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是重複著昨天,日子平靜枯燥但充實。


    二叔和福伯知道了陳修遠的所作所為,也沒有勸阻。


    兩人都想著,反正華兒也沒事幹,官職又沒有爭取到,靜了心,平安是福吧!就是有三個雜役被陳修遠打了一頓,說是不聽指揮逐出陳家。


    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這仨人是賣身到陳家,就這麽攆出去豈不虧了。


    這三人也沒有個去處,一瘸一拐的餓了一天,又跑到了所城陳府,福伯和陳忠做主留下了他們。


    福伯忙府中的瑣事,陳忠則每日到千戶所點卯,衛所衙門崔的緊,勒令鄭大信剿匪,雖然北上戶兵已迴,但本來不多的撫恤銀兩,都讓鄭萬信貪汙的所剩無幾,誰還給他去賣命,他帶著自己的親信家丁,和千戶所一眾官員,每天都是忙著表演剿匪。


    福伯和陳忠沒有時間來莊子,就差人送了信,告訴了那三個雜役的情況,還囑咐說最近土匪猖獗,要陳修遠少出門。


    經過在天津衛遇刺的事,陳忠也是放心陳修遠的,但還是讓人特別認真的囑咐陳修遠。


    來到了第七天,陳修遠心中煩躁不安,晚上他召集了三個班長和陳文撫、王洪開會。


    初次聽到“開會”兩字,王洪和崔勝武不知道啥意思,大明的朝廷議事叫廷議,文人們叫論道,軍營議事叫軍機,這“開會”是啥?怎麽開怎麽會?一頭霧水。


    陳修遠的書房內,兩張桌子拚在一起,椅子擺放桌旁。


    眾人落坐,王洪和崔勝武都有些拘謹,坐了三分之一的屁股。


    紅英和小翠給每個人都上了茶,轉身出去帶上了房門。


    陳修遠抿了口茶說道:


    “王洪你先說說,”


    王洪一臉的懵逼,望著陳修遠道:


    “少爺,說啥?”


    陳修遠的腦子轉過來了,他們還不習慣,以前都是問他們,你問一事,人家說一事,這突然讓他主動介紹工作,讓人無所適從。


    “就是說說近幾天莊裏的情況,人手夠不夠,表現好不好,房子圍牆該不該修葺,喂馬的草料多少等等,就是說說歸你管的事情。”


    聽到陳修遠的指點,王洪恍然大悟,一語點醒夢中人,於是介紹道:


    “少爺,咱們莊裏現在一共有三十二匹馬,府裏還有五匹。咱們這兒就隻有兩個馬夫,除了喂馬還兩頭牛,三頭驢。根本忙不過來,都是兩個廚子去幫忙,抽不出人來,都去訓練營了。廚子現在每天要做三頓飯,少爺您心好,大家都沾了保安隊的光,吃上了三餐。院子的清掃,平常的修葺等瑣事,都有鐵匠老馮、賬房先生、我和她們幾個丫鬟,一起抽空時打理。”


    聽得出王洪有些怨言,組建保安隊把人都給調走了。


    保安隊的人不能再少了,還想加人呢!想了這些陳修遠道:


    “王洪,知道你這人少了,忙不過來了。等下批馬來了……這樣吧!再找些人,至於是顧工還是去人市?”


    王洪和眾人都瞅著陳修遠,他自問自答道:


    “侍弄馬兒得雇傭有經驗的馬夫,幹個雜活什麽的?我看王洪你去膠州府一趟,買些年紀小的男孩子就行。”


    說完陳修遠指著陳尚武道:


    “你也說說你們班怎麽迴事,長跑次次都最後,連個隊列都站不好,左右不分!”


    聽到陳修遠的訓斥,陳尚武脖子一縮,小聲的說道:


    “跑不過他們是因為,我們班年齡小個子小,身體也沒有他們結實。”


    陳尚武邊說一邊偷看陳修遠。


    “那隊列站不好,左右不分怎麽說?”


