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自己曾經下令,進攻韓家堡,如遇反抗格殺勿論,本來的意思就是不留活口。


    但沒有想到這夥“土匪”如此慫貨,沒怎麽抵抗就跪地求饒了。


    本想趁著夜裏混亂,一舉將他們絞殺殆盡,但事與願違沒能達到目的,現在這些個跪地求饒的“土匪”,一時間成了燙手的山芋。


    陳忠本想著心一橫,全部處死,但怎麽也下不了決心,畢竟是二百多條性命。


    陳忠有些犯愁,對著陸毅他們詢問道:


    “你們是什麽意思?”


    大家開始發言,幾個連排長義憤填膺,首當其衝的意見,就是要處死所有土匪,為戰死的七名隊員報仇,讓他們殉葬。


    還有各種各樣的意見,有主張先看押起來的,有說要把他們押解到鼇山衛丟進石灰礦的,更有人要甄別土匪區別對待的。


    就是沒有人說把這些個“土匪”,交給官府處置的,陳忠也是比較安慰,看來這些人和陳家是絕對的一條心了。


    “陸毅、春來你倆也說說看。”


    和警衛連一樣,由陳修遠直接指揮,和騎兵營有上下級關係,但不是絕對的統屬關係。


    如果後期陳家發展壯大,偵查隊可能就要完全獨立出來,而各個營頭自己再單獨組成偵查連隊。


    當初陳修遠見王春來手狠心細,膽大且善於觀察分析,就把他從警衛連裏抽出來,組成了偵查排,所以這個偵查排長是有一定分量的。


    王春來見陳忠點了自己和陸毅的名,又看到陸毅看著自己,知道他也想先聽聽自己的意見,言道:


    “迴二爺!我主張全部處死斬草除根,這些個廢物有一個算一個,留在世上都隻能是禍害,而且隻有死人才能閉嘴!”


    王春來說到這兒,看著麵無表情的陳忠,就停止了發言。


    陳忠看向陸毅,陸毅道:


    “二爺,我同意春來的意見,斬草除根最好,這些土匪的來曆不簡單,留著活口的話,萬一出了問題,就會徒生事端若來麻煩,而且這事就不要等少爺來了,少爺身邊還有秦師爺和趙國棟,土匪人數不少,隻怕到時候再生亂子。”


    陸毅基本上考慮很周全了,陳忠也聽出來了,畢竟一下子屠殺二百多條命,陸毅是不想讓陳修遠沾上這些破事,況且還有趙國棟趙大人,如果真被他們瞧見了,說不準又要出來個什麽章程,還有這次剿匪的收獲。


    陳忠仔細考慮一下,斬釘截鐵惡狠狠地道: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全部處死!”


    清點儲存的財物糧食,和處理“土匪”一起進行,待處理的差不多時,天色已經微亮,兩匹快馬出了韓家堡,快馬加鞭奔向陳修遠處報告消息。


    陳修遠等人中午時分到達韓家堡,堡內雖然經過簡單的打掃清理,但是依然殘垣斷壁的,尤其是有很大的血腥味。


    所以趙國棟和他的家眷等人都沒有入堡,而是在離堡幾十米外,一個平整的地方安營紮寨。


    陳修遠安排好這些人的安全警衛,然後就帶了陸猛幾個人,進了韓家堡。


    陳修遠先是看了看受傷的保安隊員,囑咐隨隊的“醫師”要盡力醫治,然後才在陸毅他們的引領下,來到了存放銀兩財物的庫房。


    雖然已經得到了報告,但韓家堡內的財富,還是讓陳修遠有些吃驚。


    幾大箱的金銀財寶,整齊的擺放在重兵守衛的房間裏。


    “少爺!糧食都在對麵的庫房裏。”


    陸毅跟在陳修遠身邊,仔細的介紹著。


    “哦!不看了。”


    陳修遠對於這個時代的官員腐敗是有所了解的,不過這個漕運衙門上的官員,貪汙勒索的能力,還是讓他開了眼界。


    和陳忠他們一樣,陳修遠也怕趙國棟問起剿匪的事情,但韓家堡的傷亡和“土匪”的剿滅處理,都不在趙國棟的精力之內,趙國棟現在上愁的是,離兗州越來越近,但韃子的消息越來越多。


