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紅之宿命


    終章 為宿命之邪神獻上爆焰!


    1


    遭受沃芭克的襲擊,阿克婭闖下各種大禍的隔天。


    「今天一定沒問題。拜托,讓我試試看吧!」


    昨天看著沃芭克遲遲沒有攻擊的惠惠來到我的房間,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麽說。


    「呃,可是,真的沒問題嗎?應該說,你昨天到底是怎麽了……我知道了,是因為對方的外型像人所以你猶豫了嗎?我懂你的心情,換成是我的話,我也沒自信能夠對那位漂亮的大姐姐揮刀。」


    聽我這麽說,惠惠用力搖了搖頭。


    「無論對方外型像人還是小孩,隻要是能夠得到大量經驗值的怪物,我都可以毫不留情地用魔法轟下去。不過,就是……」


    盡管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惠惠還是說不出口。


    從昨天開始,惠惠的狀況就不太對勁。


    不對,就連芸芸也是一臉若有所思,苦思不已的表情,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鑽牛角尖。


    她們兩個在來這裏之前對沃芭克這個名字的反應就相當過度,或許是有什麽不能告訴我的事情吧。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了,但無論如何,埋伏作戰都不能再試了。都怪昨天有某個傻子忘了我們的計劃,灑了大量的水。不但對手會因為這樣而提高警覺,就連外牆也在並未遭受爆裂魔法攻擊的情況下依舊受創。」


    我們實在不應該在鄰近堡壘的森林裏埋伏的。


    阿克婭召喚出的洪水,淹向已經瀕臨坍塌的堡壘外牆,幾乎成了擊垮外牆的最後一擊。


    我姑且叫哭著說不要的阿克婭去補牆了,但大概還是杯水車薪吧。


    不過,讓對方知道我們這邊有阿克婭這個女神在也不太妙。


    平常老是無所事事,隻會吃飽睡、睡飽吃,和住在附近的小朋友玩在一起,住在阿克塞爾這麽久了還是會迷路,但盡管如此,女神再怎麽說也是女神。


    既然昨天發生過那樣子的事情了,對方應該會對我們的埋伏有所戒備才對。


    「……這樣啊。不過,如果有什麽我可以做的事情就告訴我喔。話雖如此,我的強項也隻有施展爆裂魔法就是了。」


    說完,惠惠露出苦笑。


    「也罷,總而言之,晚點再和大家一起想個作戰計劃吧。我們先好好……」


    ——吃頓飯。


    最後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


    那個我已經聽得相當熟悉的爆炸聲再次響起,同時堡壘也劇烈搖晃。


    ——聽見聲音的我和惠惠奮力奔向現場。


    其他人聽見剛才的聲響之後應該也都來了吧。


    於是,當我們抵達現場時——


    「快叫人來!把會用『create earth』的人,還有會製造魔像的人全都拖過來!快點修補外牆!」


    慌忙趕到現場的騎士和冒險者們都已經在修補瀕臨崩塌的外牆了。


    我試圖尋找沃芭克的身影,然而——


    「已經不見蹤影了。大概是在攻擊了外牆之後,就為了恢複魔力而迴去了吧。」


    似乎也和我一樣在找沃芭克的惠惠這麽說。


    發了爆裂魔法之後就用瞬間移動魔法閃人。


    這個戰法相當單純,但效果實在很好。


    不對,現在沒空想這些了。


    我心想自己至少也能夠以「create earth」製造補牆用的土,所以走向外牆的時候……


    「——啊——!喂,這是怎麽迴事啊!損壞比我剛才看的時候還要嚴重了不是嗎!」


    突然,這樣的聲音從一旁傳了過來。


    「……你怎麽穿成這樣啊,阿克婭?」


    站在惠惠的視線前方的是阿克婭,她身上穿著令人懷念的工作服,頭上包著毛巾,令我迴想起我們剛來到阿克塞爾的時候。


    「哪有什麽好怎麽不怎麽的,和真叫我修補外牆,所以我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啊。這到底是怎麽迴事?真是的,是誰把牆壁弄成這樣的啊!」


    「就是昨天遇見的那個邪神啊。我不是說明過了嗎?那個家夥的目的就是要破壞這片外牆。既然你那麽有幹勁都已經換好衣服了,那正好,我們和大家一起修補外牆吧。」


    說著,我對著地麵上的隕石坑施展「create earth」製造土壤。


    ……大家一定是每天都在做這種事情吧。


    表情寫著頹喪的冒險者和士兵們將瓦礫聚集起來,堆在一起,試著想用來填補外牆的縫隙——


    「喂,你們這樣不行啦!修補外牆的時候,要先在牆壁裏麵搭建骨架。然後把土塗在骨架周圍,最後再抹上石膏來固定。看好了,先這樣再這樣,然後再這——樣。」


    從我身後傳來的阿克婭的聲音,聽起來隱約有點得意。


    她大概是迴想起以前打零工的時候做過的圍牆外推工程才會這麽亢奮吧。


    這麽說來,那個家夥是很喜歡這種活動身體的勞動沒錯。


    正當我像這樣想著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時,背後突然響起一陣驚唿。


    我轉過頭去看是怎麽迴事,隻見阿克婭麵對著惠惠努力堆積起來的土堆,往外牆的縫隙一塗——


    「好快!而且技術也太好了!咦,等一下!這是怎樣,你什麽時候學會如此精湛的修補技術了啊!」


    聽我驚叫出聲,阿克婭一臉我怎麽現在還在說這種話的樣子,開口說:


    「你以為我是誰啊?我可是在告訴工頭說我有冒險者的工作上門要請假的時候,讓工頭說出『快把那種工作辭掉來我們公司當正職人員吧』的阿克婭小姐喔。」


    真的假的,工頭可沒有對我說過這種話喔。


    不對,這種事情現在不重要啦。


    我以前打工的時候沒有那個閑情逸致看這個家夥的工作表現,不過現在仔細一看,她的技術簡直不輸給專業工匠。


    我一方麵覺得為什麽她優秀的一麵都是表現在這種技術上,不過就隻有在現在這種時候特別令人感恩。


    這座堡壘之所以籠罩在一片悲愴感之中,是因為大家都覺得外牆即將被攻破,堡壘也將跟著被攻陷。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會甘冒風險,想出埋伏沃芭克這招。


    然而,阿克婭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整修好的部分,毋寧說怎麽看都比修補之前還要堅固多了。


    「呐,這樣也太不合理了吧,你這個家夥。你是不是有什麽補牆外掛啊?哪有幹得這麽快的啊?」


    「你把尊貴的水之女神當成什麽了?操控水分並加速幹燥這點小事,可是易如反掌喔。在我負責洗衣服的時候總是特別幹淨,而且馬上就會幹了對吧?」


    從今以後除了掃廁所以外,也讓這個家夥專職負責洗衣服好了。


    不對,應該說——


    「……這招行得通!」


    2


    隨著一個巨大的轟隆聲,堡壘內不停晃動。


    今天又像這樣跑來,真是辛苦她了。


    我對著聽見那個聲音就開始蠢蠢欲動的阿克婭說:


    「補牆隊長,該你上場了。」


    「交給我吧!好了,大家跟著我來!今天也讓你們好好見識一下隊長有多厲害!」


    「隊長,拜托你了!」


    「補牆隊長!」


    「補牆隊長,今天也麻煩你了!」


    聽我這麽說之後,阿克婭帶著陸續跟在她身後的冒險者與士兵們,喜不自勝地前往現場。


    暫時接下這個堡壘的指揮權的達克妮絲,封了補牆隊長這個謎樣的頭銜給阿克婭。


    「補牆隊長。隊長的任務相當重要,足以左右這過堡壘的命運……總之,交給你了。」


    「我知道了,司令官!放心吧,我可是隊長耶。隊長很了不起,才不會輸給邪神呢。」


    「隊長!」


    「不愧是隊長!好了好了,工地今天也等著你喔!快去展現你高超的技巧吧!」


    完全被達克妮絲捧到失了魂的隊長,今天也雀躍不已地前去補牆。


    ——在阿克婭接下補牆隊長這個既沒有任何權限,也得不到報酬,完全隻是形式性的頭銜之後,很快的過了三天。


    明明每天都遭到轟炸,圍著堡壘的外牆卻日益增厚,也變得更為堅固。


    我覺得,那個家夥還是乖乖吃這行飯算了。


    原本氣氛有如守靈夜一般的堡壘內部也完全恢複了戰意,而且大概是因為大家左一句隊長、右一句隊長捧得阿克婭非常開心,心情大好的阿克婭將她帶來的大量酒品慷慨地和大家共享,現在的氣氛變得像是已經打了勝仗似的。


