尼亞的首席公爵吧。”


    “事到如今,就不用再說了吧。


    “而且還是前任國王的侄子,現任陛下的表兄。”


    “是這個樣子。”


    所以你去食品庫這麽說就行了。“我作為表弟,對表兄平時吃什麽東西想仔細研究一下。立刻把這個食品庫的食材全部運到薩沃亞公爵邸,作為代替把公爵邸的食材送到這裏來供應表兄的餐桌。馬上去吧,這是第一公爵的命令。”啊,盡可能做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這樣會更有效果的。


    雪拉瞪大了眼睛。


    巴魯露出驚訝的表情發出了怒吼。“這也太亂來了吧!”


    “的確,如果是別人,這樣說怎麽也不能通過。——不過巴魯,你的身份和立場的特權就是在這種時候行使的。如果不夠的話,就請貝爾敏斯特公爵家的食品庫來協助吧。——我要迴家了,以後的事就交給你了。”


    “納西亞斯……”巴魯用一個沒達到怒吼,像貓一樣的聲音說道。


    這就是被稱為老虎的巴魯的本領,他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和藹的笑容逼近。


    “現在,好像聽到了很奇怪的台詞,但一定是我聽錯了吧。在這種危急狀況麵前,拉蒙納騎士團場說出了‘要迴家’這樣愚蠢、開玩笑的台詞。”


    “不,我要迴去了。我可是肩負在家品嚐新娘親手做的料理的重大任務的人。”


    巴魯的臉再次被染紅。


    這次,差點把最高級的怒吼壓下去了,納西亞斯苦笑著勸解了老朋友。


    “冷靜的想一想,你是想讓大家都知道王宮沒有發生異變吧。”


    “……不特意說你也應該明白吧。”


    “所以說啊,我才剛剛新婚呢,最近養成了一到傍晚就迴家的習慣。如果采取與平時不一樣的行動,一定會受到人們關注的。而且還是不能說明理由的事情。


    “要盡量避免做與平時不同的事情。——我就這樣迴去了,告訴芙蓉宮今晚不用做陛下的晚餐。那裏剩下的食材也讓人很擔心,所以說不如用一樣的借口讓貝爾敏斯特公爵家幫忙比較好吧。”納西亞斯這樣自言自語說著,然後走出了房間。


    兩個人呆呆地目送他的背影,巴魯露出了苦澀的歎息。


    “很久以前,我的管家曾說過,隻有那個男人不要與他為敵……果然如此。”


    雪拉也茫然地點了點頭:“我有同感。”


    膳食管理員對於初次來訪西離宮,本來就很緊張。


    預先就被巴魯提醒過看到什麽都不要吃驚,不過,看到後院排列的五具屍體還是不能冷靜。


    “哎呀!”


    突然發出瘋狂的悲鳴,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旁邊的雪拉馬上伸出手扶住他。


    管理員總算是停止了顫抖。


    年輕的姑娘雖然一臉蒼白,但還能直挺挺地站著,可男人自己卻站不起腰來,可能是覺得這樣太難看了所以給自己注入了勇氣吧。


    “你知道這五個人的名字嗎?”對於巴魯的提問,他好像一時也無法迴答。


    對於普通人來說,看到五具屍體也能帶來巨大的壓力。


    但是,管理員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一邊顫抖著一邊告訴這五個人的名字,被誰介紹而被雇傭。更重要的是,管理員因為擔心在襲擊現場的雪拉而含淚。“……還好吧,您沒事吧。”


    雪拉含著淚點了點頭:“還……還好。我以為會被殺,感到十分恐怖,現在想起來都毛骨悚然,如果不是公爵大人來訪的話……我都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如果是內行的話,五個人身上的致命傷都不是劍傷這點一目了然,不過外行的管理員不明白那樣的事情。


    “你沒事真的太好了,這些人怎麽會做出這麽可怕的事情……”


    麵對臉色蒼白的管理員,巴魯嚴肅地說道。“管理員,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任何人,就算被問到那五個人的去處,也要裝作不知道。”


    “哈,好的……我明白了。但是,這個遺體該怎麽辦……?”