    他拿不準下一步如何進行,前兩年濟南府被韃子攻破,德王和一眾官員殉國,事件曆曆在目教訓深刻,但自己躊躇不前,自己的前程也許就此黯淡無光了。


    趙國棟與他的師爺們,商議討論了兩天,為了自己的前程,最終做出了決定繼續前行。


    傍晚秦瑞章來到堡內,告訴他趙國棟的決定,順便跟陳修遠商議明日行程。


    堡內正進行著此次剿匪立功獎勵大會,幾百人席地而坐,將堡內大院占了個滿滿當當,先有陸毅報告立功受獎名單,最後由陳修遠講話,激勵隊員們再接再厲。


    王春來帶領偵查排探明發現土匪,情報準確無誤立下頭功,而剿匪戰鬥中,二虎子勇猛奮力,斬殺擊斃土匪二十三人拔得頭籌,還有其他一眾立功隊員,都有不菲的獎勵,最讓二虎子高興的是,自己終於升了官,當上了班長。


    所有人都同意迴陳家莊後,再領獎勵的銀兩。負責統計的軍官,從韓家堡找來了紅紙,寫了榜隊員們心裏都有數,自己該得多少銀子,落後的心中默默下決心,下次勇敢表現。


    雖然從秦瑞虎哪裏了解一些 ,但是秦瑞章還是很震驚,這些隊員們大多識字,不是一群目不識丁的丘八,這個年代學習可是勞費銀錢的事,他真的對陳修遠另眼相看。


    “秦兄,請坐。”


    解散後,陳修遠將秦瑞章迎進了韓家堡的客廳,自有警衛員上了茶。


    秦瑞章端起茶,喝了一口,道:


    “聽瑞虎說,陳公子要求保安隊,所有人必須識文斷字?”


    看著秦瑞章有些驚訝,陳修遠解釋道:


    “也沒有那麽嚴,普通隊員隻要認識會寫自己的名字,還有一些簡單的算術即可,隊官就要求高一些。”


    “冒昧的問問,陳公子,這保安隊隻需要聽令行事,勇猛殺敵即可,還用學習孔孟文章嗎?”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其實古代一直實行的是愚民政策,禁錮人民的思想,這基本上是統治階級的默契。


    再早些,封疆大吏被稱為牧守一方,你品品,牧是放牧的牧,基本上把老百姓都當成了牛羊,封疆大吏就是為皇家放牧的。


    沒有科舉製時,一般百姓想要出人頭地,進入上流社會,基本上是沒有機會的,有了科舉製後,才有了普通百姓,鳳毛麟角般的鯉魚跳龍門的故事。


    有文化的人不好管理,這是普遍的默契,所以讀書學習成了奢侈品,一般家庭沒有這樣的條件,試想一下,在勞動力底下、物質不豐富,普通百姓食不果腹的年代,哪有什麽條件寒窗苦讀。


    秦瑞章看到陳修遠高價聘請私塾先生,教授保安隊員讀書識字,心中甚是詫異。


    陳修遠笑道:


    “秦兄見笑了,哪有什麽孔孟文章,我是考慮他們都認識幾個簡單的漢字,會簡單的算術,最起碼要會書寫自己的名字。幾個當官的要求就高些,能認識常用字,讀得了一些書信白話文即可,日後不在一起時,能用信件溝通即可。”


    “陳公子想的周全,如今大明的將軍、軍士多是目不識丁的莽漢,一般的軍卒更不要說了。陳公子如此行事,秦某佩服啊!”


    聊完此事,陳修遠問道:


    “趙大人可做出了謀斷?”


    都兩天了,第一次陳修遠也參與了商議,主要說的是此去兗州的風險,主要就是前兩年韃子入關搶劫時,洗劫了濟南,德王和濟南府一眾官員死於非命。


    但有朝廷的公文,又有兗州魯王府的催促,趙國棟進退兩難,經過兩天裏,和師爺們的詳細分析商議,最後還是以自己的前程為重,決定啟程出發。


    “趙大人已經有了決斷,明日出發,不過為了行動方便,決定將家眷都暫時留在這裏,這韓家堡看著還算是堅固安全,也不去別的地方了,就安置在這裏。”


    這也是和陳修遠不謀而合,韓家堡的人被“土匪”屠殺殆盡,保安隊員也有一些傷員需要料理,而且有大量的金銀財寶,還有糧食。


    此地離鼇山衛甚遠,一時不好處理,陳修遠也是正為這些愁呢!這不,為了安全,趙國棟要家眷留在這兒,正好有理由留下一隊人馬,看管守衛韓家堡。


    “好,既然趙大人有了章程,我等依令而行!韓家堡剛剛遭遇土匪洗劫,雖然土匪被保安隊絞殺殆盡,但不知道是否有漏網之魚,為了安全起見,我想留下一隊人馬,秦兄意為如何?”


