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幫助下,草草安葬了母親,今後怎麽辦?對於未來,這兄妹倆也沒有什麽希望。


    還是他們其中一個鄰居比較見識多,這鄰居是一個小貨郎,走南闖北,雖然沒有出過山東,但也是稍稍見過世麵。


    催促著他們迴家收拾東西,跟著這夥兒恩人趕緊離開離開


    知道那李家堡的人不會善罷甘休,肯定還會迴來找這兄妹兩個的麻煩。


    其實這兄妹倆也沒有什麽好收拾的,些許銅板和一兩件破衣服,就是他們可以帶走的全部家當了,這對可憐的兄妹倆,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歸宿。


    本來陳修遠還想和村裏的裏長辯論一番,甚至他都想好了,辯論時的說辭。


    但在陳忠的建議下,他們選擇了另一條小路,迅速出了村子,然後拐一個彎兒,再朝大路官道上行走。


    就在他們剛剛從另一個方向上了官道,離村遠去的時候。另一側,李家堡的李二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怒氣衝天的帶領十幾個堡丁家奴朝村子趕來。


    “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長著三頭六臂,竟敢敢管我裏嘉寶的事,還打我李家堡的人。”


    李二爺騎在馬上越想越氣,越氣越怒,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馬兒的步伐。


    這幫人馬進了村子,村裏馬上就是雞飛狗跳,哭喊連天。


    尋不到葛家的兄妹兩個,村裏便遭了殃,就連那主事的裏長也挨了李二爺的幾鞭子,然後怒氣沒有發完,就放火燒了葛家的房屋。


    他那如狼似虎的手下,迴去的時候卻沒放空,逮了幾隻雞鴨迴去打牙祭。


    葛家兄妹沒有騎過馬,陳修遠安排葛家妹子和忠叔一起,葛家老三便和陳朝宗一起。眾人遠遠的聽到了村裏的嘈雜聲,不一會兒又看到了,村裏冒出濃煙。


    葛家兄妹兩個知道,家已經被李家堡的人毀了,也許這輩子都不能迴來了。


    兄妹兩個默默的流著淚一顆仇恨的種子在內心深處生根發芽。


    洪武三十一年五月,朝廷設鼇山衛,下轄右、前、後三個千戶所,其中前所設置在浮山寨,稱“浮山備禦千戶所”。


    眾人趕了一天的路,圍繞著膠州灣轉了半個大圈,終於在黃昏的時候趕到了浮山所。


    起初浮山所東西寬403米,南北長422米,周長約1500米,占地約17公頃。要抵禦倭寇,自然要有堅固的城牆,浮山所城的城牆高約8米,厚5米,以夯土築成,外麵還包了青磚,城上還砌有雉堞(矮牆),從城外看上去頗具規模,威武雄偉。


    從萬曆時期起,衛所開始破敗,天啟年間,朝廷再無銀錢撥付修葺城牆,現如今衛所已破敗不堪,有些地方城牆塌陷,後經陳漢秋集中人手修葺,也隻不過是築起了土牆,而包磚就沒有這個能力了。


    城內有十字大街,可跑馬、行車,官署就設在十字大街的交叉口西側街北。


    夜幕就要降臨,少有行人來往的所城,早早關閉了大門。


    今日輪值的周順,領著幾個慵懶的軍丁,在城牆上萎縮著。


    春寒乍暖,不時有淩厲的北風吹來,對於這些衣著破爛,沒有嚴格執勤上崗的軍丁,他也隻是在心裏歎氣了一聲,還能怎麽樣呢?


    看看自己穿的和他們一樣,一身的鴛鴦戰襖,幾年來都沒有換發過。


    周順正想和大夥一樣,蹲坐在城上的矮牆後,忽聽了遠方依稀有馬蹄聲傳來。


    他要重新站了起來,使勁的向遠方眺望了一下,自己聽的沒有聽錯,有一隊人馬,正朝所城趕來。


    “快!都起來,精神點兒!有情況!”


    聽到周順的招唿聲,五六個軍丁,慢慢悠悠的站了起來。


    各自握了握自己手中的兵器,兩個弓手,三個鐵槍,周順自己握住了腰上的佩刀。


    “噠噠噠噠噠”距離所城二十步的距離,這隊人停止了前進。


    “城門今天是誰當值?”