    「……呃,我們一開始來到這裏的時候的那種悲愴感不知道上哪去了呢。」


    「真的,我不斷煩惱又煩惱,糾結了一整晚耶,真希望有人可以賠償我。」


    目送著這樣的阿克婭,兩名紅魔族的表情隱約顯得不太能夠接受。


    我不是不明白你們的心情,不過現在還是應該采取最安全的策略才對。


    在我們像這樣爭取時間,同時讓堡壘變得一天比一天還要堅固的時候,會用瞬間移動魔法的魔法師們也迴王都去報告現況了。


    結果,知道戰況恢複到膠著狀態,甚至隻要加派人員就有可能扭轉戰局之後,王都連日送來補給物資,同時就連增援的冒險者與騎士們都傳送過來了。


    因為大方請酒而得到臨時部下們的愛戴,再加上大家都將堡壘的命運托付給她,現在已經完全認定自己是隊長的阿克婭,完全不把日夜轟炸堡壘的爆裂魔法放在眼裏。


    最後,除了補牆和外推以外,甚至開始在外牆上畫起值得讚賞的藝術作品,表現出玩心的時候。


    「沃芭克來了——!」


    一個不同於以往的喊叫聲,讓我們麵麵相覷。


    3


    「——這是怎麽迴事!」


    沃芭克站在堡壘的正門前不住顫抖。


    「你、你說怎麽迴事是什麽意思?」


    而目前大概是和她打過最多照麵,說過最多話的我,在冒險者們的守候之下提心吊膽地向她搭話。


    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樣的態度,沃芭克用力跺著腳說:


    「牆壁啦,牆壁!我明明將堡壘的牆壁轟到瀕臨崩塌了,為什麽現在變成這樣!這樣反而變得比我來之前還要厚實了吧!」


    「這個你得跟阿克婭說才行……」


    「又是那個女的幹的好事嗎!」


    或許是因為差點被大洪水衝走而懷恨在心,沃芭克立刻如此反應。


    就在這個時候——


    「哎呀,我還以為是誰呢……呃,這不是那個誰嗎?」


    「沃芭克啦!……看來,我得先在這裏和你做個了斷才行了!……等等,奇怪?」


    正當表現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態度的阿克婭從我身後出現,惹得沃芭克杠上她的時候。


    看見姍姍來遲的達克妮絲她們……不,是看見抱著點仔的惠惠和芸芸之後,沃芭克停下了原本的動作。


    她的視線筆直指向點仔。


    然後點仔也一樣,目不轉睛地看著沃芭克。


    看著互相凝視的人與貓,阿克婭說:


    「你是怎樣,可以不要用那種眼神看點仔嗎?你長成這樣但其實是那種喜歡可愛布偶的人嗎?你的品味和我們家達克妮絲一樣嗎?」


    「喂,阿克婭,我哪有喜歡布偶啊,才沒……!沒……!」


    沒有理會好像有話想說的達克妮絲,來到我身邊的阿克婭站到點仔和沃芭克之間,擋住了視線。


    「我又不是因為它可愛才盯著它看!不,如果要說可愛還是不可愛的話,它是還滿可愛的……啦……?」


    沃芭克說到這裏,突然又停止了原本的動作。


    「呐,你剛才說那隻黑貓叫什麽?」


    「點仔啊。一開始我還覺得這是一個怪名字,不過最近開始覺得好像還不壞了。」


    「喂,這個名字明明完美又帥氣,可以不要說是怪名字嗎?」


    聽了阿克婭和惠惠這樣的對話……


    「這是怎麽迴事!」


    沃芭克如此呐喊,同時往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但是,在看見冒險者們因為提防她而做出的動作之後,便停下腳步。


    沃芭克心有不甘地看了一下在我們身後列隊的冒險者們,然後說:


    「不、不好意思,我可以說句話嗎?……我想,那個孩子應該是母的才對。所以,這個名字應該不太適合吧?」


    「點仔就是點仔。它是我的使魔兼寵物,名字就叫點仔。」


    「這是怎麽迴事!呐,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啊!為什麽另外一半的我,會落入如此的窘境啊!」


    聽了沃芭克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呐喊……


    「……哦哦——我還在想,你的神格怎麽會低成那樣呢,看來是力量有一半被這個孩子帶走了吧?喔喔……在我用澄澈清明的眼睛仔細透視之後,我看見點仔身上施加了某種看似封印的東西呢。」


    阿克婭凝視著惠惠抱在懷裏的點仔之後,如此表示。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配合這句話,點仔揮動四肢開始掙紮,試圖到沃芭克身邊去。


    「啊……」


    對此,沃芭克也為了尋求另外一半的自己,伸出手,緩緩接近點仔。


    「喂,絕對不可以把它交出去!惠惠,用力抱住點仔!」


    「等一下!呐,那個孩子是另外一半的我啊!這是我和長年以來不斷尋覓的搭檔之間的感動重逢啊!」


    聽我這麽說,沃芭克淚眼汪汪地對我泣訴。


    「我不知道你想拿我們家點仔怎麽樣,不過,你願意為此發誓不再與我們敵對嗎?還有,你願意放棄這座堡壘嗎?如果你不願意接受的話,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能夠讓敵人增強力量的事情發生。」


    說著。


    「等等,你不可以再接近半步了喔。我並不討厭你,所以才像這樣跟你談判。快點,如果你希望我們放開這個家夥的話,你就乖乖聽我的話發誓吧。你好歹也是邪神,不如就賭上自己的名字,發誓說不會再與我們敵對了吧。」


    我刻意露出惡毒的笑容,讓在場的所有人為之退縮。


    「「「「哇啊……」」」」


    沒想到會是冒險者們發出如此嫌惡的聲音,讓我開始覺得自己好像在做什麽非常惡毒的事情。


    不對,這隻是為了不被對方看穿我在虛張聲勢而演出來的……!


    算了,無論這幾天才剛認識的冒險者們怎麽看我,隻要夥伴們知道真正的我是怎樣的人……


    「呐,我覺得那個人比較像邪神耶。你們覺得能夠弄哭邪神的人,真的可以分類為人嗎?」


    「喂,阿克婭你別這麽說,那個家夥一定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努力談判。我們應該盡量別看現在的那個家夥,才算是體貼。」


    「和真先生太差勁了……」


    ……我幹脆哭出來算了。


    「……今天我就先行撤退,不過你可別太得意忘形了!即使無法破壞外牆,也隻是陷入膠著狀態而已。隻要有這座堡壘在,我們就無法繼續進攻。可是,隻要我們繼續在森林裏麵嚴陣以待,你們也很難打贏我們吧?」


    沃芭克這麽說。


    「既然如此就來打持久戰吧!我會繼續破壞外牆,連同牆上的塗鴉一起炸毀!」


    就在她這麽說完,準備用瞬間移動迴去的時候——


    「請、請問!你還記得我嗎?那個,我……我叫芸芸……」


    一直和惠惠一起觀察狀況的芸芸,突然開口這麽說。


    「……我還記得你。我記得你是那個和我一起搭馬車的女孩,我還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旅行對吧?……姑且問一下,你剛才說的那個名字也不是綽號對吧?」


    果然,這個人不隻認得我,看來也認識芸芸。


    「是本名!那個……我一直沒有忘記你那個時候邀請了我!我還在那天的日記上寫下這件事,偶爾還會翻迴去看!」


    「這、這樣啊。其實你不用把這件事情看得如此重大,不過你開心就好。」


    就在沃芭克不知道該做何反應時——


    「請問!」


    接著,緊緊抱著點仔的惠惠,也以緊張到拔高的聲音問道:


    「你還記得我嗎?我叫惠惠……」


    但是,沃芭克露出為難的微笑。


    「我不記得。」


    她輕聲這麽說之後,便以瞬間移動魔法消失了。


    4


    ——堡壘裏的聚會處。


    聚集在這裏的騎士與冒險者們,各個都露出雀躍不已的表情。


    之前一直單方麵遭受攻擊,大家在精神上和肉體上應該都已經被逼迫到極限了才對,現在卻是眼神閃閃發亮,一副心中充滿期待的樣子。


    明明現在是陷入了膠著狀態才對啊。


    而這樣的他們,正在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我放聲說道:


    「好,開始進行這次作戰計劃的最後一次確認!接下來,我們三個將使用潛伏技能接近敵人的陣地,接著在敵人進入魔法的射程範圍內之後施展爆裂魔法,然後用瞬間移動魔法迴到這裏來!之後,我們應該會遭受敵人的反擊,所以希望各位在這座堡壘迎擊敵人!」