    “好,趙大人也是這個意思!留下步卒輜重,咱們北上兗州全營騎兵。”


    陳修遠知道,這是趙國棟怕萬一遇到危險,輜重步卒拖拉,騎兵速度快可以快速脫離逃命。


    但趙國棟不了解的是,保安隊騎兵營,雖然全營一人一騎,但不都是合格的騎兵,馬也不是合格的戰馬。


    戰馬和騎兵都有一個長期的訓練過程,騎兵無需多說,無論馬匹、裝備都是巨款,養一匹戰馬比養一個士兵貴好幾倍。


    而且普通的耕田馬是不能作為戰馬的,要專業戰馬經過訓練才行。


    因為馬匹天生膽小,普通馬走在田埂上,突然竄出一隻老鼠都可能會導致馬匹受驚,將騎手掀翻下馬。


    這個訓練一般要從戰馬小時候就開始,訓練好幾年時間。


    所以,騎兵也是無法速成,朝廷前幾年調關寧軍平亂,成為鎮壓農民軍的利器,打得贏就亂砍亂殺,打不贏可以高速撤退。


    如今兵荒馬亂的,陳修遠一點也馬虎不得,新老搭配組成一支百來人的隊伍,挑了一些進陳家年頭常的,讓柱子和秦瑞虎一起留在韓家堡,守護趙國棟家眷和財物。


    …………


    自從知道韃子又來內地搶劫,兗州府內居民和一眾大小官員風聲鶴唳,魯王府內也是人心慌慌。


    雖然韃子前幾次入關搶劫,從沒有到達過兗州境內,但上次進入山東,攻破了濟南府,德王朱由樞被俘,濟南府內大小官員被屠殺殆盡,老百姓更是遭殃,濟南府財產銀兩被搶劫一空,此種曆曆在目。


    朝廷失藩何其罪也,大明的臉麵都丟盡了,事後天子發旨降罪,山東大小軍政官員受罰,但這些年局勢糜爛,最後不了了之。


    聞得韃子到山東地界後,因為兗州府知府開缺,朱以派在魯王府召見了兗州府的其餘大小官員商討辦法。能有什麽辦法呢?還不是乞求上天 ,讓該死的韃子不要來兗州。


    兗州府守備編製兩千人,再加上衙門三班衙役幾百人,守備禦城士卒將官多吃空餉,滿打滿算兩千五百人不到。


    魯王朱以派詢問守城情況,守備柳清誌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之就是一句話,如果韃子前來,目前兵力無法確保城池無失。


    兗州府同知倒是是個幹練之人,迴稟王府,當務之急是組織民壯修繕城池,操練兵卒已備不時之需,當然這些都需要銀子。


    提到銀子魯王朱以派就不吱聲了,這些個藩王都是一個品性,大多是守財奴。


    明朝藩王的特色是分封而不錫土,列爵而不臨民,食祿而不治事,且不可參合四民之業,並能世襲罔替。


    也就是榮華富貴的圈養起來了,這些個藩王估計思想就是,都太祖朱元璋的後代,你當皇帝有權力有地位,我隻能在封地,無旨意不可妄動,所以就拚了命的撈銀子。


    國家動蕩不定,外族入侵也是你朝廷官府的責任。所以一提到銀子,朱以派就是讓兗州府同知找朝廷要,跟崇禎皇帝說。


    遠水解不了近渴,況且朝廷財政困難,就算要銀子估計奏章也是泥牛入海。


    最後商量出來一個辦法,一是召集全城士紳募捐,組織民壯修繕城牆,關係到大家的身家性命,估計都會放點血。


    朱以派隻要不讓自己出錢怎麽都好說,欣然同意。二是請援兵,到處匪盜四起流寇作亂,想來想去隻有漕運衙門的兵丁了。


    漕運總督和兗州府有些淵源,魯王府就派總管王公公和兗州府通判,一起到漕運衙門請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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