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為這群冒險者獻上祝福! 第二章 為女神帶來幸運!


    1


    「「還不來。」」


    在我們被傳送到這裏來之後不曉得到底過了多久。


    我和阿克婭一邊在房間角落玩文字接龍一邊等,但完全沒有會有人來的跡象。


    「這是怎麽迴事,難道那麽巧妙的陷阱沒騙到任何人嗎?不對不對,怎麽可能會有這種蠢事……」


    我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阿克婭則一邊輕輕點頭一邊說:


    「……或許,他們連那個巧妙的陷阱都沒發現也說不定。你想想,惠惠一心隻有破壞東西,達克妮絲看見東西就隻會想撞上去耶?我不覺得那兩個孩子有那麽細心。」


    ……這個說法我可以接受。


    「我的天啊!也就是說,那些家夥現在迷路了,還得由我們把他們找出來才行嗎?」


    「就是這麽迴事了吧。真是的,我才稍微沒注意就能轉眼間走丟。那些孩子真是沒有我跟著就不行呢,真是的!」


    因為和大家走散而迷路的我們損那些不在場的家夥損得很開心。


    ……我們也不能一直像這樣待在這裏。


    話雖如此,現在該怎麽做才能和大家會合呢?


    我在房裏找了一陣子,但這裏並沒有設置能夠迴到傳送地點的瞬間移動器。


    和我們交戰的諾斯說過這裏的樓層很高。


    意思就是我們現在被送到最後的迷宮相當後麵的部分。


    「……呐,阿克婭。我們倆自己探索危險的魔王城和直接用瞬間移動魔法迴家,你覺得哪個選擇比較好?」


    「我想投用瞬間移動魔法迴家一票。」


    我們在這方麵真的很合得來。


    「……其實我也很想那麽做。可是我不覺得惠惠和達克妮絲會放棄她們最喜歡的我而迴家,這下該怎麽辦呢?」


    「是啊……我也不覺得那兩個人在見到她們最崇拜的我之前會願意迴家。」


    在恣意地說著這種她們倆在場肯定會被罵的事情之餘,我和阿克婭又多等了一會兒。


    ──就在這個時候。


    「……?遠方好像有某種兵荒馬亂的聲響。你在這邊等一下。」


    人員慌亂地跑動聲從房間外傳了進來。


    我發動竊聽技能,試著掌握外麵的狀況……


    『叫支援,快叫支援!』


    『樓上的家夥也下樓來!入侵者在樓下大鬧!打破結界的那些家夥好像正一路往上!』


    『不要啊啊!我明明就聽說魔王城的警衛是安全又安穩的菁英職業!我想起來了,我忘記喂我養的尼祿依德了,我可以迴家嗎!』


    看來是禦劍和芸芸他們為了找我而大鬧魔王城的樣子。


    ……既然如此,在這裏多等一下應該比較安全吧?


    「大家好像在大鬧魔王城,正在逐漸往上爬的樣子。」


    「這樣啊,不愧是本小姐選中的傳說中的隨從們呢……勇者們試圖拯救在魔王城裏無法行動的女神。呐,你不覺得這個狀況非常有張力嗎?」


    「正確來說,是搶救離家出走又迷路,最後還中了陷阱,在魔王城裏不知所措的女神就是了。」


    對於我的吐嘈,依然抱著腿坐在我身旁的阿克婭一臉不滿地戳著我的肩膀。


    ……對喔,這麽說來。


    「我說你啊,見到惠惠和達克妮絲的時候要道歉喔。迴到家裏之後,達克妮絲肯定會找你去訓話訓很久。平常都和你一起待在挨罵的一方的惠惠,我想這次八成也不會袒護你。」


    「……和真先生、和真先生,迴到家裏以後我把我最寶貝的奇形石送給你,你幫我美言幾句好不好?再怎麽樣,這次我也有那麽一點點在反省了。」


    還隻有反省那麽一點點喔,我實在很這麽教訓她,但這個時候弄哭她也很麻煩。


    反正她們倆應該會連我的份狠狠罵阿克婭一頓吧。


    ──話說,我應該還有很多想在見到這家夥時要說的事情才對啊。


    像是懶散的我隻為了追趕這家夥而進地城去鍛煉自己,為了打破結界而散盡家財,還有阿克塞爾那些家夥們有多擔心你之類的。


    甚至連原本應該和女神敵對的維茲和巴尼爾都協助了我。


    這次旅行途中發生的種種,還有抱怨阿克西斯教徒有多麽無可救藥。


    還有其他一大堆事情,照理來說我應該有很多話想說才對,但看見這家夥徹底放心的蠢樣我就……


    「……?怎麽了,幹嘛看著我的臉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啊?是不是太久沒見麵了,看見女神尊爵不凡的樣貌讓你大受感動啊?如果你還有那麽一點尊敬我的心意,今後晚餐的菜色就煮我想吃的……好痛好痛、會痛啦!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我很抱歉!啊啊,可是怎麽說呢,感覺也真的很久沒有玩這種套路了!」


    ……就像這樣,阿克婭明明被針對卻不知為何有一點開心,而正當我拉扯這樣的她的臉頰時──


    『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魔王陛下的千金率領大軍和人類展開決戰,聽說,目前對上王都的騎士團占有壓倒性的優勢!要是魔王千金凱旋歸來之際,負責保護城堡的我們還沒能處理掉入侵者,這可是必須究責的大問題!接下來我們要去每一層樓清查所有的房間!找出入侵者,將他們大卸八塊!』


    發動了竊聽技能的我的耳朵聽見了這樣的一番話──


    「──呐,和真,真的要這麽做嗎?目前為止我也遇到不少慘兮兮的狀況,但我現在的不祥預感強烈到讓那些遭遇都沒得比了。」


    「話雖如此,就這樣讓他們調查每個房間也會完蛋啊。我也很害怕,可是一開始沒頭沒腦地衝出家門跑來魔王城的明明就是你吧?而且,現在真的是或許能夠打倒魔王的大好機會喔?」


    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找到。


    所以,我擬定了一個起死迴生的作戰計畫……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我已經非常不想管魔王了耶。應該說見到和真後害我鬆懈了下來,隻想趕快和她們倆見麵,一起迴家。」


    身為女神竟然如此膽小,那她之前留下來的那封信究竟是什麽意思啊?


