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kami1120


    雖然生活在一起,但還是很難理解人類這種生物。


    外表看上去明明跟自己完全一樣,但無法理解對方在思考的事情。性格和習慣也無法理解。雖然能交流,雖然也聽了很多說明解釋,但不明白的事情還是很多。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性的問題。


    “為什麽人類會喜歡與繁殖無關的同性之間的性行為呢?”


    我這樣問了之後,引發了很大騷動。


    可也僅僅隻是騷動而已,沒有人能給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結果,能依靠的還是並非人類的朋友。自己將情況說明之後,他高興的笑了起來。


    “那是因為,你這種年紀的男孩子說這種話的話,這裏的人肯定會吃驚呀。他們會以為你被欺負了呢。”


    “被欺負?”


    “所以說,他們會擔心是不是哪個成年男性真的做出了這種猥瑣的事情。”


    “對誰?”


    “對你呀。”


    我稍微思考了一會。


    我今年八歲。隻有八歲而已。


    “人類會對孩子發情嗎?”


    “會呀。偶爾吧。”


    我不解的歪了歪頭。


    自己所知的性行為的目的應該是為了繁殖。


    無法產生下一代的同性,性方麵尚未成熟的個體為什麽成為對象呢?


    不管問這個朋友什麽他都不會怒吼,不會慌亂。他會認真的解釋。


    生下下一代的本能很久以前已經轉化成了單純的快樂。因此,喜好與眾不同的性行為的異常性愛者也增加了。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但是在維持種族的本能方麵,每個人類似乎都沒有絕對。我明白了這一點。


    “這樣的話,說異性也可以同性也可以的人呢?”


    “那或者是好奇,或者隻是單純的沒有節操。按本人的話說應該是寬容的自由戀愛主義者。但是,以孩子為對象的性行為是犯罪,是絕對禁止的。”


    “那具體來說有什麽區別呢?”


    “如果雙方都有成年人的判斷力和理智,在雙方同意的基礎上進行的性行為,那就不是犯罪。而以孩子為對象的那是虐待兒童,是犯罪。最近似乎是這麽認為的。”


    “以前不是嗎?”


    “好像是啊。以前似乎認為同性愛是毫無結果的行為,所以是犯罪,會遭到殘忍的對待。不過現在也有無論如何都不認同的人。”


    “這一點我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同一個種族,大家的反應卻各不相同呢。”


    “因為這和本能無關。可以把這個當成是性格。你的同族中有頭腦很聰明的狼,有溫柔的狼,有懦弱的狼,有沒骨氣的狼,還有其他各種性格的狼。跟這個一樣,隻能說是想法的不同。”


    “路法呢?”


    “嗯?”


    “你是能認可的一方?還是不能認可?”


    “同性愛?虐待兒童?”


    “雙方。”


    我非常認真的詢問道。對自己來說兩個都很異常。


    “關於同性愛,我認為隻要本人接受覺得幸福的話,別人就沒權利說三道四。不過,欺負弱小可不好。”


    原來如此。


    雖然不能理解,但是在某種程度上還是能接受的。


    隻要雙方同意的話,同性之間的性行為也可以。


    以孩子為對象的性行為是欺負弱小,不可以。


    我將剛剛得到的知識這樣整理了出來。


    “那,硬要強迫對方進行性行為呢?”


    “那絕對是犯罪。”


    “不管是成年人之間、男女之間、還是同性之間?”


    “絕對不行。”


    我稍微覺得安心了一點。這樣就跟自己的倫理一致了。


    不過,朋友仿佛漫不經心自言自語一般繼續說道。


    “嗯,姑且就是這麽迴事。”


    “姑且?”


    我非常吃驚的問道,對方海藍色的眼睛偷笑了起來。


    “對不起。說得越來越複雜了。也就是說,人類呀,喜歡打破自己決定的規則。似乎越是說不行,就越想試試看。”


    我歎了口氣。


    這樣的話,在人類社會中什麽是正確的,什麽是不正確的呢。什麽是應該遵守的規定呢。


    “你自己決定就好了。”


    “……”


    “如果覺得不願意那就直接說出來就好了。覺得不高興的事情,生氣的事情,不能原諒的事情。”


    我忍不住直直的望向朋友的臉。


    他說著傲慢得有些可怕的台詞,但是語氣卻很平淡,表情也很認真。


    他突然有些為難的看著我的臉。


    “艾迪很可愛。所以要小心。”


    “可愛?”


