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搜尋結果


    ·非假貨或冒牌貨。


    ·非用於掩飾欺騙,而是具備實質功能的東西。


    ·指正式或道地的內容。


    ·指實際存在的事物。


    ·指已經確認為事實的事物。


    在約會結束後接著進行住宿聚會的那個夜晚。


    時間大約剛過晚上八點鍾左右。


    椎名町學姊的房間裏喧囂吵鬧聲不斷。


    「話說迴來,愛和真的長得很可愛呢。」


    「呃~椎名町學姊,同樣的話你已經講三次了耶……」


    「這、這樣子呀……因為我隻要一看見你,就會忍不住想要這麽說……」


    學姊相當中意我帶來的妹妹愛和。


    而愛和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受到喜愛,即使她的臉頰變得紅通通的,依然難掩喜悅的表情。原本擔心她會像是初到他人家中的貓一樣拘謹怕生,結果愛和卻展現了我意料之外的社交能力。


    不過,畢竟是一直以來努力地指導我和人相處交流的方法,讓我能夠擁有心靈的妹妹。想必她應該早就習慣和初次見麵的人交談了吧。


    嗯,帶她一起過來真是太好了。


    「愛和,你是來確認椎名町學姊適不適合當門次郎的老婆的嗎?」


    「是的,這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愛和不加猶豫地迴應了藤裏的提問。


    一旁的學姊立刻漲紅了臉頰,藤裏和久寶則是紛紛露出笑容望著愛和。


    氣氛能夠炒得如此熱絡真是太好了。


    不過對我來說,要打入女生的圈子裏難度畢竟還是很高,因此我便待在廚房看著妹妹和圍著她的其他三人相處的畫麵。


    即使如此,我依然有些坐立難安。可能是因為擔心愛和提到什麽和自己有關的事吧。雖然我不認為她會說出有損我形象的事情,但我卻感受到一股她會將我見不得人的糗事當成聊天話題的氛圍。


    ……話說迴來,一直待在廚房裏窮緊張也沒有用。


    為了讓女生們能夠更加順利地聊天,我才會到廚房來拿補充用的飲料。


    「唔……」


    我打開冰箱,發現裏麵的烏龍茶少了許多。


    當我的女生朋友們聚在一起時,比起蘋果汁或柳橙汁等熱量較高的飲料,茶係列的飲料消耗量總是會來得更加劇烈。這是我從之前的聚會中得到的教訓。現在想想,先前去旅行的時候,也是麥茶和運動飲料消耗得特別快。我想應該也是夕顏她們特地為我們準備的吧。


    於是我活用上次所得到的經驗,今天特地帶來了比較多的茶類飲料。隻要有足夠的備用量,飲料應該就不至於會在今天晚上被喝光。如果有剩下的可以留在這裏讓學姊喝,或是當成圖書委員會的飲料放到準備室的冰箱裏也行。總之,多買一些應該不會造成浪費才對。


    我將每個人用過的杯子放到廚房的流理台之後,先把冰塊放進新的紙杯裏,再將麥茶倒入杯中。就在這時候,四人的談話聲再度傳進了我的耳朵裏。


    「學姊,你真的那麽喜歡門次郎的妹妹呀?」


    「是的。愛和就像個洋娃娃一樣,真的很可愛呢。」


    「既然如此,隻要和門次郎結婚,他的妹妹就能名正言順成為學姊的妹妹了呀!」


    「唔!!」


    我難掩好奇地探頭一看,隻見學姊的雙頰已經泛紅到了難以形容的程度。


    做得好,藤裏。真是個超棒的建議。


    如果自己也在場的話,恐怕也會深陷尷尬之中吧。像現在這樣待在離現場有段距離的場所,反倒能夠放心而樂在其中地聽著對方討論有關於自己的事。


    「呃~這個嘛,哥哥說這件事可能還太早了一點……」


    愛和開始搬出像是我的監護人會說的話,但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不開心的感覺。看來愛和似乎也挺喜歡椎名町學姊的。


    這麽一來,她應該就不會說出『你和哥哥一點都不配!』這類傷人的話了吧。看樣子不需要太擔心眼前的狀況了。


    「咦~愛和,你果然還是不希望自己最愛的哥哥被別人搶走嗎?」


    「……其實我確實有一點這種想法。」


    愛和毫不掩飾地點頭迴應了久寶的提問。我看了之後,心情也不禁獲得了幾分撫慰。


    我記得那應該是名為嫉妒的感情。


    感受到妹妹獨占欲的我,忍不住開心地微微露出了笑容。


    話說迴來,那三個人真的很快就完全接納愛和了呢……我記得在場的三人……也就是我的女性朋友們,大多不擅長用社交辭令和他人往來。像藤裏原本就擁有『不矯作虛偽』的特質,由此可以想見她應該是真的很中意愛和才對。久寶是屬於不會否定他人的類型,而學姊更是擁有能夠溫柔地包容所有人的個性。


    正因如此,我才會認為三人對愛和的親近態度不像是客套或偽裝,而是出自於所謂的信賴感。而我也再次覺得,能夠讓妹妹和這些好朋友以及自己所憧憬的人見麵,真的是太好了。


    「門次郎,你為什麽要拿著麥茶傻笑?」


    「嗚。」


    我一迴過神來,才發現識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的身後。


    我到現在才發現,原來她並沒有加入女生們的談話之中。


    「嚇我一跳,拜托你不要突然跟我說話啦。」


    「神出鬼沒就是本人的存在意義。」


    既然她本著如此崇高的理由,或多或少嚇到他人也是沒辦法的事。隻是,我總覺得從前好像也發生過頻似的狀況就是了。


    不過仔細想想,那是一個『為了揪出犯人』而充滿殺伐之氣的日子。相較之下,今天則是不帶任何緊張感的輕鬆日子。


    ——在我心裏的一隅,依然十分在意夜顏的那通電話,以及藤裏等人所提供的『傳說中的眷屬』的相關情報。對方除了可以化身成任何人之外,甚至有可能使用化身對象的異能。搞不好還能將自己承受的傷害轉移到化身對象的身上也說不定。


    如此難纏的對手,此刻可能已經潛伏在我們之中。


    但是,目前連對方的目的都尚未明朗,而且實際接觸過對方的也隻有藤裏和久寶而已。加上對方又刻意讓兩人全身而退,反倒使其現身的目的更顯得撲朔迷離。


    如果對方能夠這樣持續下去,不要來幹擾我們就好了……我如此暗自祈禱著。與其疑心生暗鬼地懷疑我們之中『或許已經混進了冒牌貨』,我更想要專心地享受眼前的快樂時光。


    「識特地跑來廚房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本人希望能夠私下聊聊。」


    「喔,私下聊聊是嗎?」


    廚房裏的聲音不太會傳進客廳裏。況且我們兩人又是在如此近距離的狀態下說話,如果不是經過專業訓練的耳朵,想要聽見或是理解對話內容應該是不可能的事。也就是說,目前待在客廳裏的人頂多隻有久寶有可能聽見我和識的對話。藤裏雖然擁有幾項身為夜族的異能,但身體能力和技術方麵似乎沒有經過訓練,更不用說椎名町學姊與愛和了。


    既然如此,有可能聽見我們對話的就隻剩下久寶了。


    「不必顧慮久寶那岐。」


    識宛如看穿了我的心思似地如此說道。


    「喔,那就沒問題了。」


    由於識始終麵無表情,因此我實在猜不透她到底想私下聊誰的事。但是看起來,至少和久寶無關。


    「在今天的住宿聚會中,本人感覺到一股非善意的氣息。」


    「非善意的氣息?」


    直到剛才為止氣氛都顯得十分和平快樂,因此識突如其來的話,不禁令我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


    「是的。正如你所知,本人的異能『妖魔異能·覺』可以用於強化五感。不過,該異能也能用來使所有的感覺總動員地一並運作,進而生成近似於被稱為『第六感』的特殊感覺。」


    第六感。


    我記得那是指『能夠掌握人類的五感無法察知事物』的某種特殊感覺。


    雖然尚未獲得科學證實,但基本上是被和直覺、靈感與靈光乍現等感覺視為同樣定義的詞匯。


    識能夠透過『強化五感』的異能讓每一項感覺都變得更加敏銳而強大,並且拓展感覺所及之範圍,藉此掌握人類所無法察覺的各種事物。我想她所指的應該就是這麽迴事吧。


    對於隻能用五感來感受周遭氣息和掌握狀況的人來說,確實有些難以置信。


    但是,識所說的話是值得信賴的。我對於她始終抱持著絕對的信任。


    「也就是說,你並非隻是用感覺去觀察,而是確實感受到某種不祥的預感對吧。」


    「是的……你願意相信本人嗎?」


    「那還用說。光是看見識特地跑來告訴我,我就已經相信你了。」


    聽到我不帶一絲猶豫的肯定答覆,識略為陷入了沉默。


    我覺得她那對隱藏在頭發之下的眼睛似乎正在打量著我。


    ……難不成她是在害羞嗎?