    “那你不用管,由我來處分。你可以迴去了,但別忘了要和往常一樣自然地行動。”


    “哈,好的……那麽,我告辭了。”管理員提心吊膽的低下頭,但又想起來了什麽,很擔心的對雪拉說:“今天不如去本宮吧,我覺得在這裏很危險。”


    “沒關係的,王妃馬上就要迴來了。”


    “啊?……”


    “如果王妃殿下在的話,那些男人輕易地就會被打敗,所以請不用擔心。”


    管理員一走,巴魯就命令在空房間待命的自家的傭人處理屍體。


    像薩沃亞家這樣的大家族,從上層像卡薩一樣的管家到下麵的傭人們,都有能做不能聲張的工作的人。他們默默的運送著五具屍體,埋在了深山裏。


    而且巴魯還借給雪拉三味薩沃亞家的廚師作為援助。


    太陽已經西沉,空腹的王妃馬上就要帶著國王迴來了。


    正常的男女二人份的料理肯定是不夠的,現在開始製作必要的分量,人手是不可或缺的。


    基本的調味甴雪拉自己做,備菜和切菜由別人負責的滑稽六幫大忙了。


    “在這個侍女跟你們說可以迴去之前,你們要聽從他的指示,我去看看下麵的情況。”


    現在,本宮正按照薩沃亞公爵的指示大規模的移動食材,雪拉目送巴魯到玄關,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問道。“公爵大人。——不,迪雷頓騎士團長大人。你知道巴克斯頓-薩克斯這個人嗎?”


    “薩克斯?霍蘭德的那個嗎?”


    “正是。據說是領主的侄子的那個子爵。”


    巴魯扭了扭脖子,露出在記憶中尋找的神情。


    “沒什麽特別的印象,但他怎麽了?”


    “您認識他嗎?”


    “我沒見過,隻是聽過傳聞,不過好的方麵一個也沒有。”


    “公爵大人,十分抱歉,這是我一生第二次的請求,您能教訓一下那個人嗎?”


    巴魯輕微驚訝地吊起一邊眉毛。


    雪拉簡短的說明了今天的事,巴魯露骨的歪起了臉,看起來很不快的抱怨道:“你把那種髒東西算到我們團裏了嗎?”


    雖然氣勢變弱了,雪拉抗辯道:“話雖如此,子爵本人誇耀的說,自己已經肯定能加入迪雷頓騎士團了……”


    “吼吼”巴魯冷笑著說,“知道了,那樣的話,你沒有錯。我不記得有被你拜托,但為了讓他說不出那種謊言,我要徹底的指導他。”


    “那麻煩您了。”


    太陽下山後,王妃帶著國王迴到了西離宮。


    兩個人好像都在芙蓉歐共洗過澡,身上有一股剛洗完的清淡香味。


    王妃穿著雪拉從未見過的衣服。


    是與平時的緊身衣同一款式的男式衣服,不過質地不同。


    使用了稍微高級的,顏色也很明亮的材料。


    “很適合你啊,不愧是珀拉大人。”


    對打扮沒有興趣的王妃,穿著舒適的衣服也很開心。不過,比起新的衣服,現在肚子的情況她更為在意。


    “肚子餓了,肚子餓了,現在真的可以吃燉菜了。”


    一起來的國王看起來也餓極了。


    “如果燉菜還沒好,我都能把桌腳吃了。聽說是你的拿手菜,今天能不能品嚐的到呢?”


    “我也有同感。”


    “那真讓人困擾,現在還不是上那個菜的時候,請稍微等待一下。”


    雪拉盡量裝作平靜,在餐桌上拜訪了大量的副菜和麵包。


    這些都是薩沃爾家提供的食材,所以很安全。


    饑餓的兩人立刻清空的盤子。


    如果是普通的胃的話應該已經吃飽了,但兩個人似乎都越發被勾起了食欲。


    終於,雪拉把煮的滾燙的燉菜盛到了盤子裏,配上新的麵包端了上去。


    “讓您久等了。”


    雪拉想自己也變得厚顏無恥了。心裏有絲絲的不安,如果王妃不吃這個燉菜怎麽辦,心在劇烈的顫抖著。


    那顫抖一直持續到王妃撈起燉菜帶到嘴邊。“好吃!”


    王妃吃了一口,臉上閃閃發光。


    國王也一如既往地砸著嘴。“恩!真好吃!”


    雪拉鬆了一口氣,自己也坐下來品嚐了一口,這次才深深地放下心來,想不到心情可以這麽放鬆。


    大概在國王和王妃看來,她燦爛的笑容是因為對自己的菜很滿意吧。


    “花時間煮出來的東西很有價值。”


    “硬要說的話,這就是‘等待的價值’”


    國王、王妃、侍女三個人如沉浸在夢中一般品嚐了晚餐,在肚子平靜下來的時候,國王向雪拉搭話。“話說,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什麽事情呢?”


