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小手脫落,整個身子往下掉的一刹那,一隻有力的大手,像一把鐵鉗,穩穩地抓住司馬亮的手。


    一個壯漢渾厚的唿吸聲從司馬亮的頭頂傳來,“小子,算你命大!”


    壯漢輕輕一使勁就把司馬亮擰出了黑洞,把他帶到一塊踏實的草地上。


    “竹林裏,這種不長草的地方千萬不能去,地下大都是暗洞,深不見底,掉下去粉身碎骨,明白了嗎?”


    司馬亮轉著兩隻小眼,有點感激地望著壯漢,“多謝壯士救命之恩!”


    “嘿,我看你小不隆冬,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不簡單啊!”壯漢朝他笑了笑,漏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若非恩公相救,小子性命難保,感激之情難以言表,請受我一拜!”司馬亮自知一個人在深山裏難以找到迴家之路,如今總算有個人出現,怎麽說也得套點近乎,希望能讓他幫自己找到歸路。


    但是也不知此人什麽來頭,司馬亮不敢馬上亮出自己的底牌,先看看情況再說。


    壯漢看到一個一兩歲大的幼兒,說話口齒清楚,毫不含糊,而且禮數周全,作揖躬讓,無不麵麵俱到,著實讓他感到很驚訝。


    “你到底是誰家的孩兒,怎麽會一個人在這深山老林裏?”


    司馬亮看到壯漢一身古彝族人打扮,麵相還算和善,不像壞人。但出於安全考慮,他還是撒了個謊:“我叫竹阿濮,家住竹林溪水邊,大人都外出辦事,一個人在家無聊,因此隨便出來走走,聊以解悶。”


    司馬亮覺得反正沒有幾個人聽說過他的這個名字,據實說出來也不妨。


    “小子,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還把你扔到黑洞裏?”壯漢聽司馬亮說完,臉色突然變得嚴厲,用一種令人敬畏的眼神,直直盯住他的眼睛。


    司馬亮被這眼神嚇了一跳,隻覺得眼前此人正義感滿滿,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之威嚴。


    “我,我……”


    “老實說!”


    “唉,不瞞恩公,是我貪玩,從家中浪蕩至此,迷失歸路,還望恩公好事做到底,幫我找到歸途,不至於讓家中阿母擔心。”遇到這樣的厲害角色,司馬亮唯一能做的就是示弱。


    大凡正義凜然的人都會憐香惜玉,司馬亮不是什麽白富美,但畢竟是個小布丁,又那麽懂事,還是能夠博得別人的一起同情心的。


    “這還差不多,小小年紀,不要學人家說謊,聽見了嗎?”


    “喏!”


    等等!


    這個時候是該說“喏”還是該說“是”?司馬亮心中翻滾了一陣,也不知這麽說對還是不對。


    壯漢聽到司馬亮“喏”了一聲,也大為驚訝:“小子,你是中原人?”


    “我是地地道道的益那國子民,怎麽會是中原人!”


    “我瞧你的言行舉止,均是中原大國的禮數,你到底有多大年紀,能懂得如此繁雜禮儀?”壯漢既佩服又不解,按理說一個益那國的大人都沒有他這麽嫻熟。


    司馬亮倒是覺得這麽一些簡單的禮儀,都是舉手而為,正常不過。再加上從小便有身邊大人教導,又看多了電影電視裏的古裝劇,這種簡單的禮儀信手拈來,哪有什麽繁雜之處。隻是荒蠻之地,不拘禮節,自然就無法理解甚多。


    “小侄一歲有餘。”


    司馬亮真不敢在外人麵前說自己才三月有餘,不能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可就算是他把自己的年齡虛報到一歲,也讓壯漢唏噓不已。


    到了一歲的小孩,大多還在母親懷裏嗷嗷待哺,哪能這麽獨自一人闖蕩深林的。


    “你小子膽子不小,我很喜歡。我那家中兩個小兒癡長你一兩歲,現如今隻會撒嬌玩樂,哪有你這般精靈。”壯漢臉上堆起笑容,用一種純純父愛的眼神看著司馬亮。


    “恩公說哪裏話!我看你勇猛果敢,虎父無犬子,想必你們家二位公子定然也是英勇無畏。”


    “哈哈哈,小兄弟你真會說話。我家倆小兒那唇舌若能有你一半厲害,我可就燒高香嘍!”壯漢對司馬亮的稱唿悄然改變,顯然是已經深深喜歡上了眼前的這個小屁孩。


    司馬亮心裏太清楚了,不管去到哪裏,隻要不是涉及到原則問題,隨便跟別人說點好話,事情就會好辦得多。


    “請恕侄兒無禮,還沒請問恩公尊姓大名?”


    “哈哈哈,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須留名與人知曉。”


    “你就當是把我當成自己人吧,總得讓我曉得恩公大名,也便於日後稱唿。”司馬亮嘴上這麽說,心裏其實是想探探壯漢的底細,萬一此人是武亞蒙派來的,也好提前做個準備,就算是死也得死個明白。


    “你這小子,人小鬼大,你是在探我的底細吧,是不是害怕老子會害你?”


    被人一眼看穿的滋味真的很尷尬,司馬亮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笑,並不答話。


    “小子,記住了,我叫武亞考,是枯洛城的首領,你覺得我會加害於你嗎?”


    “枯洛城?”司馬亮瞪大了眼睛,“你是武亞考?”


    “怎麽,你聽過我的大名?”武亞考不相信就眼前這麽一個小不點,又是生活在深山之中,居然能聽說過他的名字。


    司馬亮本來想跟他解釋,說是自己在典籍上看到的。可是轉念一想,跟武亞考說這些,人家能相信嗎?


    “我聽家母提過恩公大名,沒想到今日在此能得一見,真是幸會啊!”司馬亮隻能想到這麽一個最合理的解釋,想必武亞考也不會再去多想。


    “原來如此,你小小年紀,談吐不凡,不像是我益那國族人。”


    “恩公多想了,竹阿濮是地地道道的益那國人,我們原本生活在金竹城,但是有長老看過我的命理,說我是怪異兒,會給金竹城帶來災禍,因此把我們趕到夜郎山自生自滅。”司馬亮所說的這些過程,都比較含糊,首先武亞考與武亞耶,武亞蒙應該都是同宗兄弟,不知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其次有些事情沒法說得太清楚,自己的身世本身就是一個自己都說不清楚的謎團。


    “哼,金竹城這幫長老,淨會胡說八道,故作幺兒,我亦曾與君長談及取消長老參政此事,遭到武亞蒙一派的極力反對,最後反倒為其所恨,被流放於枯洛城,沒有召喚,不得迴金竹城。”武亞考談及自己的政治生涯,感觸頗深。


    “很明顯,那些長老是跟武亞蒙一夥的,你觸其利益,被流放那是理所當然……”


    “嘿嘿,濮兒對益那國政事竟能有如此見地,實在是讓人刮目相看啊!”


    武亞考此言,絕對是發自肺腑。跟一個不到三尺高的小孩暢談國政,他時刻在提醒自己:這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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