    「如果你的信賴是理所當然的事,那麽本人也會傾全力迴應你的信賴。」


    宛如囁嚅般的細小聲音裏,似乎能夠聽見些微的欣喜。


    「喔,這、這樣啊。那麽……你可以告訴我,你感覺到什麽嗎?雖然我這麽問,但用第六感感覺到的事物可能也很難描述就是了。」


    「是的。要使用五感來做比喻是不可能的事,頂多隻能用『總覺得』三個字來描述而已。」


    「唔,這樣啊……」


    那我到底該怎麽繼續問下去才好呢?


    我想,識本身很可能也是在不清楚那種感覺究竟為何的狀況下才來找我的,甚至是抱著希望找我商量這件事的心態吧。


    也就是說,她需要的是從我這裏獲得能夠形容該感覺的必要刺激。


    隻要我能夠給出一語中的般的提示,讓她可以迴應『對對,就是那種感覺』的話,我想自己應該也能更加確定那股非善意的氣息究竟是什麽了。


    「你覺得那股氣息有愈來愈濃的跡象嗎?」


    「是的,隨著時間流逝,氣息也變得愈加濃密。」


    聽起來就像是有時間限製一樣。


    一旦時限結束,究竟會發生什麽事呢?既然識都已明確地表示是『不祥的預感』,或許會發生難以挽迴的嚴重事態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我們不能再繼續若無其事地放任時間流逝了。


    「有沒有可能是來自誰的身上?例如藤裏或久寶可能又想要惡作劇之類的?」


    「……不,她們兩人完全是清白的。不如說,本人認為她們兩人應該也一樣察覺到了『某物』,因此為了進行援護和支援才會刻意來參加這場住宿聚會。」


    的確,在那起事件之後,藤裏和久寶就十分積極地協助我們。


    藤裏總是不時地教導我有關於夜族的知識,久寶則會陪我進行訓練。這或許也是因為我實在不太可靠的緣故。不過,和初識時不穩定的關係相較,我對於如今能與她們相處得如此融洽這點,打從心底感到高興。加上兩人也決定在『下個目標』出現之前安分度日,讓我不禁暗自祈禱,如果可能的話,真希望那些狀況能夠不要發生。


    我很難想像現在的兩人還會再度狙擊椎名町學姊。如果非要往壞的方麵去想,她們或許是打算在取得信任並讓我鬆懈之後再采取行動。可是,既然連不會輕易上當的識都認定她們依然站在我們這一邊,這樣的可能性就相對更低了。


    「那麽,我的妹妹也沒問題嗎?」


    如果用刪去法思考的話,遲早會輪到愛和。當然我心裏從未如此想過。


    「櫻田門愛和她……」


    識的視線轉向了客廳。


    我似乎看見她的發際間,閃過了一道淡金色的光芒。


    「……無法確定。就狀況而言她確實有最大的可能性……但是卻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換句話說,愛和本身雖然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不過從狀況來考量的話,卻是最有可能做出『某事』的嫌疑人。


    我和愛和一同生活至今已過了兩年。


    我很清楚她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力量,也始終認為她與夜族或眷屬等非表麵社會的存在同樣毫無關連。


    我知道自己很容易受騙上當,因此如果她想瞞著我在背後做些什麽,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說起來很丟臉,但是如果愛和真的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和非表麵社會的事物有所牽扯,我毫無疑問地必然會被蒙在鼓裏。


    藤裏和久寶是白色。


    愛和則是灰色,因此目前尚可將她從嫌疑犯中排除。


    「既然如此……會不會並非來自於某人,而是即將發生某種現象的預感?」


    「現象……原來如此。」


    識將一度集中在愛和身上的視線收迴,再度抬頭望著我。


    「你是說對方已經設置好了一切,隻是在等待狀況發生而已對吧。」


    「嗯,像是炸彈之類的。呃,但是,我不覺得那種東西能夠對身為夜族的學姊造成任何威脅就是了。」


    如果是極具威力的炸彈,或許真的能夠殺害夜族也說不定。不過畢竟我和久寶都在場,至少可以守護住彼此的主人。而且我過去……也曾學習過幾項應付炸彈的方法,雖然是否能夠確實應付還得視炸彈的種類而定。我想久寶在這方麵應該和我差不多,隻要身上有工具,她也有某種程度的自信能在發現之後加以拆除才對。


    「如果是炸彈的話,隻要能夠找出所在位置,由你來拆除應該沒問題吧?」


    「大概吧。如果久寶也願意幫忙我的話,要拆除炸彈就不成問題了。既然我們身在學校,應該找得到用來替代必要工具的物品才對。」


    「聽起來還真是可靠。」


    識如此率直地向我尋求協助,不禁令我有股莫名的感動。


    因為每次進行搜查或應付狀況時,我的反應向來比識還要慢半拍,因此遇到像這樣被依賴的狀況總會令我感到十分開心。


    「如果對方設置的是定時炸彈,就有可能在上頭施加術式也說不定。」


    「嗯?啊,你是指在我們之前去的別墅裏也曾見過的,用來連接異空間的法術對吧。」


    先前我們旅行的目的地,也就是八殿家的別墅中,其實早已設置了某種特殊的結界。


    那是一處外觀呈現八角形的別墅。乍看之下似乎別有用心的房屋造型,後來也確認的確具有魔法陣的涵義。當術式發生效用時,異世界的通道便隨之開啟,不隻有許多如『魔物』般的生物前仆後繼地湧現,就連整棟別墅的重力也開始朝奇怪的方向變化,導致走廊和天花板全都倒了過來。


    這次難道也會發生諸如此類的巨大變化嗎?


    「可是,關於術式……可以不先選定外觀或地點之類的條件就使用嗎?」


    「是的。例如有使用道具,將想要施展術式的空間加以包圍住的方法。或者是到處繪製啟動術式用的圖騰,來包覆住特定範圍也行。」


    「也就是說,隻要有你說的道具或是畫好圖騰,就能發動像先前那樣的大型術式嗎?」


    「正是如此。對方可能已經將術式設置在這座時鍾塔裏,如果目標是狙擊我們的話,這麽做的可能性相當高。與當時整棟別墅都和異世界相連的狀況不同,隻要達成某些限定條件,有的術式隻要花一天的時間就能設置完成。」


    我們今天才剛結束一場三人約會。


    也就是說,這座時鍾塔在白天的時候可說是處於唱空城的狀態。如果是隻需一天就能設置完成的術式,那麽對方應該有非常充分的準備時間才對。


    「可能是炸彈,也可能是術式。總之,我們就依照這樣的路線開始著手調查吧。」


    「說得也是,我們就來調查看看吧。」


    識提出了針對『不祥的預感』的因應方針,於是我們決定立刻展開行動。我跟在識的身後離開了廚房,手上拿著裝有麥茶的杯子,一同朝著正在聊天的學姊她們的方向走去。


    「香夜,本人感覺到不祥的預感,因此接下來要開始進行調查。」


    「學姊,各位,我也要去協助識。」


    「啊,好的。那就麻煩你們兩位了。」


    雖然學姊一瞬間難掩訝異地睜大了雙眼,但很快便進入狀況並點頭迴應我們。


    藤裏、久寶還有愛和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嚴肅。雖然打斷眾人愉快融洽的氣氛令我感到十分抱歉,但我還是希望盡可能在事態惡化之前采取行動。


    而且隻要待在這個房間裏,學姊和其他人就能安全無虞。據說是因為這裏布有『結界』的關係,除了學姊主動邀請的人以外,其他人都無法踏進其中一步。除此之外,同時還具有阻絕來自外部攻擊性力量的效果。


    我還聽說,即使敵人想要將整棟時鍾塔炸個粉碎,這個房間仍然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雖然我不清楚究竟是基於何種原理,但是就連藤裏也同意這樣的說法。她還說過『從來沒有看過如此牢不可破的結界』。


    仔細一看,愛和正用手抵住下巴沉思著。


    「愛和,怎麽了嗎?」


    「沒有……哥哥,今天難道是『那個日子』嗎?」


    她所謂的『那個日子』,指的就是可能發生某些事件的日子。


    換句話說,就是椎名町學姊的『危險日』。


    「呃~這個嘛……」


    由於我也沒有聽說過,因此便不自覺地將視線移到了學姊身上。


    「啊,今天並不是記述著危險的日子。不過,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安全,畢竟我之前已經有過一次教訓了。」


    我想起來了。學姊曾經說過『因為是安全日的關係,所以不會有事』而邀請我到她的房間,結果卻在那天被久寶殺害。由於那件事的肇因完全出自於學姊個人的疏忽大意,才會讓她現在基於反省之意而說出這樣的話吧。


