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也是一種態度。


    中年男子何先生似乎顯得很疲憊。


    眼睛一直不曾睜開。


    喧鬧聲、吼叫聲、悲歎聲,聲聲入耳。


    正常人難掩煩躁。


    然此時的中年男子何先生卻是篤定當場,頗有一種無絲竹之亂耳感。


    仿佛這一切,都無法影響到他的心情和意誌。


    整個人。


    肅穆至極。


    坦誠至極。


    節奏……


    略顯隨意。


    “都說夠了嗎?”


    中年男子何先生站起身,語氣平靜,卻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司令……”


    上校作戰參謀忍不住看向何先生,一臉急切。


    現在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作為謝城戰場的最高指揮,總得拿出個章法出來吧?


    接下來的事情到底要怎麽做,如何為之,總得心中有點數吧?


    總不能一直就在這裏裝聾作啞……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


    “但是現在這種局勢,除了死守還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嗎?”


    “放心。”


    “並非就是沒有希望了。”


    “十天。”


    “十天之後,必見真章。”


    “十天之後,這群鬼子也就該有所動靜了。”


    “新一師那邊……方羽司令那邊……肯定有所行動。”


    “又是一出圍魏救趙的戲碼……”


    “這個戲碼……那位方羽司令用了很多次了,但是每一次都很有效。”


    “諸位放心。”


    “十天之後,鬼子不退,你們找我!”


    “所以現在,諸位應該迴到各自的位置上堅守到底!”


    “十天之後,自會見真章!”


    “我們已經堅持這麽久了,切不可在最後的時候,行失敗之舉!”


    “諸位,警惕!一定要警惕!”


    “諸位!”


    “為國殺鬼,吾輩之責!無輩不甚榮幸!”


    “希望諸君能夠同仇敵愾,一起殺鬼!”


    “拜托了!”


    中年男子何先生昂首挺胸,一臉堅決道。


    此刻算是強行提振了一波軍心。


    接下來的很多事情自然也就好辦得多了。


    接下來應該怎麽做,怎麽處置,似乎也都跟著有了諸多章法。


    至少不像之前那樣,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朝著何處飛奔。


    眼下,至少有了一個希望……


    何司令說了,十天之後,新一師會出手,鬼子會退。


    雖然這新一師遠在千裏之外,遠水解不了近渴,但是新一師的存在素來不能用常理來推斷,或許…萬一…大概……


    這些事情,誰又能真的說清楚?


    說不清,道不明。


    但是有了這麽個奔頭,至少又能對下麵人有個交代了。


    至少這十天內所有謝城的士兵都像是被打了一計強心劑一樣。


    等到軍官們陸續退場……


    副官和上校作戰參謀留了下來。


    “司令,十天後…鬼子真的會退嗎?”


    “十天內,新一師真的能夠製造出讓鬼子不得不撤兵的動靜出來嗎?”


    “司令……”


    “這…保真嗎?”


    上校作戰參謀蠕動著嘴唇,此刻顯得極度茫然。


    很多東西,都顯得稀碎……


    聽起來,沒有任何滋味。


    感受一波,恍惚不定。


    “我也不知道。”


    “但是新一師…從未讓我們失望過……”


    “應該…也許…大概…可能…或許……”


    中年男子何先生將自己知曉的概率形容詞都用上了。


    “這……”


    “司令,那位方羽司令可曾向您承諾過,一旦您被圍攻,他必定會出手相救?”


    “那位方羽司令可曾…可曾……”


    諸多言語到了嘴邊,一時間都顯得有些不自信了。


    上校作戰參謀此刻顯得格外緊張。


    中年男子何先生沉吟良久。


    隨即默默搖了搖頭。


    “不曾。”


    “隻字不曾承諾。”


    “但是我相信那位方司令不會放棄這麽好的機會的。”


    “如果他真的放棄了,他就不是方司令了。”


    “我相信他!”


    “因為他是方羽!是鬼屠!擁有炙熱的愛國之心!”


    中年男子何先生深吸一口氣,隨即鏗鏘有力道。


    信任。


    很多時候就是這麽直接。


    不需要太多花哨的語言。


    隻言片語間,就足以彰顯自己的意誌和情懷。


    剩下的那些東西,就交給上天去決定啊!


    “司令,您這承諾得太……太快了。”


    “十日之後,若是新一師那邊沒什麽特殊的動靜,無法將攻打謝城的鬼子引走的話,那群將軍們會將指揮部拆了的……”


    “到時候恐怕都不用鬼子攻打,我們自己內部就亂了。”


    上校作戰參謀長長歎了口氣,此刻眼神恍惚,一時間感覺不到任何希望了。


    此刻遺留下來的,除了絕望,不就隻有絕望了嗎?


    可悲。


    跟可歎。


    最終,化為烏有。


    太多的東西。


    就此沉寂。


    涼薄之意,席卷全身上下。


    最終,沒了聲息。


    “若是不作出這樣的承諾,恐怕這十天都撐不過去。”


    “至少現在還有十天的緩衝時間……”


    “也能為長官爭取到十天的時間做準備……”


    “臨行之前,我就曾向長官承諾過。”


    “此行,不成功便成仁!”


    “很多東西可不隻是掛在嘴邊說說的。”


    “關鍵時候,必須…必須要付諸於行動…行動!”


    呢喃自語聲跟著響起,隨即一切歸於虛無。


    中年男子何先生何嚐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在走鋼絲?甚至是在鋼絲線上跳舞。


    但是在眼下這個時候,他除了賭一把,也沒了其他辦法了。


    隻能賭……


    賭個天地倒懸!


    賭個地動山搖!


    賭個……


    哪怕賭掉這套命。


    他這全身上下,似乎也就這條命能有點價值了。


    “而且我總感覺此次攻打謝城的這群鬼子有問題……”


    “按理說,根據請報上說的,鬼子出動了五個帝國軍,近六十萬部隊,這攻勢應該比這更強大才對……”


    “現在鬼子的攻勢總感覺是被閹割過的。”


    “難道鬼子到現在還不曾用全力?”


    “鬼子將剩下的部隊隱藏起來了?”


    “嗯?”


    “似乎也說不過去。”


    “鬼子為什麽要這麽做?”


    “鬼子瘋了?傻了?”


    “好多東西,都極為玄妙……”


    “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呢喃自語聲跟著傳來,緊皺的眉頭彰顯出此刻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此刻越想,神色愈發地顯得有些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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