    “是啊。人類喜歡可愛又漂亮的孩子。”


    “漂亮?”


    我茫然的重複著。


    每次看到自己映在水中的樣子,都會哀歎自己的樣子多麽的醜陋。


    既沒有毛皮,也沒有尾巴,連利齒都沒有。看到自己這光禿禿的奇怪樣子,就無比羨慕同伴們正常出色的姿態。


    “在狼之間可能是這樣的,但是在人類之中你非常漂亮又可愛。這樣的金發,這麽深邃澄清的綠色眼睛,可不常見。看到你的人肯定會說,你就像天使或者妖精一樣可愛。不過,要加上一個嚴格的條件,那就是你坐著不動什麽都不說的時候。”


    寶石一般的藍色眼睛惡作劇一般的閃閃發光。


    “你也不想在被唿吸粗重的男人按倒之後,還被抱怨說是你主動勾引的吧?”


    我應該緊緊皺起了眉頭。


    “我是不太明白所以才問的,這種時候,可以稍微粗野的反擊嗎?”


    “所以說,這應該由你自己來決定。如果你覺得被侵犯也沒關係的話,可以乖乖呆著。如果不願意的話,就要想些辦法。”


    “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的。”


    “那個時候要多少手下留情。如果差點被侵犯,所以就把對方殺了,那你就成了防衛過當,是犯罪者。如果要殺人的話,不要被人發現。”


    他用溫和的表情,平靜的說些可怕的話。


    雖然他總是這樣,但是我卻有些在意,問道。


    “你被誰侵犯過嗎?”


    八歲的孩子會跟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提出這種問題,實在是很奇怪,但是這個朋友卻沒有生氣。


    他漂亮的嘴唇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被男人?還是女人?”


    “雙方。”


    問的人很認真,迴答的人也非常認真。


    “男人的話——沒有啊。不過倒是曾經有幾次被唿吸粗重的人按倒,不過大家都在中途放棄了。”


    “——?一般情況下,被性衝動驅使的雄性,在沒達成目的的情況下是不會停下來的呀?”


    “確實如此。不過他們似乎在脫掉我的衣服,想抱住我的腳的時候,覺得害怕了。”


    “害怕?”


    這句話很意外。不由自主的抬頭望向坐在身旁的朋友,少女般的臉龐微微笑了起來。


    “一般到了這種情況,他們就能模糊的發現,自己推到的東西似乎有些不一樣,是什麽奇怪的東西。”


    “所以就停下來了嗎?”


    “嗯。一般都會尖叫著逃走。”


    “尖叫?”


    我又死死的盯著對方幾乎要盯出個洞來。


    微風吹拂過朋友的頭發,在自己眼中他的身影非常美麗。表情很溫柔,語氣也很沉穩,接近他還有一股好聞的味道。單是看著他就覺得很開心。


    我伸出手輕撫他的頭發。劃過指尖的感觸很舒服。我摸了摸他白色的皮膚。


    仿佛精心研磨過一般光滑柔潤,仿佛被吸引住一般,手感極佳。我湊近他的臉,舔了一下臉頰,舔了他的嘴唇,輕輕咬了他的鼻尖和下巴。


    “哪裏可怕?”


    他似乎覺得很癢,不過還是任我擺布,開心的笑了起來。


    “那是因為,艾迪知道我跟你是不同的生物吧?”


    “是啊。我是狼的變種,路法是萊一族呀。”


    實際上,如果說自己跟這個朋友有共同點的話,那就是我們都不是人類。


    自己不能在不碰觸東西的情況下移動東西,也不能在天上飛,也不能變換形態。


    自己的養父有人形和狼形兩個肉體,但是也根本無法跟他相比。他似乎有男性形態、女性形態、動物形態、其他很多種形態。


    比較起來,自己隻有這一個難看的身體。雖然養父說這很正常,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正常也太無聊了。


    “你是知道這一點,依然能平靜的跟我說話,碰我舔我,對吧?”


    “你不願意嗎?”