    隻是就結果來看,學姊和當時一同被殺害的我如今依然平安地活著,這也表示當時安全日的說法是正確的。


    也就是說,所謂的『安全日』並非是絕對不會發生事件或碰上危險的日子。可以確定的是,即使在這樣的日子裏,任何時候出現狀況也不足為奇。


    「原來如此……那麽,哥哥,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


    愛和的提議令我感到十分驚訝。


    我當然不能夠讓妹妹身陷險境。無論愛和的頭腦再怎麽聰明,她畢竟也隻是個運動神經普通的平凡女國中生而已。


    「不行,愛和。識既然說有不祥的預感,就表示很可能會碰上什麽危險……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和學姊她們一起留在這裏……」


    「我知道很危險,但是其實我也一樣有不祥的預感。」


    「愛和也感覺到了?」


    所有人的視線一齊集中在愛和的身上。


    至於我的妹妹則是毫無懼色地豎起了一根手指,以堅定的語氣開口說道:


    「如果哥哥和識小姐前往調查的時候碰上什麽狀況,導致兩人走散的話……我想哥哥很可能會再度遇到死亡的狀況。」


    「啊——……」


    最先理解這句話並歎了口氣的是藤裏。


    「確實很有可能發生那種事呢……」


    學姊也煞有其事地附和道。


    我則是將目光移向相當於最後一道防線的久寶身上。


    「……門次郎學長,我覺得你妹妹所考慮的比你還要周全。畢竟在這種時候,你確實是會用死亡來換取事件線索的類型呢。」


    從製造出第一起事例的當事人口中說出的話,分量果然與眾不同。


    仔細一想,當時被久寶殺害之後,我的確接連碰上了許多淒慘無比的狀況。


    「唔~真的……是這樣子嗎?」


    我將臉轉向真正的最終堡壘,也就是識的方向。


    即使其他人說的是正確的,我也不希望讓妹妹卷入可能遭遇的危險之中。


    這份心情難道沒有人能夠理解嗎?


    「嗯,本人察覺到一股炙熱的視線。」


    識發現我正在注視著她。


    隻見她開始迅速地褪下身上的白袍。


    「呃,不是啦,你不需要脫衣服。」


    「這樣呀……」


    真糟糕,還是完全無法溝通。


    雖然我有種選錯對象的遺憾,但是就實際狀況來看,現場的確沒有人能夠理解我此時的心情。


    「而且,哥哥每次被卷入和女性有關的麻煩時,就會無法作出正確的判斷。特別是牽扯到情色事物時,就會立刻變迴青澀的少年。」


    「喔——……」


    藤裏再次理解似地發出了同意般的應聲。


    而對此有過難以計數經驗的我,自然無法作出任何反駁。


    第一次是造訪學姊的房間時。


    當時由於是『我和學姊單獨兩人的住宿眾會』,我整個人興奮到心髒激烈地狂跳不已。也因此被久寶攻擊時,我竟然是在毫無反應的狀況下被殺死的。


    第二次則是遇到夕顏那時候。


    當時我背對開始脫起衣服的夕顏,結果反而被她從身後狠狠地刺上一刀。如果那時候我順從自己內心的邪念轉頭偷看的話,應該就能阻止她的偷襲了吧。隻是,要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女性的裸體看,原本就不是我的能力範圍所及的事。即使當時夕顏沒有動手,我也因為諸多理由而鬆懈戒備,全身上下應該都是破綻。就算是不擅於戰鬥與殺人技術的夕顏,也能夠立刻找到殺害我的機會才對。


    這次如果又發生像愛和所說的情色係突發狀況的話,我或許也會無法冷靜以對,最後落得被殺害的淒慘下場。


    雖然我不想認同,但愛和的理論確實十分完美。


    如果要打破這樣的理論,我就必須收起好色的心態以及容易對女性感到興奮的反應才行。即使我自己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但這樣的弱點始終困擾著我。


    「所以我決定要和你們一起去。」


    被愛和指出無法修正的弱點後,我一下子失去了再繼續和她爭辯的立場。


    「呃,可是,愛和……」


    即使如此,我依然試圖做最後的抵抗。畢竟我實在無法不替妹妹擔心。


    我不想帶著妹妹前往任何具有危險性的地方,因為愛和是我僅剩的唯一家人,身為哥哥的我當然會想要盡全力地保護她的安全。


    「哥哥,你就不要再拒絕我了。你隻要碰到跟自己有關的事,就不會看重自己的生命。但是,如果要守護某個對你而言十分重要的人,你就能發揮超出實力的力量了對吧?」


    「嗯,說得也是。次郎同學的確是那種類型的人呢。」


    學姊頗有同感似地點了點頭。


    隻要碰到跟自己有關的事,就不會看重自己的生命——這樣的說法也獲得了學姊的肯定。從至今為止的經曆來看,愛和所說的的確是事實,也因此讓我找不到話可以反駁。


    當我想要守護某個人的時候,的確會比平常更加拚命。與其以意誌或動力來解釋,不如說是某種憂心他人更勝過自身的自覺使然。


    「所以,當哥哥和我一起行動的時候,請你一定要好好守護我。如果哥哥不小心陣亡的話,我就會跟著身陷險境。請你要一邊保護自己的安全,一邊持續守護著我。這就是我要拜托你做的事。」


    「喔,好——我了解了。」


    既然愛和都已經講得如此明確,我也無話可說了。


    畢竟她的理論毫無破綻,我當然也無從反駁。


    我能做的,就隻有祈禱接下來的調查過程中不要發生任何狀況。


    「嘻嘻,你被妹妹堵得無話可說了呢,門次郎。」


    藤裏麵露微笑地看著我與愛和,而我則是從她的笑容裏讀出了『真是對感情要好的兄妹呢』這般溫暖的訊息。想必她也覺得我是那種一旦必須守護某人時,更能夠發揮實力的人吧。


    總之,還是帶著愛和一起走吧。我同時也暗自在心中發誓,無論接下來會遇到什麽危險,我絕對不會讓愛和受到半點傷害。


    「好,我下定決心了。藤裏,久寶,學姊就拜托你們了。」


    「嗯,放心交給我們就行囉。」


    「對呀,我會盡一切力量守護她的。」


    藤裏和久寶爽快地接受了我的請托。原本應該是由身為椎名町學姊眷屬的我和識來守護學姊的,能有如此值得依賴的夥伴在身邊,著實令我感到十分欣慰。


    兩人過去都曾經有過成功守護學姊的實績。當時的學姊陷入深眠之中,藤裏她們如果有殺意的話,要取走學姊的性命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兩人非但沒有趁人之危,反而還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學姊,不受襲擊而來的魔物傷害。


    我相信這次她們也不可能會突然轉變心意背叛我,然後反過來殺害學姊才對。


    「不過,如果對手是上次遇見的『傳說中的眷屬』,光憑我們恐怕沒辦法應付了,這一點希望你先作好心理準備。」


    「『傳說中的眷屬』是嗎……」


    識所感覺到的『不祥的預感』,會不會就是此人所造成的呢?


    久寶曾一度碰上『傳說中的眷屬』,但在對方麵前卻絲毫使不上力。正因為有過這樣的經驗,她應該也會是我們當中最重視警戒的人。


    「對方若是打算與我們為敵,憑我一個人絕對無法應付。以當時和她接觸的感覺來看,就算我們兩人再加上門次郎學長,能不能與之匹敵都還是未知數。所以請務必萬事小心,學長。」


    「嗯,我知道。一旦發生狀況,我會馬上通知你們。同樣的,這裏有狀況時我也會立刻衝迴來的。」


    「嗯……那就拜托你了,門次郎學長。」


    久寶露出淺淺的一笑,對著我點了個頭。對方竟是連如此值得信賴的少女都必須警戒至此的對手。


    看來打從一開始,對方就注定不是我一個人能應付的敵人了。


    正因如此,識所謂的『不祥的預感』即使隻是單純的錯覺,隻要有可能和『傳說中的眷屬』扯上關係,就必須將警戒程度提升至最高等級才行。


    我咽了一口口水,再度繃緊全身神經。


    「那麽,我們出發了,學姊。」


    「好的。次郎同學、愛和、識學妹,請一定要小心喔。」


    向送我們離開的學姊等人點了個頭後,我、識以及愛和便依序走出了椎名町學姊的房間。


    ■  ■  ■  ■  ■


    「哥哥,這裏好像沒有什麽特別奇怪的地方耶。」


    「門次郎,樓梯並不存在任何看起來像是裝置的物品。」


    「準備室裏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呢……」


    我們三人在時鍾塔裏到處搜索,可是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我們並未遺漏看起來久未移動的棚架,也不忘進入堆滿灰塵的倉庫裏,仔細檢查最近是否有人進入的跡象,甚至還跳到一般人無法接觸到的高度,進行地毯式的搜索。


