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益民瞧著陸伯玄難看的臉色,暗暗歎氣。


    他來的時候就發現蓬州的情況格外危急。


    眼下安頓流民,賑災撫恤,防範災情擴散,維持民間秩序等諸多問題正待解決!


    他開口道:“陸大人,流民還有三日將會抵達巧雲縣一帶。”


    “我的想法是盡快聯係其他州縣,分擔壓力,妥善安頓。”


    “同時也能減輕蓬州賑災壓力。”


    陸伯玄瞥向錢益民:“錢刺史,提議倒是不錯,可惜就是太理想化了。”


    “你聯係過安州和青州的刺史了嗎?”


    錢益民眼神一暗,無奈點頭。


    陸伯玄開口道:“看你這樣子,他們肯定打算裝聾作啞,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錢益民眼神閃爍:“他們迴複了,隻是不願意讓流民進入他們管轄的州縣。”


    “說是可以提供給我們一些糧食,用於賑災。”


    “不過糧食也一直沒見影子……”


    陸伯玄暗道果然,這些刺史一個個都是老狐狸。


    誰願意給自己的地盤找麻煩。


    這些流民一個處理不好,安頓不周事小,嘩變造反那就完了!


    陸伯玄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蓬州西部邊緣一帶並未被洪災所波及。


    原因就是有一條山脈阻隔。


    他要來地圖又仔細看了一下,接著拿起毛筆在上麵描了幾筆。


    “錢刺史,流民的處置或許有辦法了。”


    錢益民神情一怔,喜出望外道:“陸大人請講!”


    陸伯玄指了指地圖說道:“暴雨天連下多日,青州似乎鮮少有水患之災,原因就是河道係統發達,主江一路通達南部海域!”


    錢益民無奈點頭道:“沒錯,若蓬州和青州一樣的地形,水患情況肯定會好很多。”


    “隻是現在蓬州很多縣城早就已經淹沒。”


    “如果要另外開墾河道泄洪,隻怕會很麻煩。”


    “而且蓬州南邊也無河道,難以對接……”


    陸伯玄嘴角一翹:“為什麽要考慮南邊,西邊不好嗎?”


    “不如就從山脈這邊開挖河道,分設兩條岔道。”


    “一條通往青州主江末端,一條通往青州的多條河道交叉中樞!”


    錢益民聽後,一臉震驚:“陸大人,這恐怕行不通吧?”


    “且先不說青州刺史會否同意,從這個地方開挖河道,山脈阻隔之下,難以泄洪啊!”


    陸伯玄擺了擺手:“沒有條件就創造條件,蓬州現在這樣子下去,隻會坐以待斃。”


    “到時候流民會越來越多,別說蓬州的糧食儲備了,就算賑災糧調集過來,又能堅持多久。”


    “倘若夏汛持續,到時候不僅僅是蓬州,其他州縣也會受到影響。”


    “繼續耽擱時間,會死多少百姓,你心裏應該很清楚。”


    他指了指西邊自己畫的這條線:“我隻是大概指出方向,到時候需要讓專門觀測河道地質的先生再來細細規劃。”


    “這麽多流民,與其讓他們無所事事,不如讓他們先動起來。”


    “朝廷把儲糧拿出來賑災,他們休想白吃,那樣隻會滋生惰性!”


    “除此之外,還有蓬州原先的堤壩鞏固!”


    “這件事情更為重要,河道開挖需要時間,就算調遣大量人力,最快也需要一個多月。”


    “照現在蓬州的堤壩情況,隻怕撐不過十天。”


    “如果再來幾輪暴雨,情況可能會更加麻煩。”


    “提前征招徭役,讓後續可能會被洪災波及的縣城百姓提前轉移,去開挖河道!”


    “如此一來,情況失控時至少我們能提前做好準備。”


    錢益民眼睛微微發光,他其實已經覺察到陸伯玄計劃的可行性。


    可是這計劃最大的隱患,就是那條山脈!


    開挖河道還好,可是誰能做到移石搬山,除非神仙來了,否則幾乎不可能。


    陸伯玄手指敲了敲地圖:“錢刺史,你還有什麽顧慮嗎?”


    錢益民指了指山脈:“陸大人,要不還是算了?”


    “河道開挖,到時候後半程幾乎都得進入青州地界。”


    “到時候無論是否成功,麻煩都不小。”


    陸伯玄撇嘴道:“他想找我麻煩,那也得先去和陛下說,總而言之,現在就得開工!”


    “山脈的問題我來解決,你速速著手此事!”


    “我打算先去堤壩看一眼,有什麽事再來和我稟報。”


    他說罷便起身離去。


    錢益民神情苦澀,他就是覺得這事實在不靠譜。


    出於謹慎,他還是給青州刺史寫了一封信,打算和對方商量一下。


    傍晚時分。


    陸伯玄和洪彪坐著馬車,很快來到了靠近堤壩的花灘縣。


    花灘縣植被繁密,隨處可見的大草坪上,全都是被暴雨擊打後萎靡的花朵。


    如今大雨又漸漸開始下了起來。


    馬車來到了花灘縣北邊。


    花灘縣縣令龐梓就在門口迎接。


    洪彪先下馬車,撐開傘替陸伯玄擋雨。


    大雨之中,身形富態的龐梓歡迎道:“陸大人,久聞大名啊!”


    陸伯玄打量了一下龐梓:“花灘縣百姓疏散的怎麽樣了?”


    龐梓沒想到對方一上來就問正事,臉色犯難道:“下官一直在督促此事,可是鄉縣百姓他們不肯走啊!”


    “這裏有他們的家,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在這裏。”


    “讓他們收拾東西,背井離鄉,換做誰都不願意,下官已經在積極疏導,不過還需要時間。”


    陸伯玄眉頭一皺:“龐縣令,你知不知道花灘縣現在有多危險?”


    “現在是積極疏導的時候嗎?”


    “你這邊的堤壩要是出現問題,到時候整個花灘縣都會被洪水卷進去。”


    龐梓搓了搓手,諂媚笑道:“陸大人你多慮了,我們堤壩很牢固的,這麽多年就沒怎麽出現過問題!”


    “再者說了,這不還沒出現問題嗎,大家經曆的多了,所以就沒有太擔心。”


    陸伯玄臉色一黑:“是嗎?”


    “我從巧雲縣那邊看到的水站人員送過來的預測告文,現在花灘縣北邊的堤壩的觀河柱已經快被淹了!”


    “這裏不出五日,就有可能決堤!”


    “你還在等什麽?等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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