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得完全不容一絲光源的幽暗房間裏,空氣中透著淡淡歡愛過後的曖昧氣息。


    依竹蠕了蠕,迷蒙恍惚中感覺到身上的沉沉重量,她緩緩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置身在一片幽黑之中,還來不及驚慌,耳畔卻聽見一陣沉穩起伏的唿吸聲,親昵地在自己的頸窩邊溫熱吹吐著。


    她轉過頭,嘴唇意外地擦過他的額頭。


    睡夢中的柴英馳像是感受到了這一記意外的親吻,舒服地喟了口氣,精壯的臂膀益發收攏擁緊她。


    依竹輕吐呻吟。老天,他的唿吸全部都吹吐在她裸裎的胸口上了!


    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再度敏感地意識到彼此的赤裸,她纖細的雙臂推抵著他的肩胛想退開他的懷抱,拉開兩人的距離。


    當她終於把他摟抱在自己腰間的手拿開,她動作極其輕緩地翻了個身,撈起散落在床頭上的他的襯衫套在身上想起身,手腕卻突然被身後不知何時醒來的柴英馳,伸出大掌扣得死緊。


    “你要去哪裏?”


    “你……”她停頓了幾秒,壓低嗓音。“你醒了?”


    黑暗中,她看不見此刻的他究竟有著什麽樣的表情,隻能努力的從他的語氣中去揣測他此時的情緒陰晴。


    “你偷偷摸摸的想去哪兒?”


    她一口氣提上來,“我才沒有偷偷摸摸呢!我隻是——”


    “是房間太暗的關係嗎?否則為什麽我現在聽你的聲音沒有之前那麽低沉?”


    她馬上又壓低嗓音,“我沒有偷偷摸摸,隻是想去洗個澡而已。還有,我的聲音一直都是這樣,沒有改變過。”


    在她看不見的黑暗裏,他放心大膽的縱容自己臉上的笑意。“是嗎?那麽我剛剛突然覺得你的聲音很耳熟,也是錯覺嘍?”


    感覺掌心下那纖纖玉手在刹那問僵硬,也在同時努力地試著想要掙脫,他性感的嘴角揚起一抹邪魅颯笑,手臂驀地用力一拉,將那抹纖細的身軀再度扯迴自己的懷抱裏。


    “啊!”


    他在她的驚唿聲中更顯狂妄恣意。


    哪兒都不準她去,隻許她在床上窩著。


    不論他懷抱裏的女郎叫什麽,依竹或是譚寶心,隨便她愛怎麽掰,隻要他自個兒心知肚明便可。


    “柴英馳,別拉著我。”


    床上悠閑仰躺的他,好整以暇地伸手撫摸她光裸的雪臂和那嬌俏美麗的粉臀,引來她嬌羞難當的輕唿推拒和嫵媚淺吟,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厚實的胸膛頻頻起伏,連帶著震動了在他懷裏的可人兒。


    “又忘了壓低了。”


    “什麽?”譚寶心猶忙著推開他企圖重燃愛火的曖昧撫摸,沒意會他們所指為何。


    你的嗓音。蠢丫頭!


    他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委屈自己配合她關燈上床的?


    忘記了。


    印象中隻記得他和寶心……也就是依竹,啊隨便啦,他和她好像隻有第一次是在開燈的情況下相擁歡愛,而那也是她的第一次,時至今日他還清晰記得,贏弱的她在自己的侵入下,是多麽的炙熱緊繃與疼痛難耐,她那時摻雜著啜泣般的低吟,如今依舊烙印在他的腦海裏……老天!空調是不是壞了?為什麽房間突然變得這麽熱?


    “柴英馳,你的手……別亂摸。”


    柴英馳揚著倜儻颯笑,絲毫不理會她的推拒,猶舊恣意地放縱自己,蒲扇大掌興之所致的想摸哪兒就摸哪兒。


    從那之後,他們好像都關著燈暗著來?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他一時間竟然有點忘記了……


    “喂,你說我們——”他倏地住口。


    “什麽?”


    “沒什麽。”


    怕她再追問,也或許自己根本隻是想找個吻她的借口,他驀地扣住她的下顎熱情封吻她的唇。


    千萬不能讓懷裏這個丫頭察覺出,他早已知道依竹就是譚寶心所扮演的。


    不曉得為什麽,向來毫不忌憚任何事情的他,唯獨就是這件事情深深縈繞在他心裏,牽掛著,謹記著,然後無形地束縛著他,不論是在譚寶心或是依竹麵前,他都小心翼翼的守著這個秘密。


    但這是不是表示當秘密守不住的那一天,就是他們兩人親密關係終結的時刻?