    ……不過,她的心情我非常懂。


    「我也沒很想去魔王身邊啊。可是你想想,大家都幹勁十足了對吧?這種時候,要是我們兩個說出什麽還是覺得魔王很可怕,所以要迴家這種話來,你覺得會怎樣?」


    「就算被丟石頭也沒辦法抗議。」


    「對吧?所以說,我們先離開這裏和大家會合。之後隻要能夠抵達魔王的房間就好,我已經有想法了。到時候再讓你見識我真正的必殺技。」


    說著,我把頭盔重新拉低戴好。


    ──我說的頭盔,是剛才被瞬間移動魔法傳送走的那個鎧甲騎士的東西。


    到頭來,我還是不知道這套鎧甲裏原本裝的是怎樣的怪物,不過鎧甲上沒有野獸的臭味,說不定其實是很接近人類的類型。


    尺寸大了一點,不過穿上鎧甲也不會重到讓我走不動。


    「必殺技是什麽!光束嗎?這次終於要發光束了嗎?還是說,其實是本小姐的宴會才藝……!」


    「哪有可能啊。別說了,你也趕快準備。對了,你再重新幫我施展一次變成才藝高手的魔法。然後我呢……哼、哼、哼……看來動用這個寶貝的時候終於到了……」


    我邊露出詭異的笑容,邊拿出阿克塞爾的上級職業──暗殺者先生給我的有毒魔藥。


    「和真先生、和真先生,我覺得那是準備打倒魔王的勇者不該使用的東西。女神的本能用力告訴我要淨化那瓶魔藥。」


    「住、住手喔,老實說我也覺得這樣不太對……但教我必殺技能的暗殺者先生叫我把這個也帶著,然後就給了我這瓶魔藥。如果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不管要我把手弄得多麽肮髒我也在所不惜。為了夥伴、為了大家,我要全力以赴才不會後悔。」


    我一邊牽製打算多此一舉的阿克婭,一邊將瓶子裏的魔藥滴在達斯特借給我的魔法劍的劍尖上。


    「別以為把話說得那麽好聽就可以蒙混過去,和真先生真是越來越偏離勇者的王道了。你該慎選來往的朋友才行喔。」


    「我都已經和阿克西斯教的主神住在一起了,和怎樣的朋友來往還有差嗎……喂,住手喔,這瓶魔藥很貴的,趕快打消淨化的念頭!」


    我連忙把塗了魔藥的劍收進劍鞘。


    「……好了,你準備好了沒?要開始嘍?」


    「我這邊隨時都可以……呐,和真,你不要對我太壞喔。要是你的態度真的太差勁,我可不會忍耐喔。不是我自誇,我可不是很能忍耐的那種人喔?」


    多虧了這麽久的交情,你是個不懂得忍耐的女人這件事,我比任何人都還清楚。


    我打開房門,穿著黑色的甲冑以諾斯的聲音大喊。


    「找到入侵者了──!」


    2


    穿著鎧甲的怪物們團團圍著我和阿克婭,這時一個帶著巨大的雙手斧,身材魁梧的山羊頭怪物搖了搖頭。


    「……不行,洛基亞那個家夥沒氣了。看來丟下那個女人逃走的男人是個武藝相當精湛的高手……你們看洛基亞身上的傷痕。傷口這麽漂亮,看起來就像是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砍了他一劍似的。」


    因為確實是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砍的。


    聽了山羊頭的鑒識報告,拿武器指著阿克婭的蜥蜴頭怪物氣憤不已。


    「可惡,我要為洛基亞報仇!咱們把這個來不及逃跑的女人大卸八塊!」


    「怎、怎樣啦,想打架嗎!本小姐很強的喔!匯聚在我身上的阿克西斯教徒們的信仰可不是擺著好看的!」


    阿克婭如此對蜥蜴頭迴嘴,擺出架勢嚇唬怪物們,結果圍著她的怪物們臉色大變,大退一步。


    「阿克西斯教徒!這家夥居然是阿克西斯教徒,我的天啊!」


    「慘了,我和阿克西斯教徒交談了!」


    「髒爆了!」


    「喂,我可不要喔!我不要和阿克西斯教徒那種東西扯上關係!」


    「唔哇啊……你們看那頭藍發,確實很有阿克西斯教徒的味道──!」


    怪物們遠離我和阿克婭,就這樣竊竊私語了起來。


    「…………!」


    「唔哇!喂,諾斯,你要好好製住那個家夥喔!」


    「好險!差點就要被阿克西斯教徒碰到了!」


    阿克婭作勢要撲向那些口無遮攔的怪物,這般威嚇行動嚇得在場所有怪物都大退一步。


    而這樣的阿克西斯教瘋狗,也就是阿克婭,被我用手上的拘束技能用的繩索像溜狗繩一樣綁著脖子。


    阿克婭本人表示,和手腳被綁住無法動彈比起來這樣還好一點,所以才變成現在的狀態……


    「喂,諾斯,我看你還是把那個家夥丟到城外去好了……應該說你這家夥武功是不錯,但腦袋果然不太靈光呢……那個家夥是阿克西斯教徒喔。諾斯,你不怕那個家夥嗎?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阿克西斯教徒是什麽啊?」


    和其他怪物一起隔著一段距離觀望阿克婭,看似這些家夥的統籌人的山羊頭這麽問我。


    ……沒錯,他問的是假裝抓到阿克婭,扮成鎧甲騎士諾斯的我。


    聽山羊頭的說法,那個叫諾斯的鎧甲騎士果然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我記得那家夥的聲音,不過他的語氣是怎樣來著……


    我摸了摸喉嚨,迴想起他的聲音……


    「不,老大,那可不成!這個女人是對付那個逃掉的男人的王牌!畢竟那個叫什麽和真的男人,不但武功強到不像話,還會使用魔法,是個萬能型的強敵。但隻要有這個女人當人質,我們就沒有會輸的要素了!現在正在大鬧的那些人也能用這家夥把他們引過來!」


    就像這樣,我模仿諾斯的聲音這麽說,怪物們不知為何大退了一步。


    奇、奇怪?


    聲音應該是很像才對啊……


    「喂、喂,諾斯,你是不是在戰鬥中撞到頭了啊?你的腦袋原本就不太靈光,現在連說話方式都變得很白癡喔。我不是叫你要用比較像騎士的方式說話嗎?這樣看起來還會稍微聰明一點……」


    「應該說,居然說要抓女人當人質,你怎麽變得這麽壞啊……」


    「不行啦──這樣不太行吧──」


    在怪物們紛紛對我這麽說的時候,山羊頭摸著下巴沉思了一下。


    「……嗯,隻有武功可取的你都說是強敵了,要對付那種敵人的話還是留下這張王牌比較好。好,諾斯!你帶著那個女人跟我們走!聽好了,你要好好看住她喔!千萬別讓那個女人接近我們喔!」


    山羊頭一次又一次地這麽強調後,轉身背對我們……


    「…………」


    這時阿克婭悄悄衝過去,在山羊頭的背上亂摸了一陣。


    「啊──!瑪門大人被阿克西斯教徒摸到了!」


    「噁!瑪門大人好髒喔!」


    「諾斯──!我不是叫你好好看著她嗎──!混帳,快住手喔,阿克西斯教徒,閃一邊去!噓、噓!」


    ──我和成群的怪物一起走在陰暗的魔王城裏麵。


    或許是其中也有不具備夜視能力的家夥吧,有人拿著火把。


    ……要是我的真麵目穿幫的話,熄掉火把應該對我有利。


    我一邊思考萬一時的事,一邊帶著阿克婭走在最後麵。


    也沒有人打算加害阿克婭當成是為同伴報仇,目前還算順利。


    目標是就這樣平安和禦劍他們會合,還有打聽魔王的所在之處。


    ……就在這個時候。


    (和真先生、和真先生。)


    走在我前麵不遠的地方的阿克婭輕聲叫了我。


    因為帶著被當成髒東西的阿克婭,連我也被怪物們保持距離了,然而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不希望她找我說話。


    (幹嘛啦,我不是叫你不要找我說話嗎?)