    聽見我這麽說,冒險者們一起放聲歡唿。


    沃芭克說了。


    隻是陷入膠著狀態而已。


    不過,我們也沒道理一直乖乖挨打。


    這次的作戰計劃相當單純明快,但也因此而十分有效。


    畢竟,這是對方之前一直采取的戰法。


    「又耍這種惹人厭的手段……算了,既然可以反擊,我也沒什麽好抱怨的就是了……」


    這座堡壘裏麵唯一有辦法硬接爆裂魔法的達克妮絲,以及不但能夠支援和恢複,甚至還可以修理外牆的阿克婭都留在這裏待命。


    一直窩在堡壘裏的大家之前都無計可施,隻能乖乖挨打,至今大概也已經吞不下這口氣了吧。


    對於即將前去攻擊敵陣的我們,冒險者與騎士們紛紛開口激勵,或是拍肩鼓勵我們。


    芸芸負責施展瞬間移動魔法,以及事有萬一時的戰鬥。


    我負責在現場即刻做出判斷,以及施展掩護用的潛伏技能跟搜索用的感應敵人技能。


    再加上負責火力輸出的惠惠,隻有我們三個執行這次的反擊作戰。


    ——在堡壘裏的大家的目送之下,我們三個潛伏到堡壘附近綿延不絕的森林中。


    敵人紮營的地點在森林裏麵。


    怪物原本就喜歡森林與自然,所以在這種地方紮營,長期待在這裏,它們大概也不以為苦吧。


    不過,這對我們而言也非常剛好。


    因為到處都有林木茂密的地方,用了我的潛伏技能之後想怎麽躲就怎麽躲。


    隨著我們越接近敵營,越能夠清楚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麽狀況。


    或許是因為沃芭克的攻擊即將攻陷堡壘了,敵營已經進入了宴會模式。


    這時,惠惠用力拉了拉我的衣服下擺,我轉頭一看,惠惠點了一下頭。


    這表示已經進入爆裂魔法的射程範圍了。


    我看向芸芸,她也知道接下來要怎麽做,便握緊魔杖。


    ——好,該對那些家夥展開反擊了!


    5


    目睹沃芭克連日的轟炸,想必讓它們非常確定即將獲勝吧。


    「『explosion』————!」


    必殺魔法飛進魔王軍的陣營之中。


    滿心以為勝券在握,正在飲酒作樂的魔王軍遭受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陷入一片恐慌。


    飛進敵營正中央的爆裂魔法,將位於爆炸中心的怪物們一視同仁地炸飛,原地隻剩下巨大的隕石坑留在現場。


    「啥……啥啥、啥啊啊啊啊啊啊!」


    「剛剛、剛才那招是什麽!是爆裂魔法嗎!」


    「有敵人!敵軍來襲啦————————!」


    敵營當中看起來智能比較高的直立步行怪物們驚慌失措地跳了起來,提高警覺。


    然而,這時芸芸已經完成了瞬間移動魔法的詠唱。


    「啊!快看那邊!就是他們,那兩個紅魔族和……」


    「『teleport』!」


    發現了我們的怪物的話還沒說完,芸芸已經發動了瞬間移動魔法。


    「——戰果豐碩啊!」


    使用瞬間移動魔法迴到堡壘的我們,才剛抵達就以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量如此報告。


    之前積累已久的鬱悶得以宣泄,在場的所有人都放聲歡唿。


    四處都可以聽見「它們活該」,或是「從堡壘的了望台也看得到爆炸」之類的聲音,大家都露出開心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


    「一如所料,敵人出動了——!」


    負責了望的冒險者指著森林,放聲大喊。


    早就預料到會這樣的大家紛紛迴到崗位上,做好迎擊魔王軍的準備。


    剛才的攻擊大概讓魔王軍那些家夥非常火大吧。


    它們的眼神當中閃爍著殺氣,幾乎沒有組成像樣的陣型,大舉衝向堡壘。


    接下來就不是我們負責,而是輪到有外掛的冒險者們和這個國家的騎士們上場了。


    麵對那麽多敵人,出去應戰的話可能很吃力,不過在堡壘裏打防衛戰的話就是對我們有利了。


    演變成這種大亂鬥之後,就輪不到我出場了。


    「各位武功高強的冒險者——!接下來就交給你們了!」


    聽見這句話,比魔王軍還要殺氣騰騰的冒險者們發出更大的歡唿——


    ——在這之後……


    「『explosion』——!」


    「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那些家夥!別讓他們逃走,抓住他們!」


    「竟敢轟炸我的同事!別讓他們活著迴去,圍起來圍起來!」


    聽著包含鬼怪、惡魔等形形色色外型的魔王軍精銳的這些聲音。


    「『teleport』!」


    ——我們每天都在不同的時間前往敵營,持續發動襲擊。


    「『explosion』————!」


    「食物!放食物的地方被炸掉了!」


    「可惡,又來了!可以不要在起床時間跑過來襲擊嗎!」


    「快叫沃芭克大人來,請大人擊退那些家夥!」


    「沃芭克大人今天已經用爆裂魔法發動過攻擊了!」


    「再撐一陣子!隻要再撐一陣子就可以了,隻差那麽一點就可以轟爆堡壘的牆壁了!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口氣全部衝進去,結束這一切!」


    「今天絕對不可以讓他們逃跑,別讓他們用瞬間移動……」


    「『teleport』!」


    ——不分日夜,每天都去轟爆裂魔法騷擾魔王軍。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吾正是阿克塞爾首屈一指的大魔法師,惠惠!好了,今天也要讓你們變成我的經驗值!」


    「出現啦啊啊啊啊啊啊!」


    「快逃,快逃啊啊啊啊啊啊啊!」


    「笨蛋!不要聚集在一起!那個紅魔族專炸敵人多的地方!你們到另外一邊去啦!」


    「不對,不要過去那邊!大家分散開來,越開越好……!」


    「『explosion』——————!」


    到了等級不斷往上狂跳,因魔力和爆裂魔法的威力幾乎每天都向上提升而感覺到愉悅的惠惠,開始一邊發出奇怪的笑聲,一邊施展魔法的時候——


    「唿哈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吧,我今天也來了!」


    「好,我知道了,我投降!來,我請你吃糖!」


    「我家裏還有年邁的母親!至少饒我一命吧!」


    「你不覺得紅魔族和魔族的名稱很像嗎?呐,我想我們一定可以變成朋友的啦!」


    「有話好說!沒錯,我們一定能夠互相理解。你爭我鬥的未免太愚蠢了!」


    「你看,我丟掉武器了!麵對毫無抵抗能力的對手,高傲的紅魔族總不可能……」


    「『explosion』——!」


    敵人光是看見我們的身影——


    「惠惠,轟那邊!那些家夥看起來逃得很分散,但其實是往同一個方向逃跑!」


    「我知道了!好了,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神明保佑神明保佑,沃芭克大人保佑啊啊啊!」


    「投胎轉世之後不要當魔族了,我要當一隻貓……然後每天都讓美女飼主喂我吃飯,疼愛我……」


    「這是在作夢。沒錯,等我醒來之後就像平常一樣出去散步,迴到家的時候媽媽就已經用剛獵迴來的嗜血牙獸煎好了肉排……」


    「我我我、我是被視為魔王軍準幹部的男人喔!隻要留我一命,魔王陛下一定會準備贖金……!」


    「『explosion』————————!」


    ——就開始哭著到處逃竄了。


    「別想逃!我不會讓你們逃走的……啊啊,等等!」


    「……好,夠了。我們今天就先迴去吧。」


    在我們開始襲擊魔王軍之後,已經過了幾天了呢?