    黃昏時分,光線暗淡,看不清來人的麵容,隻能看到這些人的大概輪廓身行,但是這渾厚有力的聲音,周順一耳就聽出是誰來了,他趕忙確認了一聲:


    “敢問是陳鎮撫陳大人嗎?今天是在下周順當值。”


    “是我!城上是老周吧?”


    “陳大人,今天是在下當值,陳大人稍等,我馬上下去開門!”


    因為所中有軍戶北上抗擊韃子,其中就有自己的兒子海生,所以周勃很留意朝廷的邸報,隔三差五的就央求著戶所的書吏,念朝廷邸報給他聽。


    從朝廷的邸報中得知,千戶大人陳漢秋在和東虜的交戰中陣亡,軍戶兵丁,傷亡慘重。


    現在看都陳忠他們迴來,急於知道自己兒子消息的他,招唿左右,飛奔下城開門。


    幾個人拿起門閂,“吱吱吱嘎嘎”迅速打開了年久失修有著幾個破洞的大門。


    第一時間周順就想詢問自己兒子的情況,可看到陳修遠身著孝服,背著千戶大人的骨灰,一臉的沉重。


    陳忠他們都是一臉的風霜,盡顯出來疲憊之色,到了嘴邊的話,他又咽了迴去。默默的站在一旁,注視著這隊人馬穿城而進。


    無數個疑問在周順的心中升起,“怎麽就陳少爺他們幾個迴來了?其他人呢?自己的兒子呢?怎麽還有一個女子?”疑問歸疑問,他也不敢貿然的追上前去詢問。


    “這麽多天都等了,也不在乎這一天的時間明天一問就啥都知道了。”


    周順在心裏默默地告誡自己。


    陳修遠一行人有沒有去千戶官衙,父親戰死,自己雖然襲了千戶的祿位,但兵部的文書和鼇山衛對自己差事的正式認命還沒下來,所以他們直接迴千戶官衙附近的陳府。


    安靜的陳府因為陳修遠他們幾個的迴來,變得人聲鼎沸起來,紛紛湊上前來。


    看到陳修遠一身的孝服,在福伯的帶領下,四五個人跪在地上,痛哭著老天的不公老爺的英年早逝。陳修遠和陳忠眼裏已經沒有了淚水,畢竟陳漢秋已經死去了多日。


    陳忠安撫著福伯,把他從地拉了起來,其他人也隨著福伯站了起來。


    福伯注視著陳修遠,眼裏滿是關愛和憐憫,這孩子命苦啊,小姐走了,姑爺又戰死了。以後這孩子早咋辦呢?想到這些,福伯不由自主的上前抓住陳修遠的雙手言道:


    “孫少爺,你受苦了!”


    然後眼裏就是無盡的淚水,福伯真摯的感情徹底感動了陳修遠,鼻子一酸,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淚。


    感覺有千言萬語想說,但這一刻他怎麽也說不出話來,費了老大的勁,才說出兩個字來:


    “福伯!”


    淚水代替了語言,陳修遠緊緊的抓住了福伯的手。


    “朝宗、文撫先把馬兒牽到後院。”


    看到福伯和陳修遠四目對哭,陳忠便吩咐陳朝宗他們先照顧好戰馬,又對著正在流淚的福伯道:


    “福伯,大家多半天都沒有進食了,想必華兒也餓壞了,趕快吩咐人做飯吧!然後……”


    “對對對!看我都老糊塗了!王洪快去備飯。”


    福伯一輩子先是在陳修遠的外公家,然後又在陳府,雖成親但沒有留下子嗣,老伴過世後,便在老家找了一個近門的子侄到身邊,就是這王洪。人道也機靈,聽了福伯的吩咐,麻利兒帶著人去準備飯菜去了。


    陳修遠、陳忠和福伯三個人一前兩後進了堂屋正廳,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子,讓陳修遠心裏有了一絲絲的歸屬感。


    正廳的椅子他沒有坐,他也不習慣坐,陳修遠坐在了西側的椅子上。


    “忠叔、福伯你們也坐下,”


    福伯還是老樣子,堅持禮數,堅持不坐。陳忠看了看福伯,也行沒有坐下。


    “福伯、忠叔這是在咱們自個兒的家裏,沒有那麽多的倫道!你們不坐下,我也隻好起來了。”


    陳修遠邊說邊起,看到陳修遠如此,倆人喊了“華兒”又對視一眼,便都坐了下來。


    商量明日布置靈堂事宜,大小事情一應采買都交給了福伯,陳忠是千戶所的振撫官,明日到官衙報備才得迴來。用過晚飯,陳修遠草草洗了澡便去自己的房子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多天的騎馬趕路路,不太適應的陳修遠非常疲憊,一覺睡到大天亮,前廳的忙碌聲叫醒了陳修遠。


    穿好衣服,洗漱完畢,他徑直來到前堂,看到小柱子他們正忙碌的布置靈堂。


    “柱子!你怎麽沒有叫醒我?”