    我小聲這麽迴應,阿克婭一臉若有所思地說:


    (這個狀況已經讓我瀕臨忍耐的極限了。為什麽我還得被當成髒東西不可啊?這怎麽看都不是對待女神的方式吧?我本來預期的是被惡勢力囚禁的悲傷女神那種感覺耶。該怎麽說呢,這比較像是感染了狂犬病的野獸之類的待遇吧。)


    (你再稍微忍耐一下啦。麵對這麽多敵人,連逃跑也很危險喔……哎呀,好像到了。)


    我和阿克婭被帶來的地方是一個空間寬敞,且到處都有靠牆擺放的武器的大廳。


    有超過十個穿著和我一樣的鎧甲的鎧甲騎士在大廳裏待命,呈現俗稱怪物房的狀態。


    這是怎樣?太殺了吧!我在每個鎧甲騎士身上都感覺到強敵氣場呢。


    ……這時,正當看見這一幕的我和阿克婭不敢走進裏麵的時候。


    「你們大家聽好了,我們抓到一個入侵者了!聽說闖進來的那些家夥強得可怕。再加上他們撼動城堡幾乎使得城堡崩塌,要是正麵交戰甚至有無法保護好魔王陛下的危險!所以諾斯提了一個好主意……我們拿這個被我們抓住的女人當人質,將入侵者一掃而空!」


    「「「「喔喔喔喔喔──!」」」」


    在場的騎士們安心的沉重歎息化為了吼叫。


    看來惠惠那樣大鬧了一場在魔王軍心中留下了嚴重的精神創傷。


    ……好吧,也不能怪他們,原以為自己居住的城堡很安全卻突然遭受轟炸,維持已久的結界也遭到破壞。


    而且那個什麽最強的守門人也吃了敗仗,城堡麵臨著被人登堂入室的狀況。


    「太好了……得救了……!」


    「話說迴來,抓女人當人質啊……我原本以為諾斯是個正直的家夥,沒想到居然說出這種話來……」


    「不是我要說,抓人質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吧?可以這麽做的,頂多隻到各地區的管理階級那些人吧?我們可是魔王陛下的直屬近衛隊喔。這樣好嗎?」


    在魔王軍的家夥們各自表達意見時,山羊頭走向房間深處。


    那應該是某種魔道具吧。


    山羊頭對著香煙盒大小的魔道具……


    「我是魔王城最高樓層的近衛隊長,瑪門!我們抓到了一名入侵者!目前正在和入侵者交戰的部隊,快把這件事情告訴那些家夥!我們抓到的入侵者是阿克西斯教的祭司,告訴他們,不希望這家夥被殺掉的話就趕快投降!」


    自稱瑪門的山羊頭這麽說完,便露出笑容坐了下來──


    3


    在依然沒有任何消息的房間裏,怪物們緊張地嚴陣以待。


    阿克婭目前出乎意料地還算安分。


    ……是說,這家夥剛才還打了一個嗬欠。


    是因為有能在緊要關頭用瞬間移動魔法逃跑的我在身旁讓她很放心嗎?


    正當我因為她欠缺緊張感的模樣而傻眼的時候,瑪門詢問阿克婭。


    「喂,女人,入侵者連你在內有幾個人?不想自討苦吃的話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們……尤其是那個丟下你逃跑的、武功高強的,名叫和真的男人。那家夥的職業是什麽?裝備呢?還有戰鬥方式和過去的戰績,以及個性。把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招出來。」


    大概是想打發抓到禦劍他們之前的時間吧,瑪門試圖問出我的事情。


    不好,要是阿克婭說了太多不該說的,露出馬腳的話就傷腦筋了。


    「要我告訴你也可以,不過我口渴了,泡茶給我喝吧。」


    「你這個女人!」


    阿克婭任性的要求讓一名騎士氣憤不已。


    ……然而,瑪門舉起手來製止了他。


    「不過就是茶而已,泡給她喝吧。反正,這也是她能喝的最後一杯茶了……泡最好的茶給她。」


    瑪門展現出頭目級的氣度,命令一名騎士泡茶。


    「……好了,先從入侵者的人數,還有那個叫和真的家夥的職業告訴我們。那家夥的職業是什麽?十字騎士嗎?還是劍術大師?從留在洛基亞身上的傷痕看來,應該不會是魔法師類的職業吧。」


    「人數……連我在內,總共有八個人吧。然後,和真先生的職業是冒險者。」


    阿克婭答得乾脆,讓現場陷入一片寂靜。


    然後──


    「「「「噗哈!」」」」


    在場除了我和阿克婭以外的所有人都噴笑。


    「冒險者!你說他是最弱職業的冒險者!少說那種傻話了,那種弱雞要怎麽到這座城堡啊,噗哈哈哈哈!……喔喔我知道了,那個家夥是負責扛行李的嗎?然後,技能分配全部集中在劍術上麵之類的,大概就是這麽迴事吧!」


    在房間裏的騎士們哄堂大笑時,瑪門也笑著這麽說,但阿克婭聽了直搖頭。


    「不是喔。和真先生會用劍,但也會用魔法。最囂張的是他連恢複魔法都學了。另外他還會用瞬間移動魔法,還有一招叫什麽『drain touch』的不死怪物技能,以及其他各式各樣的招術……啊,謝謝。」


    阿克婭接過端給她的茶水,道了聲謝。


    在鴉雀無聲的環境中,隻有阿克婭喝茶的聲音在房間裏迴響。


    「呐,這是熱開水耶?」


    阿克婭遞出來的茶杯裏麵裝的確實是熱開水。


    「喂,不準用那種小手段整她,是不是想害我沒麵子啊!我知道洛基亞和培因被殺了讓你很氣憤,但也不該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被瑪門怒罵,那名騎士連忙接過阿克婭的茶杯,歪頭去泡新的茶。


    ……是這家夥把茶水變成熱水了吧,別這樣啦,幹嘛整人家啊。


    瑪門清了清喉嚨,端正姿勢開了口。


    「我的部下不應該做出那種無聊的事情。話說迴來,『drain touch』是吧?那應該是隻有不死者才能用的稀有技能才對啊……算了,還是繼續問吧。那個叫和真的家夥有些什麽裝備?像是黑發黑眼的那種人偶爾會拿的那種傳說級的裝備之類的嗎?如果是的話,他能夠葬送洛基亞和培因就很合理了。若是對付那種家夥,隻要派會用竊盜技能的上場……」


    阿克婭對正在思索的瑪門說:


    「和真先生的裝備基本上都是市麵上賣的東西。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隻靠一把便宜的短劍和你們的幹部周旋了好幾次呢。現在,他請人打造了一把隻有形狀像,名字又很怪的山寨版日本刀,在傍晚的時候一邊念著『製裁~』一邊練揮劍……啊,謝了。」


    聽阿克婭邊接過新的茶邊這麽說,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


    應該說,這家夥在我偷偷練習那個的時候偷看了是吧?