    一開始被爆裂魔法轟炸之後它們還會反擊過來攻打堡壘,現在已經完全喪失士氣,以它們現在的狀態,還沒舍棄這個陣營逃迴魔王領反而比較奇怪。


    「我已經搞不清楚哪邊才是魔王軍了……」


    陪我們一起過來的芸芸這麽說,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樣。


    最近,怪物們似乎光是看見惠惠就覺得逃也逃不了了,有的馬上跪地求饒,有的躺在地上閉起眼睛祈禱,表現出各種類似的反應。


    我看了就覺得幹脆撤退不就好了,不過魔王軍的上下屬關係感覺好像非常嚴格。


    大概是有什麽逃亡者死之類的規矩吧。


    「真傷腦筋。這下子要上哪找這麽有效率的練等方式啊。」


    「我姑且更正一下,我們這麽做不是為了給你練等喔。」


    這麽做的目的已經開始變調了,不過時候也差不多了吧。


    所謂的魔王軍精銳部隊,在爆裂魔法的連日轟炸之下也已經毀了一半。


    至於堡壘的外牆,在阿克婭指揮冒險者們不斷努力修補之下,現在反而已經變得比我們來這裏之前還要堅固了。


    我覺得那個家夥不應該當大祭司,轉而從事藝術相關或技術相關的職業,對這個世間還比較有貢獻。


    做到這個程度應該已經沒問題了吧。


    「好了。那麽芸芸,我們今天就先迴去了吧。雖然沒辦法發爆裂魔法有點可惜,不過就等半夜它們放心迴到陣營這邊來的時候再來襲擊吧。拜托你準備瞬間移動魔法吧。」


    正當惠惠這麽說完,放下高舉的法杖扛在肩上時——


    「我找你們找了好久,終於見麵了呢。」


    最近似乎已經放棄破壞堡壘的外牆,完全沒有攻過來的沃芭克,一臉苦澀地出現在我們麵前。


    6


    慘了。


    偏偏在這種地方,這種狀況下遇見她。


    「那個人今天好像不在嘛?」


    沃芭克定睛看向我,輕輕笑了一下。


    「那個人」指的大概是咱們的沒用女神吧。


    那個家夥平常派不上用場,不過這個邪神似乎還滿堤防她的。


    沃芭克將視線停在我和惠惠身上,眯起黃色的眼睛說:


    「你們未免鬧過頭了……我也不能再坐視不理下去了。我實在不想和曾經聊過天的人戰鬥,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等、等一下!我也不想和你戰鬥啊,畢竟再怎麽說我們也是一起泡過澡的關係!」


    「「咦!」」


    我那麽說,惹得惠惠和芸芸兩個人共鳴了。


    「……在這種狀況下,我真不希望你提起那個時候的事情……」


    「「咦咦!」」


    現在明明是在談判的重要時刻,她們兩個也太吵了吧。


    「我、我說,那兩個女孩好像對我們有什麽誤會耶……」


    「也不能說是誤會吧。我們的關係不過就是一起泡過兩次澡,你還對我說過你覺得我不像是外人而已……」


    「我是說過!我確實是說過那種話,也和你一起泡過澡沒錯!」


    說著,沃芭克試圖改變氣氛,眯起眼睛惡狠狠地瞪著我。


    「最近頻繁地來襲擊我手下的孩子們的你,我已經調查過了。貝爾迪亞、巴尼爾、漢斯、席薇亞……這四個人的名字你還記得吧?」


    沃芭克一一舉出我對付過的幹部們的名字。


    「沃芭克小姐的耳朵變紅了。」


    「閉嘴啦!」


    或許是因為剛才提到泡澡什麽的讓她很害羞吧,沃芭克聽我這麽一說,不隻耳朵,連臉頰也微微泛紅了。


    「我確實記得他們四個……不過,我實在沒什麽意願和你戰鬥。」


    「就算你沒有意願,站在我的立場也不能坐視不管。我必須向你們討迴另一半的我,而且你都已經打倒了四個幹部,簡直就像童話裏麵的勇者一樣不是嗎?」


    最弱職業的勇者是怎樣,我的必殺技是竊盜技能耶。


    也不知道我在心裏這麽說,沃芭克繼續表示。


    「而且在知道了你的名字之後,我就更不能置之不理了。你知道童話裏麵的勇者叫什麽名字嗎?」


    說完,沃芭克露出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表現得像是挖出我的秘密的樣子。


    「……我沒聽過勇者的故事,不過可以姑且問一下他的名字嗎?」


    「你很會裝傻嘛。或者因為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所以你已經忘記了呢?童話裏的勇者名叫佐藤。沒錯,就是和你一樣的佐藤。明明有個這麽少見的姓氏,難道你想說是碰巧?」


    這在我的國家是最常見的姓氏耶。


    不過,這樣我就懂了。


    沃芭克大概是把我當成勇者的後裔或是什麽了吧。


    我想,我和那位佐藤先生,應該完全沒有關係就是了。


    就在這個時候——


    「請問……」


    惠惠將她舉起的法杖放了下來。


    「你還是想不起來我是誰嗎?」


    然後紅著臉,眼睛也閃著紅光地這麽說。


    然而,沃芭克隻是瞥了這樣的惠惠一眼。


    「……你再問幾次都一樣,我不記得……不過,放心吧。今後,我會好好記得你的。記得你這個葬送了我許多部下的敵人。」


    「!」


    說完,她一副不想再和我們廝混下去的樣子,開始詠唱魔法!


    「等等!喂,等一下,我們不打算和你戰鬥……!」


    說到這裏,我發現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


    因為,她在詠唱的是——


    「芸芸,快點開始詠唱瞬間移動魔法!」


    「我我、我知道了,我、我馬上詠唱!」


    聽到沃芭克開始詠唱爆裂魔法,芸芸連忙開始詠唱魔法。


    至於惠惠,不知道是因為沃芭克說不記得她而讓她大受打擊,或者是因為別的原因,她連要詠唱魔法的跡象都沒有。


    我則是在因為將事先準備的那麽多魔道具全都放在堡壘裏而感到後悔之餘,開始翻找身上有沒有什麽東西——!


    找遍身上每個口袋的我,拿出塞在裏麵的東西……


    「『tinder』——————!」


    然後對著變小的那個東西發出魔法,接著朝沃芭克丟了出去!


    看見我丟向她的東西,沃芭克猶豫著該中斷魔法還是該閃躲,瞬間停止了動作。


    我在看見那個東西爆炸之前,已經捉著發呆的惠惠的手,將她拉到芸芸身邊——!


    「『teleport』————!」


    然後在聽見芸芸這道聲音的同時閉上了眼睛。


    7


    在千鈞一發之際逃迴堡壘的我們,在轉移完成的同時癱倒在地上。


    「喂喂,怎麽了,和真?對了,今天的爆裂魔法傳過來的聲響未免也太小了吧?」


    我們轉移來到的地方,是堡壘的聚會處裏麵。


    如此詢問癱坐在地上的我們的是達克妮絲。


    察覺到狀況不太對勁的大家,連忙聚集到我們身邊來。


    「和真,到底是怎麽了?你們的臉色都好蒼白喔,是不是被那個山寨女神欺負了啊?」


    其實好像很在意平常被叫山寨女神的阿克婭,坐到我身邊來這麽說。


    「我們差點就要被爆裂魔法轟炸了。我把放在口袋裏的劣化炸藥丟向沃芭克才成功逃了迴來。這或許是我第一次實際感受到自己的運氣好像真的很好。」


    我重重歎了口氣,搖頭表示受夠了。


    「……哦?怎麽了怎麽了?你這個小家夥來到這裏之後也太有精神了吧。看來還是因為另外一半的自己就在附近吧?」


    和達克妮絲以及阿克婭一起被留在堡壘裏的點仔,爬到癱坐在地上的我的大腿上。


    如果要相信沃芭克的說詞,就表示這家夥是半個邪神耶,今後我該如何對待它啊?


    「呐,和真,你說的劣化炸藥是指你之前製造出來的那個嗎?既然丟出那個東西的爆炸聲可以傳迴這裏來,你是不是解決掉那個自稱女神了啊?」


    ……這麽說來,不知道後來到底怎麽了。


    既然可以聽見爆炸聲,應該表示那根炸藥有爆炸吧。


    不過,那個東西的威力是不差,但應該還沒有強到有辦法打倒魔王軍的幹部吧。


    就在這個時候——


    「——對不起。」


    惠惠不知不覺間來到我身邊。


    「無論是在阿克塞爾還是在這座堡壘,我都好幾次放話,說得像是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似的,結果麵對敵人的時候卻無法施展魔法,我真的很抱歉……」


    說完,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的眼睛。


    「你和那個大姐姐是不是發生過什麽事啊?」


    我隨口這麽問。


    「……我說不出口。」


    惠惠卻露出一臉隨時會哭出來的表情,難過地低下頭。


    麵對這樣的惠惠,我——


    深怕自己闖下了大禍,緊張到不知所措。


    慘了,我好像完全踩到地雷了。


    不是啊,可是,攻擊性那麽強的惠惠會那麽猶豫,肯定是發生過什麽事嘛!


    不如說根本不可能沒怎樣啊,怎麽辦,這個家夥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耶,到底該怎麽辦啊!


