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豹嗤之以鼻。


    他隻是一個莽夫,不懂什麽國家大計,也不懂什麽做好了花花文章有啥用。


    他隻知道自家大哥不厲害,就沒有鄭家的強大。


    國家水師不行,沿海百姓就要遭殃!


    連國都不國了,要家又有何用呢?


    積累下那萬千家業,到頭來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這可是說書的,天天都在說的宋朝故事啊!


    “娃兒,你可明白為什麽會禁海了嗎?”鄭芝豹心中很是惆悵。


    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心情。


    “五爹的意思是——有人在阻撓下西洋?”鄭森瞪大了眼睛。


    雖然聽了五爹這麽說,赤裸裸的現實就在眼前,但是,他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


    “嗬嗬!”鄭芝豹冷笑:


    “損私濟公的人,你相信遍地都是嗎?”


    鄭森一楞。


    轉既苦笑:


    是啊!


    這天下,文章做得好看的比比皆是,高談闊論說的高尚者熙熙攘攘。


    若是真的拿刀子放自家血,又有誰眉頭都不皺一下呢!


    更何況,這放的還是子孫後代的血!


    麵對對自己危害越來越大的航海,世家大族自然要廢了他!


    再者……


    國家掌握了海貿,吃虧的是他們大族!


    一旦將海貿搶過來,那大族可就要發死了……


    這麽高的迴報,還是先聯手封死了皇室,然後將這買賣弄到自家籃子裏才是啊!


    君不見,朝廷頒布了禁海,本該與外國不通有無才對!


    為何這國內的金銀,竟然越來越多呢?


    為何大明國初的時候,金銀數量太少,甚至不足以流通,到了現在……


    就算一個小百姓,家裏也有幾顆銀豆子呢?


    這銀子從何而來?


    朝廷這海——禁住了否?


    ……


    錢府。


    柳如是挽著錢謙益的臂彎,全然不顧周圍下人那見怪不怪的模樣。


    兩人一邊朝迴走,一邊說說笑笑。


    驀地,柳如是似乎想起了什麽,她微微擰起黛眉:


    “牧齋,方才大木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剛剛大木說別人都不懂相公的用意,究竟是什麽意思?


    她暗暗思揣:相公以妻禮迎娶自己這個二婚的青樓妓女,因而遭受了百姓的抵製與辱罵。


    然而,大木卻說這是相公別有深意的舉動,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錢謙益見柳如是思索,眼神慌亂的閃爍幾下,臉上急忙掛上一片愛溺:


    “河東君說的什麽呀,我這糟老頭子能有什麽用意喲!”


    他撓了撓柳如是的腋窩,惹得後者一陣咯咯嬌笑,嘴裏轉了話題道:


    “你這麽年輕,我已經滿頭華發了……”


    錢謙益看著忘記了思索,盯著自己露出一臉母愛的柳如是,臉上轉瞬間堆滿了落寂:


    “我已經老了,真怕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


    柳如是雙手環抱錢謙益的脖子,認真的說道:“牧齋,我不會離開你的,因為我愛你啊!”


    見到懷裏的女人忘記了剛才的話題,錢謙益嘴角微微勾起,卻宛若兩人時常調戲的那般詢問:


    “河東君,你愛我什麽啊?”


    “嗯~相公,討厭~!


    我愛你有才,愛你放蕩不羈,愛你寵我若寶寶……”


    柳如是一臉的嬌羞,卻也大膽直言。


    作為青樓女子,平素一點紅唇萬人嚐,一雙玉臂千人枕,這種話語,她說了不知幾千遍,幾萬遍了。


    錢謙益哈哈一笑,手掌撫摸著柳如是如瀑一般的秀發,脫口而出道:


    “我愛你烏黑頭發白個肉”。


    柳如是俏臉微醺,俏皮地迴答說:“我愛你雪白頭發烏個肉。”


    ……


    第二天一大早,錢府門口就傳來了嘰嘰喳喳的孩童聲。


    門子急忙出來趕人,卻聽那群小孩有模有樣的模仿道:


    “我愛你烏黑頭發白個肉”。


    女孩子嘰嘰喳喳:


    “我愛你雪白頭發烏個肉。”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說新城縣。


    夜幕已經深沉,本該是入定時分,然而全城卻燈火通明。


    忙碌了一天的明軍,正在加班加點的清點物資。


    範景文站在朱由檢麵前,貴為大明次輔,東閣閣臣的他,此時卻幹起了小吏的工作。


    “陛下,目前四大家各項資產已經清理出來了。”


    崇禎點頭,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示意他繼續說。


    “按照陛下的吩咐,臣已經按照輕重緩急,讓兒郎們清點了各色貨物。”


    範景文伸手捋須,緩緩報出查抄出來的各項數據:


    “這燕趙大地,果然民風彪悍,錦衣衛已經查抄了96匹馬,其中能用來作戰的戰馬有27匹,其他都為馱馬,約半數為滇馬。”


    “哦?”


    朱由檢眉頭一挑,嘴角勾出了一抹弧度:“這倒是一件大喜事。”


    “是啊!”


    範景文濕潤了眼睛:“都是臣無能,致使陛下連代步的馬匹都沒有……”


    “範老何出此言!”朱由檢搖搖頭。


    他拍拍範景文的肩膀:“範老,而今我們這境地,看似兇險無比,實則不是要比太祖開國那時候好多了!”


    這倒是真的!


    太祖那時候破碗一個,的確是華夏起點最低的開國之君。


    範景文哽咽著點頭,他深唿吸幾次,平複了激動的心,繼續匯報道:


    “按照陛下的吩咐,臣將查抄出來的鐵器,全部收集起來的,並召集全城鐵匠,已經在淬煉鐵塊了。”


    朱由檢點頭,靜待範景文繼續說。


    “此外,錦衣衛查抄出了九十六萬兩白銀,金三萬兩,古玩字畫無算。


    臣已經下令,將各色金銀器皿,全部融成了便於攜帶的塊狀……”


    “觸目驚心啊!”


    朱由檢哀歎:“新城縣不過是一個十萬人的小縣,這四個家族,拿到全國去連螞蚱都算不上,竟然都能聚集起這麽多財富!”


    “賊子委實該殺!”


    範景文本來還對皇帝處死四大族全家,還交給新兵練手的事情耿耿於懷。


    然而,當看到查抄出來的東西後,他沉默了。


    範家乃是書香門第,雖然不是大富之家,倒也不愁吃喝。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這些豪門聚集財富的手段會這麽肮髒!


    不說城外窮困潦倒的百姓了。


    要知道,就算是城內,有餘糧的人家,也不足五百戶。


    而四大家,竟然單單銀子都有百萬兩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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