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


    參謀小野嗅聞著一陣陣消毒水的味道,整個人放鬆了許多。


    “抱歉。”


    “沒保住。”


    “太碎了。”


    “無法續接上了。”


    “小野君。”


    “你…再也無法成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了!”


    “我很愧疚。”


    醫生低著頭,鞠躬道,此刻顯得異常羞愧。


    小野笑了。


    是釋懷的笑。


    不瘋魔,何成佛?


    做不了男人。


    算個幾把!


    以後,他就能重獲自由了!


    退役申請書,已經托付武田君交上去了。


    現在應該已經生效了吧?


    很好。


    可以迴家了。


    大海的滋味。


    快要感受到了!


    要迴家了。


    不知道故鄉的櫻花,開了沒有。


    這幾年的軍餉足夠買一張歸去的船票了。


    一切都顯得很美好。


    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在進行。


    以前,他不喜歡醫院,也不喜歡這些消毒水的味道。


    以前的他,感覺消毒水的味道僅次於血腥味,令人作嘔。


    而現在,沒事了。


    他感覺這個味道,比牛奶還要清香三分!


    小野看著天花板。


    他在想著,迴家之後,要做些什麽。


    “這些年的軍餉除了買一張船票之外,還有一些剩餘。”


    “迴去尋一個海邊城市。”


    “可以打漁為生?”


    “也可以做點小生意。”


    “或許還可以收養一個孩子,再養一條狗。”


    “夕陽西下……”


    “牽著一隻狗,再牽著一頭牛……”


    “遊蕩在布滿櫻花的鄉野上……”


    “嗅聞著麥香味……”


    “或許日子不會那麽富裕。”


    “但是那裏沒有殺戮。”


    “隻有平靜與祥和……”


    “一直…到老……”


    “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


    “多好。”


    “我還可以和收養的孩子訴說這些年的見聞……”


    “讓他不要走我的老路。”


    “我會竭盡所能,為這個孩子尋覓一個如意郎君或者是娶一房心儀的媳婦……”


    “或許在臨終之前,我還能看到我的孫兒?孫女?”


    “哈哈……”


    小野想著想著,不由得淚流滿襟!


    這是幸福的眼淚。


    “小野君,你好好休息,千萬…不要多想。”


    “可能一開始確實有些…不太習慣。”


    “但是慢慢的,都會好的。”


    “如果…如果你在上廁所的時候有些不適應可以叫我……”


    “我會為你疏通的。”


    “小野君。”


    “好好注意休息。”


    “我…我先走了。”


    “節哀……”


    醫生見到小野那淚流滿襟的樣子,還以為他是悲痛過度了,忍不住在一旁輕歎道。


    作為一個男人……


    現在難過悲痛。


    這很正常。


    但是終究,要邁過這一道難關啊!


    “謝謝你醫生。”


    “我會記住你的。”


    “如果有朝一日你有機會迴家的話,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我家在……”


    “我會好好招待你的。”


    小野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


    醫生唿吸一滯……


    隨即輕歎一聲。


    可憐。


    精神已經開始失常了嗎?


    “好好休息吧小野君……”


    醫生走了出去,關上了門。


    但是不到五分鍾時間,醫生就去而複返了。


    與此同時,還有數十個堵在門口……


    參謀小野感受著撕裂的疼痛感,掙紮地別過頭掃了一眼。


    都是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都是司令部的老朋友了。


    為首的,是電訊中隊的副中隊長武田君。


    看到了這些老朋友,小野感到很欣慰。


    都是來看望自己的嗎?


    也好。


    馬上自己就迴家了。


    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見到這些人了。


    最後見一麵,也好。


    他們現在,應該很羨慕我吧。


    畢竟我馬上就要迴家了。


    小野在心中默然想著,隨即繼續掙紮著起身。


    “武田君。”


    “麻煩大家了。”


    小野君真誠道。


    此刻大家陸續進入……


    放下果籃、禮物等慰問品。


    很快,一間屋子裝了一半的禮品。


    小野感到更欣慰了。


    這說明了什麽?


    這說明他的人緣還是非常不錯的。


    這幾年,沒白待。


    “謝謝你們的禮物。”


    “我的朋友們!”


    小野繼續發出真誠的道謝。


    “小野君,你受傷了就不要多說話了。”


    “小野君,看到你這樣,我們都很難過。”


    “小野君,如果你有什麽想要的,可以和我們說,我們都可以滿足你的。


    電訊中隊副中隊長武田鬼子一臉真誠道。


    “我很滿足。”


    “沒有什麽需要的。”


    “能最後看一眼你們這些老朋友,我就心滿意足了。”


    “對了,我馬上就要迴國了。”


    “你們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帶迴去給家人的東西?”


    “如果距離不遠的話,我可以幫你們送過去。”


    小野笑著道。


    此刻見武田鬼子等人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當即小野繼續笑著道:“武田君、山口君……諸位,你們和我,就不用客氣了。”


    “反正我迴國之後,也是打算先休養一段時間的,沒什麽事情做,剛好可以給你們跑跑路。”


    “夏國有一句話叫……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想必你們也很久沒給家裏寄信了吧?”


    “我代你們送一下信,沒關係的。”


    小野繼續笑道,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目光炯炯有神,顯得很有張力。


    “小野君……”


    “這…這是你的退役申請書。”


    武田鬼子麵色複雜地遞送了過來。


    “什麽意思?”


    “武田君你怎麽還沒有幫我遞送上去啊?”


    “武田君,你這辦事效率可是不太高哦!”


    “武田君,你要好好反省反省哦!”


    小野略顯得有些俏皮道。


    或許是因為失去了陽氣支撐的本源,所以顯得有一股別樣的憂鬱美……


    “小野君……”


    “你…你誤會了。”


    “這是司令官閣下打迴來的……”


    “司令官…司令官閣下下令,不允許你的退役申請……”


    “並且…並且司令官閣下還說,現在正處戰事頻發的時刻,讓小野君你盡快返迴司令部接受他的調遣。”


    “司令官閣下還說,帝國的士兵,可以不是男人,但是絕對不能懦弱,絕對不能因為一點小傷就選擇退役!”


    “小野君,這是司令官閣下親筆簽發的調令……”


    武田鬼子低著頭道。


    小野臉上的溫和笑容戛然而止。


    空氣。


    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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