    總之,所有想得到的場所我們全都仔細地搜查了一遍,但卻沒有獲得任何結果。


    「愛和。」


    「嗯?」


    我揮著手將妹妹叫了過來,然後為她撥掉沾到頭發上的灰塵。


    我們所做的事在某種意義上就像是在大掃除一樣,而且也跑到好幾個塵埃堆積如山的場所,使得愛和的黑發沾上了許多白色的灰塵。


    「啊……謝謝你。」


    「不會。你的頭發整理得那麽漂亮,要是弄髒就太可惜了。」


    當我為她撥掉如同白色粉末般的灰塵時,愛和似乎因為頭發被觸碰而羞紅著臉,垂下了頭。和平時一副強勢態度的她不同,如此乖巧害羞的模樣更激起了我的保護欲。她真的是個十分完美的妹妹呢。


    「嗯,這樣就行了。」


    「謝謝。哥哥身上也沾到了一點灰塵呢。」


    「喔,是嗎?」


    我率直地讓愛和撥掉我頭發和肩膀上的灰塵,接著以緩慢的步伐走下樓梯,並且望著識所在的方向。


    「確認結束,我們集合吧。」


    「說得也是。識,隻要將要找的東西視為『某種文字』或者是『未曾見過的道具』就可以了吧?」


    「是的,設置結界或施展術式基本上需要準備的就是那些物品。念誦術式屬於例外,因為那種狀況下很容易被發現。」


    「那是因為隻要在時鍾塔裏念誦什麽,立刻就會被聽見的關係對吧。」


    「對方會不會正偷偷躲起來念誦呢?」


    話雖如此,剛才我們已經搜索過了所有可能藏身的地點,結果並未發現任何人影。


    但是,倘若敵人擁有讓身體透明化之類的異能則不在此限。如果對方能夠完美地隱藏住自己的存在,那麽此刻可能正躲在某處小聲地念誦著術式也說不定。


    「雖然有那種可能,不過要施展大規模的術式……例如能夠一次抓住兩個夜族或加以隔離的術式,必須進行正式的儀式才能施展成功。」


    「喔……像是必須以宏亮的聲音清楚地念誦之類的對吧。」


    「正是那樣。」


    識以點頭迴應了愛和的論點後,仿佛要繼續調查其他地方似地將視線移向牆壁。


    我既佩服識擁有如此淵博的知識,也對愛和能夠迅速理解並接受這些知識感到佩服不已。


    每次向愛和報告事件時,她總是能夠很幹脆地接受我所說的一切,而且還會進一步去做更詳細的調查。我記得自己剛得知學姊其實是夜族、自己成了不死之身、還有這個世界上存在著所謂的異能之類的事實時,幾乎處在完全無法理解的狀況。每次接收到新情報時,我大多都會用『這樣子啊』來迴應,之後再針對該情報好好地深入思考。


    「哥哥,你怎麽了?身上還有哪裏沾到灰塵嗎?」


    「沒有啦,我隻是很驚訝愛和的接受度竟然這麽高而已。」


    「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呀。既然出生在殺手世家裏,即使沒有學過任何相關技術或知識,我還是可以想像『非表麵的社會裏其實還有很多超乎想像的事』呢。」


    愛和或許比我更能夠適應非表麵社會的生活也說不定。


    不過,我的原則是絕對不能夠讓妹妹遭遇危險,因此今後還是得繼續提醒她,不能太過深究這一切才行。


    「啊,識小姐,請問已經確認完畢了嗎?」


    「確認是嗎?本人已經確認和門次郎是愛的奴隸與主人的關係了。」


    我不記得識曾經向我確認過這件事,而且愛和的表情也並未因此動搖。


    「原來如此。但是哥哥是個呆頭鵝,我想你應該會很辛苦吧。」


    「的確很辛苦。不過,也別有一番滋味就是了。」


    「你能夠如此深入地理解哥哥的一切,身為妹妹的我真的感到很高興。」


    兩人不知為何開始將我當成話題,很開心地聊了起來。


    「對了,具體來說,識小姐所謂的『不祥的預感』究竟是指什麽?」


    愛和自然地將話題轉移到正事之上。看來她似乎已經掌握住和識相處的訣竅了。


    「第六感……本人藉由自己的異能強化五感之後,就能夠察覺到憑一般的感官所無法接收到的『某種感受』。」


    「原來如此……因為不是一般的感官,所以也沒辦法詳細地描述對吧。」


    「正是如此,所以本人才會用『不祥的預感』來代替。」


    「識小姐是從今天的什麽時候,開始感覺到那種預感的呢?」


    「從迴到學校之後,這種感覺就沒有消失過。至於本人感到這種感覺有增幅的情形,則是大家都到齊之後……也就是大家一起開心聊天的時候。」


    「也就是說,你是直到剛剛才有相對較強的感覺對吧……」


    愛和試著詢問識產生感覺的時間點,想要藉此找出搜索過程中遺漏的部分。


    但是,自從迴到學校之後,識就一直被那股不協調感困擾著。如此一來,便可以合理推測對方應該是算好我們何時會迴到學校,並且在那之前設下了某種裝置。


    「識小姐,關於地點……你記得在什麽地方所接收到的感覺比較強嗎?」


    「單以感覺的強烈程度而言,是本人進入學校後門時特別強烈。此外就是在香夜房間外麵。離開房間後來到目前所在的圖書準備室,更有著比先前還要強烈的感覺。」


    「既然如此,可以推測結界所覆蓋的範圍,比起椎名町學姊的房間,這一帶應該更加明顯才對……因此圖書準備室和樓梯或許更加危險也說不定……」


    「正是如此。」


    多虧了愛和仔細地逐項確認,讓一旁的我也得以把握住眼前的狀況。


    識所感受到的,是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不過在針對時間和地點抽絲剝繭後,我們也開始能夠更加正確地找出真相。


    「愛和,你好厲害喔。」


    「會嗎?就算真的是那樣,也是多虧了哥哥的關係。」


    「多虧了我?」


    「從以前開始,哥哥就隻會告訴我最低限度的必要情報而已,也因此讓我養成了先將每一項情報都細細地反覆推敲後,再進行理解的習慣。」


    原來是這麽迴事。


    剛與愛和見麵的我十分不擅長和人對話,既無法了解對方究竟是為了追求什麽而進行交談,也不懂對方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和我說話。即使是現在我也不認為自己已熟悉此道,但是至少已經可以一邊想像對方的情緒變化,一邊在不造成對方不悅的情況下進行會話。我已經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與人交談。當然,這一切都得感謝愛和的指導。


    「我想要確認一件事,就是方才我們所處的椎名町學姊的房間裏,是否有可能已經被設置了結界?」


    「雖然可能性不是零,但是應該相當低。香夜的結界在她不在的時候也會產生作用,因此趁著香夜不注意的時候設置結界,這樣的方法便無法成立。換句話說,想要侵入她房間的困難度是相當高的。」


    不過,之前也發生過學姊以為是我敲門而未經確認便打開房門,結果被找上門來的久寶給殺害的情形。雖然將責任歸咎於學姊不夠謹慎聽起來有點可憐,但是我也找不到任何能為她開脫的理由,於是隻能選擇沉默以對。


    「嗯——……可是,即使難度再高,也不代表可能性為零對吧。例如,對方能夠使用連椎名町學姊和識小姐都想像不到的特殊方法之類的。」


    「是的,異能確實具有各式各樣的效果。隻要擁有高度的應用能力,就能產生更多出人意表的使用方法。即使對方沒有入侵用的異能,但隻要擁有可以操控香夜的異能,就能讓香夜主動邀請自己進入房間。以能力達成此種行為並非不可能,本人甚至必須說『確實有這樣的可能性』才行。」


    「也就是說,即使是夜族,也可能會被異能所控製的意思吧……」


    畢竟藤裏所擁有的異能就是『隨心所欲地操控他人』,因此可能性確實不是沒有。這麽一來,藤裏如果真的想要設下什麽機關的話,此刻椎名町學姊的房間恐怕已經陷入危險狀態了。


    而且和藤裏擁有相同異能的敵人,很可能正和她們共處一室也說不定。


    考慮到多樣可能性的愛和,就現階段而言確實比我更能派得上用場。


    「不過,對方潛伏在椎名町學姊房間裏的機率確實不高。這座時鍾塔的內部似乎也沒有什麽異狀,不如我們移動到室外去進行調查吧,識小姐。」


    「好的。那麽,我們就連外牆一並調查吧。」


    看見兩人氣投意和的模樣,我不禁感到一股淡淡的寂寞。


    但是,識與愛和能夠相處得如此融洽,也讓我跟著放心不少。畢竟之前愛和還誤會了我和識之間的關係呢。


    如果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讓她了解我和識之間並非那種關係就好了。


    我一邊如此想著,一邊跟在兩人身後朝著大門走去。


    那是一扇厚重的鐵門,因此我自然想到應該由自己來開放。


    「我來開吧。」


    我走到兩人前麵,並且將手放在門上,想不到門把卻異常地冰冷。


    「唔哇~」


    「哥哥,怎麽了?」


    「呃,不曉得是不是冷氣太強了,連門把都好冰喔。」


    我開口解釋,一旁的識則是小心翼翼地輕觸門把。


    「……這是……」


    一瞬間,我感覺識的眼眸似乎閃過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在她觸碰門把的同時,似乎也發動了『妖魔異能·覺』。


    喀嚓。識轉動門把,試圖推開大門。


    ……然而,厚重的鐵門卻隻是稍微晃動了一下,幾乎沒有任何開啟的跡象。


    「門次郎,請你過來幫忙開門。」


    「啊,好,我知道了。」


    難道我們被關在時鍾塔裏麵了嗎?這麽說來,對方是從外麵設下機關的囉?