    “完全不會。”


    他坦率的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


    “艾迪。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你要聽好。我知道你不是人類。我知道雖然外表一樣,但是實質上裏麵確實完全不同的。可是,人類不明白這一點。”


    完全理解這句話花了很長的時間。


    “你一個人在異種族之中。所以要盡量避免衝突,要不妨礙別人生活下去。當然,為了跟他們好好相處這麽做是很有必要的。不過,這也是為了讓他們把你當成人類。”


    “……”


    “我剛剛也說過了,你很漂亮,很可愛。早晚有一天,戀愛問題會擺在你眼前,無法躲開。會有單純被情欲驅使的人,也會有真的愛上你的人出現吧。這些人不會明白,自己為什麽不會成為你的戀愛對象,不能成為你的戀愛對象。”


    我用力咂了下舌頭。


    如果按照自己的意願行動的話,就會被當成“怪物”,如果迫於無奈迎合對方的話,那就毋庸置疑的被當成同伴,也真是隨便。


    “就不能通過談話讓對方理解嗎?”


    “怎麽做?不管你怎麽解釋對方都不會接受的。你跟他們有著同樣的外表,說著同樣的語言。他們肯定不會把你當成不同的生物的。”


    “可是!隻要稍微跟我聊一聊,就立刻……也就是說,能發現我很奇怪呀!”


    “也許一般情況下是這樣的……但是不是有一句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嗎。不管你怎麽拚命勸說對方都不肯聽的。”


    對方的語氣似乎很沉重。


    “我曾經也覺得很麻煩。覺得索性就陪對方一次,到對方滿意為止,所以就躺下了,結果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對方‘啊啊’的大叫起來。真是掃興。”


    “那把對方打趴下就可以了吧?”


    用憤怒將想把這位朋友當成“弱小”來欺負的人類馴服。雖然他的外表看起來纖瘦柔弱,但是他能微笑著單手擰斷大男人的脖子。


    “可是。隻是這樣就殺了對方的話,那也太可憐了。我也覺得不舒服。”


    “對方無視了自己的意誌,不就該這樣?”


    我很吃驚。也覺得不太高興。對於自己來說沒有比這更過分的犯罪了。


    隻要在不殺死對方的範圍內用力反擊就好了,可朋友卻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就沒完沒了了。這可不是一兩個人。如果我隨意展示自己的力量的話,他們肯定會大叫‘怪物!’,我也不想引發騷動……”


    “可是,不能讓這些家夥為所欲為呀!”


    自己的聲音變得有些強硬。


    明亮起來的藍色眼睛笑了。


    “這個身體對於我來說隻是個容器。不是什麽需要拚死保護的東西。”


    “可是,不行的。”


    自己斬釘截鐵的說道,然後對方高興的蹭了過來。因為我們兩人並排坐在陽台的欄杆上,所以腳是懸空的。


    他坐著,像停在樹枝上的鳥橫著前進一樣,靈巧的縮短了兩人的距離,將體重放在了我的肩膀上。


    “為什麽?”


    “你這麽大個子不要抱過來呀!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所以說,為什麽?”


    “我會不高興。”


    這句話也是非常肯定。


    後來想來,我當時說的話也是有些強加於人的,但是那個時候我很認真。


    “你剛剛不是說,有不高興的事情要說出來嗎。你這種態度讓我不高興。”


    “所以說,為什麽?”


    真是在兜圈子。


    我稍微想了一會,伸出了手。朋友滿臉饒有興趣的表情,我用力擰了一下他的臉頰。


    “好疼……很疼的!”


    “你看。雖然你說隻是個容器,但是被擰了還是會覺得疼吧?被砍到了還會流血。”


    “那是……”


    “因為我不是萊,所以總會用自己的基準來考慮。如果有人對我做同樣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話,我是忍不了的。——說這種話可能會變得跟人類一樣,可是……不願意的事情就是不願意。”


    對於朋友來說肉體隻是單純的衣服,可對於自己來說並非如此。身體受傷就跟被剝奪了自由一樣,是侵害“自己”的事情。


    雖然我沒有自信自己很好的解釋了出來,但是朋友從背後環住我的肩膀,把臉湊了過來。


    “那麽,今後如果被人強迫的話,我應該鄭重的拒絕?”


    “嗯。你這樣做我會高興的。”


    “那就這麽做。”


    “你保證?”


    “保證。”


    不知道是有什麽讓他高興的事情,他抱住我金色的腦袋一動不動。


    在外人眼中,他這個舉動才是標準的虐待兒童的現行犯。至少,貌美青年小心的緊緊抱住八歲小孩的場麵,就已經非常異常了。


    “——對了,艾迪。我也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什麽?”


