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四人降落的地點和先前一樣——是花店後院。
「慘了,我忘了調整座標!」
時間已經接近考試結束,離凱β退學騷動還有十分鍾——!
「用跑的去學園吧!我們一定可以趕上的!」
「啊啊!」
凱一邊衝出後院,一邊因時空移動造成的輕微暈眩而皺著一張臉。
「話說迴來,你的頭發到底是怎麽搞的!?顏色很俗氣,又超傷發質的……!」
「讓人更不想接近你了呢。」
「嗯,感覺對頭皮的傷害也很重!」
「用不著你們擔心!我家祖先代代發量都很濃密的!」
凱發出充滿自傲的無意義叫囂時,也已衝到了花店前麵,卻剛好和一個眼熟的巨漢正麵遇上。是過去時間軸的吉魯,也就是吉魯β!
「糟了……!」
凱立刻用眼神示意跟在後麵的凜與尼娜,要她們把吉魯以推進樹叢裏。
在這期間,凱先發製人,對吉魯β打招唿。
「哈、哈囉,吉魯!遇到你真巧!」
所幸吉魯β的神情並不像是發現了未來的自己——吉魯α,他完全被凱的打扮吸引住了。
「喔喔,是凱啊!你那身打扮是怎麽迴事!那就是所謂的『改變形象』嗎!?」
吉魯β比預料中更興致勃勃,凱有些眼神遊移、語無倫次。
「呃,那、那個……沒錯沒錯!我們組成隊伍快要滿一年了對吧!?最近我對自己的造型有點膩,所以就徹底改變一下!」
「喔,你的自我要求真高!原來如此,這身打扮就是徹底改變的結果呀!」
凱一邊遮掩兩隻手臂上的刺青,一邊感到後悔。啊啊啊啊,真不想進行這種虛假到不行的對談,好想早點離開!
「那麽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可是,一直仔細觀察著凱的吉魯突然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
「凱,我決定了!我也要『改變形象』!』
他立刻就跟著起舞了啊啊啊啊!
「不、不用啦,你用不著勉強自己改變…!」
「老實說,最近我一直在煩惱,隻有沒工作和脫衣秀兩個技能,是不是太老套了!」
「真的假的!?」
「但『改變形象』到底該怎麽做!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我也沒有頭緒啊!啊啊,夠了,我想快點解脫啊!
「啊啊,呃,你要不要換個衣服、剪個頭發試試……啊,不然乾脆轉職如何!?」
「喔,這個想法真新穎!雖然我有點抗拒就業,不過,原來如此,這就是改變形象嗎!我正覺得差不多該把拖欠的房租繳一繳咧!」
「嗯嗯,沒錯!說不定你很適合朝自由業發展呢!?而且很自由!」
「自由業嗎!唔嗯,對浪人來說,感覺門檻也比較低嘛!而且很自由!」
「對吧!?我覺得不錯喔!而且很自由!那、那我有急事先走了!」
趁著吉魯β陷入沉思的時候,凱連忙跑走。他迴頭一看,幸好吉魯β似乎正全心煩惱著未來,沒有對他起疑。好險好險!雖然發生意料外的接觸,不過靠著空洞的建議安全過關了。
凱轉了個彎,和藉由樹叢先移動到前方去的凜等人會合。
「抱歉,凱!浪費了你的時間!」
「啊,無妨!話說迴來』你覺得自己的脫衣秀很老套嗎!?」
凱一邊和吉魯α進行這般對話,一邊穿越城鎮前往學園。
當眾人好不容易趕到校門時,距離考試結束隻剩兩分鍾。
「快點!我快要交出退學信了……我們到辦公室附近等!」
四人潛入寂靜無聲的校舍中,在辦公室隔壁——也就是教具室裏嚴陣以待,在此同時,像徵考試結束的鈴聲響了。
「就快了,我就快來了!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自己退學!」
可是,要怎樣讓我β消退學的決心呢……!
這時,凜輕聲在焦躁不已的凱耳邊說「不用擔心!」。
「凱你躲起來!我們會幫你阻止凱β的!用我們之間羈絆的力量!」
「羈絆的力量……!?」
他們到底準備了什麽腹案,實在令人不安,但現在隻能依靠這些家夥了!
「拜托你囉,凜……!」
「他來了!」
聽到尼娜的聲音,凱抬起頭來,就看到凱β宛如阿修羅似地,一臉殺氣騰騰地在走廊上群跑。他的手上緊緊握著一個寫著「退學信」的信封。
當凱β正要碰辦公室的門時——
「等一下!」
凜、尼娜與吉魯從教具室跑出來。
「你、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拜托你,凱!再重新考慮一次!要是退學,你一定會後悔的!」
凜拚命纏住驚慌失措的凱。
但凱β的決心絲毫沒有動搖。
「不要阻止我,凜!你特地把熱血講座的力量分給我,我卻是個連戀愛、讀書和社團活動都無法順利成功的遜咖!我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才沒這迴事!因為……」
凱從門的縫隙偷看狀況,咽了咽口水。此時此刻正是考驗我們之間真正的羈絆之時——!
「因為,世上才不可能有『隻要入會就可以讓戀愛、讀書和社團活動都順利成功』這種好康!」
『講得真直白!』
凱與凱β達成了奇跡的共鳴。
然而凜毫不退縮。
「就算凱你現在無法理解,但你的努力絕對沒有白費!拜托你留下來!」
「不,我已經決定了!」
「如果凱不退學的話,我想想,對了!我就特別服務一下,幫你挖耳朵吧!」
真的嗎!?當然是躺在大腿上挖吧!?
凱α不由自主挺身向前,凱β則身體用力一震。
凜似乎察覺到凱的反應,接下去大叫道:
「還有,還有……現在還附贈可以躺在尼娜的胸部上!」
這是網購嗎!?而且完全無視尼娜的想法!?
但是,尼娜本人竟一臉害羞地遮著胸部,開口說:
「這、這是現在才有的出血大放送喔……!」
竟然是真的!?她要出血大放送!?
凱用力吞了吞口水,在心中暗忖「可是……!」。的、的確,凜幫忙挖耳朵和躺在尼娜胸部上是很吸引人,但我可是被逼到想退學耶。會如此簡單就重新站起來嗎——
凱把視線移向凱β。
「……取、取消計畫似乎也不賴呢……」
「我也太單純了吧……!!」
才剛撒一點誘餌下去,馬上就改變態度了嗎!
但凱β搖了搖頭,又恢複先前的想法。
「不,我已經發現了!如此沒用的我就算繼續留在這所學園裏,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的意誌果然很堅定。難道已經無法可想了嗎!?明明隻差最後一步了……!
就在凱感到萬般不甘心的時候——
「凱。」
吉魯慢慢地走到凱β麵前。
「這世間可是波濤洶湧的。你以為現在就自暴自棄放棄學業的人,有辦法活得下去嗎?」
「嗚……!」
意想不到的直言正論讓凱β退卻了,吉魯用嚴肅的聲音說了句:
「還是說你——想和我一樣呢(當浪人)……?」
「……!!」
在場的每個人一想像到凱·安泊變成浪人的模樣,便開始打冷顫。
「凱,你現在還可以重頭來過!」
「就是說呀,萬一連你都變成沒工作的,隊伍裏就有兩個浪人喔!?」
「既然如此,我就贈送一副和我成對的鎧甲給你吧?還是說,你比較喜歡兔女郎的衣服?嗯?」
「我……我……!」
凱β眼前一黑步伐踉蹌了一下,聲音也隨之震顫,然後,他抬起頭哭著宣告:
「我不要變成沒工作的人!我想認真地活著啊啊啊啊啊啊!」
他順著這個氣勢把退學信撕破了!