    我壓抑住這股不好的預感,將手放在門上使勁地推。


    唔唔唔!


    仿佛被某種沉重的物品堵住似的,除了些微的搖晃外,整扇門依然毫無動靜。


    「哥哥?」


    「……我們三個人一起推推看吧。」


    這扇門是由內向外推開的構造。因此,如果沒有上鎖卻打不開,就表示外側可能有什麽東西擋住了門才對。


    「知道了。由識小姐來轉動門把,至於哥哥和我則是負責推門對吧。那麽,就麻煩哥哥推門的上方,我負責推下麵。」


    原來如此,不是以蠻力硬推,而是將力量集中在不同的位置。


    理解了愛和的提議後,我將手放在門的上方。


    「那麽就開始吧。哥哥,識小姐,一、二……三!」


    「三!」


    識緊跟著愛和的指示發出喊聲,我們三個人也在同一時間齊力向前推……


    軋軋、軋軋軋軋。


    這次門總算是打開了約五公分左右。


    「成功了!」


    然而,我們的喜悅僅僅維持了片刻。


    咻嚕嚕嚕嚕嚕嚕嚕嚕!!


    一陣強烈的冷風和大量的白色粉末從室外一口氣灌了進來。


    「噗哇!」


    由於我們每個人的臉都緊貼著門扉,導致粉末全都直接灌進了嘴巴裏。


    而且這是……


    「雪……?」


    從開歐的門縫間向外窺探,這才發現地麵上竟然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既然累積了如此的雪量,門會這麽難打開也就不難理解了。


    更何況外麵下的還是暴風雪。


    狂風成了阻力,因此想要推開門也變得更加困難。


    但是,更重要的是……


    「現在是暑假期間沒錯吧……?」


    頭發上再度沾滿白粉的愛和,表情呆滯地嘟噥著。


    冰冷的風雪從室外灌進來,讓她僅穿著單薄衣物的身體不住顫抖著。


    「總之,我們還是先把門關上吧。」


    我試著輕拉大門,但從門外灌進來的強風卻使得門不聽使喚。


    「喝啊——!!」


    於是我索性使勁一拉,厚重的鐵製大門終於伴隨著一陣『喀隆』的沉厚聲響關了起來。


    「唿……」


    愛和伸手拍落頭發和衣服上的白雪,輕輕地歎著氣。


    我則是一邊調整唿吸,一邊將視線轉向識的方向。


    「識,這是怎麽迴事?」


    「那應該是用來進行次元轉移、設置結界或進行空間隔離時使用的物品。這也是我們搜查時的盲點。對方不隻是將時鍾塔……不隻是將香夜個人當成目標,而是對我們所聚集在此的整間『學校』設下了機關。」


    「你的意思是……」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是的,我們已經身處在敵人的術式之中。」


    ■  ■  ■  ■  ■


    調查結束後,我們再度在椎名町學姊的房間裏集合。


    我將冷氣關掉後,房間的溫度立刻就上升了。


    學姊的房間以及圖書準備室依然保持著夏季的溫度,隻有外頭呈現足以形成暴風雪的寒冬狀態而已。順帶一提,這一帶即使到了冬季也鮮少下雪。因此,如果整個地區都降下如此大雪,可想而知必定會造成相當大的騷動。


    我們所處的地方既沒有停電,也不至於冷到全身顫抖。因此隻要待在這裏,就能夠過得舒適自在。但是反過來說,我們也無法再踏出這座時鍾塔一步了。


    隻是,沒辦法實現大家擠在一起相互依偎取暖的場景,讓我感到放心之餘又有點遺憾就是了。


    「現在往窗外一看,才發現整間學校已經變成一片雪白了耶——」


    探頭望著窗外的藤裏以淡然自在的口吻說道。


    事實上,外頭早已經一片漆黑,學校裏也沒有確實裝設照明設備。即使凝神定睛往外看,映入眼簾的也隻有學校的腹地,根本無法看見學校外麵的街道目前究竟是什麽模樣。


    智慧型手機此刻也顯示著沒有訊號,加上學姊的房間和圖書準備室都沒有網路可用,一旦需要使用網路的話,就隻能移動到識所居住的電算中心了。


    不過至少可以確認,目前『時鍾塔外』已經被謎樣的暴風雪現象所籠罩住了。


    若是『整個城鎮都陷入暴風雪狀態』的話,實在難以想像敵人的術式究竟擁有多大的力量。


    「到底是要什麽等級的人才能辦到這種事?」


    「像是擁有將所施展的術式特殊化異能的夜族,或是擅於創造細膩術式的人物等等。隻要是俗稱『達人』的存在就有可能辦到。」


    聽見『達人』一詞時,首先浮現在我腦海的就是『傳說中的眷屬』。


    「所以,也有可能是『傳說中的眷屬』囉?」


    「是的。既然有這樣的稱號,可以想像對方應該擁有相對豐富的知識量。本人認為將她設定為假想敵也沒有問題。」


    假想敵。的確,在這種狀況下我們依然無法掌握造成此種現象的犯人身分,也無法進行詳細的調查。因此,將夜顏曾經警告過,藤裏等人也曾一度遭遇的『傳說中的眷屬』視為假想敵,應該是最簡單明了的方法。


    「呃……我們再重新整理一次目前的狀況好嗎?」


    學姊一臉不安地望著識。


    「了解。那麽,雖然隻是推測,但本人認為有某個人物已經施展出術式,讓時鍾塔外的校內腹地及周圍形成特別的異空間,結果就是變成降下豪雪的地帶。」


    「你是說時鍾塔外……沒錯吧,識。」


    「是的。相對於外麵的氣溫已經降至冰點以下,塔內的氣溫依然維持著盛夏的溫度……本人認為,可以推測對方的術式無法影響到香夜用於和外界隔離的結界。」


    「反過來說,這也是最適合限製我們行動的狀況呢。」


    我們所在的房間有著守護椎名町學姊的結界。因此,對方隻要封鎖這裏以外的範圍,就能夠將我們困在這裏無法動彈。


    「事到如今,還是得從自己人懷疑起才行了。」


    久寶無奈地聳了聳肩這麽說道。


    「嗯?什麽意思?我倒覺得,應該先準備應付時鍾塔外的某人隨時可能發動的襲擊才對耶……」


    我向久寶表示疑問,結果反而是藤裏得意洋洋地站到了我的麵前。


    「那件事當然也得做。不過,在這種情況下,愈是這麽做愈會讓我們『無法從這裏脫身』不是嗎?既然如此,說我們當中的某人是『傳說中的眷屬』所化身的,其實也是很合理的推測。畢竟當我遇見對方的時候,她可是變成了和我一模一樣的人耶。我在想,那應該就是對方為了讓我們懷疑彼此可能是她所化身的,才會演出那場戲碼的吧?」


    聽藤裏這麽一說,我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首先,對方先將我們關進時鍾塔裏。為了讓我們互相猜忌,她才會刻意在事前化身成我們當中的某人,藉此展露自己擁有『能夠變化成和對方一模一樣的外表』這樣的能力。


    與其說是為了讓藤裏和久寶看見自己的異能,不如說她的目的是要讓兩人將這樣的情報傳達給我們。如此一來,就更容易讓我方陷入相互懷疑的狀態當中。


    如果對方真的設想得如此縝密,那麽她恐怕確實是個難以應付的可怕對手。


    ……但是,萬一真是如此,我們對彼此的信任也確實會因此而動搖……


    畢竟,我們當中可能有某人已經被冒牌貨替換了也說不定。


    我逐一凝視著每個人的臉,同時感覺到一陣微微的寒意竄上心頭。


    直到這一刻為止,對方都還能保持完美的偽裝,代表不僅是外表,就連精神層麵、習慣、態度等,她都能夠模仿得和本人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那麽……就先將『傳說中的眷屬』當成把我們困在這裏的犯人吧。」