    抱住我腦袋的手上用力一些力氣。


    “一樣的事情。你要更積極的保護你自己。”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可思議的望向他,跟他充滿擔心神色的藍色眼睛對視了。他冰冷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臉頰。


    “你的身體會簡單的被刀劍傷到。受傷之後,要恢複也要花很長時間。如果身體失去了一部分,就無法修複。最可怕的情況下,如果身體的機能停止了,你也會死。”


    我本想說,生物一般都是這樣的,但是對方的眼神過於認真,我把這句話又咽了迴去。


    “你終有一天會死去。這一點我很明白。我很明白,可我希望能一直是‘終有一天’。我不會過分的要求你活上幾百歲。但是……我希望你也不要急著死去。”


    他的話語非常淩亂,但我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並不想糟蹋自己的生命。也不想自殺。但是,我曾數次見過同伴的死亡。


    自從記事起,死就一直離我很近。


    死並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也不是什麽需要忌諱的東西。


    有生命的東西早晚都會死。也包括自己在內。


    “路法。”


    “什麽?”


    “路法會死嗎?”


    麵對這個問題朋友似乎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


    “這可真是個困難的問題……非常難。”


    “不會死嗎?”


    “我不知道。”


    “……”


    “我們一族確實都很長壽。就算身體消亡了也不會死。這也是肯定的。可是,並沒有保證說我們的意識不會消失不見。到底什麽是活著,什麽是死,對於即便沒有身體也會有意識留下來的我來說,靈魂是什麽,‘我’是誰……必須要先想清楚這些。”


    “……”


    “你有想過自己是誰嗎?”


    “我的名字是艾迪-莉。是狼的變種,是埃馬洛克沒有血緣關係的兒子,是路法的同伴。”


    “僅此而已?”


    “還有什麽?”


    我茫然的問道。


    仿佛會把人吸進去的藍色眼睛望著我。


    這真是漂亮的顏色呀。


    這既是極北被凍成白色的深藍,也是南國讓人清醒的華麗的蔚藍,但都是海的顏色。


    因為對方沒有迴答,所以我繼續問道。


    “名字?”


    “路法斯敏-萊丹。”


    “年齡?”


    “十五歲。我七歲的時候你剛剛出生。”


    “可是,你從十多年以前就這麽大了吧?”


    父親是這麽說的。他完全不會變老。初次見麵的時候就和現在一樣,是二十多歲的樣子。因此他曾經表情非常認真說,自己半年前才剛剛出生。


    如果渴望得到永遠的年輕和美麗的女人們,或者夢想能夠不老不死的掌權者知道了的話,一定神色大變想要立刻抓住他吧。


    我曾笑著說過這件事。


    實際上,自己初次見到這個朋友的時候,是在兩歲的時候,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完全沒有任何變化。


    而他本人則說,孩子的樣子在人類社會不太自由,所以特意調節成這個樣子。


    “等艾迪二十歲的時候,我們就一起變老吧。”


    “哇啊。那樣再過五十年的話,可就不得了了。滿頭白發,滿臉皺紋,彎腰駝背……”


    “還不到六十歲就要變成這樣了嗎?”


    “變成這樣不是很有意思嗎。到那個時候,還要像這樣兩個人一起坐在欄杆上。一起喝茶聊天。”


    “那個年齡做這種事情太危險了。到那個時候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又蹦又跳了。”


    “嗯。那我可能不太願意。”


    真是無聊的對話。


    自己渴望的也一樣。我不會要求到死為止都一直永遠。隻不過,能偶爾像這樣在一起就可以了。


    這個內心溫柔,喜歡為別人擔心的朋友,擔心自己會被別人傷害。


    雖然自己覺得他有些多慮,但是自己並沒有比養育自己的父親和這個朋友更重要的東西了。所以就決定按他說的去做。


    要盡最大的努力去保護自己。


    就算自己的舉止很有禮儀,可對方仍然想要侮辱自己或施加暴力對話,就絕不原諒,一定要報仇。


    當時的自己還不能理解報複的想法。覺得這麽說有些過分。


    但是,那之後還不到一年,父親被殘忍殺害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埃馬洛克什麽都沒有做。


    既沒有襲擊家畜,也沒有傷害人類。甚至沒想接近人類。


    因為有著引人注目的純黑色毛皮,所以就成了絕好的靶子,因為人類覺得他可能會傷害自己,所以就殺了他。


    我甚至流不出眼淚。自己當時隻有九歲,但是當時的自己明白了什麽是五髒六腑都沸騰一般的憤怒,明白了什麽是怒氣直衝頭頂。


    我發誓要永遠詛咒他們並複仇。


    我想要把全部人類都殺光。


    “那就和人類一樣了。”


    埃馬洛克是路法唯一的摯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路法應該感到了被比自己還嚴重的衝擊和悲傷,但是他卻臉色青白的製止了我。


    “怎麽?明明沒有任何力量,隻會使用奇怪的武器,僅僅為了開心就殺掉自己以外的生物,所以埃馬洛克才會!!”