    看到陳修遠起來了,小柱子忙請安。


    “少爺早!”


    陳修遠迴了聲“嗯”,然後又問了柱子:


    “柱子,都這點了,你怎麽不早叫醒我?”


    “少爺!我們幾個都是福伯叫醒的,福伯特意吩咐了,不讓喊少爺,讓少爺你多睡一會兒。”


    聽到陳修遠的責備,小柱子有點委屈的說道。


    “嗯,大夥都忙嗎,柱子你過了。福伯呢?怎麽沒看見二叔和福伯?”


    小柱子來到陳修遠身邊,迴話道:


    “福伯去請老爺的棺木,忠叔去官衙報道了估計等一下就迴來。”


    陳修遠一下,感到自己的記憶力怎麽變得這麽差?這不是昨天商量好的嗎?難道是這幾天累的,自己的記憶力變差了。


    忽然他有一個莫大的危機感,如果因為別的什麽事情,自己完全失憶了,不記得自己以前所掌握的知識和科技怎麽辦?這是個嚴重的問題。他考慮著,自己默默的對自己說:


    “看來自己要把自己知道的用筆記下來了,俗話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過了這一兩天就開始。”


    正思慮間陳忠迴來了,見過禮,領著陳修遠到後堂,給陳修遠詳解這葬禮的規程。


    周順今天不當值,起了一個大早,來到海邊劃上自己的小舟,尋思著打幾條大魚,換些錢來給陳府喪事上禮。


    明朝雖然也禁海,但遠沒有到清朝的片帆船不得下海的程度,主要是為了禦倭,防止海商勾結倭寇。


    對於海邊生活的百姓,管理上還是鬆懈的,從天啟以後已經疏於管理放任自流了。


    周順的運氣不錯,沒費多大的力氣,便打上來了幾條大魚。返迴岸邊綁好舟纜麻繩,去集市換了銀錢,買了禮品便朝陳府走去。


    此時的陳府大門口左側已經掛上了招魂幡。(招魂幡,為亡人引路去西方極樂世界)福伯領著幾個人在門口迎接前來吊孝的親朋故友。


    周順是陳漢秋的屬下,奉上自己的哀禮,在下人的引導下進入靈堂,行了大禮上了敬香。


    守靈的陳修遠對自己的鞠躬答禮,周順鼻子一酸,流下了兩行熱淚。


    陳大人生前是對自己有恩的,雖然自己是個小旗官,又會下海捕魚,但生活依然貧困。記得那一年兒子九歲時生病,非常嚴重不是陳大人施以援手的話,也許兒子就會夭折。


    看著陳修遠,周順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海生也是這樣的年紀,想到海生周順不自主的愣了一下,又看看陳修遠旁邊陪著的朝宗他們,眼神不住的遊離起來。


    “周叔!”


    陳朝宗站起來,湊近周順的身旁,想要告訴周勃海生的情況。


    靈堂裏的聲音很亂,戲班的哀樂和道士頌念的超生經,填滿了整個大廳,於是陳朝宗便把周順領到了院子裏人少的地方。


    “周叔,海生沒有事兒,老爺戰死的那天,海生也受傷了,臂上中了一箭,但是給上給敷上了上好的金瘡藥,已經無大礙了,來的時候我聽說:周大人帶領他們旬月便迴轉鼇山衛,不出半月海生一定會迴來的。”


    周順仔細的聽著陳朝中的每一個字,聽完後,心裏平靜下來。知道了兒子平安,緊鎖的眉頭稍稍有了一些舒展。


    “朝宗,你們幾個一定要照顧好少爺,我先迴家一趟,晚會兒再來陳府幫忙。”


    周順別了朝宗又在府門口和福伯告別,就匆匆的趕迴家去。家裏的妻子和女兒昨晚上嘮叨了一夜,緊催著周順去陳府打探兒子的消息。


    這下有了兒子確切的消息,心裏有事腳步也就不由自主的快了起來,用平常2\/3的時間到了家裏,告訴了老伴和女兒,海生平安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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