    所有人都帶著嚴肅的表情,點頭同意了我的提議。


    接下來,我想應該更深入地討論關於藤裏和久寶所看見的異能……也就是對方所展露的變身能力才對。


    「如果她能化身成某人……而且變身的水準足以完美呈現本人的一切樣貌,那麽我們到底該注意什麽地方才好呢?」


    「嗯……這個嘛,我想最麻煩的應該是……即使對方已經化身為自己,當事人卻完全沒有察覺的狀態吧?」


    「當事人完全沒有察覺?久寶,這是什麽意思?」


    「假設這次的幕後黑手真的是『傳說中的眷屬』,那麽根據傳聞,她擁有的能力之一是『操縱人的認知』。所謂的『操縱認知』,或許連『傳說中的眷屬』本人的意識都能加以操縱也說不定。也就是說,完全化身為該名人物後,隻要給予強烈的暗示,讓自己認定『自己原本就是那個人』,不就可以減少被懷疑甚至識破的風險了嗎?至於要如何恢複,例如隻要在下暗示前設定好自動解除的時間,那麽……」


    「當『傳說中的眷屬』取迴自己意識的時候,就已經被排除在嫌疑犯之外了對吧。」


    從住宿聚會開始到現在,我不曾從任何人的身上感到一絲絲的不協調感。


    所有人的言行舉止就像平常一樣,會話內容也十分符合她們各自的風格。


    如果久寶所言屬實,便代表我們正處於『現在如此思考的自己其實就是「傳說中的眷屬」,但是自己卻不記得這件事』……這樣的狀況。推理小說裏曲折離奇的描述手法,或許就近似於這種內容吧。


    所謂的疑心生暗鬼,指的就是不得不懷疑起同伴的狀況。但是,如今我們甚至連自己的存在都必須去懷疑。


    想不到光是把冠著『傳說』兩字的人物當成對手,就會感受到如此龐大的壓力。


    「那麽,我們究竟該采取什麽樣的對策才好呢?」


    我一邊憂心著對方所帶來的強大威脅,一邊將話題導向訂定對策的方向。


    「嗯——的確,不趕快想個因應方法不行呢。」


    「雖然是平凡無奇的方法,不過試著問問看當事人才知道的問題如何?」


    聽見我的提議,久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門次郎學長,關於當事人才知道的事,隻要事先調查就能知道了。基本上刻意要『化身成他人』的人物,也不可能會因為這些輕鬆就能得手的情報而露出馬腳呀。」


    真的如久寶所說的,一點破綻也沒有嗎?


    在許多故事中,都會描述透過細微的言行舉止和習慣而導致身分被揭穿的場景。對方如果真的能夠模仿得唯妙唯肖而掩飾住這一切,那麽我們也隻能舉白旗投降了。


    「而且……舉例來說好了。門次郎學長,你還記得第一次和我見麵時說了些什麽話嗎?」


    「咦?第一次和久寶見麵的時候嗎?呃——……」


    在圖書委員會初次見到久寶時,我隻是單純覺得她是個既可愛又氣勢懾人的女孩子。


    但是,提到我們當時到底說了些什麽的話……


    「我記得應該是在談論關於竹刀的事對吧。」


    「沒錯。學長坐在我隔壁的座位上時,我很煩惱竹刀袋要放在哪裏才好,多虧了學長陪我一起傷腦筋。當時我在心裏想,這個人真是個溫柔的好人呢。」


    那時候,因為久寶將竹刀帶進了委員會辦公室裏,我覺得把竹刀擱在地板上有些不妥,於是便和她一起尋找可以放竹刀的場所。最後我們把竹刀放到了棚架上。看來久寶對當時的事依然記憶猶新。


    「那麽,你還記得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嗎?」


    「咦?呃——……」


    是「嗨」嗎?還是「你好」呢?難道說……不是這類普通的招唿語而已嗎?


    「我還記得很清楚呢。因為當時我真的嚇了一大跳。」


    原來我說了足以讓她嚇一大跳的話啊?這表示當時我所說的,應該不隻是單純的問候語而已。


    「不過,雖然我記得很清楚,但是對門次郎學長來說,似乎不是那麽有印象的事情呢……」


    「不、不是啦,你先等一下,我馬上就會想起來了……!」


    久寶難得露出略顯寂寞的表情,可見對她而言,我當時說的話應該是十分重要的迴憶吧。


    不過,我想破了頭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說了什麽令她大吃一驚的話。


    「嘻嘻。」


    就在這時候,眼前的久寶……還有其他人全都一起露出了微笑。


    「嗯?」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門次郎學長。其實你說的並不是什麽需要那麽煩惱的特別內容啦。呃,我記得……當時學長隻是看著我,然後對我說『你好,帶著竹刀行動很累吧?我們去借那個棚架使用吧。』這樣而已喔。」


    「我果然還是先打了招唿啊……」


    雖然是推測而非記憶,但知道實際狀況還是令我鬆了口氣。


    「可是,門次郎學長還是想不起來對吧?搞不好你其實根本沒有先和我打招唿也說不定。我相信你應該是這麽想的。也就是說,連這點簡單的記憶都會變得如此模糊,而且要確定也是相當困難的事。」


    「喔——所以所謂的『隻有當事人才知道的情報』,隻要不是絕對證據的記憶,就無法作為判斷的依據對吧。」


    例如錄音檔案或是影片,不過前提是尚未經過剪輯的原始檔案。


    撇開不斷地使該記憶運作的狀況不談,要確認記憶確實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很多人經常會因為『說過還是沒說過』而爭執不休,就是因為雙方的記憶都處於模糊狀態的緣故。


    「就像我和門次郎學長是職業殺手一樣,擅長化身成他人的職業高手,對於他人的心理和記憶應該也相當清楚才對。」


    「原來如此……如果『傳說中的眷屬』連心理和記憶都能夠確實掌握的話,要拆穿她的身分就難上加難了。」


    「嗯,總之就是這麽迴事。若是對方不小心犯下什麽錯誤就好了……可是既然是傳說中的人物,要期待她犯錯應該也很難吧。」


    雖然久寶頭頭是道地分析著……但此刻的她也可能是對方化身的冒牌貨。而她本人則是對此毫無自覺,或是心存疑惑卻沒有確切的證據。


    我環視周圍,發現學姊正不安地將雙手環抱在胸前。


    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陷入連自己都必須懷疑的迷思漩渦之中。


    總而言之……我得先把狀況想得更簡單一點才行。


    首先是椎名町學姊。她處於可能被襲擊的立場,因此應該是清白的才對。


    如果學姊其實是冒牌貨,並且將我們關在這個房間裏,那麽連她也一起留在這裏的理由就更令人費解了。如果是對方化身為學姊,並且將學姊隔離在某處,然後自己也躲藏在某處,我們就更加無法判斷犯人究竟是誰了。


    藤裏則是令我半信半疑。因為她曾一度遭到對方化身,而當時的藤裏似乎也展露了自己的異能。因此可以懷疑後來才和我們會合的兩人之中,有一人可能是冒牌貨。再加上久寶也並非一整天都和藤裏在一起,即使在某個時間點遭到了替換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同樣的理由也可以套用在久寶身上。她也是後來才和我們會合的兩人其中之一,雖然方才作了許多精辟的分析,但再怎麽說她也是職業高手。將想法和行動切割開來,對她而言應該早就有過許多經驗才對。如果對方化身為久寶,那麽留在這裏煽動挑撥,或是刻意說明其能力的行動也就可以解釋了。


    接著,愛和是與我一起從家裏過來的,而且她幾乎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如果她在家裏的時候就已經交換了身分,那麽我自然無從得知。可是今天的住宿聚會是傍晚才臨時決定的,愛和在接到我的電話之前,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才對。要化身成事前一無所知的妹妹,賭博的成分未免也太高了一點,所以我認為愛和應該是清白的。


    最後就隻剩下識了。


    「…………」


    此刻的她有如陷入煩惱中似地低頭沉思著,那模樣依然是平時那個可靠的識。不過,我總是無法看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麽。約會時她雖然幾乎都和學姊走在一起,但也可能在學姊不注意的情況下換成了另一個人也說不定。


    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懷疑識。


    畢竟到目前為止,她已經幫過我無數次。


    除此之外,我對於識……更大的理由是來自情感方麵。


    雖然因為無法冷靜思考而不成理論,但其實我更希望憑著一股直覺來相信她。


    「好了,你打算怎麽做呢,門次郎學長?」


    久寶追問道,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我身上。


    令人起疑的是藤裏和久寶。而且,兩人看起來似乎也早就知道自己是這當中嫌疑最大的。


    話說迴來,如果久寶所說的『連自己都完全無法察覺』屬實,那麽即使我們很幸運地找到犯人,對本人而言應該也已經毫無記憶了才對。一旦無法取得對方的自白,就沒辦法確定那就是我們所要的事實。