    “人類也會為了開心殺掉人類。”


    他的聲音是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


    隻有手是滾燙的。他抓住我的雙肩,輕輕搖晃。


    “艾迪。你聽我說。你已經殺死了直接的敵人。你已經把實際殺害你父親的人全部都殺了。不要再做了。不可以再做了。”


    “可是,你不是讓我保證過嗎!不能原諒不正當的暴力。要複仇!”


    “是啊。你已經這樣做了。你明白嗎?”


    我們兩人在父親的墓前凝視了很久。


    為了保護年幼的弟弟,我當時隻能藏起來。我現在都能聽到當時人類說話的聲音,他們非常高興,說抓到了一個很好的獵物。


    將弟弟托付給同伴之後,我便去追尋那些人的蹤跡,我抓起立在置物架旁的斧頭,潛入他們家中。


    我殺死了正在喝酒的人們,一個不留。


    當時父親的遺體正躺在處理台上。這是當然的。


    人類會殺狼肯定是為了毛皮。


    幸好,父親還沒有被“處理”。父親的黑色身體無力的伸展著,躺在那裏。嘴角有些卷曲,能看到牙齒。


    處理台上的父親再也不會動了。


    今天早晨他的腳還用力的踩踏著大地。黑色的毛皮在風中飄動,還仰起頭驕傲的向著天空長嘯。


    現在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冰冷,堅硬,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單純的摸到了一個物體。


    不知何時自己也低吼起來。手指緊緊攥成拳頭,用盡全力,擊打著父親身下的處理台。


    我明白。我經曆過很多次。


    失去生命。失去靈魂。


    雖然一樣的身體還在那裏,雖然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但是他卻變成了完全不同的東西。


    他的眼睛再也不會睜開。


    再也不會開口說話。


    再也不會在寒夜互相依偎取暖,再也不能一起奔跑。


    我抱起父親的軀殼走到外麵,放火燒了小屋。幸好,這是離村莊很遠的狩獵小屋。


    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複仇成功之後的滿足感。


    我隻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之前的保證,指的是不能再做更過分的事情了?”


    “是的。因為孩子被狼殺了,因為妻子被老虎殺了。所以因為過於悲傷和憤怒,不停的殺掉了本是人類敵人的數十頭動物。現在的你應該能明白這種心情吧。可是,你也應該明白,這麽做是錯的。”


    我什麽都說不出來。雖然沒有流淚,但是心幾乎被撕碎,我緊緊抱住同伴的頭。


    高大的朋友溫柔的撫摸著我的頭發,輕輕的嘴唇不停碰觸我的額頭,眼睛,臉頰和嘴唇。


    “再跟我保證一次。沒有正當的理由,不會加害人類。”


    “……無論如何?”


    “拜托了。我並不是要維護人類。我隻是不想你的靈魂被這種事情玷汙。”


    我咬緊牙關。


    舌頭仿佛被釘子釘住了一樣無法動彈。


    同伴說的很對。也很有道理。但是說出這句話,對於當時的自己來說,非常艱難。


    我想說不願意。可是,我也明白自己不能這麽說。


    跟最不能原諒的生物墮落到同等境地,開什麽玩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用顫抖的聲音說道。


    “……我保證。”


    需要仰視的高大朋友緊緊抱住了我的身體。


    他的表情看起來比我還想哭。


    “你也不要忘記另一個約定。保護自己的生命和安全,是你理所當然的權力。也是義務。就算那是你自己的意誌,你也不能簡簡單單的就選擇死亡。”


    這個時候,我才終於明白這個朋友在擔心些什麽。我再次迴想之前約定的時候,他的表情、聲音和語氣。


    路法緊緊抱住了我的身體。


    “有正當理由的時候你不用忍耐。不隻是身體。如果有人想要侵害你的自由、你的名譽或者驕傲的話,你可以讓他徹底打消這個念頭。”


    我點了點頭。


    不用他說我也會這麽做的,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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