    拜托你不要暴露別人的丟臉事跡好嗎?


    ──這時,一名鎧甲騎士低聲說了。


    「……我好像聽說過。那個叫什麽和真的男人的事跡……我記得,有個接連討伐了我們的幹部,非常不得了的惡徒,名叫佐藤和真……」


    在騎士的這番話讓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時,阿克婭說了。


    「這是熱開水耶。」


    毫不講道理地揍飛了那個幫阿克婭泡茶的無辜騎士,瑪門帶著緊張的神情追問:


    「那、那個男人,和討伐了幹部的佐藤和真是同一個人嗎?」


    「是同一個人啊。你們的幹部當中沒迴到城裏來的那些人,多半都是跟和真先生有關。貝爾迪亞、巴尼爾、漢斯、席薇亞、沃芭克、賽蕾娜。據我所知,被和真先生解決掉的幹部就有這麽多了吧。」


    大概是說到興頭上了吧,阿克婭流暢地列舉我的戰果。


    「其他像是……比方說在鄰國解決了假扮宰相的怪物之類的,再來就是以機動要塞毀滅者為首,在驅除各種懸賞怪物的時候都是他負責指揮的。」


    大廳裏已經完全鴉雀無聲,從剛才開始就隻剩下阿克婭和瑪門在問答而已。


    在寂靜的環境中,可以聽見有人緊張到吞口水的聲響。


    聽著這般聲響,阿克婭大概是開始覺得嚇這些騎士很好玩了吧,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


    「再來還要說什麽啊,你剛才還說想問戰鬥方式和個性是不是?那個男人基本上就是卑鄙兩個字。卑鄙又陰險,而且還很會耍小聰明。一旦進入戰鬥,他根本就不可能正麵和敵人交戰。沒錯,比方說他會從遠方用夜視和遠視一直監視你,然後用狙擊技能一招斃命之類的。還有使用潛伏技能躲起來,從背後偷襲之類的也是他很有可能采用的手段。」


    說誰卑鄙又陰險啊,晚一點我一定要給她一掌。


    「狙擊技能……潛伏……」


    瑪門略顯緊張地喃喃自語時,阿克婭一邊接過新端過來的茶水一邊說。


    「沒錯,就是潛伏。而且他連感應敵人這種技能都會用,即使躲起來也能清楚察覺你們的動向……不對,說不定……和真先生早就在這個房間裏麵了!」


    「「「「噫──!」」」」


    在阿克婭嚇得騎士們放聲尖叫時,我為了隨時能對瑪門展開攻擊,緊緊握住劍鞘。


    話說,不要連那麽不該曝光的情報都告訴人家,幹嘛讓敵人有所戒備啊!


    在瑪門心浮氣躁地戒備著四周時,阿克婭喝了一口茶之後小聲說道。


    「還是熱開水啊。」


    「等一下!這件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很奇怪,我確實泡了茶……不是的,瑪門大人,真的不是!我真的確實泡了茶!」


    瑪門站了起來,準備製裁那個被阿克婭惡整的騎士,而就在這時。


    「瑪門大人,抓到入侵者了!敵人中有個拿著魔劍的高手,但當我們說出藍發女人在我們手上當人質之後,他就乖乖就範了!」


    衝進房間裏來的一名騎士如此報告。


    四下傳出安心的歎息聲。


    正準備揍飛泡茶的鎧甲騎士的瑪門也是其中之一。


    瑪門對衝進來的騎士說:


    「很好,快把那些家夥帶過來!你們立下大功了,幹得好!還有,諾斯!你的作戰計畫進行得很順利,之後再好好獎賞你!」


    說完,他的山羊臉上露出笑容──


    4


    幾名鎧甲騎士帶了幾個熟麵孔過來。


    以禦劍為首,闖進這座城堡的所有人都在那裏。


    「阿克婭大人,您平安就好!」


    禦劍看見在大廳最裏麵喝著茶的阿克婭,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看見阿克婭活力十足的樣子,達克妮絲和惠惠、芸芸的表情也鬆懈了下來。


    至於禦劍的兩個跟班則依然舉著武器,表情僵硬,動也不動。


    瑪門發現禦劍他們還拿著武器……


    「等等,不好意思,請你們丟掉武器。其實我也不想做出這種沒有格調的事,但這個女人告訴我們的事情太可怕了,我也無可奈何。喂,那邊的那個家夥!你就是那個叫和真的混帳對吧!快丟掉武器過來這邊!」


    說著,他伸出手指指著禦劍。


    「不是喔。」


    說著,阿克婭毫無緊張感地喝了口茶。


    「那個人是魔劍哥,和真先生不在裏麵。」


    「!」


    她這番話讓房間裏的騎士們騷動了起來。


    原本已經放心的瑪門再次心浮氣躁地東張西望,提高警覺。


    這個看似中頭目的山羊頭到底有多怕我啊?


    讓對方太過戒備的話成功率會降低,所以我明明就叫她不要多嘴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阿克婭得意忘形地嚇唬他們的緣故。


    「嘖,的確比剛才聽說的人數還要少……好,對付那個叫和真的家夥隻需要留這個女人一個當人質就夠了,把那邊那些家夥全都收拾掉!喂,不準抵抗喔。你們應該知道要是敢抵抗的話這家夥到底會怎樣吧……!」