    最重要的是,即使最後知道了究竟誰是冒牌貨,我們『此刻』的心依然會因此而受創。


    ——對於格外重視『此刻』內心的我而言,實在無法忽視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其實我想要什麽都不做,隻祈禱接下來什麽事都不要發生就好了。」


    我緩緩說出了心裏最直接的想法。


    「但是,事實上已經發生了異常事態,被我們假設為犯人的人物還和藤裏以及久寶見過麵,再加上夜顏之前也曾打電話警告我。雖然可能還有其他的犯人,不過在這裏我們就先假設為最糟糕的情況,也就是該人物為『傳說中的眷屬』來進行討論吧。」


    所有人都點頭同意了我的提議。


    我先將眼鏡往上推了一下,更加深入地整理了自己的思緒。


    「假設『傳說中的眷屬』已經混入我們之中。雖然這麽做未必有效,總之我們還是先確認在場的每一個人『是否為本人』吧。例如我和愛和,椎名町學姊和識,藤裏和久寶一組,以知道彼此有過什麽樣的『過去』的組合進行相互確認,隻要稍微感覺到一點不協調感,都要向對方據實以告。我想我們就先由這樣的方式開始著手吧。」


    「嗯……說得也是。比起什麽事都不做,試著努力向前進確實是很重要的呢。」


    學姊依然一臉複雜的表情。


    我想她一定不希望我們當中存在著敵人吧。


    我的心情和她完全一樣,因此不禁肯定地向學姊點了個頭。


    「既然如此,首先……」


    或許讓各組各自帶開會比較好。


    問題在於是要離開這個房間討論,還是應該留在這個房間裏。


    畢竟是要確認各自的過去,因此當中可能也包含了不想被他人聽見的話才對。


    「我和那岐的討論內容就算被聽見也沒關係喔。」


    看起來像是背負著最多秘密的藤裏主動說道。


    至於久寶則是望著自己的主人,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本人也不在意,本人會赤裸裸地向門次郎坦承自己的性癖。」


    「咦咦咦!?我、我不會問你那種事喔!?」


    「但是,本人還是會問清楚香夜的性癖的。」


    「識學妹,你為什麽非得知道那種事不可!?」


    原來如此,看來那兩人的對話似乎頗有一聽的價值呢。


    「哥哥,你或許也可以說說看自己的性癖之類的事喔?」


    「愛和,為什麽你會知道那些事?」


    「因為那是妹妹的特權。」


    愛和得意洋洋地說著,但我卻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如果是愛和的話,感覺很可能真的知道我的嗜好甚至性癖。


    ——在這種情況下,我的秘密就算公諸於世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有得必有失啊。


    而且隻要豎耳細聽,還能夠聽見其他人的秘密,這一點也令我頗感興趣。雖然我知道偷聽是不好的行為,但是所謂的人心卻往往無法控製這樣的欲望。


    「好,那麽我與愛和就到廚房裏談吧。」


    「那岐,那我們一起去泡澡吧?」


    「啊,可是我——原來如此。我放棄了啦。」


    看來藤裏和久寶要到浴室裏細談。


    光是這樣就足以令我興味盎然了。


    「本人和香夜待在房間的角落談就行了。」


    「說得也是,因為我們昨天才一起泡過澡的嘛。」


    ……竟然有這種事。


    原來學姊和識會一起泡澡啊。


    ——糟糕,我竟然開始想像起來了。


    「順帶一提,哥哥隻要聽到女生去洗澡,就會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對吧?」


    「嗚~愛和,你、你現在是在確認我的性癖嗎?」


    「是的,如果你沒辦法迴答的話,我就要當你是冒牌貨囉,哥哥?」


    「嗚嗚……我……其實是某一天,因為碰巧有機會和女生一起洗澡……所以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這種挫敗感究竟是從何而來?


    在不得已的狀況下將秘密暴露在眾人麵前,令我打從心底感到懊惱。


    「記得要好好地珍惜那份『懊惱』的心情喔,哥哥。」


    愛和卻得意地挺著胸如此說道。原來這也是教育的一環啊。


    不過仔細一看,學姊的臉頰已經變得紅通通的,至於識則是不知為何正準備褪下白袍,就連藤裏和久寶也莫名其妙地露出一副害羞的表情。


    「我現在可是完全沒有想要偷看或一起泡澡的念頭喔!」


    我連忙提出了澄清。


    「嗯,我知道啦……畢竟門次郎也是個男生嘛……」


    「門次郎學長,如果你一天到晚都在做和女生一起泡澡的白日夢的話,對女生而言可是會覺得很困擾的喔……」


    這兩個人完全沒有在聽我解釋嘛。


    「嘻嘻,那我們就開始移動吧。」


    愛和帶著一副大功告成的表情,像是要結束話題似地作出了最後的指示,於是各組便各自朝方才決定好的地點走去。


    ■  ■  ■  ■  ■


    待在廚房果然是聽不見浴室裏的聲音。


    不過相對的,隻要專注地豎耳聆聽,就能聽得見識和椎名町學姊的談話內容。


    即使知道這是不好的行為,我還是忍不住會把耳朵傾往她們的方向。


    「泡澡的時候,應該說洗身體的時候,你會從哪個部位開始洗呢?」


    「呃……應該是左肩吧?」


    「其實,這是在測試你對自己身體的哪個部位最有自信的心理測驗。」


    「原來我被偷偷測試了呀。」


    「香夜在無意識中會對自己的左肩特別有自信。本人認為——那應該是你『希望用左手擊滅敵人』這樣的意誌所反映出的表征。」


    「才不是呢,我對自己的身體能力其實沒那麽有自信。」


    「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左肩——而是你的左胸才對。而且這兩個部位也很接近。」


    「咦咦咦!?」


    「也就是說,本人可以確定香夜對自己的左胸,應該說對自己的胸部很有自信。嗚……」


    「你為什麽要露出那麽悔恨的表情?」


    「擁有的人畢竟還是無法理解沒有的人的心理呀……」


    「為、為什麽我會有種罪惡感呢……」


    「順帶一提,門次郎洗澡時也會從自己的胸部開始洗,所以你們之後一起入浴的時候請別客氣。」


    「什麽叫做『請別客氣』呀!?咦~次郎同學,你在偷聽嗎!?」


    「誰叫香夜要這麽大聲地吐槽本人,被聽到也是理所當然的。」


    「噫呀呀呀~次、次郎同學,拜托你盡量捂住耳朵不要聽啦。」


    「根據昨晚本人目測香夜身體的結果,胸圍確實有增加的跡象,至於詳細的數值……」


    「哇——!哇——!哇——!」


    …………


    嗯,我看還是別再繼續聽下去好了。


    真希望識不要再明知隔牆有耳的情況下,還大剌剌地公開學姊的隱私。


    不過,我還是要給她個讚。


    如果可以平安無事地離開這裏,我會請她吃個冰淇淋的。


    「哥哥,偷聽是不好的行為喔。」


    看見我如此光明正大地偷聽,一旁的妹妹果然還是忍不住念了我一句。


    「對不起,愛和。可是她們是故意講得那麽大聲的,我倒覺得自己是被迫偷聽。」


    「嗯,識小姐確實很樂在其中呢。」


    畢竟兩人的對話聲大到不管耳朵靈不靈敏的人都能聽見,就連愛和好像也聽得一清二楚。這麽一來,各自帶開到不同地點不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嗎?


    「話說迴來,識小姐真的是個很有趣的人呢。」


    「嗯,她的確是個很有意思的女生。」


    「無論任何時候,她都會優先考慮到哥哥的立場呢。」


    「……是嗎?」


    「椎名町學姊也一樣打從心裏信賴著哥哥呢。」


    「……這樣子啊。」


    「我一度認為識小姐有嫌疑,如今看來那樣的可能性似乎降低了一些。」


    想不到愛和竟然如此冷酷地作了這樣的推敲。不過,我基於情感麵而無法懷疑識的部分由愛和取而代之地提出質疑,這令我安心了不少。


    「不過,你為什麽會懷疑識?可以告訴我當成參考嗎?」


    「首先,假設造成這次『下雪事件』的人物有意襲擊椎名町學姊,那麽對方自然會化身為學姊身旁的人,才能提高襲擊的成功率。化身為哥哥當然是個有效的選項,但是因為哥哥有『死而複生』的特征,因此當哥哥遭到懷疑的時候,我也可以殺了你來確定你的真假。從這一點來看,應該可以確定你不會是犯人。」


    聽到妹妹毫不猶豫地說出『我也可以殺了你』之類的話,讓我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但是,愛和如此冷酷無情的思考能力總是幫了我很大的忙。因為無論任何時候,最為我擔心的就是愛和了。