    “可以為我去當小偷嗎?”


    雪拉瞪著眼睛反問道:“小偷……是嗎?”


    “你以前不是可以潛入敵城嗎?我覺得和那個比起來很簡單。從貝爾敏斯塔公爵家的書庫裏拿出大約一百年前祖先所寫的資料——日記、信件、證件什麽的都可以——希望你能偷過來。”


    雪拉呆著問道“……那個,不好意思,偷這樣的東西幹什麽?”


    “作為偽造筆跡的範本。”


    雪拉完全無語,而王妃噴了出來。


    不守常規的王妃一下子就明白國王到底在想什麽,惡作劇似的說:“要做出貝林傑的祖先購買過有爭議的土地的證據。”


    “恩,雖然隻是推測,但我認為雙方進行了交易,隻是規模太小所以貝林傑沒有留下記錄。所以,我決定自己做一個記錄。”


    “但這樣的話,不應該去貝林傑那裏偷嗎?”


    “貝林傑的房子已經被棄置了。古書之類的應該是親戚貝爾敏斯塔收下了。因為上一代的貝爾敏斯塔公爵是個很認真的人物,應該把這些曆史文件好好地保管者。——能去一下嗎?”


    雪拉吃驚地瞪著眼睛點了點頭。今天一整天看到的普通人的生活和思考方式,一下子就被這些人都給吹跑了。


    到底哪一方是正確的……於是,雪拉客氣的說:“的卻如此,庫爾特和安格魯提出的要求是不正當的……用假的契約書解決這個事態,也沒有什麽問題吧。”


    “隻限這次,雪拉,不能搞錯了。不能因為重要的事情和約定而撒謊和欺騙。這樣的話,該相信的時候就不能受信任了。隻不過這兩個人的要求太無恥了,所以我也忘記廉恥來應對他們。僅此而已。”


    王妃也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胡說八道正好。——怎麽樣,你能去嗎?”


    雪拉迴到說,我很開心自己能排上用場,並且猶豫著跟王妃說:“其實我也有個請求……”


    “誒,真少見呐,什麽事?”


    “我想請你當婚約的見證人。”


    不但是王妃,連國王也摻和了進來。


    雪拉簡短的把白天的事情講給他們聽,這次兩個人像是商量過一樣一起皺起眉頭。


    在這種地方真的是很相似的夫妻。


    王妃不高興的低吟到:“這城裏有人想對婦女施暴?”


    國王也不想隱藏自己的驚訝:“而且知道你是王妃的侍女,還想對你施暴嗎?”


    “是的,但是,我能安全的迴來。如果那是艾瑪大人的話,一定會是無法挽迴的事情吧。”


    “那樣的家夥,直接把胯下踢碎就好了。留下來的話,隻能增加受害者不是嗎?”


    王妃一本正經的說道,而雪拉隻能苦笑著搖頭。


    “真不愧是……。不過我想子爵的事情放著不管也沒問題,公爵應該會收拾好的。”


    “表弟也在那裏?”


    於是,雪拉也說了巴克斯頓謊稱自己能加入迪雷頓騎士團的事情,兩個人都露出了很愉快的笑容。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那個子爵一定會受到無法複原的製裁的。”


    “我倒是想幫他進行製裁,但團內的問題交給團隊內部解決吧。”


    “之後兩個年輕人在王妃的認可下正式訂婚的話,那個無恥之徒就什麽也做不了了。”


    國王好像想到什麽似的探出身子來。


    “隻要一句祝賀的話就行的話,幹脆我也參加那兩個年輕人的婚約吧。”


    雪拉一邊歎氣,一邊搖了搖頭:“雖然心存感激,但陛下在的話,艾瑪肯定會暈倒的。”


    王妃開玩笑地說“我在的話就不會嗎?”


    “不是,隻是沒緊張到那個程度而已。——怎麽樣?可以拜托你嗎?”


    “好啊,如果那個時候路過的人是我,肯定就直接踢碎那家夥的胯下讓事情結束。——還有其他的事嗎?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


    雪拉微笑地說:“我去探望了同事的女兒,還受到了珀拉親手做的點心,別的什麽事情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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