「凱……!」
凱β轉頭看向因感動而聲音顫抖的凜,喜極而泣地說道:
「謝謝你們阻止我!我差點就犯下滔天大錯了……!」
「沒關係的,凱!」
「幸好你終於打消念頭了!」
「這才是我們認識的凱呀!」
凱看著那四個人激動地握住彼此的手,不禁擦了擦眼角。多麽美麗的羈樣力量……!…不對,這算羈袢嗎?後半部根本是半威脅吧?
「吶,凱,既然考試已經結束了,晚點我們來討論春假計畫吧!」
「啊啊,我會好好期待的!晚點見!」
凱β帶著開朗的表情跑走了。看來,他連自己沒參加考試的事也忘得一乾二淨了。籩下他終於能從熱血講座的詛咒中解放了吧。
在凱鬆了口氣的同時,凜等人也衝進來教具室。
「太好了,大成功——!」
「是啊,多虧有你們!這下我應該就不會退學了!」
凱一邊感謝大家,一邊偷瞄隔壁的尼娜。
「那麽,尼娜……你剛剛承諾的躺胸部,用在我身上也無妨喔……?」
尼娜輕快地折著手指,笑容滿麵地說道:
「我剛剛說這是出血大放送對吧?」
「出血的該不會是我吧!?」
好了,我們迴到原本的時間軸吧!
凜拉出掛在凱脖子上的時光表,按下銀色表冠。
已經看慣的景色在眼前扭曲之後,眾人第n次迴到花店後麵。
在灑滿陽光的花圃旁,依歐正睡得一臉香甜,似乎是因為等累了。
凱的雙腳一沾地,立刻迅速衝到水缸邊往裏麵看。
映照在水麵上的,是順利恢複成平凡茶褐色頭發的自己,衣服也恢複成原本的普通學生打扮了。
「太好了,我沒有變成世紀末小混混!也就是說,我們已經阻止我β退學了!」
「嗯!這麽一來,一切都解決了?」
「啊啊,一時間我還真以為完蛋了昵!這下就全都恢複原狀——」
凱愉快地從水缸中抬起頭——正好和打扮得宛如華麗天堂鳥的吉魯對上視線。
「吉魯!?那是什麽鬼!?」
吉魯跟著低頭看著自己的打扮,然後瞪大眼睛說:「唔!?這是……!?」
他身上的衣服與褲子特別緊身,並且徹底鍍了一層金屬質感的原色。袖子還垂著像是布簾的繩束,額頭上綁了白色絲質頭市,而最有看頭的是腳上的溜冰鞋。
「對了,我……我……」
吉魯用手撐著額頭,舉想起了什麽,然後他發出高亢的嚎叫:
「我以偶像的身份出道了!」
「為什麽!?」
「你說我適合自由業,這個建議推了我一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難道是那次偶然相遇造成的……!?」
完蛋啦啊啊啊啊啊!因為一句無心的話,讓這家夥的人生大幅脫離軌道了啊啊啊啊啊!話說迴來,這種天堂鳥偶像是哪顆星球來的,超俗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吉魯好帥喔!幫我簽名!」
「那套衣服感覺可以飛起來呢。」
「你、你、你這家夥為什麽偏偏選擇當偶像啊!?」
「聽到自由業,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啊!托你的福,我變成黑馬了!」
「也才經過一天耶!?」
「第一張單曲『基基吉魯☆範特西』好評發售中!」
「這曲名都遜斃了啊啊啊啊!」
「『變態revolution』、『令人欣喜的失算!』也預定會接連上市,敬請期待!」
「第三個根本是事務所的心聲吧!明顯是他們沒料到你會受歡迎吧!話說迴來,你的偶像觀是幾十年之前的年代啊!?」
「居然不懂這種品味,你真像※拚了老命的哥倫布呢!」(譯注:出自光genji的單曲『パラダイス銀河』,意指拚了老命也追尋不到某種夢想。這裏的哥倫布其實泛指追尋夢想的人。)
「那是何方人士!?」
「火氣不要那麽大嘛,你是※玻璃的十代嗎?」(譯注:出自光genji的單曲『ガラスの十代』。另外,十代指的是十幾歲的少年。)
「因為你用的每一個字眼都充滿落伍感!那雙溜冰鞋到底是要幹嘛!?」
「啊啊,其實我的賣點是穿溜冰鞋跳淩波舞呢!」
「這是哪門子的無聊雜耍特技偶像!?」
「對了,凱!你要不要也當偶像!?我們一起立誌成為超級巨星吧!」
「立誌個屁!不,住手……!」
凱還來不及反抗,眨眼間就被套上了溜冰鞋。
「哇啊,凱,你要當偶像嗎!?帥呆了,幫我簽名!」
「等等,這東西比外觀看起來還難控製!我要變成站都站不好的小鹿了!」
「尼娜呀,你能不能幫個忙,用力推凱的背一把!」
「嗯嗯,我知道了!」
「咦?等等……尼娜,那條鞭子——」
「※走吧——銀雪!」(譯注:典出一九三六年的美國西部片『獨行俠』。)
「好痛——!」
柔韌的鞭子打在凱背上,壓在溜冰鞋上的身軀就在慘叫聲中開始飛速前進。
「等等,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好,就是在這時候,開始跳淩波舞——!!」
「危險啊!?」
麵前就是吉魯的金臂勾,凱反射性往後仰,想用下腰的姿勢躲開——結果後腦勺發出「喀嘰嘰嘰嘰!」的哀鳴。
「好痛——!我的頭燒起來了!頭燒起來了!」
「凱,你沒事吧!?」
「嗬,看來你不適合當偶像呢……」
「不對,為什麽要穿溜冰鞋跳淩波舞,太強人所難了吧!我的頭都被削掉一塊了!」
「你要是那樣虐待發根,沒多久就會禿掉的。」
「凱,你沒事吧?」
凜幫忙扶起凱,凱一邊摸著後腦勺,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你、你、你這家夥,吉魯……!與其變成這樣,你還不如當浪人——」
這時,吉魯抬頭看了看鍾樓說「不好了!」。
「到舞台開演的時間了!抱歉,我先告辭!」
「舞台!?」
「啊啊,我的小貓咪(歌迷)們正等著我呢!」
「歌迷!?那些人是被你的哪一點所吸引!?還是說,你掌握了她們什麽弱點嗎!?」
吉魯穿著溜冰鞋精神抖擻地準備往外衝——
「唔,對了,我差點忘記了!」
他動作華麗地轉迴來,將一個沉重的袋子放到尼娜手上。
「尼娜,這是積欠的房租!」
「咦……」
「這段日子承蒙你照顧了!」
吉魯沒注意到尼娜一言不發,用兩根手指頭「呦☆」地抵住額頭。
「那麽,大家掰見!」
「好老套!」
吉魯露出白到發亮的牙齒,踏著溜冰鞋華麗地離去了。
四周霎時靜了下來,凱跪在地上,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不甘。
「可惡,這種……這種改變真的好嗎……!」
「怎麽辦,吉魯他不會再和我們一起去冒險了嗎?」
看到凜失落地垂著頭,凱下定了決心。
「好,你們兩個過來,我們再一次迴到過去!我們迴到吉魯變成偶像之前的時間去阻止他!」
「嗯!」
——可是,尼娜卻沒有動作。
「尼娜?」
「……」
不管怎麽唿喚她,她都隻是盯著手中的袋子看。
「拜托你,尼娜。和我們一起迴到過去,讓吉魯清醒過來!」
「那種家夥就別理他了吧,反正他看起來也很高興。」
尼娜嘴裏這麽說,但臉頰卻有些緊繃。
「那家夥隻是有點太得意了!你的話對吉魯才是最有效的!」
「怎麽可能……」
「吶,不然你想像一下!吉魯再也不會哀求說希望你踐踏他,也不會一有機會就脫衣服喔!生活會變得很寂寞吧!?」
「不會,這樣我清淨多了。」
「嗯,我想也是!」
突然就陷入僵局了啊!
