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開始說起了他們的入海為盜的原由,原來他的丈夫叫李震,是其中一夥海盜的頭領。


    他們本是嘉興府人,家有幾畝水田,由老父親和李震的妹妹耕作,李震是個船工經常出海,妻子原本出生富貴人家,後家道中落嫁到李家,常在織坊做工,掙錢補貼家用 生活還可以。


    李震為人豪爽喜歡結交朋友,朋友有難傾囊相助,朋友出海遇難他拿出了自己積蓄,撫恤朋友的家人。


    但是一場事打破了李家和睦的生活,李震老父親得了病,李震又沒有在家,田裏需要收獲,李震的妹妹就自己到田裏收稻穀,碰上了本地吳姓大戶人家的紈絝子弟,和他的四個狗腿子,見李震妹妹長的漂亮,就動手動腳的調戲,李震的妹妹想跑,哪裏能跑的過,在稻田裏侮辱了她,等李震父親到了田裏,女兒已經自盡了。


    李震父親找他們家說理,被打了出來,迴家躺了一天後就氣絕身亡了。李震出海迴來後,怒發衝冠要去吳家尋仇,被妻子苦苦攔住,然後就是到處告狀,吳府族上在嘉興勢力大,光進士舉人就出了四個,縣衙、府衙都一個鼻孔出氣,宣判證據不足,還判李震誣告他人打了三十大板。


    養好傷後 李震半夜血洗了吳府,然後就下海當了海盜,由於他航海經驗豐富,為人處世又義氣,老頭領死後就當了海盜頭目。


    聽了這女人的訴說,陳修遠想了想道:


    “你說的我記下了,如果真如你說的,我就網開一麵,如果你說了假話,盜匪首惡我這裏一定會嚴懲不貸!”


    “奴家句句實言,望大人明察!”


    “好了我會查的!”


    陳修遠示意陳益把人帶走,則和陳文撫繼續到玻璃作坊走,陳修遠邊走邊說道:


    “文撫,你看那女人說的可是實話?”


    陳文撫想想道:


    “不好分辨!”


    “有時間讓人到嘉興府查查”


    二人到了燒製玻璃的作坊裏,楊清波和李姚青他們正忙活著,房間裏溫度很高,幾個人都是滿頭大汗。沒辦法為了保密,陳修遠特意讓他們把爐子蓋在了屋裏頭。


    陳修遠翻看著,他們做的記錄,說道:


    “你們再試驗幾次,變一變配料方,或者燒製的時間,找到最佳的方案後,就讓小柱子召集人手,指揮他們工作,記住!我再說一遍,保密最重要!”


    “是!少爺您放心吧!”


    幾個人幾天的燒製,已經慢慢熟練了,陳修遠也沒有什麽好指揮的。他和陳文撫拿著燒製好的玻璃,仔細的觀摩。


    “文撫,這玻璃以後擴大產量後,想賣上好價錢,就要琢磨好包裝,不要怕花錢,不花錢哪能掙大錢!”


    “少爺,還是您指點一下吧!”


    陳修遠想了一下,說道:


    “我能想到的就是鑲上木框,怎麽漂亮你們再琢磨,一定要漂亮!”


    作坊內溫度很高,幾個互相配合,拉風箱、添木炭、配物料,不長時間就會渾身濕透,陳修遠準備把配料、燒製分開。鏡子最後一道工序,是塗上錫汞液,汞就是水銀有毒,也得分開。


    陳修遠打算,等正式生產了,就要準備三個車間,原料庫配料一個,燒窯爐、降溫一個,最後塗錫汞溶液一個,都做好後,再統一包裝,再弄上一個庫房,粗略來算得有兩個車間,三個庫房,各個工序分開工作既能提高產量,又利於保密。


    幾個月的磨練,已經熟悉航海技術,對舟山島與鼇山衛的航線也非常了解,周海生成了運輸隊長。


    這是最後一次運載南遷的陳家莊人,陳忠、王春來、王洪都在船上。本來王洪是要留在陳家莊的,不過陳忠聽周海生說舟山島的情況,陳修遠是在島上大搞建設,蓋房子用磚石木料、油漆等等,都需要在島外采買,王洪在陳家莊就負責這些,做事老到細心,買賣上懂得也多,陳忠就把王洪給弄過來了。


    經過十幾天的海上航行,陳忠一行一千五多人,還有從山東陳家莊一起遷過來的牲口家禽,還有陳修遠的狗,乘坐九艘船到了舟山島外。


    馬俊海的巡邏船最先發現了陳忠他們,互相打了旗號後,就在前方引路,是艘船浩浩蕩蕩到了碼頭。


    碼頭港口的兩側,各有一個七米多高的警戒哨,上麵擴建的能容的七八人,背著弓箭、火繩槍等武器,碼頭常設兩個班。碼頭上執勤的是陳尚承的青年軍連隊,剛好陳尚承前來查崗,遇到陳忠他們的船隊靠岸,陳尚承忙過來迎接。


    “二叔!”