    「唔……!」


    瑪門說出這番像是不入流的壞蛋的台詞,禦劍也給了標準反應,心有不甘地低吟。


    惠惠和達克妮絲好像正在思索該如何是好……


    「好了,快丟掉武器!喂,你們把那些家夥圍起來……!」


    ……哎呀,繼續這樣置之不理的話狀況會越來越糟。


    我向前站出一步,貼到瑪門身旁。


    「先等一下,瑪門老大!就這樣殺掉他們的話會讓洛基亞和培因死不瞑目!這裏請老大交給我處理吧!」


    「這、這樣啊,好吧。的確,你一直都和他們兩個一起行動嘛。那就交給你吧……話說迴來,你那個說話方式沒辦法改一改嗎?」


    得到瑪門的許可後,我用力拉了拉係在阿克婭的脖子上的繩索。


    這是叫她看到可乘之機就衝過去禦劍他們身邊的暗號。


    「我想改變形象嘛,老大……好了,你們看到這個了吧?如你們所見,在我手上這條繩索的另外一頭,你們的同伴正因為恐懼而嚇到發抖!」


    「她在喝茶耶。」


    聽惠惠這麽吐嘈,我看了過去,隻見接到我的暗號的阿克婭一臉不悅地用單手抓著脖子上的繩索,依然坐在椅子上喝茶。


    就連這種時候也不知道看場麵還那麽遲鈍,真想一掌打在這個笨蛋頭上。


    ……可惡,改變計畫。


    「那個女十字騎士!」


    「!」


    突然被我點名,依然舉著大劍的達克妮絲抖了一下。


    雖然對達克妮絲不太好意思,不過我想先讓這個叫瑪門的頭目解除戒備。


    「你先把手上的武器丟掉。如果你辦不到,坐在這裏喝茶的女人會怎樣……!」


    「……我知道了。反正我的攻擊也打不到人……好了,這樣就可以了吧?」


    遵照我的吩咐,達克妮絲當場把劍丟掉。


    正如她自己所說,達克妮絲即使丟掉武器也不會造成太嚴重的戰力減損。


    然後入侵者之一乖乖丟掉了武器,這讓以瑪門為首的騎士們的緊張稍微舒緩了一些。


    我接著不是叫其他人也解除武裝,而是繼續對達克妮絲做出指示。


    「接下來……這樣好了,我喜歡你那副看起來很邪惡的鎧甲。把它脫下來吧。」


    「啥!這、這副鎧甲……!不、不行!唯有這個、唯有這副鎧甲……!」


    原本以為會乖乖聽話的達克妮絲出乎意料地表現出抗拒的態度。


    「你不願意脫掉鎧甲?你知道現在是什麽狀況嗎?闖進魔王城裏來的女騎士被敵人抓住了會怎樣……你好歹也是女騎士,這是你應該知道的常識吧!好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脫掉你那身鎧甲吧!」


    「你……!你說什麽……!」


    「「「唔哇啊……」」」


    在達克妮絲紅著臉,心有不甘地咬牙切齒之際,不知為何反而是騎士們這邊發出倒彈的低吟。


    「不行啦──諾斯,你這樣真的不行啦──」


    「你這家夥真的很壞耶……!之前都在裝乖是吧……」


    「唔、喂,諾斯。不是,我是說過要交給你沒錯,但這樣再怎麽說也太……」


    不隻應該是同事的騎士,就連瑪門也覺得無法接受,在為此感到有點沮喪的同時,我進一步對達克妮絲做出指示。


    「哼哼……那副鎧甲底下,想必藏著一具頗為成熟的肉體吧……!好了,你有同伴的性命這個正當理由,快點脫掉吧!」


    「正、正當理由……!可、可是不行,我已經……不能被這種來路不明的可疑分子馴服……!啊啊……這是怎樣,你那種糾纏不休的視線,還有難以抗拒的感覺是怎樣……!你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莫名能夠刺激到我的死穴……!」


    興奮得滿臉通紅的達克妮絲一邊不知道在糾結什麽,一邊解開鎧甲的扣帶。


    不久後,鎧甲的零件掉到地毯上,達克妮絲白皙的肩膀露了出來。


    「「「「「喔喔!」」」」」


    ……哎呀,不對,居然連我都和魔王軍那些家夥一起歡唿了。


    「我、我……!我才不會輸給這種羞辱呢!」


    插圖p089


    達克妮絲紅著臉,以隱約充滿期待的眼神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時,惠惠不知為何帶著興致缺缺的表情看著我,讓我非常在意。


    ……無論惠惠的直覺有多麽敏銳,再怎麽樣也不可能看出是我吧?


    ──就在這個時候。


    「住手,這種事情天理不容!雖然是魔王軍,但你也是騎士吧!對女性這麽做不覺得丟臉嗎!就不能堂堂正正一決勝負嗎!」


    不懂看場麵的禦劍咬牙切齒地如此呐喊。


    像是聽見他的聲音才赫然迴神似的,瑪門端正姿勢,視線也銳利了起來。


    可惡,這家夥在各種層麵上都是多此一舉。


    禦劍出聲製止,讓周遭的人都發出遺憾的歎息。


    ……話說,我覺得就連達克妮絲也歎了氣。


    ──瑪門踏了一步,向前站出去。


    提著巨大斧頭的大塊頭在我的眼前毫無防備地背對著我。


    瑪門混濁的黃色山羊眼閃現兇光……


    「喂,諾斯,放棄吧,別繼續羞辱她了!我們抓人質已經夠理虧了,不需要更進一步。好了,你們圍住那些家夥!那個男人由我親自對付。既然那個叫什麽和真的家夥不在就能輕鬆獲勝了!」


    他帶著怒氣如此嘶吼後,以雙手緊緊握住斧頭。


    「和真?你是說佐藤和真嗎?比起那家夥,我要來得強多了!我的名字是禦劍響夜。好歹也是個還算知名的、拿魔劍的劍術大師!」


    唿應了把我說成卑鄙小人的禦劍,瑪門蹲低了身體。


    在房間裏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之際,簡直就像是在閑話家常似的。


    「是喔。你就那麽害怕我們家和真是吧?」


    舉著法杖擺出威嚇動作的惠惠這麽詢問瑪門。


    「啊啊?誰會怕那種偷偷摸摸躲著不出來的卑鄙小人啊!」


    撿起鎧甲的零件,雀躍不已地安迴肩上的達克妮絲也開口說道:


    「你不要太小看那個男人喔。一旦和那家夥扯上關係,敵人多半都沒什麽好下場……當然,你也不會是例外。」


    她不偏不倚地看著我,說出這種對我不曉得是褒還是貶的話。


    不是我要說,和你扯上關係的家夥也好不到哪裏去喔。


    「吵死了、吵死了!我叫瑪門!是負責保護這個通往魔王陛下的大廳的近衛隊長,瑪門大爺!如果是正麵交手,我即使是對上那些幹部也不會輸!怎麽可能會怕那種不知道躲在哪裏的男人!」


    唿應瑪門的呐喊,騎士們舉起劍來,禦劍也隨之緩緩拔出魔劍。


    芸芸為了隨時能詠唱魔法,將手伸到背後握住魔杖,眼睛散發出紅色的光芒。


    看來大家都鬥誌十足呢。


    我一邊把手放在腰際的劍上,一邊找著瑪門的破綻時──


    「真的?你剛才還那麽心驚膽顫,真的不怕和真先生嗎?他說不定就在你身邊喔?」


    阿克婭,在如此緊張的氣氛當中……


    明明好歹是人質卻露出徹底放心的鬆懈表情,毫不畏懼地問了長得兇神惡煞的瑪門。


    ……反正,這家夥大概是覺得即使麵臨危機我也會設法解決吧。


    平安迴到鎮上的話,我得好好和這家夥促膝長談才行。


    「我不是都說不怕了嗎!喂,佐藤和真,你有沒有在聽啊!隻會偷偷摸摸地躲起來的卑鄙小人!你在這個樓層的某個地方對吧!聽得見我的聲音的話,就現在馬上給我出來報上名號────!」