「凱,再加把勁……!」
在凜的加油打氣下,凱抱頭苦思呻吟——這時,尼娜用力捏緊手上的袋子,以很細小的音量說:「不過,也對……」
「……一點點……真~~~的隻有那麽一點點……——會感到有點寂寞……吧……?」
「那、那麽,你會來幫忙阻止吉魯變偶像嗎!?」
「真拿你們沒辦法!不過,請你千萬別誤會了!我隻是覺得,像吉魯這種貨色被人吹捧一下就得意忘形,讓人看了就生氣!」
「沒錯吧,果然會讓人覺得寂寞吧!」
「我不是叫你別亂誤會嗎!?」
「來,大家準備好了嗎!我們要迴到吉魯變成偶像的前一刻囉!」
「嗯!」
凱謹慎地設定「時光表」,然後按下金色表冠——
「很好,完全命中!」
從花店裏探出頭,正好看到吉魯β邊摸著下巴邊走來走去。
「唔嗯,自由業嗎……自由業……當偶像會很有衝擊性,或許不錯呢!」
糟了,現在吉魯正要踏上歧路啊!
「那就拜托你了,尼娜!」
「好!」
「尼娜加油!」
凱與凜移動到花店旁邊的一處樹叢裏,屏氣注視著朝吉魯衝過去的尼娜。
「我記得鬧街上好像有一家叫『潔尼斯』的藝能事務所……」
「吉魯!」
「喔喔,怎麽了嗎?尼娜!」
正準備再次到鎮上去的吉魯停下了腳步。
尼娜和一臉納悶的吉魯形成對峙狀態,氣喘籲籲地大喊:
「吉魯!別去當什麽偶像!」
「唔?你怎麽會知道?」
「總、總之,偶像是輕浮不正經的行業,我覺得根本不適合你!」
吉魯疑惑地皺起眉頭。
「可是,一直遊手好閑下去也隻是老調重彈而已、身為凜的夥伴,為了不讓大家丟臉,我認為差不多該『改變形象』了……」
「你根本完全沒搞懂狀況!」
尼娜嚴厲地斥喝。很好,就是這樣……!
「真正的改變形象啊——至少得轉換性別才行!」
「給我等等等一下!」
凱把不經意中說出驚人話語的尼娜神速拖迴樹叢裏。
「你幹嘛突然亂講話!?」
「對、對不起……奇怪,我好緊張……!」
「聽好了,尼娜,千萬不要隨便亂講話!後果會無法挽迴的!吉魯轉換性別的未來就在眼前啊!」
「你、你說的對!是我錯了……!」
「尼娜,放鬆肩膀!不用緊張!吸氣吐氣——!」
在凜的聲援下,尼娜用力做了個深唿吸後,再度迴到吉魯麵前。
「唔嗯,轉換性別嗎?要去那裏做才行……喔喔,尼娜,你突然不見了,害我很擔心呢!」
「轉、轉換性別是我講得太過火了!總之,你別去當什麽偶像了!」
然而吉魯滿臉困惑地抓了抓臉頰。
「可是,該怎麽說呢……如果我再不開始認真付房租,你也很傷腦筋吧……」
「才沒那迴事!」
「嗯?」
尼娜向上瞪著一臉不解的吉魯怒吼道:
「不、不管再有錢,如果變得不像你就沒意義了!不管花多少時間都無所謂,你就用、用、用一輩子來付房租吧!那個,所以說,呃……你,你維持現狀就對了!也就是說,我的意思是……」
尼娜好像愈來愈語無倫次了。她滿臉通紅地說道:
「現在是浪人的時代!!」
「那家夥竟然承認浪人的地位了!」
吉魯呆站在原地,似乎很震驚。
「尼娜……」
「再、再說,以為自己可以得到女孩子們的尖叫吹捧,你也太自大了吧。明明隻是這種貨色而已……!」
尼娜板著臉嘟著嘴,似乎低喃什麽,吉魯一臉滿足地笑了。
「原來如此……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繼續當浪人吧。」
「那偶像的事……」
「我放棄了!」
「真的嗎!?」
「是啊!放心吧,尼娜……為了你,終其一生我都會一直當浪人!」
成功——!凱忍不住雙手握拳擺出勝利歡唿姿勢,隔壁的凜則擤了擤鼻子。
「吉魯……太好了……!」
「啊啊!真不愧是尼娜!」
凱用拇指擦掉眼角的淚光——咦!?剛剛的話乍聽之下很帥氣,但其實根本隻是尼特族宣言嘛!
「是、是嗎?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尼娜倉促地告別後,就跌跌撞撞地跑迴來。
「你做得太棒了,尼娜!」
「這種角色,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扮演了」」
他們從枝葉間的縫隙往外偷瞧見吉魯心情愉悅地迴房間裏去了。
「好,這麽一來,吉魯應該就恢複成浪人了!我們迴去原本的時間軸吧——」
當凱走出樹叢,準備按下銀色表冠時——
「咦……!?」
「!?」
一股不好的預感讓凱轉過頭去,就看到尼娜——不對,是尼娜β正從花店裏走出來。她瞪大了眼睛,看往尼娜α的方向。
「那、那是我……!?」
「完蛋了……!」
接收到凱的眼神暗示,原本打算走出樹叢的凜連忙把尼娜α拉迴去。
「等一下!」
尼娜想追上去,凱趕在釀成大禍前擋住了她的路。
「晗、哈囉,尼娜!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
「喂,凱,剛剛你有沒有在那邊看到我!?」
「沒、沒沒沒沒沒啊!?你你你你是不是眼花了啊!?」
「不,我真的看見了!那、那是蘇菲亞殿下嗎……不對,她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而且,和蘇菲亞殿下初次相遇時不同一這次我很肯定……剛剛那是我,絕對沒錯!難道——是二重身!?」
「不,那個……」
在凱找到一個好藉口之前,尼娜β已經用一副認真到不行的表情緊抓著他不放。
「啊啊,怎麽會……!我有聽說過,如果看到自己的二重身就會死掉……!喂,我要死了嗎!?我要死了嗎!?」
「好痛痛痛!要掉了,我的頭發要掉了!你冷靜一點啦!」
頭發被尼娜β大把抓住,凱握住她的手,拚命安撫她。
「二重身隻是一種迷信啦!據說,這個世界上會有三個和自己長得很相像的人……!」
「真、真的嗎……?」
「啊啊!所以你別那樣鑽牛角尖了,好嗎!?」
「……好……」
「很好,真乖。那麽我還有事要忙,下次見囉!」
凱丟下依舊感到不安的尼娜β,迅速繞到花點後麵。
看到已經早一步趁機從樹叢脫身的凜及尼娜,他趕緊跑了過去。
「凱,結果怎樣!?」
「想辦法蒙混過去了!不過,她一直說什麽二重身怎樣的……尼娜,我沒想到你這麽迷信呢。」
「是、是嗎……被你看到丟臉的地方了。」
似乎是內心有數,尼娜搗著泛紅的臉頰。
凱心裏覺得尼娜的模樣有點有趣的同時,按下了銀色表冠。
「我想吉魯應該恢複原狀了……我們迴依歐那裏去吧!」
迎接迴到現在的三人組的,一是不停點頭打瞌睡的依歐,以及站在隔壁曬太陽的吉魯。
「喔喔,你們幾個!你們到底跑哪裏去了,害我四處找應」
「哇啊,吉魯,你恢複原狀了!」
正如凜所歡唿的那樣,吉魯不再是天堂鳥偶像打扮,而是恢複成熟悉的鎧甲裝。真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會有因為吉魯這副暴露狂打扮而感到安心的一天!