    我對周圍的大家投以求救的眼神,但冒險者們也就算了,連阿克婭和達克妮絲也移開視線。


    阿克婭姑且不論,我真不敢相信連達克妮絲也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


    「喂,那好像是沃芭克耶?」


    不知道是誰這麽說了。


    某個從堡壘聚會處的窗戶向外看的冒險者的這句話,讓大家全部擠到窗戶旁邊。


    我當然也靠近那邊,順著大家的視線看出去。


    出現在那裏的,是直線朝堡壘走過來,身上到處都滲出血的沃芭克。


    「那個沃芭克渾身是傷耶!」


    「你叫佐藤和真對吧,真有你的……!」


    「我聽阿克婭大人說了,你沒有拿到和我們一樣的好處對吧?」


    看見她的模樣,冒險者們紛紛如此讚揚我,但是對我而言,這個狀況其實讓我不太舒服。


    不對,就算是個美女,她還是敵人,是魔王軍幹部兼人類公敵。


    沒錯,我不需要陷入自我嫌惡的情緒之中,這是所謂的正當防衛。


    正當我如此糾結的時候,有人這麽說——


    「呐,她看起來虛弱多了,現在應該有辦法打倒她了吧?」


    聽見這句話,有外掛的那些人開始你看我,我看你。


    「好,咱們上吧!魔王軍的精銳也被摧毀了一大半對吧?」


    「她看起來是個漂亮的大姐姐,不過現在也不是這樣想的時候了。」


    「如果想法太天真,會死的是我們。喂,能夠戰鬥的人快去準備!打倒沃芭克之後,我們直接去攻打剩下的魔王軍!」


    就像這樣,以冒險者而言,事情會這麽發展也是理所當然。


    在場的人幾乎都接連衝出聚會處。


    其中也包括不像是想去打倒敵人,更像是愛看熱鬧的個性作祟而跟在冒險者們後麵匆匆離去的阿克婭。臉色凝重的達克妮絲也是其中之一。


    ……就在要離開聚會處的時候,達克妮絲看了我一眼,點了一下頭。


    是怎樣,這是什麽意思啊,要我想辦法處理嗎!


    要我想辦法處理這個狀態下的惠惠嗎!


    至於被留下來的惠惠,在聽見沃芭克來了的時候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我對這種沉重的氣氛最沒轍了,因為我之前的人生根本輕於鴻毛!


    正當我自顧自地不知所措的時候,還留在現場的芸芸開了口:


    「那個人是魔王軍的幹部,還是邪神。」


    說完,她的眼睛發出紅光,同時取出魔杖。


    「那個人也是問我要不要一起旅行的大姐姐。這件事讓我很開心,還寫在日記上反覆看了好幾次,甚至為了拒絕她而後悔到好一段時間都失眠。」


    聽了她突如其來的沉重獨白,我和惠惠都僵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可是,我們紅魔族是過去為了對抗魔王而由人類打造出來的最強魔法師團體。無論有任何緣由,都不應該和魔王軍幹部廝混在一起。」


    芸芸一臉認真地繼續這麽說,不過我偶爾會看到她和巴尼爾及維茲在一起,讓我懷疑她知不知道他們兩個的真實身分。


    這時,拿著魔杖的芸芸就這麽朝聚會處的出口走了過去。


    「我和那個大姐姐的關係僅止於在馬車上稍微聊了一下天而已。不過,與其看著她被其他什麽都不知道的冒險者打倒,不如由我……我、我我、我親手……!」


    原本一臉冷靜的芸芸說到這裏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帶著泫然欲泣的表情開始顫抖。


    即使看見芸芸這樣的反應,或許是因為剛才麵對沃芭克的時候什麽動作都沒有而感到有所虧欠,惠惠還是什麽都沒說。


    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麽,惠惠抓住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我腿上的點仔,默默抱住它。


    我知道這個家夥和沃芭克一定有什麽淵源。


    而且一定深刻到會讓她遲遲不願攻擊的程度。


    而我對這樣的惠惠說:


    「……你想怎麽做?」


    「……咦?」


    簡直就像是想約她去哪裏玩似的。


    「我不知道你有什麽苦衷。」


    對著對於這樣的我表現出困惑的惠惠說:


    「你和那個人有段過去對吧?讓她就這樣被其他人幹掉好嗎?」


    簡直就像是平常找她去散步似的。


    「最根本的問題是,對方戰意十足,而且要是那個人今後也會繼續鎖定點仔的話,我們的生命安全也沒有保障。所以冒險者們想要就這樣打倒沃芭克,我也不會阻止他們。」


    說完,我抱走接下來想必會妨礙戰鬥的點仔,親手抱好它。


    「紅魔族就是該占盡甜頭,對吧?」


    我對著不知不覺間已經抬起頭來,眼睛閃著紅光的惠惠說:


    「如果你想要親手做個了結的話,我可以幫你喔。」


    8


    在眾多騎士與冒險者們的守候之下。


    抱著點仔的我,和惠惠一起與沃芭克對峙。


    原本那麽殺氣騰騰的冒險者們,在我說「有外掛能力的你們一直衝進度,八成不知道有間超讚的店,我可以告訴你們」之後,就把和沃芭克戰鬥的機會讓給我們了。


    他們似乎並沒有浪費那些外掛,大家賺到的錢早就足以匹敵魔王軍幹部級的獎金了。


    真是令人羨慕啊……


    我看了一下在後麵一臉有話想說的達克妮絲和阿克婭,隻用視線示意要她們閉嘴。


    「你真的不是勇者的後裔嗎?你剛才用的那個東西也太可怕了吧。」


    渾身是血,長袍也變得破破爛爛的沃芭克語帶挖苦地這麽說。


    「那是所謂的文明利器。不過,我也沒想到那個東西能對魔王軍幹部發揮那麽大的威力。為了今後著想,來大量生產那個東西好像也不錯。」


    我抱著點仔,對她迴以挖苦。


    「呐,你為何到了這個節骨眼還出現在堡壘啊?勝負已經很明顯了,你不考慮就這樣撤退嗎?站在我的立場,如果你願意放棄點仔並且發誓今後不來幹涉我們的話,我也可以偷偷放你走。」


    我想,這個人一定不會接受這種條件,不過該說的事情姑且還是要說一下。


    「太遺憾了。聽到你有辦法大量生產那種武器後,我就更不能讓你活下去。而且,放棄那個孩子更是辦不到的事情。因為我得拿走那個孩子的力量,否則再這樣下去我會消失。」


    說完,沃芭克對我秀出變得透明的右手。


    「……你是不死者或是什麽的嗎?」


    「沒禮貌。是因為我嚴重喪失了力量,再這樣下去的話,不久之後我就會被另一半的自己吸收掉了。」


    另一半的自己,指的是我懷裏的這個家夥吧?


    ……咦?等等……


    「可以請問一下嗎?如果我把這個家夥交給你的話,你要怎麽取迴力量?你會和點仔合體之類的嗎?」


    沃芭克迴答了我的疑問:


    「不,我會親手消滅那個孩子。我掌管怠惰,那個孩子掌管暴虐。很久以前,我和那個孩子的封印偶然遭到解除的時候,那個孩子順從本能,大鬧了一場。當時,我應該奪走了它大部分的力量,又將它封印起來了才對……」


    我不太明白,不過她的意思是會攻擊點仔或怎樣的對吧?


    身為愛貓族的我既然知道是這麽迴事了,就不能坐視不管。


    這時,剛才沒說過半句話的惠惠開了口:


    「你和點仔的封印遭到解除的時候,附近是不是有個小女孩?一個大概五六歲的紅色眼睛小女孩。」


    她緊緊握住法杖,似乎確定了什麽。


    「我不記得。」


    聽見沃芭克如此冷言冷語,惠惠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沃芭克看。


    這樣的發展好像不太妙呢。


    為了設法改變話題,我又提了一次依然留在心頭的那個疑問。


    「……呐,你明明是個這麽能和我們溝通的人,為什麽會加入魔王軍啊?」


    沃芭克顯得有些痛苦,深深吸了一口氣。


    「想知道的話,就得先打倒我再說。」


    然後露出惡作劇的微笑,同時說出和我之前問她的時候同樣的台詞。


    雖然明知道會這樣,不過她還是不肯說啊。


    照這樣看來,還是難免一戰了。


    「我想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身旁的這個家夥用的是爆裂魔法。也就是說,在了斷這一切之後,以我們的狀態已經無法彼此對話了。」


    「……說的也是。這樣的話……」


    沃芭克輕聲笑了一下,揚起嘴角。


    「你去問魔王,他就會告訴你了。」


    她痛苦地這麽說完,便單方麵開始詠唱魔法。


    ——糟糕,我還想說她好像越來越虛弱了,原本打算多爭取一點時間的,結果被她搶先了!


    我很清楚惠惠的詠唱速度。


    即使她現在開始詠唱魔法,頂多也隻能勉強趕上這個時間差。


    這時,我看向身旁。


    「……其實,你還記得我對吧?」


    惠惠輕聲如此喃喃自語,雙手握緊法杖。


    見惠惠完全沒有要開始詠唱的跡象,臉色發白的我伸出手,正打算拉著她逃跑時……!