    我脫掉頭盔,用劍抵著瑪門的後頸,報上名號。


    「幸會,我是卑鄙小人佐藤和真!」


    5


    我迅速抽迴輕輕刺進後頸的劍,拉開和瑪門之間的距離。


    這招暗殺者先生教我的技能──致命背刺,是在對手沒有察覺到的狀態下從背後發動攻擊,便能夠以一定機率造成致命傷的必殺技能。


    使用條件有很多限製,卻是最適合我的招式。


    不知是技能發動了,還是武器上塗的毒藥的效果,瑪門忍不住開闔嘴巴,往前倒下去。


    原本以為是自己人的騎士突然變成了我,讓在場的怪物喧鬧了起來。


    「出……!出現啦啊啊啊啊啊啊!」


    「瑪門大人突然被殺掉了!」


    「鬼畜至極!禽獸不如啊!」


    「咦!等等、咦!可以這樣嗎!這樣真的可以嗎!你這樣還算是人類嗎!」


    騎士們因為敵人在他們毫無戒備的狀態下出現而不知所措,但不愧是魔王的近衛,立刻重整隊形,分了三個人往我這邊過來。


    「『light of saber』!」


    距離身在房間深處的我們稍遠的入口附近,芸芸使用她最擅長的魔法劈開一名騎士。


    以此為契機,達克妮絲即使中了攻擊也不放在心上,直線朝我這邊衝過來。


    禦劍等人也跟在她身後一舉衝了上來,大廳轉眼間陷入混戰。


    「這個男人很危險,快點包圍起來一口氣殺掉他!」


    擋在我麵前的騎士毫不大意地擺出架勢,聽了這句話的兩人也默默點頭。


    我以劍尖指著眼前的三個人說:


    「唔,居然要我一打三,真是一群愧對騎士風範的家夥……你們這樣還敢自稱是魔王的近衛兵啊,都不覺得丟臉嗎!」


    「你……!你你、你沒資格說吧!逼你的女性同伴脫掉鎧甲,還從背後偷襲瑪門大人,你最沒資格說那種話了!」


    「這、這家夥,居然有臉說那種話……!」


    「喂,夠了。我們可不能繼續跟著這個男人的步調走……」


    這時,就在出言抗議的騎士們瞬間露出破綻的時候。


    「『bind』──!」


    「!咦、等等!」


    我對那個話才說到一半的騎士施展出其不意的拘束技能,手上這條強韌的繩索便像生物般纏繞到他身上!


    「痛痛痛痛痛痛!喂,和真,這樣很痛耶!」


    ……脖子被繩索的另一端綁著的阿克婭也卷入其中。


    「嗚啊,混帳!不但用偷襲的解決掉瑪門大人,甚至還是個可以毫不猶豫地損及同伴的奸險惡徒嗎……!該死,我太大意了!交給你們解決他──!」


    居然把我說成奸險惡徒那麽難聽,但剛才完全忘記繩索的另一端還綁著阿克婭這種話,事到如今我也說不出口。


    「和真先生──!和真先生──!這個人的鎧甲好硬弄得我好痛!我可以用我的魔法解除拘束技能嗎!」


    「再稍微忍耐一下!我現在就解決掉這邊這兩個!」


    我一邊迴應阿克婭,一邊重新麵對毫不大意地舉著劍的兩人。


    看著這樣的我,兩名騎士蹲低了身子。


    「這個惡徒,說來說去還是轉眼間就解除了一名戰力。你可別掉以輕心,我數一二三就同時上。」


    「包在我身上,一二三對吧?」


    趁兩名騎士在我眼前調整時機的時候,我意會著其中一名騎士的聲音……


    「不,還是用,預備──起!好了。或者是數到十也好……」


    「咦?咦!要、要用哪個?」


    「喂,你閉嘴!你這家夥,不準模仿我的聲音!」


    在我模仿其中一個的聲音妨礙他們之際,遠方傳來一句警告。


    「十字騎士往你們那邊衝過去了──!」


    聽見那個聲音,眼前的兩名騎士斜眼一看……


    「唔喔!」


    「這、這是怎樣──!」


    無論是被砍還是被揍都絲毫不放在心上。


    「阻、阻止她!別讓她過去那邊,阻止她──!」


    「這家夥都不停下來的!無論我怎麽砍,她都一臉無所謂……!」


    為了不讓敵人前往魔王的房間,兩名騎士拚命抓著達克妮絲的腰,而她硬是以蠻力拖著他們兩個,往我和阿克婭這邊衝過來。


    達克妮絲抵達我們身邊後,便試圖拉開抓在她腰上的兩名騎士,同時表示……


    「和真、阿克婭,我來救你們了!我來救……唔、唔、喂,和真,稍微幫我一下!這兩個家夥想把我……!」


    「多拉了兩個敵人過來是怎樣,你這家夥到底想幹嘛啊!這下不就變成二打四了嗎!」


    抓在達克妮絲身上的兩名騎士暫時放開了她,和剩下兩名騎士彼此合作,包圍了我和達克妮絲。


    ──就在這時,一個自認勝券在握的聲音響起。


    「哼哼,那麽三打四又如何呢?」


    我看見的,是解除了我的拘束技能,擺個跩臉站在那裏的阿克婭。


    沒錯,既然她解除了我的技能,就表示和她綁在一起的騎士理所當然地也變成了自由之身……


    「呐、呐,和真!我總覺得形勢好像一口氣變得對我們不利了,是我多心了嗎!」


    「為什麽我還得拖著派不上用場的十字騎士和祭司對付五個敵人才行啊!你們兩個是白癡嗎!」


    說著說著,五名騎士全都把劍對準我一個,擺出準備衝過來刺擊的姿勢。


    或許是剛才嚇唬他們的話都被聽進去了吧,他們似乎打算先解決我。


    糟了,被魔王軍的精銳一舉進攻的話,我穩死的!