「太好了,害我們一時間不知所措……!」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因為過去產生改變,所以你變成偶像了。」
「什麽,竟然有這種事……!」
「醜死了,品味好落伍,不知道你究竟是紅哪一點,我的頭還被削掉一塊,連尼娜都承認浪人的地位了。真的是一團混亂!」
「喔,原來如此!讓你們費心了!」
吉魯深感興趣地摸著下巴。完全是原本的吉魯沒錯。
可是,凱的心中卻掠過一種「奇怪……?」的不對勁感受。
「喂,依歐,我有點問題想問你。」
「什麽……?」
依歐全身震了一下,捏著小小的拳頭擦了擦眼睛。
「過去已經被改變的話,記憶會怎樣呢?」
「記憶……嗎?」
「是啊。吉魯好像把自己曾經立誌當偶像,尼娜曾經承認浪人的地位——也就是改變後的時間軸的事情全都忘光光了。但經過各種改變以後,我的記憶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這是因人而異嗎?」
依歐支支吾吾地說「……這、這個嘛……」並移開視線。
「一般來說,曾經用時光鑄穿越時空的人,記憶可以保留下來……呃,因為這個魔具很精密……難免會有一點點缺陷……」
「……一點點嗎……?」
但會造成記憶混亂,感覺是非常嚴重的缺陷耶……
「熟……熟~睡熟睡熟睡,熟~睡熟睡熟睡……」
這種裝睡舉動實在太過刻意,不過凱決定這次當作沒發現。這種小事就不跟她計較了。重要的是,我現在所處的世界是我考試考高分,而且吉魯也沒跑去當偶像!
凱用爽朗的心情拍了拍吉魯的肩膀。
「吉魯,拜托你千萬別再當什麽偶像了喔!」
聽到凱的請求,吉魯拍了拍胸膛承諾。
「啊啊,放心吧!我在這裏發誓,我會永遠當浪人!」
「哇啊,太好了!吉魯果然就是要這樣才對!」
「是啊!全都多躬了你的幫忙,尼娜——」
凱用力轉頭看向尼娜——
「!?」
尼娜甩著長發,專心一誌跳著謎樣舞蹈。
她穿著詭異的純白衣物,脖子戴著碩大的念珠,不僅如此,頭上還圈著纏頭巾,頭巾裏插了兩根點燃的蠟燭。
「尼娜!?」
聽到凱的唿喚,尼娜突然停下動作。她一臉平靜,輕輕合起掌。
「請相信神。」
「你怎麽了!?」
「信者將得到拯救。」
「等一下,發生什麽事了嗎!?」
凱抓住尼娜的肩膀,尼娜隨即一臉悲痛地仰頭望天。
「其實,昨天……我看到了自己的二重身」
「原來你比我想像中還要介意二重身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我領悟到自己快死的瞬間,我發現這世上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不……你等等,那個是……!」
「喔喔,神呀,拯救這可憐的小羊(羔羊肉)吧!」
「不要用消費者的眼光來注解小羊!」
完蛋啦啦啦!因為那個偶然的相遇,尼娜加入古怪的宗教了!
「尼娜,你清醒一點!」
凜伸手抓住尼娜,尼娜卻反而握緊了她的手。
「凜!神一定會拯救你的!來,和我一同祈禱!」
「咦……咦!?」
「repeat after me!『我凜·艾爾克思發誓,無論健康或生病,都會讓尼娜舔舔舔』!|
「我……『我凜·艾爾克思……』!」
「凜,別被她騙了!她隻是想趁機舔你!」
「神說了!『舔舔可愛的女孩子才是真理』!」
「那真的是神嗎!?」
「還有,『幫我拿鹽來』!」
「給我等一下,你信仰的神明到底是什麽!?」
「就是基本上閑得發慌的家庭主婦!」
「真的假的!?神明會給人這麽業餘的感覺嗎!?」
「坦白講;感覺就像賺點零用錢的一種打工吧!」
「那應該不是神明吧!?」
「啊,又有神諭了!」
尼娜一臉嚴肅地仰起頭,側耳傾聽——
「咦!?所有人類都應該崇拜供奉完美無瑕的美少女召喚士尼娜大人!?」
「這種神諭也太隨便了吧!?」
「糟糕,祈禱的時間到了!」
「等等,喂,尼娜……?」
尼娜從凱的手中掙脫,再度甩著長發開始祈禱,就在這時候——
「蠟燭好燙!」
廢話!趁燒到頭發之前趕緊拿掉!
「嗚嗚,竟然得屈服在蠟燭之下,這表示我還太嫩了……!」
「把蠟燭插在頭上跳舞的話,一般都是這個下場吧!」
「咦?請把蠟燭滴到凱的背上?」
「你的神諭到底是從哪裏接收的!」
「不好意思冒犯了。」
「不要滴我——好燙!我的頭!滴到我的頭了!燙得不得了!好燙,不對,是好痛!」
「神的話是絕對的真理!」
「讓我跟那個神見一麵!」
「凱!我真沒想到,繼鞭打之後,你竟然開始玩蠟燭y了!再繼續下去,到最後不管什麽調教都會無法滿足你喔!」
「這是哪門子的忠告!?如此沒意義到極點的忠告,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
凱一邊拜托淒幫忙剝掉黏在頭發上的蠟塊,一邊感到強烈的後悔。可惡,在尼娜害怕二重身的那個時候,如果我有好好安撫她的話……!
幫凱剝完頭皮上的蠟塊後,凜下定決心地叫道:
「凱,我們迴去吧!迴到尼娜加入宗教之前!」
「啊啊,當然好!我絕對不會讓尼娜加入這麽古怪的宗教!」
不理會瘋狂跳著舞的尼娜,凱把凜與吉魯叫到麵前來,然後開始操作時光煉。
結束時光移動後,三人偷偷觀察店門口,判斷當初的他們應該才剛離開不久。尼娜一臉心不在焉,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
「剛剛那個絕對是二重身……對吧……雖然凱說不是……我要死了嗎……?」
尼娜握緊了掃把,彷佛想從中得到依托,眼中甚至還噙著淚水。居然可憐成這樣,都怪我沒有好好安慰她……!
