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雖然讓牛萬才一行進了城,卻也隻是指派了一處民居,讓兩人暫居。


    至於加蓋印章,放兩人離開……


    塔天寶仿佛忘記了這迴事一般,給兩人晾了起來。


    拿著李過調令又怎樣?


    沒有他的同意,誰能出了城?


    天下熙熙攘攘,風霜奔波之人何止萬萬,大都是為了一日三餐……


    想要讓他塔天寶加蓋印章,豈能少了銀子!


    ……


    而牛萬才兩人,本就打定的主意是謀奪武關。


    能夠留在武關,兩人求之不得呢!


    塔天寶晾牛萬才兩人,是為了敲詐一點錢財,哪知道,這兩個鐵憨憨,仿佛是不知道塔天寶所求是啥一般,竟然隻是派人催促,一分銀子都不奉獻。


    這可氣慘了塔天寶。


    他打定了主意,定要“多挽留”兩人一段時間。


    一時間,雙方竟然不約而同的在武關相安無事……


    ……


    青雲驛碼頭邊的荒坡上。


    王國興看著那錦衣衛力士,仔細的將桶底的粉末收集起來,包在絲帕裏,放在涼水裏麵保存。


    當下奇道:


    “這東西當真不能離開水?”


    “是的!”


    力士笑了:


    “指揮使怕是不知道,這玩意看起來和石灰一般,實際上兇殘的很!”


    他伸出手,將手心的一塊老疤展示給王國興看。


    “這是小的當初好奇之下,放在手心觀察的後果。”


    想起了當年差點好奇心害死貓,那力士苦笑連連:


    “這東西就像是附骨之疽一般,一旦燒起來,黏在肉上甩都甩不掉!


    二十多年了,我這個印記都還在呢!”


    王國興仔細看了看,果然,力士的手心,有一塊皮膚顏色明顯不一樣的傷疤。


    他奇道:“那用的時候,它該怎麽燃燒呢?


    總不能用火折子點燃吧?”


    因為錦衣衛大都是家傳的手藝,是以,王國興縱然身為錦衣衛都指揮使,卻也並不會人家自家的家傳絕技。


    力士取出一小塊絲帛,從桶底撈出一小撮粉末,放在空地上。


    粉末少得隻有半個指甲蓋!


    王國興眉頭一挑。


    這麽一點點玩意,能有多大的威力呢?


    “指揮使稍等一會,隻要這絲帛幹燥之後,就會自己燃燒了!”


    初夏的天氣,已經逐漸炎熱起來,絲帛又比較薄,是以,很快上麵的水分就蒸發了。


    “咻!”


    一團淡黃的火光升騰而起,伴隨著大量白色煙霧,那絲帛竟然迅速燃燒起來。


    一股濃烈的大蒜味,充斥著眾人的鼻腔。


    絲帛燒完之後,那粉末竟然還在燃燒,足足好幾個唿吸之後,才逐漸停止。


    王國興看得是嘖嘖稱奇。


    他撿起一根細棍,撥了撥燃燒後的灰燼,發現大青石上都留下了一處黑色的燃燒痕跡。


    稍微搗了搗,青石表麵竟然崩起了一小塊石片。


    足見剛才的溫度有多麽恐怖!


    “端得是稀奇的很啊!”


    王國興讚歎道。


    力士撓撓頭,嘿嘿直笑。


    咱老祖宗是道家麽,豈能沒點拿手的小玩意……


    李若圭拍了拍那力士的肩膀:


    “等咱們返迴之後,我定然親自向陛下,稟報你的功勞!”


    力士憨厚的笑道:


    “都是指揮使,同知教導的好。”


    眼見這玩意的威力如此之大,張羅輔一拍巴掌:


    “啪!”


    喜道:“有了這等神物,咱們焚燒糧草的勝算,又大了一分!”


    ……


    太陽逐漸西斜。


    錦衣力士看著麵前滿滿一籠子的貓咪,嘴角勾起了笑。


    鬼火耗子,是需要貓咪配合的。


    老人見某人膽小時,常說“跟見了貓的耗子一樣”。


    這老鼠啊,天生是怕貓的。


    哪怕是有點氣味,老鼠都不敢來。


    當然,嶺南那些比貓還大的耗子,自然是不算數的。


    “兄弟們,倒點濃醋,讓貓聞聞,記住了,貓尿一定要接好了!”


    被調派過來聽他指揮的小卒,紛紛照做。


    士卒們將醋湊近了貓咪的鼻子,天性好奇的貓咪,伸長了脖子嗅了一下。


    “喵!”


    這些可可愛愛的小東西,止不住一下子就竄遠了。


    下一刻,小可愛們,伸出粉嫩的小爪子,不安的撓著鼻子,而兩股之間,卻有一滴滴淺黃的尿液滴落下來。


    上百隻貓咪一起撒尿,窩棚內頓時騷臭難聞。


    士卒們小心的用麻布吸幹貓尿,在錦衣力士的指引下,放在鍋裏,慢火加熱。


    騷臭味越來越濃……


    天色漸晚,熬了幾個時辰的貓尿稀釋液,越來越騷臭難聞,熏得人都無法靠近了。


    力士指揮著士卒,將鍋裏的貓尿稀釋液盛出來,裝在大水車裏麵。


    他帶著兩個士卒,推著水車,朝碼頭走去。


    力士推著水車,繞著糧倉外圍走過。


    地麵上,瀝瀝啦啦的留下一條水痕,卻又逐漸幹涸。


    力士走過的地方,不知道哪裏竄出了幾隻貓咪,正對著地麵輕輕嗅著。


    轉而,一隻隻貓咪半蹲在地,在地上留下了自己的標記。


    ……


    力士沿著闖軍糧倉,劃了一個半圓,還宛若好奇寶寶一般,故意湊近了一番,又被人驅趕的遠離了。


    地上的水跡,在夕陽下,映出了一絲絲火燒雲。


    ……


    闖軍小哨官,將剛才那推著水車的民夫驅趕開,嘴裏嗤笑道:


    “這些狗娘養的,都說了不讓過來,還非要來看西洋鏡。”


    “田二爺,他們再來,二爺就將這廝抓起來!


    不給一頓酒錢,咱們就不放人,看他還敢來不敢!”


    被稱作田二爺的哨官手下,有人笑罵道。


    哨官擺擺手: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綿候下了嚴令,不準咱們私下索要賄賂。”


    (綿候:袁宗第封號。)


    ……


    夜幕深沉。


    因為闖軍不許商船停靠碼頭,是以,往日徹夜都有燈火的碼頭,今日竟然早早就沒了人影。


    荒坡上,一行穿著灰衣服的士卒,淅淅索索的接近了碼頭邊的民居。


    這些人提著一個個小木桶,桶內,有一團團小布包浮浮沉沉。


    另一隻手提著的籠子裏,關著一隻隻驚慌失措的小老鼠。


    等靠近了民居之後,力士趴在地上仔細嗅了嗅,找到了白天留下的印記,然後一揮手,一行人藏在了民居的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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