    即使我打算設法躲到達克妮絲身後,騎士們也已經同時殺了過來。


    「『decoy』!」


    騎士們的劍尖突然轉彎,刺向達克妮絲。


    襲擊而至的劍劃過達克妮絲的鎧甲,在她的臉上留下淺淺的傷口,與此同時,幾根金發隨之飛散。


    原本應該是瞄準我的騎士們對自己攻擊了達克妮絲而驚慌失措。


    「我、我竟然受到誘敵技能的影響……!」


    「可惡,不知為何,這個十字騎士非常能夠挑起我的嗜虐心……!害我忍不住想拿劍戳她……!」


    在騎士們對自己的行動顯得困惑不已時,被一大群人拿劍戳,紅著臉大口喘著氣的變態開了口。


    「唔,不愧是魔王軍的精銳,刺擊練得相當不錯……!但你們的攻擊我會全部接下來!來吧,把你們雄壯威武、狂亂不已的攻擊全部都發泄在我身上吧!快點來啊!趕快,快點戳我啊!」


    騎士們似乎把達克妮絲的挑釁當成是陷阱還是什麽的吧,紛紛保持戒備後退。


    這時,五名騎士當中的其中一名突然原地倒下。


    「阿克婭大人,您還好嗎!」


    聽到禦劍的聲音,我看了過去,發現除了圍著我們的騎士以外的敵人不知不覺間都被打倒了。


    麵對突如其來的介入者,騎士之一轉身過去劈頭就是一刀,然而……


    「!什麽……我、我的妖刀……!」


    「這把魔劍是女神大人賜給我的傳奇寶劍,沒有砍不斷的東西。」


    禦劍以魔劍輕鬆砍斷騎士的劍,接著反手又是一刀,砍倒了敵人。


    「這個男人比那個惡徒還要不妙!我們得先殺掉這家夥……啊啊!」


    話說到一半的騎士也被禦劍砍倒了。


    看見這一幕,兩名騎士同時攻向禦劍,但是──


    「『rune of saber』!」


    禦劍手上的魔劍發出光芒,橫砍了一刀就讓兩人應聲倒地。


    「這個男人又多管閑事……」


    形同被保護的達克妮絲垂頭喪氣了起來,一臉失望地喃喃自語。


    ……該怎麽說呢,這家夥手上的魔劍果然很犯規。


    除了我以外的日本人全都得到了這種等級的外掛是吧?


    禦劍舉劍一揮,甩掉上麵的血,接著靠近阿克婭牽起她的手。


    「阿克婭大人,您有受傷嗎?」


    「我沒事。更重要的是,我要治療達克妮絲的傷勢……」


    手被拉住的阿克婭盯著禦劍看,一臉傷腦筋的樣子。


    「啊,不、不好意思!」


    「……我是無所謂啦,可是你再這樣隨便性騷擾的話,小心變成和我們家和真先生一樣喔。」


    「你這麽想被巴頭嗎?」


    被阿克婭念了幾句,禦劍連忙把手放開。


    「話說迴來,原來你這麽強啊?我看你乾脆自己一個人去幫我們打倒魔王好了。」


    而我一邊環顧四周,一邊這麽對他說。


    ──瑪門和騎士們的屍骸散落在四周。


    他們有一大半都是被禦劍打倒的……


    「這算得了什麽,你得到的外掛比我的要強大許多吧。」


    禦劍一邊把魔劍收迴劍鞘,一邊瞄了阿克婭一眼。


    ……強大的外掛。


    我也不經意地看過去,隻見阿克婭大概是聽見了我們剛才的對話吧,原本在幫達克妮絲療傷的她尷尬地別開視線。


    在惠惠和芸芸帶著放心的表情往我們這邊走來時,我看著房間深處的巨大門扉,心裏十分在意。


    我記得,瑪門是這麽說的。


    他說,這個房間是通往魔王陛下的房間的大廳。


    騎士們聚集的這個地方大概是為了迎擊入侵者的最終防衛線吧。


    我和阿克婭是靠偷吃步才輕鬆來到這個地方,而那個家夥一定就在這個房間的前方。


    我們這邊打得這麽激烈,理所當然地,對方肯定已經發現我們了吧。


    在所有人到齊之後,我開口道:


    「好了,如此一來,帶迴阿克婭這個目的已經達成了。接下來,隻要用我和芸芸的瞬間移動魔法迴去就行了吧……」


    聽我這麽說,禦劍搖了搖頭,一臉像是想說「你在說什麽傻話啊」的表情。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你還在說什麽啊。魔王耶?身為人類公敵的魔王就在眼前。現在魔王軍多半都去了王都,再也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了。我們可以為人類與魔王軍之間的戰爭畫下句點啊。」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率領魔王軍主力的魔王之女你又想怎麽處理啊?


    總覺得即使打倒了魔王,結果也隻是接棒給那個家夥而已。


    「好痛……!痛痛痛痛、會痛啦……!呐,為什麽你們兩個要捏我的臉頰啊?這一幕應該是感動的重逢才對,我們應該擁抱彼此,互相擔心對方好不好,應該是這種場麵才對吧!好痛好痛,會痛啦!」


    聽見阿克婭的慘叫的我看了過去,隻見她被達克妮絲和惠惠夾在中間,兩人捏著她的臉頰,不發一語。


    插圖p102


    我一邊帶著祥和的心情望著看起來挺愉快的阿克婭,一邊說:


    「你先聽我說,其實這座城堡的結界已經被惠惠用魔法炸毀了。多虧這樣,今後隨時都能進攻魔王城了。剩下的就交給這個國家的騎士團和那些開外掛的家夥,還有紅魔族吧。」


    聽我悠哉地這麽說,芸芸驚叫出聲。


    「咦?她破壞了結界嗎?紅魔族成群結隊也無法解除的那個結界。惠惠隻靠一個人的力量就破壞了?」


    「是啊。正當你們闖進城堡裏的時候,城堡一次又一次地被轟炸對吧?其實,那是惠惠抱著大量的瑪納礦石連續發動爆裂魔法……」


    「和、和真!別再說下去了……!」


    惠惠連忙打斷我要說的話……


    ……啊!


    「原、原來那不是魔王從城堡外麵發魔法,而是惠惠……惠惠她、她不管我們還在裏麵,就那樣亂發魔法嗎……!」


    淚眼汪汪的芸芸整個人不禁顫抖。


    糟了,這麽說來我們還沒告訴他們這件事。


    「太過分了!居然想把我們和魔王一起活埋,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嗎!」


    「不、不是啦,那個時候因為我收到了禮物,又因為之後的種種發展,讓我的情緒有點興奮到爆表……!」


    「呐,達克妮絲,你要用力亂摸我的頭是無所謂,真的無所謂喔!但你戴著手甲那樣摸會讓我很痛!擅自離家出走是我不對,可是你也差不多該原諒我了吧!」


    沒理會在麵對魔王房間的這個地方破壞氣氛的她們四個,禦劍的同伴中那個拿長槍的蹲了下來,顯得相當疲憊。


    「呐,所以到底是要怎樣?要繼續前進嗎?我嘛,如果響夜說要繼續前進,無論到哪裏我都跟。」


    接著,那個盜賊女孩也悄悄地站到禦劍身旁。


    「我也是,我是為了響夜才到這裏來的。要死也要死在一起喔,響夜。如果你要走下去,到哪兒我都奉陪……」


    然後就像是麵對最後一戰的夥伴們一樣,說出這種帥氣的台詞。


    ……好好喔。


    外掛魔劍也好、營造出來的氛圍也好,我開始認真羨慕起禦劍了。


    至於我的夥伴們,還是一樣在大唿小叫,完全沒有一點濃情蜜意或緊張感。


    惠惠和芸芸開始扭打成一團,阿克婭則是被達克妮絲摸得一塌糊塗。


    我和禦劍到底是在哪裏產生了這麽大的差別啊?