「啊啊,有誰可以救救我……!還是說,我隻能依靠神而已呢……!?」
「不好了,得想個辦法把她的注意力從宗教上轉移……!」
凜拍了拍胸脯說「交給我來!」
「我一定會把尼娜從絕望的深淵帶迴來的!」
「拜托你了,凜!」
「嗯!」
凜一肩挑起凱的期盼,往花店門口飛奔而去。
「尼娜!」
「凜!?」
凜急切地對驚訝的尼娜說。
「你不要被騙了!不能依靠那種眼睛看不到的事物!」
「咦!?」
尼娜一瞬間有些退卻,但她用力地搖了搖頭。
「可是,我或許就快死了……!知道這一點以後,我覺得世上的一切都好虛假……!」
「神明都是假的!因為……」
凜皺著臉,彷佛強忍著心痛。
「因為,如果世上真的有叫神明的人,他怎麽可能讓我最喜歡的尼娜如此害怕不安呢!」
「凜……!」
「不會吧,我的青梅竹馬超有男子氣概的…!」
凱見狀不禁說道。
屬娜搗著嘴眼眶泛淚,凜用求時手掌溫柔地包著她的肩膀。
「求求你,尼娜,千萬不要加入奇怪的宗教!尼娜你隻要乖乖的……相信我就夠了!」
「那家夥是想帥到突破天際嗎!?」
「喔喔,凜……!」
尼娜感動到連聲音都不停顫抖,她隨即大叫「我決定了!」
「我、我……我要信仰凜教」」
「反而讓她加入別的宗教了!」
「無所謂啦,反正也和之前差不多不是嗎?」
聽到吉魯的話,凱讚同道「……確實沒錯。」,這時凜對尼娜揮手道別後就歸隊了。
「辛苦你了,凜!你的說服過程真精彩!」
「耶嗝嘿!」
「這麽一來,尼娜應該恢複了才對!我們迴原本的世界去吧!」
凱充滿活力地按下銀色表冠。
眼前的景色宛如被丟了石頭的水麵般出現一陣扭曲,最後變化成花店後麵。
坐在花圃邊緣的依歐睡得正熟,而在一小段距離之外,尼娜正穿著平時一樣的衣服呆呆站著。
「尼娜!」
「哎呀,凜!你跑去哪裏了,害我找了好久!」
尼娜反射性地迴過頭,隨即馬上像野豬一樣猛衝過來,雙手緊緊抱住了凜。
「嗚嗬嗬,我好痛喔,尼娜~!惡嗬嗬……!」
「看來她已經恢複原狀了!」
凱一邊說「是啊!」迴應吉魯,一邊謹慎地環視眾人的模樣。
「沒有人產生變化!這次我們也沒有特別接觸到任何人,終於是圓滿結局……!」
——就在這時候……
「嗚……我的頭好痛……!」
「凜!?」
凜突然抱著頭跪坐在地,凱連忙在她麵前蹲下。
「你怎麽了,凜,你吃了什麽髒東西嗎……!?」
凜就像恐懼某樣東西的小孩子似地,緊緊閉著眼睛抱著頭,最後,她的嘴中吐街了莊嚴的聲音。
「我……我是——萬能神凜……!」
「你好像說了什麽讓人聽了就頭痛的話!」
凜就像開悟了似的,用祥和的表情緩緩張開雙手。
「經尼娜一說,我才發覺……我有成為神的資質……!」
「到底是怎麽搞的!?」
凜莊嚴神聖地站了起來,尼娜則專注地在她腳邊跪拜。
「喔喔,凜神!請拯救迷惘的我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事情變得很不對勁耶!?」
士口魯一邊看著事態發展,一邊用嚴肅的神情低吟「唔嗯……」。
「該不會是後來尼娜把凜當神不停崇拜,結果拜著拜著,凜就覺醒成為神了吧?」
「搞什麽鬼!?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而已吧!」
不理會把頭發抓得亂七八糟的凱,凜和尼娜開始很有活力地打起拍子來。
「讚頌吧(讚頌yo)讚頌吧(讚頌yo)!每個人都是在世間漂泊的迷途羔羊(迷途羔羊)!把大家全部救上岸,my god(my god)!
連超pop風的讚美詩都編好了!夠了,凜,快醒一醒啊!
但是凜卻宛如聖母一樣張開雙手,清澈的雙眼仰望天空。
「我決定了,※我要成為宇宙圓環之理,讓所有的魔法少女都得到幸福……!」(※譯注:典出日本動漫畫《魔法少女小圓》。〕
「給我等一下,那是別的世界的神啊!」
「不管奇跡或魔法,都是真實存在的!」
「踩線了啊啊啊啊啊!喂,夠了,你冷靜一點,我們快被告了!」
「不用擔心,因為我是神!」
「幹神屁事啊!小心有人用真正的神之力把你整個人抹殺掉喔!?」
「啊,我想吃炸麵包!」
「怎麽突然說這個!?」
「因為我是神!」
「幹神屁事啊!」
「凱去幫我買!」
「為什麽是我!」
「因為我是神!」
「難道你想用那句話來解決一切嗎!?」
「喔喔,太美妙了!凜神果真是萬能的!」
「這家夥已經入魔了吧……!」
尼娜仰望著凜,專心地合掌。
「啊啊,凜神!請您施舍恩惠,讓我這可憐的羔羊看一下內褲吧啊啊啊!」
「這位信徒也太不純潔過了頭吧!」
「隻、隻能看一下下唷……?」
「你也不要這麽簡單就施舍她!你都快哭出來了,討厭就拒絕啊,因為你是神!」
話說迴來,哪門子的信徒會想看一下神的內褲啊!?
「啊啊啊啊,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修複完一個錯誤後,又有另一個地方出錯,結果情況根本愈來愈混亂了!我的腦袋也開始混亂了……!」
吉魯擔憂地探頭看著抱頭哀號的凱。
「怎麽辦?凱。要迴到尼娜崇拜凜之前嗎?」
凱正要點頭迴應「好啊」,但他實在已經全身無力了。我們已經迴到過去幾次了!?我們已經穿越時空幾次了!?我快受不了了……!
凱慢慢抬起頭,用銳利時目光注視著凜。
「不,用不著迴到過去……!我現在就把凜拉迴正軌!」
「什麽,那種事辦得到嗎……!?」
凱往凜衝過去,抓住她的肩膀後開始滔滔不絕地說道:
「凜!你仔細聽我說!你才不是什麽神!」
「咦!?怎麽可能!因為我——」
凱對著那雙充滿震驚的翡翠色大眼,愈說愈激動。
「所謂的神,必須超越一切,所以要品行端正,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引導眾人!當然也要運動全能,成績優秀!」
「怎、怎麽這樣!」
「而且,神還必須注意健康!神不能隻吃喜歡的煎蛋卷,而像炸麵包這種對身體不好的食物,當然更不能吃!」
「!?」
凜已經明顯動搖了,凱丟出殺傷力最強的一句話。
「最重要的是,神很忙碌的!也禁止兼差!所以說——不可能當勇者王了!」
「!!」
這句話給凜造成的衝擊力似乎比預料中還大。凜全身顫抖,晴天霹靂,她用力咬住嘴唇,轉頭看向尼娜。
「抱歉,尼娜,我有重要的事要辦……可能無法當神了……!」
「她用比我料想中還草率的口氣拒絕了!她用要取消周末行程般的口氣拒絕了!」
尼娜也緩緩搖了搖頭,迴應她:
「沒關係的,凜!其實我也開始有『好像哪裏怪怪的~?』的感覺!」
「這邊的家夥也很草率地同意了!」
尼娜輕輕抱住凜。
「你不是神明也沒關係!拜托你繼續當我可愛的凜!」
「尼娜……!」
啊啊,幸好那兩個人都很單純……!不過,凜對勇者王的執著比想像中還深呢……
凱看了看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然後神清氣爽地仰望天空。總之,一切的問題都解決了!我沒有考不及格,其他則全部照舊不變!嘿嘿,不及格這種事已經不足為懼了!隻要我的實力還在,那根本是小菜一碟——
這時,抬頭看向凱的凜,用彷佛『看到難以置信的景象』的語氣說:「……奇怪?」
「凱……奇怪?你的後腦勺……那裏……咦……?」
「啊啊?什麽東西啊,凜,把話說清楚。」
「凱……呃……禿頭了……?」
「!?」
凜的一句輕聲低喃,讓凱嚇破了膽。
「咦?啥?什麽?禿頭……?」
消化一個詞匯需要一點點時間,所以凱還有心情邊笑邊摸後腦勺——但他的從容也就隻有這一刻而已。
「什、什麽?怎麽可能,我絲毫沒有會造成禿頭的因素——」
他若無其事觸摸發旋的手指倏地僵住了。
奇怪?這裏……也就是發旋的下麵……摸起來……好像特別光滑耶……!?