    柴英馳也不知道。


    他對於任何事情都有把握,就獨獨這件事情、這個答案,他料不著。該死的,他竟料不著!


    翻身將懷中的她覆壓在下,他一把扯開手邊礙事的薄被。


    “不要……”


    譚寶心伸手抓著垂掛在床鋪邊緣的被子想鑽出他的懷抱,卻被低低吟笑的他給托起了俏臀,形成一種親昵的姿勢。


    她懊惱地輕輕吟哦,似瞠又怨的在黑暗中睞他。“已經很晚了……”


    “所以你今晚何不幹脆留下?”


    不行啊!她一定得迴家。


    “你擔心占卜館的老板娘會給你等門嗎?”瞧他多貼心,還賜給她一個有夠爛的理由。


    “是、是啊,所以你——”


    “那就讓她等吧!”


    誰在乎?那個總是在譚寶心出現的時候,穿著吉普賽衣裳、戴著紫色薄紗假扮依竹的怪怪老女人。


    哦,老天,這個熱情如火卻又邪惡無比的男人。“柴英馳,你別鬧,床、床單要被我揪亂了!”


    柴英馳態意狂妄的朗笑聲和她抑續輕揚的嫵媚吟哦,在幽暗的房間裏曖昧交錯,“那就亂吧,反正在你麵前它幾時整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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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昨晚待在他那兒過夜了?”


    正準備換上吉普賽裝的譚寶心嚇了一跳,轉身麵對來人,隻見更衣室的門口一名年約四十,風姿綽約的嬌媚女子,雙手環胸的斜倚在門邊凝眸笑睨她。


    她瞠了對方一眼,轉頭繼續更衣。“徐姊,你嚇到我了。”


    “是你嚇我吧?”


    離開了門邊,邑抒占卜館的老板娘徐夢萍沒好氣的走上前,順手替她調整身上的衣服。“三更半夜突然打電話來,我還以為出了什麽意外呢?竟然是要我幫你打電話迴家,說你是因為陪我這個老朋友喝酒喝了一整晚,醉昏過去了,所以才沒迴家。”


    譚寶心羞澀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嘛,麻煩你了。”由於家人都不知道她扮演依竹的角色在占卜館工作,所以她隻能以跟徐姊是忘年之交的借口,跟家人報備她每天的去向。


    “哼,我的名聲都被你破壞光了!”


    個性豪爽的徐夢萍假意發怒,伸出纖白食指輕戳她的額頭,“你要是常常給我來這一招,你的家人還以為我徐夢萍天生是個酒鬼什麽的。”


    誰知她還有心情調笑,咯咯輕揚的朗笑宛如清脆風鈴聲。“不,其實我是暗示他們,你因為包養的小白臉要提分手,所以常常拖著我藉酒澆愁。”


    “你哦!”


    徐夢萍一副想要掐死她的模樣,她見了不但不怕,反而往一旁躲了開來,笑得更加開心。“就算我沒有這麽說,大家也都有這種猜疑嘛!”


    因為眾人實在很難想像,像徐夢萍如此追求時尚、時時保持光彩風華的都會女子,身旁竟然沒有護花使者的陪伴。外人總猜測她最多不超過三十三歲,事實上她已經三十八歲了,但是每個見過她的人,絕對無法將她與她的真實年齡聯想在一起。


    白皙的肌膚,當然不可能到如嬰兒般吹彈可破的程度,但在她緊致的臉龐上,幾乎找不到一條皺紋,而除了歲月似乎對她特別仁慈之外,她窈窕玲瓏的曲線更是迷人,不若少女般的青澀稚嫩,舉手投足問不時展露著少婦般的綽約嫵媚,這麽優秀的條件更讓人無法理解,為什麽她的身邊沒有任何男伴相陪?


    “是我不要男人的,所以拜托,不要把女人推給我,我不興同性戀那一套。”


    哦,她還真聰明,知道一般人會怎麽想。


    這個時代不愛男人,那就是愛女人嘍!既然連這個可能性都不是……


    “你嘰哩咕嚕的做什麽?老娘就是喜歡一個人,你硬給我栽個蘿卜蔥頭在我身邊幹麽?討扁嗎?”