    「遇見我和芸芸的時候,你聽了她的名字之後是這麽說的。『……姑且問一下,你剛才說的那個名字「也」不是綽號對吧?』」


    但是惠惠卻翩然躲過我的手,依然沒有開始詠唱,毫不動搖地繼續對沃芭克說話。


    「我有件事情一直想跟你說,有個東西一直想給你看。」


    她對著依然朗聲詠唱著魔法的沃芭克說:


    「你教我的爆裂魔法,我已經練到比任何人都還要專精,早已不需要詠唱也能夠控製自如了。」


    說完,她又輕聲說了句「謝謝」。


    「『explosion』————————!」


    9


    魔王軍已經毀了一半,率領它們的幹部也已經戰敗。


    照理來說應該開個熱鬧的宴會慶祝勝利才對,但是惠惠的狀況不太對勁,所以我們便匆匆辭退。


    草草向堡壘裏的大家告辭之後,我們隔天便立刻踏上歸途,來到位於堡壘與王都之間的中繼地點,也就是遇見沃芭克的那間旅店之後,我現在躺在床上,枕著自己的手臂。


    因為昨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我累到很想趕快泡個澡趕快睡覺,但現在是女生們在泡澡。


    這裏是男女混浴,所以就算我也一起泡澡,在法律上應該也沒有任何問題才對,隻是我想借著這番說詞硬闖進去的時候,便看見有兩個人的眼睛開始發出紅光,所以就逃迴來了。


    ……這次的戰鬥相當危險。


    之前的對手還可以逃跑、閃躲之類的,有很多手段可以利用,這次則是讓我體會到麵對爆裂魔法時真心感到恐懼的心情。


    於是我學到一課,今後要盡量避免讓惠惠真的生氣。


    我抓起迴程途中一直黏在我身邊不肯離開的點仔,將它放在我的胸前,同時不斷這麽說服自己。


    ……不過,到頭來,這個家夥到底是什麽來頭啊?


    結果,在那之後,沃芭克什麽都沒有說,就那麽消失了。


    就算是爆裂魔法,如果是魔王軍幹部級的敵人,應該或多或少會留下一點痕跡才對。


    然而,隕石坑裏麵卻是一幹二淨,什麽東西也沒有。不過我也不想看見曾經交談過的大姐姐快要死掉的樣子,所以這樣也算是好事吧?


    話說迴來,在惠惠發出爆裂魔法的那一刻,沃芭克聽見她說謝謝的時候,我覺得她好像瞬間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真希望不是我的錯覺……


    不過這隻一臉慵懶到不行的毛球,在另外一半的自己消失之後也不會不見啊?


    該怎麽說呢,這次的事情發展太過突然,我要不就是跟不上進度,要不就是一堆搞不懂的事情,腦筋都開始打結了。


    就在我東想西想的時候,點仔將它的鼻頭湊了過來。


    ……算了,不管你是邪神還是什麽都好。


    能夠治愈我的隻有你一個了……


    我摸了摸在我的胸口窩成一團的點仔,讓它發出撒嬌的唿嚕聲。


    「和真,你還醒著嗎?大家都洗好澡了喔。」


    這時,有人敲了我的房門,接著響起惠惠的聲音。


    「好,我再等一下就去洗——」


    因為不忍心把眯著眼睛正在唿嚕的點仔抱下去,我一麵用雙手輪流摸它,這麽迴應。


    結果,有人輕輕打開我的房門。


    「……原來你在這裏啊。我還想說怎麽沒看到你,害我還找了一下。」


    走進我的房間的惠惠,看見窩在我胸口的點仔,開心地眯起眼睛。


    惠惠反手關上房門,在我的床邊坐下。


    「現在是我的治愈時間,別這麽快帶走這個家夥。」


    「我又不是來把這個孩子帶迴去的。我是擔心它有沒有跑到旅店外麵去,既然在和真身邊我就放心了。」


    這麽說完,惠惠對著趴在我身上的點仔伸出手。


    然後——


    「唔……喂,你幹嘛突然這樣啊?」


    惠惠一邊摸著點仔,一邊自顧自地在我身邊躺下,然後順勢靠到我身邊來。


    同時,趴在我身上的點仔像是要表現出自己很識趣的樣子,從床上跳下去,躺在地板上。


    惠惠沒有理會我的困惑,像是不想讓我看見她的臉孔似的,把被子拉到蓋過頭的高度,然後輕聲說:


    「我今天可以在這裏和你一起睡嗎?」


    這個家夥在昨天的事情結束之後,還在堡壘時都一直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現在到底是怎麽了?


    也罷,惠惠和沃芭克似乎算是舊識,而惠惠用爆裂魔法轟炸了她。


    我也不是不懂她的心情,可是……


    「……最好是可以啦。你現在到底在說什麽啊?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不過你可別以為我還是之前那個遜咖喔。沒錯……我之前在這間旅店過夜的時候發過誓。下次你或達克妮絲又半開玩笑地想要誘惑我的時候,我就會推倒你們。」


    為了避免氣氛變得太過沉悶,我半開玩笑地這麽說。


    聽我這麽說,被窩裏的惠惠的眼睛瞬間閃了一下紅光。


    「可以啊。不如說,我今天就是有這個打算才過來的。」


    說著,她咯咯笑了起來。


    ……這個家夥到底是怎麽了?


    應該說,在貼得這麽緊密的狀態下,她在被窩裏吐氣的時候,那吐出來的氣息特別熱,害我的胸口都變熱了。


    這是怎樣,太不妙了吧,我真的開始小鹿亂撞了起來。


    應該說,這真的很不妙,這不是開玩笑的。


    再這樣下去,我的下半身都要發出爆裂魔法了。


    「喂,我可是青春期的健康男生喔。不要在這種狀況下開那種玩笑啦。你懂不懂啊,所謂的男人,在碰上這種事情的時候都會會錯意。如果是沒人要的男人,光是手被女生握住就會不小心喜歡上對方,你真的要小心。」


    我以緊張到拔高的聲音,對整個人都在被窩裏麵的惠惠這麽說。


    結果,被窩裏的她輕輕把手伸到我背後,然後就這麽緊緊抱住我。


    「我之前就明確對你說過了喔。」


    在隔著棉被,看不見表情的狀態下,我聽見惠惠模糊的聲音。


    「我說過,我喜歡和真。」


    10


    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怎麽會突然發展得這麽快。


    不,冷靜一點,惠惠果然不是平常的她,她的狀況不對勁。


    可是,我又無法壓抑想要順著這個狀況隨波逐流的心情。


    ——應該說,我要突然來談一下我自己,我非常喜歡漫畫。


    我喜歡輕小說。


    我也喜歡電玩,也看動畫。


    然後,在欣賞這些作品的時候,我經常都是這麽想——


    為什麽那種美少女都對你發動攻勢了你還不動手?你明明就是正值青春歲月的男生吧,真是廢物。如果是我絕對會推倒她。


    而現在,我正麵臨這種戀愛喜劇漫畫的主角般的處境。


    同時,我打從心底得到了教訓。


    非常抱歉。我為自己之前這麽想而感到抱歉。


    現在,棉被底下有個年紀和我相近的少女抱著我,還說喜歡我。請各位告訴我這種時候該怎麽處理好嗎?


    這時,惠惠抱住我的手多用了幾分力。


    她並沒有用力到會弄痛我的程度。


    而是像是想要對我傳達內心的某種想法似的,死命摟著我不放。


    ……這是怎樣,太不妙了吧。


    現在這個狀況,根本是隻要拿出一點勇氣就真的可以跨越最後一道界線的狀態。


    不對,什麽可以跨越,不可以真的跨越啦!


    動動腦子啊,佐藤和真!好好思考啊!


    這個狀況跟之前差點和達克妮絲跨越最後一道界線的時候完全不同。


    那個時候,達克妮絲是下定決心要嫁給別人才打算那麽做。


    然而,現在卻是兩個人在你情我願的狀況下打算越線。


    我們仍然和其他隊友生活在一起,在這種狀況下,如果我和惠惠越線了會怎樣,好好想清楚啊!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這樣真的太奇怪了。


    這個家夥的狀況絕對很奇怪!