凱當場石化。繞到他背後的尼娜及吉魯同時倒抽了口氣。
「凱,,那個……!」
「你……!」
「咦?給我等一下,我到底變怎樣了!?真的禿了嗎!?禿多少!?」
「差、差不多是十塊錢(gold)大小……!」
「十塊錢,也就是銅幣嘛!」
「所以是銅幣禿嗎!」
「至少給我金幣,有點高級感的話我好歹能忍受!不對,喂,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這次沒在開玩笑,我是真的禿了嗎!?直到剛剛我都還沒禿吧!?」
凱含著淚水大吼大叫,吉魯一邊看著他的頭一邊抵著下巴說:
「唔……不過,迴想起來,你也做了一些對發根不溫柔的行為哪。」
「是啊,像是把它亂染成金色,剃成雞冠頭,跳淩波舞結果削到了頭。」
「還被你滴了蠟燭啊!」
凜搗著嘴,仰頭直盯著凱的後腦勺看。
「但也不可能因為那樣,就突然禿了吧……!難、難道說,先前種種改變的累積,加上過去的凱所承受的壓力與各種打擊,全都匯集到凱的頭皮上了嗎……!?」
「啥啊啊啊啊!?你說改變的影響會累積,怎麽可能……!」
凱一邊大叫「依歐!」一邊轉頭,就看到似乎被禿頭騷動吵醒的依歐身體用力一縮後,她嘟著嘴可能是想吹起口哨來,結果卻發出可笑的「咻唿~」聲。
「被我猜中了嗎喂——!?這種事應該早點說吧!?」
「因、因為時光表是很精密的魔具,多少會有缺陷~……」
「那又為什麽會這麽精準地相中我的頭皮啊啊啊啊啊啊啊!?」
凱跪趴在地,凜喊著「凱,發旋,發旋!」,慌慌張張地幫忙遮掩。
「嗚……沒想到我竟然會禿頭,誰有辦法接受這種事實啊!我要迴到過去!」
「可是,這次該迴到多久之前!?」
「在頭皮被滴蠟之前——不對,應該是淩波舞!?或者說,是產生一切壓力之前……!」
在這段時間裏,凱柔細的發絲就像過了季節的櫻花花瓣,一一紛飛飄落。
「不、不好了,受災範圍擴大了!馬賽克班出動,進行急救!」
「不行,來不及了!」
「※百分之三十,四十,五十……發旋的侵略擋不下來!」〔※譯注:以下一大段典出日本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
「波形確認,是發旋圖樣,確定是o字形」
「凱司令,請下令後退!」
「不可以!如果繼續後退,等同我們失敗了!」
「嘖……那我們不就隻能默默看著凱繼續嘴硬地說『不是的,這是發旋……!是一個有點顯眼的大發旋……!』而已嗎!?」
「既然這樣,我們隻能用那個了吧!?禁忌的終極武器,※katura初號機……!」(※譯注:katura意指假發。)
「不能脫落,不能脫落,不能脫落!」
凱跳了起來,撞開壓著發旋的凜。
「你們玩得有點太過火了吧!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凱你不也很投入!」
「啊啊啊啊,我無法接受這種事實啊啊啊啊!」
凱開始扯頭發,然後又停下動作,手足無措地搗住臉。
「可惡,到底是哪裏不對!?淩波舞嗎?還是蠟燭?不,還是說想跳脫不及格的計畫就是一種錯誤……我已經完全搞不懂了……!」
抱著病急亂投醫的心情,凱轉頭看向用嚴肅的表情一口接一口不停「啵哩啵哩啵哩!」地啃著向日葵種子的小魔女。這丫頭雖然皺著臉,但內心覺得不幹己事!
「依歐。你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就算不停地改變再改變,也隻是白白累積時空扭曲而已!如果真的想避免禿頭,就隻能打從一開始就不做任何改變!」
「……!」
凱頓時說不出話來。如果維持現在的軌跡,順利的話我就能成為勇者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怎麽可能舍得讓一切迴歸原點!可是,這麽一來,我的頭發就……!
凱把男人的尊嚴(頭發)與男人的浪漫(勇者)放到天秤上衡量——
「凱……?」
凜擔憂地叫著,凱緩緩抬起頭。
他的眼中滿是黯然。然後,他做了一個痛苦至極的抉擇。
「讓一切迴歸原點吧……!到第一次進行時光穿梭之前的我們身邊去……讓我放棄脫離不及格的念頭,阻止一切穿越時空的行為……!」
明瞭凱的覺悟』凜等人用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們知道了!」
屈服在禿頭之下的凱,用顫抖的手指按下金色表冠。
景色開始扭曲,所有的聲音逐漸變小。然後,在扭曲的視野中,逐漸浮現正為了要第一次時光旅行而圍成一圈的四人。
凱β很高興地拿著時光表。
「準備好了嗎?我們走!」
凱β神情充滿期待,正準備按下金色凸起物時——
「給我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
千鈞一發之際,四人降落在過去四人,就是四個β麵前。
「你、你們是我們!?」
凜α走到驚訝的凜β麵前。
「過去的我們,你們好!我們是未來的你們!因為有事想拜托你們,所以從未來跑過來了!」
「從未來!?」
「有事要拜托我們……!?」
在數道緊張目光的注視下,凱緩緩往前走,在過去的自己麵前跪下,然後果決地以額貼地。
「拜托你,請你不要穿梭時空……!」
凜β抽了一口氣。
「未來的凱……發旋竟然……!」
「拜托你,不要做掉包答案卷的愚蠢舉動……!」
凱貼著乾燥地麵的額頭愈來愈用力。過去的我……當你進行時空移動後,等在前方的將是因為各種因素而禿頭的未來……!拜托你,千萬不要犯下和我一樣的錯誤!請你一定要明白我的想法……!
凱一直跪趴在地上不曾起身,他的肩膀——忽然傳來了一道暖意。
他驚訝地抬起頭,發現過去的自己正帶著溫柔的笑容注視著他。
「未來的我……真是辛苦你了……!」
「我β……!」
看到凱樵悴的模樣以及頭部的狀況;凱β似乎領悟了一切。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我明白了!我放棄穿梭時空!」
「過去的我……謝謝你,過去的我!」
「不用謝,因為這不是其他人,而是我自己的請求呀,所以我無法置之不理!」
凱和過去的自己抱在一起,兩個男人彼此痛哭。
「我跟你說,真的不要穿越時空比較好。因為那隻會造成一堆麻煩而已。」
「不過,時光旅行真的挺有趣的!」
等尼娜及吉魯和過去的自己聊過一會兒後,凜就把掛在凱脖子上的時光表拉出來。
「好了,我們迴去原本的時間軸吧!」
「啊啊……喂,過去的我,有件事我希望你能記住。」
迴歸原本的時間軸的前一刻,凱麵帶愁容地轉過頭。
「〔發根)淘氣點也無所謂,我希望你能好好成長茁壯……?」
「我明白了,未來的我……!」
凱β明瞭地豎起大拇指。
那身影,讓凱的眼角滲出淚意——
迴過神來的時候,眾人已經迴到原本的世界了。
坐在後院樓梯上的依歐咻地跳下來。
「歡迎你們迴來!」
凱直直走到水缸前,馬上一邊摸著發旋一邊看向水麵。
「沒有禿吧!?我沒有禿頭吧!?」
「看來是恢複了。」
「哇啊,凱恢複原狀了,太好了~!」
濃密的頭發被凜摸來摸去,凱不自覺當場癱軟在地。
「太好……了……!」
「這麽一來,一切都恢複原狀了!」
看到凜的笑容,凱點點頭迴應「是啊!」。
「我的頭發順利恢複原狀了,吉魯也沒當偶像!尼娜沒有加入奇怪的宗教,凜也沒有覺醒成為神!然後……」
開朗訴說的聲音一時間哽住了。
「……不及格也依舊不及格……嗎……」
「凱……」
尼娜與吉魯也投以同情的目光。
現在已經進入傍晚。陽光接近橘色,某處飄來了晚餐飯菜的香味。
凱垂著頭,依舊癱坐在地。凜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擔心啦,凱。補考時你一定會及格的!」
「……說的也是……」
可是,身體就像被灌了船般沉重。就好像先前一連串騷動所造成的後遺症,全都一口氣湧上來了——原本埋在心裏的怨言也脫口而出: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鬧出了那麽大的風波,還穿越時空……結果卻還是當不成勇者……」
因為先前努力時的期待感太高,所以現在的絕望感就更重。
凱一邊摸著插在口袋裏的鋼筆,一邊沮喪地「唉!」一聲歎氣。
「——當初課程分類的時候,如果我從『翼獅子』中拔出的是劍,就用不著這麽辛苦了……」
「凱……」
「如果那時候就當上勇者,現在這時候我應該正在招攬夥伴,成績當然都是第一名,也會受到大家稍微吹捧,而痛苦的印刷書過敏症……還有考試不及格的事通通不會發生……」
凱閉上嘴巴,不想再讓大家聽到更多自己的怨言。
凜緩緩蹲下,傾身看著茫然坐在地上的凱。
「凱,你真的那麽想當勇者嗎……?」
看到那雙直率無偽的雙眼,凱轉移視線。
「……因為這是我從小的夢想嘛……可是……反正我就是沒有當勇者的資質……」
吐出一堆並非發自內心的牢騷,凱覺得很困窘,於是露出半自嘲的笑容。
凜一直凝視著凱,最後她從凱的脖子上解下時光表鏈,用力地站了起來。
「小依歐,這個時光表也能到未來去嗎?」
「是的,可以唷!大魔法師的魔具沒有辦不到的事!」
凜露出罕見的認真表情,沉思著什麽事。
「……凜?」
像是被凱的唿喚聲所吸引般,凜緩緩抬起頭來。
「吶,凱……我們去未來看看吧?」
「……呃……!」
「我們去未來確定吧……?看看未來的自己到底怎麽樣了……」
凱的背部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沒錯……隻要有這個魔具,就能輕鬆得知,未來的自己究竟有沒有成為勇者……——!