    “是、是,真抱歉,隻不過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總是引人遐想……”


    “沒事想那麽多作啥?閑著沒事幹就來算命,你以為我開這個占卜館是想養蚊子啊?過來,讓我們家頭牌依竹占卜一下,你最近出門會不會撞到牆。”


    譚寶心總是被她犀利火辣的行事作風給逗得哭笑不得。


    迴想當初她在作畫的空檔,為了替自己多尋求一些靈感,而到邑抒占卜館應征占卜師,也幸虧自己從小就對塔羅牌有著濃厚的興趣和研究,如今占卜師這項工作竟也替她打開了另一扇窗。


    她好羨慕,羨慕徐姊這一種敢愛敢恨、敢怒敢言的豪邁個性。


    總覺得擁有這種個性、這項特質的女子,才配得上像柴英馳那麽昂傲狂妄的男人。


    沒有徐姊的豪爽,也沒有姊姊譚雨蓮的出色美豔和交際手腕,她隻會用畫筆和顏料繪出她心頭的所思所想。


    會不會太單薄了?這樣的自己。


    無聲的畫,不言不語,盡管畫布上盛載了她豐富的情感和纖細的思緒波動,即使每一筆、每一抹色彩都代表著她傾訴的千言萬語,但是……


    畫作始終不會說話。


    看畫的人、買畫的人,懂得她想表達的意思嗎?


    所有人都知道柴英馳有搜集她畫作的習慣,譚實心感激也感謝,可是她好想問他懂她畫裏的話嗎?


    他知道那一片片繪滿了邃藍和墨黑的夜空中,為什麽唯獨皎潔如銀盤的圓月最是璀燦?他曉得在她心目中那代表著誰嗎?他又知道陪伴在盈月旁邊那一顆燦亮的星子是誰?而那個孤單佇立在夜空下,倚樹仰望的伶仃背影又是誰?


    他買了她的畫,卻不懂她的話,這樣有用嗎?


    畫作,可以是演繹心情的萬言書,也可能隻是掛在牆上單純的裝飾。


    她始終不曉得,她那些讓他特地辟室保存的圖畫在他心中究竟代表著什麽樣的地位?


    “款,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啊!說,你昨晚是不是在柴英馳那兒過夜了?”


    譚寶心羞澀地低下頭,假裝穿戴飾環迴避她的目光。“沒有啊。”


    “騙人!昨晚我假扮你上台去義賣那勞啥子的紙鎮,當他砸大錢標下那隻鬼玩意兒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去他那兒的。這不就是依竹跟柴英馳之間的默契嗎?”


    譚寶心勉強扯了扯嘴角,不免為這一番說詞感到悲哀,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所以她連反駁的立場都沒有。


    徐夢萍瞧見她黯然的側瞼,又戳了戳她的額頭。“我說你啊,蠢到不行啊!哪個男人不去愛,偏偏愛上姊姊的男朋友,眼睛長在腳底板也不是這麽幹的,你這樣根本叫做不長眼。”


    “徐姊,你別戳我了。”額頭好痛。


    “你打什麽岔?我說完了嗎?你哦,這個世界上不是男人就是咱們女人,可是你也別跟自己的尊嚴過不去啊!跟喜歡的男人上床還要這樣拐彎抹角的搞,你是不是被迷了心竅啊你?”


    “徐姊,你真的戳得人家——”


    “痛是吧?痛才好!看我能不能把你對柴英馳的感情給戳出來,順便換一副新腦袋給你,外頭男人這麽多,追你的也不是沒有,你誰不要,偏偏去挑你姊的男朋友,真會被你給氣死。”


    譚寶心再也說不出話,小唇幾番囁嚅之後卻隻能擠出幾個豐,“徐姊,我……”


    “行了,不廢話了,趕快幫我開店賺錢吧!老娘今天至少要看見三大疊鈔票心情才會爽,頭牌,麻煩認真一點讓我 high 一下,ok?”徐夢萍揚聲輕快地催促著,見她走出更衣室,朝她的背影揮揮手,接著在半空中搖晃的手掌緩緩停止,然後垂下。


    她就算再怎麽大刺豪爽也知道,此刻她的心情肯定不好過。唉!能說什麽呢?就是一個單純又癡傻的呆丫頭。


    其實,譚寶心又何嚐願意讓情勢演變至此?


    有哪個女人不渴望一段完整圓滿的愛情?誰又願意像這樣這樣拐彎抹角,彎彎繞繞的談感情?


    曾經有人說,如果注定是你的,盡管無法手到擒來,也不該要你曆經千串萬苦之後才能獲得。


    這句話,讓譚寶心一夜無眠、淚濕枕巾。


    自己的確是被柴英馳給迷了心竅嗬!否則為什麽,她要這樣苦苦執著這一個注定不屬於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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