    陳忠第一個下了船,看了下碼頭的設施,點了下頭道:


    “不錯!聽說附近有海盜出沒,要加緊防查!尚承,興華在不在島上?”


    陳忠聽周海生說陳修遠到廣東香山澳了,所以詢問陳尚承,


    “少爺迴來幾天了,現在應該在棱堡內,走,我帶您去尋少爺。”


    陳修遠在燒製玻璃作坊聽到報告,也是和陳文撫趕緊來接陳忠,正好在棱堡的大門碰到。


    棱堡的建設超出了他的預期,建設高大雄壯,遠處還能看到不少的建設,都是紅瓦藍磚整齊成排。


    陳忠聽周海生說少爺又把銀子花了個精光,原來還有些疑惑,興華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有分寸,看著這城堡的規模,他信了,興華又把銀子給花光了。


    “二叔!”


    陳忠正觀摩著棱堡,陳修遠和陳文撫從裏麵正趕過來了迎接他。陳忠看著高大的城牆,又看看陳修遠,陳修遠則自豪的說道:


    “二叔 ,這城堡怎麽樣?”


    “不錯!就是花的銀子太多了,聽說你把家裏的家當都拿到杭州賣掉了?”


    聽到二叔直接責問自己,陳修遠沒有迴答陳忠,扭臉看著陳文撫,陳文撫一臉無辜,心道:我又沒去陳家莊,可不是我告訴二叔的。


    陳文撫急忙圓場的說道:


    “二叔,這是聽誰說的,沒有這麽嚴重,咱們的生意擴大了,馬上就緩過勁來了!”


    陳忠忽然發現自己說的話太直了,尤其還是對著這麽多人,自己要給興華樹立威望,而不是拆台,有事還是要私下給興華好好溝通。


    琢磨過來的陳忠,哈哈哈笑道:


    “是我多慮了,走到裏麵去!”


    到了棱堡裏麵後,到了給陳忠預備好的房間,其他都去碼頭上,指揮幫忙卸船,陳忠則是留下了陳修遠,在房間裏兩人深入的談了談。


    “華兒,二叔也是口直心快,你也別多想,不過你這次也太能折騰了,把陳家的家底都花了,他們能把咱們弄到這荒島上,就能隨時把咱們弄到別的地方去,咱們的銀子都花在了這兒了,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可就麻煩了!”


    陳修遠也明白二叔的苦心,二叔也的確考慮的長遠,不過陳修遠也有自己的打算,真有這樣的事,他心裏也有計較。


    “二叔,我真沒琢磨到這事,但假如真發生這樣的事兒,那就隻能不聽他們的招唿了,就在這舟山島上壯大陳家,看他們能怎麽樣!”


    陳忠有些不明白了,這島上有什麽好的,就算發展壯大陳家,也要到浮山所呀!那裏才是陳家的根兒。


    “華兒,這島上……值得咱們把所有都押上嗎?”


    陳修遠知道陳忠沒有自己見識,也沒法明白自己的苦衷,陳修遠對著陳忠認真的說道:


    “二叔,北方局勢糜爛流民四起,韃子入關搶劫剛迴遼東,這張獻忠和李自成又在湖廣大鬧,李闖攻占了承天府,自封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正在積蓄力量準備北上,張獻忠攻破黃州正在漢陽附近調兵遣將,對漢陽虎視眈眈,官兵早已經不是他們的對手,說句犯上的話,這大明的天下~夠嗆,如今也隻有南邊這一片淨土了,咱們得趕快發展壯大起來,要不以後都人家口裏的食兒!”