經過一段時間的掙紮——憂鬱地說「……不要……」。
「我不看……如果未來的我依然是傳記士,這次我鐵定再也振作不起來……」
「……是嗎……」
凱把臉埋在膝蓋中間,將自己的鳥窩頭抓得更亂。
「啊啊,可惡……鬧出了那麽多騷動後,結果卻是這樣,實在有夠丟臉……!
「凱,不要焦急,或許會有其他方法也說不定呀?明天我們來想想想看吧。」
「就是說呀。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了,你先迴宿舍去好好睡一覺吧。」
「啊啊……」
凱正打算借吉魯的手站起來的時候,忽然轉頭看向尼娜。
「啊,對了……尼娜,這個季節有向日葵嗎?」
「有啊,有一些迷你向日葵……」
「麻煩你把那些全部包起來……」
「這簡單,等我一下喔。」
幾分鍾後,尼娜抱著一束光看就讓人充滿精神的黃色花束迴來。
凱向她道謝並支付幾枚銀幣後,把接過來的花束直接遞給依歐。
「!」
依歐很驚訝,凱擠出身體剩餘的力氣對她笑道:
「謝謝你把重要的魔具借給我,依歐。」
「……!」
依歐抱著充滿精神的花束,露出了不輸給向日葵的開朗笑容。
「吶,小依歐,今天你可以住在我家唷。我準備做燭烤。」
「哇啊!我最喜歡爝烤了!」
「唔嗯,我也喜歡!如果有雞胸肉就更棒了!」
「為什麽你一副要和我們一起吃飯的架式,你這社會的敗類!」
「凱哥哥和凜姊姊也一起來吃吧!」
「對不起,我們必須迴宿舍去了!明天再一起玩吧!」
「好!我們約好囉!」
凱呆然地看著兩個女生一臉高興地勾著小指,這時依歐跑到凱的麵前來。
她從花束裏慢慢抽出一朵,插在凱的胸前。
「分你一朵!」
「……啊啊。」
明明已經覺得滿身瘡痍了,但在依歐的影響下,凱仍不自覺露出溫暖的笑容。
凱與凜向其他三人揮手道別。
身體與精神都已經疲憊到極點的凱,被凜半拖半拉地帶迴宿舍——接著就直接睡死過去。
「慘了,我忘了調整座標!」
時間已經接近考試結束,離凱β退學騷動還有十分鍾——!
「用跑的去學園吧!我們一定可以趕上的!」
「啊啊!」
凱一邊衝出後院,一邊因時空移動造成的輕微暈眩而皺著一張臉。
「話說迴來,你的頭發到底是怎麽搞的!?顏色很俗氣,又超傷發質的……!」
「讓人更不想接近你了呢。」
「嗯,感覺對頭皮的傷害也很重!」
「用不著你們擔心!我家祖先代代發量都很濃密的!」
凱發出充滿自傲的無意義叫囂時,也已衝到了花店前麵,卻剛好和一個眼熟的巨漢正麵遇上。是過去時間軸的吉魯,也就是吉魯β!
「糟了……!」
凱立刻用眼神示意跟在後麵的凜與尼娜,要她們把吉魯以推進樹叢裏。
在這期間,凱先發製人,對吉魯β打招唿。
「哈、哈囉,吉魯!遇到你真巧!」
所幸吉魯β的神情並不像是發現了未來的自己——吉魯α,他完全被凱的打扮吸引住了。
「喔喔,是凱啊!你那身打扮是怎麽迴事!那就是所謂的『改變形象』嗎!?」
吉魯β比預料中更興致勃勃,凱有些眼神遊移、語無倫次。
「呃,那、那個……沒錯沒錯!我們組成隊伍快要滿一年了對吧!?最近我對自己的造型有點膩,所以就徹底改變一下!」
「喔,你的自我要求真高!原來如此,這身打扮就是徹底改變的結果呀!」
凱一邊遮掩兩隻手臂上的刺青,一邊感到後悔。啊啊啊啊,真不想進行這種虛假到不行的對談,好想早點離開!
「那麽我也差不多該走了……!」
可是,一直仔細觀察著凱的吉魯突然露出下定決心的表情。
「凱,我決定了!我也要『改變形象』!』
他立刻就跟著起舞了啊啊啊啊!
「不、不用啦,你用不著勉強自己改變…!」
「老實說,最近我一直在煩惱,隻有沒工作和脫衣秀兩個技能,是不是太老套了!」
「真的假的!?」
「但『改變形象』到底該怎麽做!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我也沒有頭緒啊!啊啊,夠了,我想快點解脫啊!
「啊啊,呃,你要不要換個衣服、剪個頭發試試……啊,不然乾脆轉職如何!?」
「喔,這個想法真新穎!雖然我有點抗拒就業,不過,原來如此,這就是改變形象嗎!我正覺得差不多該把拖欠的房租繳一繳咧!」
「嗯嗯,沒錯!說不定你很適合朝自由業發展呢!?而且很自由!」
「自由業嗎!唔嗯,對浪人來說,感覺門檻也比較低嘛!而且很自由!」
「對吧!?我覺得不錯喔!而且很自由!那、那我有急事先走了!」
趁著吉魯β陷入沉思的時候,凱連忙跑走。他迴頭一看,幸好吉魯β似乎正全心煩惱著未來,沒有對他起疑。好險好險!雖然發生意料外的接觸,不過靠著空洞的建議安全過關了。
凱轉了個彎,和藉由樹叢先移動到前方去的凜等人會合。
「抱歉,凱!浪費了你的時間!」
「啊,無妨!話說迴來』你覺得自己的脫衣秀很老套嗎!?」
凱一邊和吉魯α進行這般對話,一邊穿越城鎮前往學園。
當眾人好不容易趕到校門時,距離考試結束隻剩兩分鍾。
「快點!我快要交出退學信了……我們到辦公室附近等!」
四人潛入寂靜無聲的校舍中,在辦公室隔壁——也就是教具室裏嚴陣以待,在此同時,像徵考試結束的鈴聲響了。
「就快了,我就快來了!無論如何我都要阻止自己退學!」
可是,要怎樣讓我β消退學的決心呢……!
這時,凜輕聲在焦躁不已的凱耳邊說「不用擔心!」。
「凱你躲起來!我們會幫你阻止凱β的!用我們之間羈絆的力量!」
「羈絆的力量……!?」
他們到底準備了什麽腹案,實在令人不安,但現在隻能依靠這些家夥了!