    應該說別太急躁了。


    沒錯,她現在隻是摟著我,又說喜歡我而已。


    盡管感覺到自己的臉變得越來越燙,我仍然以拔高的聲音說:


    「我、我覺得你長大之後絕對會變成一個惡女。這種事情不可以拿來開玩笑。你懂不懂啊?對男人們做這種事情的話,在各種層麵上都會讓男人的那個變成那樣而無法忍耐喔。就會開始覺得隻要現在有爽到之後會怎樣都無所謂啦——之類。幸好我是個擁有鋼鐵精神的真正男子漢,否則你……」


    正當我像這樣滔滔不絕地想要蒙混過關時。


    惠惠依然窩在棉被底下沒有探出頭,對著我的胸口吐出一口熱氣。


    同時,我聽見她的輕笑聲。


    「……我長大之後?你在說什麽啊?」


    然後,她在抱著我的手上多用了幾分力,用更輕微的聲音說:


    「我都快要十五歲了。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喔。」


    我決定什麽都不想了。


    ——我以右手勾住惠惠的頭,把手指伸進她冰涼的黑發當中。


    然後順勢以手指為梳,順了順她亮麗的黑發。


    這時,原本摟著我的惠惠依然頭也不抬,隻是將放到我背上的手往上挪動,摸了摸我後腦勺的頭發。


    我將雙手放到惠惠的背上,抱住她嬌小的身體。


    惠惠像是因為被抱住而感到安心似的,對著我的胸口唿出一口長氣。


    ……對這個處男來說,光是這樣就已經到達極限了。


    接下來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


    拜托,誰來教教我吧。


    先不慌不忙地接個吻嗎?


    可惡,快迴想起夢魔服務的模擬情境吧!


    在如此自問自答的同時,我和惠惠依然擁抱著彼此,撫摸著彼此的頭發。


    冰涼又有點濕潤的黑發,摸起來甚是舒服。


    我悄悄將自己的頭縮進棉被裏麵,在陰暗的棉被裏麵把頭靠到惠惠的臉部附近。


    因為是在陰暗的棉被裏麵,我們應是都看不見彼此的表情。


    但我因為有千裏眼技能的幫助,因而能夠清楚看見惠惠的臉部輪廓。


    話說迴來,雖然已經隨波逐流到這個地步了,但是說真的,事情到底是為什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啊?


    我緊張到腦袋一片混亂,同時心裏又充滿了期待。


    可惡,我感覺到心頭一緊,興奮的感覺完全停不下來。


    我懂了,這就是戀愛嗎?


    我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惠惠了嗎?


    這種興奮的感覺應該不是性欲。


    就像這樣想著各種事情的同時,我暗自下定決心。


    沒問題的,我有資產,也有房子。


    和惠惠在一起應該可以發展得很好才對。


    就在我這麽想的時候,惠惠再次緊緊摟住我。


    因為我把頭的位置調整到附近了,被惠惠這麽一摟,她的嘴自然就靠近了我的頸項。


    當然,她每次唿吸的時候,溫熱的氣息都灑在我的脖子上。


    而我看準了她的唇……!


    『惠惠——!惠惠你在哪裏啊——?在嗎——?』


    ……我就知道橫豎都會變成這樣!


    聽見阿克婭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來,我從棉被底下探出頭。


    門外響起有人跑來跑去的腳步聲。


    我一方麵因為那個家夥還是搞不清楚狀況而有點火大,同時又因此有點冷靜了下來,而稍微鬆了口氣。


    嗯,要是就那樣隨波逐流的話,我一定會後悔。


    今天的惠惠絕對很奇怪。


    要是就這樣越線的話,和大家的關係就會從此改變。


    沒錯,在為我們大家縫製護身符的時候,惠惠不就說過了。


    『我很開心啊。這個護身符是一種祈願。希望大家可以一直在一起,不會少掉任何一個人……我一直都很感謝阿克婭喔,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喲。』


    要是越線了,或許還是能夠一直在一起吧。


    可是,惠惠所期望的,一定是不會和任何人起摩擦,任何時候都能和大家聚在一起。


    既然如此,這樣就對了。


    連和女生好好約會的經驗都沒有的我,突然要這樣跳級隻能說是時機尚早。


    『阿克婭,惠惠在你找的那邊嗎?』


    聽著達克妮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同時,我試圖起身,這才發現到一件事。


    惠惠一直摟著我,沒有放手。


    ……奇怪?


    大家都在外麵找你,難道你要就這樣繼續下去嗎?


    「惠、惠惠,阿克婭和達克妮絲她們……現、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吧?」


    在隻有頭露在棉被外麵的狀態下,我若無其事地這麽說。


    然而,惠惠依然默默抱著我,沒有放手。


    『我想,惠惠一定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吧。因為她好像和我一樣,和那個叫沃芭克的人有些緣分……』


    芸芸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這樣啊……也罷,她應該沒有離開旅店吧。阿克婭,我們先睡吧。』


    『咦咦——我想玩四人玩的卡牌遊戲耶……』


    但我和惠惠早已聽不到在門外進行的那些對話,在棉被裏麵緊緊貼在一起。


    我們雙方都沒有突然觸及敏感部位的勇氣,現在隻是撫摸著彼此的背。


    不過,既然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事到如今我也停不下來了。


    隊友間的關係?


    大家一起待在豪宅裏的時候會尷尬?


    我才管不了那麽多。


    對了,在接吻幹嘛的之前,好像應該先說那句話才對吧?


    惠惠都說過喜歡我了,我也該對她說點甜言蜜語才可以。


    「惠、惠惠。該怎麽說呢,你說你喜歡我對吧。就是……我覺得,我也喜歡惠惠!」


    這樣就完成了!


    接下來隻要一路衝到底就可以了。


    正當我意氣風發地打算更進一步時,惠惠她……


    「……真的嗎?你是喜歡我的哪一點啊?」


    忽然,她抬起一直低著的頭,露出有點期待的表情看著我。


    不擅長把妹的處男,實在不應該隨便亂說話。


    「……這、這個嘛,就是……爆裂魔法之類……」


    「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總之先稱讚爆裂魔法再說。你不覺得這樣很隨便嗎?」


    惠惠犀利地吐嘈了我這句話。


    可惡,果然不應該做那種平常沒在做的事情,我搞砸了。


    為什麽我老是在這種時候破壞氣氛呢?


    或許我是中了什麽一輩子都是處男的詛咒。


    然而,原本以為已經受不了我的惠惠,再次把臉埋進我的胸膛,咯咯嬌笑了起來。


    「我就是喜歡和真這麽隨便。你很明白自己的斤兩,即使碰上強敵也不會刻意耍帥想要保護女生,躲到達克妮絲後麵去也不會覺得怎樣。同時,既沒有膽量弄髒自己的手去做真正的壞事,也不是什麽正義使者。在沒有人看到的時候偶爾會做壞事,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做善事,和真就是這麽一個既非善亦非惡,不上不下的普通人。」


    ……奇怪,這是在誇獎我嗎?


    「負債的時候就會辛勤工作,一旦手頭寬裕了馬上就不工作。視當天的心情,有時溫柔待人,有時又會刁難人。原本還以為很重視隊友,卻又會不以為意地和別人交換隊友。有時候讓人覺得你很會臨機應變,相當聰明,但有時候又讓人覺得你怎麽會笨到做出那種事情來……」


    嗯,這肯定不是在誇獎我吧。


    看見我聽著聽著表情變得越來越微妙,惠惠發自內心深處笑了出來。


    「然後,老是在口頭上抱怨個沒完,卻還是願意幫助大家,其實心地善良卻很別扭,我最喜歡這樣的你了。在緊要關頭就會搞笑,還有像現在這樣。帥氣不太起來,在重要時刻容易出紕漏,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


    她笑著這麽說,同時將放在我的背上的手挪到脖子後麵。


    在透過窗戶而顯得朦朧的星光照耀之下,惠惠閉上了眼睛。


    我自然而然地被那張由微弱的星光打亮的臉龐吸了過去。


    這樣好嗎?