    「可是,根據藤裏提供的情報來看,對方說不定也擁有『能夠複製對方異能』的能力呢。」


    當藤裏的右手發動『妖魔異能·雷獸』時,對方的手似乎也纏上了類似的雷光。雖然隻是揣測,不過『傳說中的眷屬』確實有可能連化身對象的異能都能一並使用。


    「即使有那種狀況也一樣。我聽說當哥哥被殺害且再次複活的時候,身體會恢複到『和原本一模一樣』的狀態。既然如此,犯人也可能複原成自己的身體……我想這樣的可能性也應該列入考量才對。」


    雖然不太清楚自己死而複生的過程,不過據學姊所說,複活之後身體確實會『完全恢複』。無論再嚴重的傷或疾病,似乎都能完全治好的樣子。


    如果對方是在化身成我的狀態下死亡的話,是否能夠複製我的異能力『完全恢複為原本狀態』,並且再度以我的模樣複活則是未知數。在無法確定的情況下,自然沒有必要刻意去嚐試風險如此高的做法。而且除了我以外的人隻要一死亡就無法再度複活,因此當然不可能拿她們做實驗。


    「從以上的分析來看,哥哥應該也是清白的。但是為了預防萬一,我想還是請哥哥先死一次,這樣大家應該就能夠認同了。」


    「我好像聽見了什麽很可怕的提議耶。」


    從妹妹的口中聽見『請哥哥先死一次』,再度讓我受到了比剛才更大的打擊。


    不過,連自己都不免懷疑自己時,有這麽一個能夠證明自己清白的方法還是令我感到安心。接下來如果發生什麽緊急狀況的話,就能夠藉由死亡來驗明正身。雖然我不斷暗自祈禱著不要發生緊急狀況,但是必要時還是得這麽做才行。


    「接著是關於識小姐的部分,我認為她確實有互換身分的時間。」


    「真的嗎?可是,她應該一直都和學姊在一起啊……」


    「我指的是哥哥為了接我而迴家的時候。當時,識小姐應該也是為了換裝而迴到了自己的房間。由於犯人是對整間學校設下了大範圍的機關,因此應該有充分的時間埋伏等待識小姐迴來,然後再趁機化身為她也說不定。」


    的確沒錯。我聽說為了參加住宿聚會,女孩子都會花時間來做許多準備。


    識雖然經常造訪學姊的房間,但是也不可能在不作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前往。例如要和學姊一起泡澡的話,至少也得準備換洗的內衣褲才行。


    ——不如就以此來推敲看看吧。


    學姊和識一起迴到了學校之後。


    識在前往自己房間,也就是電算中心的管理室的路上,遭遇了『傳說中的眷屬』。


    接下來……她被打倒,身分因此遭到了替換。


    於是『傳說中的眷屬』取代了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識,化身為和本人完全一樣的姿態,一個人前往學姊所在的時鍾塔……


    光是想像這段過程,我的背脊就不自覺地竄過一陣恐懼。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麽真正的識現在究竟怎麽了呢?


    由於不能讓我們識破這一切,所以將本人藏在某處應該是最恰當的作法。然而為了讓她無法抵抗……對方也有可能痛下殺手……


    一想到這裏,我的胸口便悶痛起來,唿吸也變得不順,甚至還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哥哥,請你先冷靜下來。」


    愛和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多虧了她,我差點陷入負麵思考的意識又再度被拉迴到了現實。


    「啊,好……抱歉,愛和。」


    「不客氣,因為我比任何人都還要了解哥哥呀。」


    隻是手像這樣被她緊握住,我起伏不定的心情就能再次恢複平靜。


    我還在接受愛和的心理谘詢和教育指導時,她曾經對我做過好幾次相同的舉動。


    ——每當我的情緒出現波動時,她總是很清楚怎麽做可以撫平我的心靈。由此可知,眼前的女孩的確是貨真價實的愛和沒錯。


    在獲得一股安心感的同時,我的心情也跟著穩定了下來。


    「隻要一提到識小姐的事,哥哥就會立刻失去冷靜呢。」


    「唔……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是關於學姊的事,我倒是很有喪失冷靜的自信。


    但是,我剛才確實是失去了冷靜,因此我無法強硬地反駁愛和。


    「嗯,好像是呢。抱歉,我已經沒事了。你繼續說下去吧。」


    總而言之,『目前的識』確實有成為嫌疑犯的可能性。


    我決定正麵接受這樣的事實。


    「好的,那麽我就繼續往下說……識小姐剛才曾經試圖把哥哥帶出去,而且是前往兩個人能夠獨處的地方。如果哥哥在那時候被殺害……而椎名町學姊則是一直都不知情的話,狀況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如果沒有學姊的幫忙,我就沒辦法死而複生……就是這樣。換句話說,可以守護學姊的眷屬就會從她身邊消失的意思對吧。」


    這是在識為冒牌貨的前提下所做的假設。


    隻要解決掉我,就能讓椎名町學姊的眷屬消失。


    對方如果已經學會了識的技術,那麽這個房間裏可能也已經架設好了斬絲也說不定。這麽一來,即使有藤裏和久寶在場,兩人可能也會陷入難以想像的苦戰。


    若是識本人的話,或許還有辦法可想。但若對手真的是『傳說中的眷屬』就不是這樣了。


    久寶在上次遭遇時就已經麵臨完全無法出手的窘境,因此敗給對方的可能性應該也很高才對。


    「……真的。如果現在的識的確是冒牌貨的話……」


    「那麽一切的狀況就能說得通了。」


    我不露聲色地從廚房向外探出頭。


    「聽好了,香夜。男性隻會注視女性的胸部、臀部、臉蛋等部位而已。」


    「這、這樣子呀。」


    「至於外露的大腿和雙腳則是其次。因此在保養的時候,必須先把胸部、臀部、臉蛋當成保養重點。」


    「原、原來……是這麽迴事呀……」


    ……她們兩個人到底在談論什麽?


    眼前的光景實在太過稀鬆平常,使得我心中剛萌生的疑惑也跟著漸次消失。


    我實在難以想像那個正在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對椎名町學姊進行情色指導的人其實不是識。雖然以狀況來推敲確實可疑,但是從她的言行舉止來看,實在不像是識以外的人能夠辦得到的事。


    「其實隻能在理論上懷疑她而已。我也覺得如果眼前的識小姐真的是冒牌貨的話,那麽犯人也未免太過單純了些。」


    「說得也是……」


    即使迴顧當初殺害我失敗的時期……眼前的識的的確確就是平時的那個她。可以的話,我真希望能夠永遠相信她就是本尊。


    因為這麽一來,那個和敵人戰鬥而受了傷的識就會消失不見了。


    「就算再怎麽反覆推敲,結果可能還是沒辦法找出真正的犯人呢。」


    「嗯……看來似乎是這樣呢。」


    「是的,就像是『人狼遊戲』一樣。假設有一匹狼躲藏在我們之中,所有的生殺大權也都會掌握在它的手中。而我們隻能夠推測這匹狼接下來會做些什麽而已。」


    愛和閉上眼睛,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也知道她所說的這個遊戲。隻要能辨識出對方的言行舉止異於平常,就能夠找出混進村民之中的食人狼。不過,當狼完美地隱藏住身分時……就隻能用村民的犧牲來換取更多的情報了。


    換句話說,在發生狀況之前,我們將無法獲得任何對方真麵目的相關情報。


    但是,現況並非遊戲。我們之間並不是隻要最後有人可以活下來就好。


    我得設法讓所有人都平安無事。


    應該說,我一定得這麽做才行。


    「愛和,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首先,我將誓言說出口,藉此強化自己的意誌。


    「咦~啊……好、好的……」


    愛和仿佛很害羞地羞紅了臉。


    「……呃,那麽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喔,哥哥。」


    「嗯,思考和觀察的部分就得拜托你幫忙才行了。」


    我將手放在她的頭上輕撫著,愛和則像是被搔癢似地微微縮著身體。


    「好的……能夠幫上哥哥的忙,我其實有點開心呢。」


    她輕吐了一口氣如此說道。看見她那柔弱的動作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我,則是繼續用言語來掩飾自己的難為情。


    「嗯,總之,愛和就在不勉強自己的情況下好好加油吧。畢竟你隻要一認真起來,斯巴達式的那一麵就會顯露出來呢。」


    「才沒有那種事呢。是因為……哥哥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才會那麽做的啦。」


    她有些不服氣地嘟起了小嘴,卻又很開心似地眯著雙眼。


    「唉唷,我知道了啦。那麽接下來就麻煩你囉,哥哥。」


    ——噗咚。


    聽到她說出這句話,我的體內似乎產生了某種反應。


    但是,我卻無法得知那究竟是什麽——在我還來不及掌握它的樣貌時,那個反應就已經從我的心中消散得無影無蹤了。


    「怎麽了嗎?」


    「啊,呃,沒有,沒什麽。」


    我有些慌張地否定了自己的情緒。可是,突如其來的不協調感卻令我產生了某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愛和說的那句話——我似乎曾經在某個不同的地方聽過。


    當時的我,就是遭到這麽一股似曾相識的謎樣感覺所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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