    陳尚武縮著腦袋不說話了,陳修遠接著說道:


    “再給你五天時間,如果還沒成效,你直接迴所城,別在這待著了。”


    陳文撫和陳朝宗,對著陳尚武擠著眼嘲笑,當然被陳修遠發現了,相互競爭有羞恥心,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陳朝宗和崔勝武各自講了本班的情況,大同小異。


    受訓的保安隊變化是有的,有了精氣神,不再如原來那般散亂。


    按陳修遠編寫的訓練內容,等他們身體鍛煉強壯了,就開始練格鬥、刀槍最後是方陣。


    陳文撫見大家都已講完,輪到他了,他的確有事要講,不等陳修遠點就一本正經說道:


    “少爺,上次王家隻給咱們送了,一半的糧食和馬匹,中午聽王管事說,這糧食的價格有漲價的趨勢。”


    王洪在一旁點點頭:


    “是啊!早上聽貨郎說的,鼇山衛那裏一升米,兩天裏漲了五文錢。”


    陳文撫接著說道:


    “這如果一直拖著,他就更不舍得把糧食賣給咱們了,如果糧價上漲,糧食在咱們手裏,咱們就賺錢了。所以我覺得應該派人去膠州府王家商號,找王金毅和賀掌櫃催促他們。”


    陳修遠滿心歡喜,本來就是想把陳文撫往經營生意這方麵調教,沒想到他對生意買賣如此的敏感。


    這對於陳修遠來說,雪中送炭如魚得水,陳文撫忠心耿耿,陳修遠早有意將今後的生意交於他打理。


    “文撫你說的對!我明天早上和王洪一起去膠州府,莊裏由你和朝宗主事,一切照舊。”


    陳修遠剛說完,引來了幾個人的堅決反對。


    外麵土匪鬧的厲害,尤其是陳忠和福伯剛剛囑咐過,讓他少出門,陳文撫毛遂自薦:


    “少爺,還是讓我和王管事去吧!忠叔和福伯可是特意囑咐過我,讓我看著您,盡量不要出遠門。”


    思慮片刻,陳修遠說道:


    “這樣,王洪和文撫還有老崔你們班,明天一早出發去去膠州府,催促王家商號盡快發貨,如果王家想漲價的話,不是太離譜的就應了他們。王家商號在膠州的門路廣,他們答應幫忙買鳥銃和弓箭的事,也是一樣,貴點就貴點吧,但是一定要買到,現如今土匪猖獗,咱們陳家必須的加強保衛的力量。”


    眾人皆知其中厲害,頻頻點頭。


    崔勝武隻是介紹一下班裏情況,得到了陳修遠的肯定,第一次會議就這樣結束了。


    第二天王洪等人早早的用過早飯,趕了兩輛車去膠州府,因為騾子讓土匪給劫走了,用了兩匹馬,可把陳修遠給心疼壞了,叮囑了兩個臨時馬夫半天。


    內心裏陳修遠是想去膠州府的,尤其是參觀一下,這時期人口市場,陳朝宗和陳尚武一樣,也想去膠州府,無奈都被陳修遠給駁斥。


    隻好把一肚子氣撒到訓練場上,這時代沒人權平等什麽的概念,棍棒伺候懲罰加練,把兩個班的人訓的,背後裏哭爹罵娘。


    為了讓隊員們分的清左右,陳尚武想了個法子,所有人的右手係上布條,加強直觀記憶。


    膠州,地處山東半島西南部,膠州灣西北岸,轄高密、即墨二縣,屬山東布政使司萊州府。


    宋朝時膠州設有市舶司,是中國北方重要的貿易口岸,明朝為禦倭防盜實行禁海政策後,膠州的經濟不再繁榮。


    王洪等人馬不停蹄,在午後趕到了膠州府,尋了便宜的大車店,安排好住宿後,王洪和陳文撫就找到了王家商號。


    城關大街繁華地段,王家商號坐落中心。


    王洪和陳文撫進了店鋪,向一店夥計表明了來意,不大會兒伴隨著春風般的笑聲,王家商號的賀掌櫃從裏門進來了。


    “貴客臨門呀!怎麽讓王管事和陳兄弟在此等候,快快裏麵請。”


    臨街商鋪裏麵大多有院子和房間,存放貨物夥計住宿隻用,當然也客廳,內廳清靜沒有店鋪喧鬧嘈雜,一般有了大買主時,讓到內廳商談。


    二人跟隨賀平到了內廳,入了坐自有人端上茶來。


    賀平言道:


    “實在是怠慢了,還請二位海涵,敢問二位來膠州府是因為第二匹糧食嗎?”


    陳文撫和王洪二人四目一對。


    “嗯!敢問王公子在貴號嗎?”