    「阿克婭大人,您認為應該怎麽做?」


    禦劍詢問被達克妮絲在頭上亂抓了一陣子的阿克婭。


    「我?……這個嘛,如果夠輕鬆打倒魔王,我是很想打倒他,不過像這樣見到大家之後害我有點……該怎麽說呢……應該說心情都鬆懈下來了吧……?」


    阿克婭嘟嘟噥噥地這麽說,說到最後的聲音已經小到幾乎聽不見了。


    ……原來如此,快要打到魔王的時候臨陣退縮了是吧。


    不過我懂她的心情,我現在也想立刻迴家。


    「那我們還是迴家好了。改天做好萬全的準備,擬定周詳的計畫再來襲擊也不遲。我有個主意,反正結界已經打破了,我們把瞬間移動魔法的傳送地點登錄在城堡外麵,每天帶惠惠來轟爆裂魔法……」


    「慢著,佐藤和真。既然城堡的結界已解除,魔王就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這裏。甚至有可能窩進地城裏迎擊王軍和冒險者,直到能夠重新張設結界的強大幹部誕生。這樣想的話,我們還是不該放過這個機會。」


    在我打算總結的時候,禦劍依然不肯退讓。


    禦劍輕輕拍了在他左右的兩人的頭,讓她們離開他身邊。


    ……以前,我輕輕摸了摸達克妮絲的頭之後對她微笑了一下,隻是讓她怒罵說弄亂人家整理好的發型還奸笑什麽,到底是為什麽會有這種差別啊?


    迴想起這種事的同時,我不經意地看向達克妮絲,結果和她對上了眼。


    「喂,和真,我教訓完阿克婭了,所以接下來輪到你!你這個男人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那樣羞辱我!那是什麽鎧甲啊?一點都不適合你,快點脫掉!」


    「哦?話不是這樣說的吧,你還不是有點期待……痛痛痛痛痛痛、喂,快住手,是我不對!穿著鎧甲的時候不要用關節技,我全身上下都發出奇怪的聲響了!」


    這時,禦劍對正在被達克妮絲施展關節技的我露出前所未見的認真表情,他不偏不倚地直視著我,對我這麽說。


    「你是把阿克婭大人拖到這個世界來的始作俑者吧?然而,你卻要放棄討伐魔王嗎?照理來說,你應該賭命打倒魔王,送阿克婭大人迴天界去,這樣才符合道義吧?你應該負起這個責任才對。」


    這家夥不懂得看場合的程度和阿克婭有得拚,但是這次我完全無法迴嘴。


    的確,是因為我把阿克婭帶到這個世界來,現在才會沒有人送能成為戰力的日本人過來這邊……


    禦劍把視線壓低,用隻有我聽得到的聲音說。


    (而且,你一直都是這副德性的話,我要怎麽把我喜歡的人托付給你啊……)


    對他本人而言,這大概是他非常重要的內心話吧。


    我也用隻有禦劍聽得到的聲音說……


    (你的眼光真的很差。)


    ……平常總是保持冷靜的禦劍難得揪住我,於是我發動「drain touch」加以反抗。


    「可惡,你這家夥到最後還是這樣!我本來還覺得隻要一起打倒魔王,我們之間也會產生友情,是可以互相理解的!唔、喂,這是什麽技能!總、總覺得我的力氣……」


    「男性友人我已經夠多了,在阿克塞爾有一大堆!和你這種人待在一起會顯得我好像是負責陪襯你的,閃一邊去!」


    ……正當我從揪住我的禦劍身上補充瞬間移動魔法用的魔力時,阿克婭難得不知所措地介入我們兩個之間。


    「聽我說,自從來到這邊以後,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所以一點也不介意被帶到這邊來喔。」


    她帶著略顯著急,像是想掩飾什麽的表情對我們這麽說──


    「──那麽,您為什麽要離開鎮上?」


    然而,禦劍的這句話讓阿克婭一臉傷腦筋。


    然後她露出稍縱即逝的寂寞表情,一臉歉疚地看著我。


    「我隻是想稍微體會一下離家出走的感覺……」


    並且說出這種言不由衷的話──


    「……就是,該怎麽說呢?你們知道的,就是想給忘記我有多珍貴的那些人一點警告之類的,我踏上旅程的理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啦。如何?如何?鎮上的大家有沒有說什麽啊?大家很擔心我嗎?」


    阿克婭顯得比平常還要興奮過了頭,詢問著惠惠她們。


    「大家當然很擔心啊。還有人說阿克婭在那個城鎮生活了一年以上都還會迷路,怎麽可能有辦法獨自旅行。」


    「在我們啟程之前,鎮上的冒險者們還教了和真許多技能好讓他平安把阿克婭帶迴去。如果沒有魔王軍襲擊阿克塞爾的那個計畫,一定有很多冒險者會一起來吧。」


    「喔喔,那就是所謂的傲嬌吧。大家平常明明都那麽冷淡,真的是喔……真拿他們沒辦法!那麽和真,我們迴去吧!」


    就像這樣,阿克婭一邊開朗地這麽說,一邊轉過頭來對我露出笑容。


    阿克婭那總是開朗到像個傻瓜又略顯放鬆的笑容,有那麽一點……


    隻有相處了很久的我才看得出來,有那麽一點點陰霾──


    「……我知道了。既然阿克婭大人都那麽說了,這次就……」


    沒發現那一絲陰霾的禦劍這麽說,他的兩個跟班鬆了一口氣。


    看見他們的反應,芸芸準備詠唱瞬間移動魔法,伸手拿出魔杖……


    「……你們知不知道什麽叫順道撈一票?」


    我對著準備閃人的大家的背影這麽說。


    聽見這句話,簡直像想要表示早就知道我會這麽說似的,惠惠和達克妮絲帶著開心的笑容轉過頭來。


    喂,別這樣喔,不準帶著那種看傲嬌的眼神竊笑。


    我又不是為了阿克婭,我想打倒魔王有我的理由!


    「我啊,這次幾乎把所有財產都換成瑪納礦石了,所以已經身無分文了。」


    我們都相處這麽久了。


    事到如今也用不著說太多,隻要一句話就夠了。


    「掛在魔王身上的懸賞金不知道有多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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