    陳忠知道承天府有一座明陵,是明朝建造的第十二座皇帝陵,名叫顯陵,裏麵安葬的是嘉靖皇帝朱厚熜的父親恭睿獻皇帝朱佑杬和母親章聖皇太後。朝廷必定會派重兵防守,怎會會讓流寇李自成攻破了呢?還自稱為“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這是準備立國號當皇帝了。


    陳忠像是自問,又像是問陳修遠。


    “怎麽大明的軍隊如何不能戰,韃子打不過!現在流寇也打不過了嗎?”


    “二叔,李自成、張獻忠一開始還好收拾,都一些剛放下鋤頭的百姓,雖然從者如雲但是一盤散沙烏合之眾,不過流竄作戰時間長了,也就經驗豐富了,不是那麽好對付了,況且還有韃子在遼東唿應,每當朝廷快要將流寇剿滅的時候,韃子騎兵就會入關搶劫,前期後後入關搶了五次了。朝廷也是沒有一個固定長遠的計劃,剛剛對流寇作戰有些起色,韃子來了又調兵對付韃子,導致流寇屢次做大。而朝廷則在兩線作戰中,精銳之師基本上已經耗盡,再也沒有拿的出手的夜戰部隊了。當然最關鍵的是,朝廷沒錢了,連軍餉都發不出來,但流寇有錢呐!每到一地燒殺搶掠,剿富為餉開倉放糧。聽說李自成、張獻忠的隊伍裏麵有大量官兵投降過去的老兵,是人就要吃飯,老話說的好:民以食為天,你讓他們有飯吃,他們就尊你為天……”


    陳修遠曲解孟子明言,下了陳忠一跳,急忙攔住了他。


    “興華慎言!”


    看著越說越沒譜,但越說越有道理的陳修遠,陳忠久在軍旅,對與這些事也有所耳聞。韃子和流寇也就是互相瞅準了機會,大明軍隊就像是如興華說的,被兩邊調動的團團轉,最後弄的精銳部隊盡失。


    “二叔,您知道這大明的銀子都去哪兒了嗎?”


    看著陳忠沒有言語,陳修遠接著說道:


    “大明沒錢嗎?有!福建鄭家家資千萬,海上船隊所向無敵,靠著海貿利潤驚人,但沒朝廷的份兒。


    各地方的士紳大族,也都是富甲一方,家裏銀庫都堆滿了。


    逍遙自在的藩王,擁有千萬土地,商鋪連營更是富的流油,但都沒有朝廷的份兒。


    還有各地方的官員,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京城裏的官呢,掌握著官員們的考核、升遷、任免,明麵上冬天有碳敬,夏天有冰敬,暗裏頭不知能有多少好處。


    朝廷的錢從哪裏來呢!以上的種種是都不需要交稅的,是從農民手裏收稅,是從最貧苦的人家裏收稅,加征的賦稅有““遼餉”、“剿餉”、“加餉 ”、“助餉”、“練餉”、“新餉”、等,名目十分繁多。但是,越加收的流寇就越多,家裏被官府搜刮的都吃不上飯了,李自成和張獻忠大臂一揮,就從者如雲!流寇越剿越多,流寇越多就要多收稅,募集更多軍餉,召集更多軍隊剿寇,這是一個死循環,朝廷是解不開了。”


    陳忠聽著陳修遠的評論,心裏驚訝萬分,他知道陳修遠不是信口胡說,他自己當然也了解一些,就是沒有人敢於當麵說出來罷了,也有可能就是不想說,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之中,包括他自己,對於流寇作亂、韃子入關總是感覺,大明享國三百年,些許鬼魅魁魎怎能動搖了大明的根基。


    陳忠正思考著陳修遠的話,誰知陳修遠又說出了驚人的言論。


    “二叔,我敢猜測,這大明沒有兩年活頭了,所以我才拚命花錢,建好舟山島,練出一支善戰的隊伍出來,這都是咱們日後的依托!兵強馬壯才有咱們說話的份兒!”


    這話說的陳忠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可是謀逆的話,誅九族的罪。但華兒就風淡雲輕的給說了出來,陳忠忙說道:


    “華兒,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此言不能再隨意出口了,要小心禍從口出!”


    “這些話我當然不會在外人麵前說起,就是文撫他們,我也不會隨意說起。二叔,您要幫我!”


    陳忠聽了陳修遠的高談闊論,逐漸被洗腦了,又聽到讓自己幫助,心裏一下堅定起來。


    “當然,二叔當然要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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