    陳文撫沒有經驗,沒有了人際交往的寒暄,直接的問道。賀平到是理解了陳文撫,畢竟年紀小,看樣子也就十八九歲。


    “陳兄弟,我們少東家臨時有事迴兗州總號了,有什麽事直接跟我說是一樣的。”


    “賀掌櫃,這些糧食是我們少爺在永平時就和王老先生定好了的,你看,這都這麽長時間了,我家少爺的意思盡快完成交易。”


    聽了陳文撫的話,賀平略有皺眉,迴道:


    “王管事陳兄弟,我們也是這麽想的,唉!二位也許不知,原來我們東家準備從兗州運糧來,然漕糧受流賊滋擾時停時運,故而在膠州就地籌措。”


    王洪和陳文撫也不知他所講是真是假,隻是靜聽不語,賀平接著說:


    “在商言商,這南直隸的運來的漕糧價格可比咱們山東本地的價低,加上運費也有些利潤,因此東家才接了你們陳府的定金。誰知事與願違,現如今糧食運不來,隻好就地解決,好不容易籌集完畢,又讓官府敲了竹杠,膠州剿匪攤派不少,現在庫存的糧食根本不夠你們的,你們也知道,咱們這膠州府的糧價這幾天都在漲,我們也實在是……”


    聽到這兒王洪和陳文撫明白了,至於他們王家商號庫房有沒有足夠的糧食,不知道,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糧食漲價了,他們覺得不劃算了,賺的少或不賺了。


    來時陳修遠可說了,不管怎麽樣,寧可加價也要王家盡早運糧,因為糧價隻會漲不會落,還分析的頭頭是道。


    也該讓賀平說正文了,王洪試探道:


    “賀掌櫃,咱們膠州府的糧價,我們也是略有耳聞,價格漲漲跌跌也是稀鬆平常之事,還是希望賀掌櫃能盡量早點些起運。”


    “這是自然,等糧食籌措完,鄙號定會第一時間運送浮山所,還請多給些時日。”


    王家和陳文撫眼神瞬間交流一下,知道隻靠嘴上說說,很難讓王家近期運糧了,時間久了,糧價如少爺預測再漲幾成,到那時王家寧可丟了商家信譽,也不會賠上一大筆銀子的,畢竟雙方也不是老主顧,沒有長期的生意來往。


    也許隻能如少爺說的適當的加些運費,糧價是定了的,讓王家從運費中找補找補,這也沒有辦法,主動權在人家手裏,當初簽約時沒有規定時間期限,就算規定了他不遵守,陳家拿人家也沒什麽辦法,王洪說道:


    “來時,我們少爺交代了,王東家和賀掌櫃有什麽困難,我們雙方都想方設法解決,不能讓賀掌櫃不好做,賀掌櫃有什麽難事還請明言。”


    話說到這份上,賀平放下了虛掩推脫:


    “不瞞二位,我們老東家寫信讓少東家迴兗州走的時候,老東家單獨給我了一封信。信中言明讓鄙人盡早完成與貴府的買賣,但是也規定了采購糧食的價格,這就難了,二位也知道如今這行市,唉!”


    說完,賀平長歎了一口氣。陳文撫聽完,知道不讓些,這事很難達成了,於是乎說道:


    “賀掌櫃,不知我家少爺托貴號買些鳥銃弓箭之事如何了?”


    這大轉彎讓賀平有些不適,怎麽突然轉到了這事上,脫口言道:


    “哦!此事迴來時,就走了軍中關係已經談妥,可是費了不少的力氣。按照陳公子要求,都是孫撫台在時監製打造,做工精細結實耐用,就是價格高了些,鳥銃四良銀子一支,弓箭三兩。”


    “這樣吧!為了賀掌櫃好做,也為了我們的買賣盡量早點交割完畢,我和王管事做主,在鳥銃弓箭上加一些價,然後賀掌櫃填補到采購的糧食上,這咱們大家都好做,也完成了主家交代的差事,不知賀掌櫃意下如何?”


    陳文撫的話讓賀平頓時輕鬆起來,王守業的要求賀平的確難以完成,不能虧本還不能失了商號的信譽,雖然兩家不是老主顧,但是不守信用傳了出去,也是對王家商號有很大的影響。


    王洪心裏道,這小子把少爺定好的主意這樣用,既成了事二人又在賀平眼裏落了好,文人們常說的話怎麽講“孺子可教也”。


    既然加了錢,賀平就好操作了。


    雙方接著商談了細節,糧食起運的時間,五日後將第二匹貨物送至浮山所陳家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一夢明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美麗的齊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美麗的齊卜並收藏一夢明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