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臉色鄭重,何東笑,“喬叔,你問就是。”


    看他模樣,喬老漢就覺得他誤會了。


    “不是建廠的事情。是…”


    到底是晚輩,喬老漢有些話不好意思講。


    可整個上河村,估計也沒有比何東合適問的了。


    “我,是想問,你改好之後,你的家裏人,身邊的人,真的都接受你了嗎?”


    “喬叔的意思是……”


    何東不懂的皺眉,等著他說清楚。


    喬老漢歎口氣,到底是不遮掩了。


    “都一個村的,你應該也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何東對此並不否認。


    他上輩子不是什麽好鳥,這老頭也一樣。


    喬老漢抽口煙。


    “我媳婦兒孩子為什麽離開你也知道。我現在吧,想跟你一樣浪子迴個頭。”


    “可是,我那口子…死活都不相信。”


    “孩子不讓見,孫子不叫抱。”


    喬老漢也是真的到了沒辦法的地步了。


    否則他不會跟何東一個晚輩訴苦的。


    “不瞞你說,我給他們貼補點,他們也是轉手扔了迴來。”


    “我啊,就放在他們家門口的花盆底了。”


    現在他們肯不肯用真不知道。


    喬老漢心裏也是沒底了。


    他當然知道都是自己過去做錯了。


    可是,能有可能嗎?


    可能一家子團聚,好好的在一起過日子?


    何東倒這才明白了他想說什麽了。


    比起他活了兩輩子,才想到自己上一世的荒唐和不該。


    喬老漢醒悟的算是早了。


    隻是上一世他離開上河村就沒迴來。


    對喬家的事情知道不多。


    但是一個人想要改變,還是長期的一個過程吧。


    畢竟人們的認知也需要時間重新刷新。


    “喬叔你聽說過水滴石穿嗎?說是那石頭多硬多結實,可是,長年累月的,看似毫無作用的水滴,就是能把石頭給滴穿了。”


    喬老漢表示懂的點點頭。


    就是立刻迴過味來,“這跟你的改變有什麽關係?”


    何東笑,“您要想改,就跟我一樣,做那水,至於石頭能不能穿了,就看…”


    何東手指指天。


    “交給時間。”


    喬老漢一知半解的。


    但意思是明白了。


    人嘛,哪有說改變就改變的。


    改變了,誰就能相信?


    就何東,也是過了月餘,才叫人看清他的變化。


    認清變化?


    “得了,我曉得了。”


    喬老漢轉身進屋。


    何東覺得今天的太陽格外的明媚。


    人心,總比不過石頭的。


    因為肉做的。


    “等等……”


    何東再次被喬老漢叫住,迴頭來看著人。


    “喬叔,有什麽話能不能一次性說了。”


    他這每次剛要走就…


    也是沒有心髒病。


    喬老漢笑,也知道自己剛才不夠全麵。


    “我就是想問問,你找吳瞎子看過日子沒?建廠可是大事情,跟家裏建房似的,可得挑個好日子。”


    “吳瞎子?”


    何東愣住。


    眼前浮現出穿著黑色長袍,戴著氈帽,拿著一根棍子,眼瞎看不見的青年人。


    上一世祝晴雅和孩子出事之後,他被祝長榮為首的祝家哥哥們打瘸了一條腿。


    他晚上出門,上哪兒都能看到祝晴雅。


    有一天晚上,他就碰到了這吳瞎子。


    會離開上河村,也是吳瞎子建議的。


    說的那句話,他到現在還記得。


    “你欠下債了,上河村不能待了。”


    他那時候並不懂。


    就抱著試一試的態度,離開上河村去了縣城。


    也是那時候,他發現,吳瞎子說的是對的。


    離開了上河村,他就沒有再見過祝晴雅。


    後世的心理醫生也說,他就是心理作用。


    死了的人怎麽可能再見到呢。


    因為他知道自己對不起祝晴雅,加上周圍的環境都覺得他錯了,指責他。


    他精神壓力大,所以才會出現那樣的幻覺。


    現在想想,吳瞎子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


    而他也該去見見這個故人。


    “嗯”


    他嗯了聲,騎了自行車離開。


    腦子裏想到的都是上一世,他在上河村的那條河邊,見到吳瞎子撒冥紙的場景。


    可能是上一世太過緊張不安,那場景,他沒覺得詭異。


    現在想想,大晚上的吳瞎子不在家裏待著,在祝晴雅跳下的地方撒紙。


    他還給遇見了,也是奇。


    “何哥,何哥…”


    “何哥!”


    身後傳來急切的叫喊聲。


    何東緩了下,才聽出來熟悉感。


    停下車迴頭。


    於放看到人真是何東,驚喜又意外的。


    “真是你,怎麽剛才一直叫,不應一聲呢?”


    何東自然知道,是他想事情去了。


    這會兒看著人,“是來拿錢的吧?”


    自行車靠著牆根放了。


    何東從兜裏拿出來一疊毛票。


    昨天他讓於放做的事情,他記著。


    於放也知道何東不是迷糊人。


    “多少錢?”


    “四塊六毛二。”


    何東數了錢給於放。


    於放拿過來接著數了下,數目沒錯。


    他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咋的,今天還接著那麽幹不?”


    何東那毛票也塞褲兜裏。


    “隔天少兩毛,祝家那邊我跑一趟就行。”


    於放也是覺得夠厲害的。


    兩毛,又兩毛。


    何大田那兒,得氣死吧?


    不過,他反正不虧。


    “那我這就走了啊。”


    何東沒拒絕。


    看著人走遠了,騎著往迴走。


    何大田的事情他現在不著急。


    就是吳瞎子那兒。


    既然喬老漢開口了。


    加上上一世的記憶,他迴到家找了一斤糖出來,準備拿過去。


    說是看日子,但都會給吳瞎子帶上點東西。


    就是張桂萍沒讓。


    “吳瞎子那人可憐,年紀小小的沒了爹媽,家裏也沒個種地的,你給他糖,還不如給他捎點米,多吃幾天。”


    何東想也是,就帶了兩斤米和一斤紅薯。


    往自行車上掛了,還是騎車去。


    張桂萍眼見著人一下沒影了。


    可是覺得這自行車沒白買。


    快極了呢。


    ……


    何東到達吳瞎子住的地方,停下車,抬手敲的門。


    經年失修的木門,看著都快掉下來。


    何東也就不敢太用力。


    院子裏坐著喝茶的吳瞎子,嘴角微揚的起來去開門。


    有一陣沒生意了。


    何東取下來自行車上掛著的小袋米和紅薯。


    “何東吧?”


    白皙的手指打開門,吳瞎子就直接說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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