    這樣應該可以直接衝了吧。


    沒錯,這裏是異世界。


    以我的年齡在日本還是個學生,不過這個世界的平均壽命也不長,我們在這裏已經是獨當一麵的成年人了。


    我當然不用說,惠惠也已經是可以結婚的歲數了。


    沒問題,我會負責。


    就在我下定決心,把臉湊過去的時候——


    閉著眼睛的惠惠的眼角,流出一顆小小的淚珠。


    「唔……喂,你是不是在勉強自己啊?你真的喜歡我嗎?應該說,你如果覺得這樣真的跳太快了,我也是個紳士,要我等你多久都可以!再說了,我可是個在很多方麵都相當遊刃有餘的男人,無論是在金錢上還是在經驗上都是!」


    看見惠惠突然落淚而動搖不已的我,滔滔不絕地快速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因為我這樣的反應,惠惠這才發現自己落淚了。


    「啊!不、不是啦,這是……!」


    惠惠連忙起身,以手指擦去眼角的淚水。


    看見這樣的她,我終於冷靜了下來。


    「……這麽說來,你今天晚上怎麽會突然跑來找我啊?」


    然後問了惠惠這個早就該問的問題。


    11


    我枕著自己的雙手仰躺,看著天花板。


    「那是我差不多還是米米那個歲數的時候……」


    在我的身邊,惠惠將自己的雙手放在肚子上,同樣仰躺著,不斷說著這樣的獨白。


    「紅魔之裏的邪神封印。有一天,我解開了那個之後,故事就開始了。」


    這是有關年紀還小的惠惠,把邪神沃芭克的封印當成玩具玩,然後解開了的故事。


    突然,漆黑的巨大魔獸現身了。


    也就是力量遭到封印之前的點仔襲擊了惠惠。


    那個時候,使用爆裂魔法救了惠惠的,似乎就是那個沃芭克。


    小時候第一次看見的爆裂魔法在惠惠心裏留下鮮明的印象。當時,她就決定了自己的夢想。


    那個大姐姐真是有夠會找麻煩。


    終於,經過了長久的歲月之後,惠惠學會了爆裂魔法。


    學會了魔法,被認可為獨當一麵的紅魔族之後,惠惠為了答謝當時救了她的人……


    同時,也為了向恩人報告自己學會了恩人教她的爆裂魔法,而決定踏上旅途,尋找那個恩人。


    然而——


    「我真是個忘恩負義到了極點的人。居然親手加害救了自己的恩人。」


    在黑暗之中,惠惠的獨白沒有停歇。


    深陷在自責的情緒之中的惠惠,看起來非常脆弱,簡直就像是隨時會消失似的。


    「……我有告訴過你,我在自己的故鄉時,是個足不出戶的尼特嗎?」


    聽我突然說出這種話,惠惠不經意地轉過頭來。


    「有啊,這件事我聽過好幾次了。那又……」


    惠惠的話還沒說完。


    「事關忘恩負義的話,任何人都比不上我。因為父母付了昂貴的學費讓我去上私立高中,我卻幾乎沒去過學校。一開始隻是稍微曠課而已。因為周末兩天都熬夜打電動,結果星期一想睡到覺得很憂鬱。所以,我就利用父母都在上班這一點,偷偷翹課待在家裏。」


    我決定將之前從來沒要對任何人說過的燦爛經曆告訴她。


    「一開始,我原本隻打算休息一天。後來,變成差不多每個月就會這樣翹一天課,又變成每個星期一都曠課。最後,當我迴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去學校了。」


    仔細想想,這樣真的很鬼扯。


    我原本下定決心要在國中畢業之後就要脫離繭居族的行列,卻也沒能實現。


    早上假裝去上學,然後抓準父母都出門上班去了之後再次迴到家裏。


    然後再打電話到學校去隨便胡扯些理由,翹課在家打電動。


    終於,學校聯絡了家長,導致這件事曝光之後,無論父母說什麽都說服不了我,沒多久之後,我就變迴自甘墮落的繭居族了。


    「你說自己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但是一開始解除沃芭克的封印的也是你對吧?然後,沃芭克的另外半個自己攻擊你,於是她救了你,還教你魔法。這樣根本是自導自演好嗎。我認識的小混混冒險者也經常用這招。」


    我對愣住的惠惠說:


    「你是幫她解除封印的恩人,而她阻止了突然攻擊你的另外半個她。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根本不算是對你有恩……如果你為這種事情而苦惱的話,我又該拿什麽臉去見我的父母啊?」


    不過,就算想見,我也已經見不到我的父母就是了。


    「所以……該怎麽說呢。說到忘恩負義度的話,沒有人能夠和我並駕齊驅。然而卻看到沒必要苦惱的你悶悶不樂的話,這種時候隻會讓我覺得自己根本是個誇張到不行的渾球。所以,就是……」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卻還是不斷像這樣找話說。這時,原本乖乖聽著的惠惠忍不住對這樣的我「噗」地笑了聲。


    她接著把臉埋進我的胸膛,不停抖動肩膀,憋笑了好一陣子。


    「……你是怎樣?我好歹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安慰你耶,你現在是怎樣?我明明連這麽丟臉的過去都告訴你了,你還真的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啊!」


    「不好意思,我不是把和真當成笑話啦。隻是覺得,你的父母有這樣的兒子真的很可憐,又覺得你一臉認真地用這麽奇怪的方式安慰我真的很好笑。」


    這個混帳!


    「抱歉喔,我不應該做這種不擅長的事情啦!你搞清楚喔,你把自己弄得好像是個悲劇女主角的模樣,但最可憐的是我喔!你隻是為了療愈自己的心傷就自暴自棄地跑來我的房間,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啊?」


    我嘀嘀咕咕地抱怨個沒完,肩膀依然在抖動的惠惠擦了擦眼淚,對這樣的我說:


    「不然,我們現在開始繼續啊?」


    「我我我、我才不要!雖然外麵說我是垃圾真、人渣真之類的,用沒憑沒據的蔑稱詆毀我,但是我才沒有垃圾到會在人家正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呢!」


    聽我如此逞強,惠惠似乎找迴了自己的步調,咯咯嬌笑了一下。


    「這樣啊。那還真是可惜。」


    她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感到可惜的樣子,在黑暗之中帶著發光的紅眼對我這麽說。


    「……這樣說好了,等到你的心中完全沒有對那個大姐姐的歉疚,純粹隻是想和我做那檔子事的時候,我也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就是了。」


    正當我覺得自己說不定錯失了良機,而說出這種為時已晚的補充時,惠惠的肩膀抖得更大力了。


    「這樣啊。那麽,等那個時候到來,我會再來你的房間玩。」


    說完,她露出心結已解的笑容。


    在惠惠說過「謝謝你讓我覺得舒暢多了」,並離開房間之後——


    不但一點也不舒暢,反而還越來越亢奮的我,在棉被裏麵一直滾來滾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錯失良機了,還說了超丟臉的事情!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12


    因為實在是睡不著,我決定去冷卻一下過於興奮的腦袋。


    去浴場衝個冷水澡好了。


    老實說我現在超後悔的,但又覺得幸好自己沒有被一時的情緒衝昏頭。


    是說,照剛才的發展來說,我和惠惠算是開始交往了嗎?


    該怎麽說呢,畢竟我也說了類似喜歡她的話。


    不過,既然想到和她交往會讓我覺得這樣也不錯,看來我比自己認為的還要對她有好感吧。


    ……咦?我從今天開始就是有女友階級了嗎?


    喂喂,我真的要變成現充了嗎!


    「不不不,冷靜一點。惠惠的狀況從昨天開始就很奇怪。所以還是看惠惠明天的態度再決定吧。」


    來到更衣室的我如此自言自語,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時……


    「……你在幹嘛啊?」


    「喵——」


    看見不知不覺間黏在我腳邊跟過來的點仔,我忍不住對它說話。


    我還想說它剛才很識相很乖呢,現在又是怎麽了?


    也罷,這個家夥那麽討厭洗澡,應該不會跟進浴場……


    「……這裏麵是你最討厭的洗澡的地方喔,你敢進來嗎?」


    我低頭盯著毫不顧慮地跟在我身後的點仔,坐在椅子上扭開水龍頭。


    衝著冷水澡,我想著今後該怎麽辦。


    總之,明天起先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好了。


    如果她先主動對我做出一些積極的肢體接觸,再當作是沒問題吧。


    我都覺得這樣做的自己真是窩囊到無可救藥,不過這確實是個折衷方案。


    衝冷水衝了好一陣子之後,我在覺得冷靜下來的同時也感到有點著涼,便走進浴池。


    還是泡個澡快點去睡吧……


    「……你想進來嗎?」


    「喵——」


    看著把腳搭在浴池邊緣,一副很想泡進來的樣子的點仔,我在因為它和平常不太一樣而感到狐疑之餘,幫它在洗臉盆裏裝了熱水。


    「你進浴池來會溺水,所以在這裏麵將就一下吧。」


    說著,我把洗臉盆放下去之後,點仔先是輕輕伸腳試了一下溫度,然後整隻泡進裏麵,縮成一團。


    ……這隻貓是怎樣啊?


    不對,好吧,它其實不是貓就是了。


    我不知道它為什麽會突然喜歡洗澡,不過保持清潔是好事。


    忽然,我覺得這樣有點像那個大姐姐,便不經意地說:


    「沃芭克小姐,你對水溫還滿意嗎?」


    在我提到沃芭克這個名字的瞬間,點仔的一邊耳朵抖了一下。


    …………


    是碰巧嗎?


    還是點仔終於要擬人化了?


    難不成把這個家夥養大之後,就會變成那個大姐姐嗎?


    「……不可能吧。」


    我把肩膀以下都泡進熱水裏之後,望著眯起眼睛,看起來很舒服的點仔。


    「……奇怪?這麽說來,你這個家夥之前明明完全沒有成長,現在我怎麽覺得你好像長大了一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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