「拜托你囉,凜……!」
「他來了!」
聽到尼娜的聲音,凱抬起頭來,就看到凱β宛如阿修羅似地,一臉殺氣騰騰地在走廊上群跑。他的手上緊緊握著一個寫著「退學信」的信封。
當凱β正要碰辦公室的門時——
「等一下!」
凜、尼娜與吉魯從教具室跑出來。
「你、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拜托你,凱!再重新考慮一次!要是退學,你一定會後悔的!」
凜拚命纏住驚慌失措的凱。
但凱β的決心絲毫沒有動搖。
「不要阻止我,凜!你特地把熱血講座的力量分給我,我卻是個連戀愛、讀書和社團活動都無法順利成功的遜咖!我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才沒這迴事!因為……」
凱從門的縫隙偷看狀況,咽了咽口水。此時此刻正是考驗我們之間真正的羈絆之時——!
「因為,世上才不可能有『隻要入會就可以讓戀愛、讀書和社團活動都順利成功』這種好康!」
『講得真直白!』
凱與凱β達成了奇跡的共鳴。
然而凜毫不退縮。
「就算凱你現在無法理解,但你的努力絕對沒有白費!拜托你留下來!」
「不,我已經決定了!」
「如果凱不退學的話,我想想,對了!我就特別服務一下,幫你挖耳朵吧!」
真的嗎!?當然是躺在大腿上挖吧!?
凱α不由自主挺身向前,凱β則身體用力一震。
凜似乎察覺到凱的反應,接下去大叫道:
「還有,還有……現在還附贈可以躺在尼娜的胸部上!」
這是網購嗎!?而且完全無視尼娜的想法!?
但是,尼娜本人竟一臉害羞地遮著胸部,開口說:
「這、這是現在才有的出血大放送喔……!」
竟然是真的!?她要出血大放送!?
凱用力吞了吞口水,在心中暗忖「可是……!」。的、的確,凜幫忙挖耳朵和躺在尼娜胸部上是很吸引人,但我可是被逼到想退學耶。會如此簡單就重新站起來嗎——
凱把視線移向凱β。
「……取、取消計畫似乎也不賴呢……」
「我也太單純了吧……!!」
才剛撒一點誘餌下去,馬上就改變態度了嗎!
但凱β搖了搖頭,又恢複先前的想法。
「不,我已經發現了!如此沒用的我就算繼續留在這所學園裏,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的意誌果然很堅定。難道已經無法可想了嗎!?明明隻差最後一步了……!
就在凱感到萬般不甘心的時候——
「凱。」
吉魯慢慢地走到凱β麵前。
「這世間可是波濤洶湧的。你以為現在就自暴自棄放棄學業的人,有辦法活得下去嗎?」
「嗚……!」
意想不到的直言正論讓凱β退卻了,吉魯用嚴肅的聲音說了句:
「還是說你——想和我一樣呢(當浪人)……?」
「……!!」
在場的每個人一想像到凱·安泊變成浪人的模樣,便開始打冷顫。
「凱,你現在還可以重頭來過!」
「就是說呀,萬一連你都變成沒工作的,隊伍裏就有兩個浪人喔!?」
「既然如此,我就贈送一副和我成對的鎧甲給你吧?還是說,你比較喜歡兔女郎的衣服?嗯?」
「我……我……!」
凱β眼前一黑步伐踉蹌了一下,聲音也隨之震顫,然後,他抬起頭哭著宣告:
「我不要變成沒工作的人!我想認真地活著啊啊啊啊啊啊!」
他順著這個氣勢把退學信撕破了!
「凱……!」
凱β轉頭看向因感動而聲音顫抖的凜,喜極而泣地說道:
「謝謝你們阻止我!我差點就犯下滔天大錯了……!」
「沒關係的,凱!」
「幸好你終於打消念頭了!」
「這才是我們認識的凱呀!」
凱看著那四個人激動地握住彼此的手,不禁擦了擦眼角。多麽美麗的羈樣力量……!…不對,這算羈袢嗎?後半部根本是半威脅吧?
「吶,凱,既然考試已經結束了,晚點我們來討論春假計畫吧!」
「啊啊,我會好好期待的!晚點見!」
凱β帶著開朗的表情跑走了。看來,他連自己沒參加考試的事也忘得一乾二淨了。籩下他終於能從熱血講座的詛咒中解放了吧。
在凱鬆了口氣的同時,凜等人也衝進來教具室。
「太好了,大成功——!」
「是啊,多虧有你們!這下我應該就不會退學了!」
凱一邊感謝大家,一邊偷瞄隔壁的尼娜。
「那麽,尼娜……你剛剛承諾的躺胸部,用在我身上也無妨喔……?」
尼娜輕快地折著手指,笑容滿麵地說道:
「我剛剛說這是出血大放送對吧?」
「出血的該不會是我吧!?」
好了,我們迴到原本的時間軸吧!
凜拉出掛在凱脖子上的時光表,按下銀色表冠。
已經看慣的景色在眼前扭曲之後,眾人第n次迴到花店後麵。
在灑滿陽光的花圃旁,依歐正睡得一臉香甜,似乎是因為等累了。
凱的雙腳一沾地,立刻迅速衝到水缸邊往裏麵看。
映照在水麵上的,是順利恢複成平凡茶褐色頭發的自己,衣服也恢複成原本的普通學生打扮了。
「太好了,我沒有變成世紀末小混混!也就是說,我們已經阻止我β退學了!」
「嗯!這麽一來,一切都解決了?」
「啊啊,一時間我還真以為完蛋了昵!這下就全都恢複原狀——」
凱愉快地從水缸中抬起頭——正好和打扮得宛如華麗天堂鳥的吉魯對上視線。
「吉魯!?那是什麽鬼!?」
吉魯跟著低頭看著自己的打扮,然後瞪大眼睛說:「唔!?這是……!?」
他身上的衣服與褲子特別緊身,並且徹底鍍了一層金屬質感的原色。袖子還垂著像是布簾的繩束,額頭上綁了白色絲質頭市,而最有看頭的是腳上的溜冰鞋。
「對了,我……我……」
吉魯用手撐著額頭,舉想起了什麽,然後他發出高亢的嚎叫:
「我以偶像的身份出道了!」
「為什麽!?」
「你說我適合自由業,這個建議推了我一把!」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難道是那次偶然相遇造成的……!?」
完蛋啦啊啊啊啊啊!因為一句無心的話,讓這家夥的人生大幅脫離軌道了啊啊啊啊啊!話說迴來,這種天堂鳥偶像是哪顆星球來的,超俗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啊,吉魯好帥喔!幫我簽名!」
「那套衣服感覺可以飛起來呢。」
「你、你、你這家夥為什麽偏偏選擇當偶像啊!?」
「聽到自由業,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啊!托你的福,我變成黑馬了!」
「也才經過一天耶!?」
「第一張單曲『基基吉魯☆範特西』好評發售中!」
「這曲名都遜斃了啊啊啊啊!」
「『變態revolution』、『令人欣喜的失算!』也預定會接連上市,敬請期待!」
「第三個根本是事務所的心聲吧!明顯是他們沒料到你會受歡迎吧!話說迴來,你的偶像觀是幾十年之前的年代啊!?」
「居然不懂這種品味,你真像※拚了老命的哥倫布呢!」(譯注:出自光genji的單曲『パラダイス銀河』,意指拚了老命也追尋不到某種夢想。這裏的哥倫布其實泛指追尋夢想的人。)
「那是何方人士!?」
「火氣不要那麽大嘛,你是※玻璃的十代嗎?」(譯注:出自光genji的單曲『ガラスの十代』。另外,十代指的是十幾歲的少年。)
「因為你用的每一個字眼都充滿落伍感!那雙溜冰鞋到底是要幹嘛!?」
「啊啊,其實我的賣點是穿溜冰鞋跳淩波舞呢!」
「這是哪門子的無聊雜耍特技偶像!?」
「對了,凱!你要不要也當偶像!?我們一起立誌成為超級巨星吧!」
「立誌個屁!不,住手……!」
凱還來不及反抗,眨眼間就被套上了溜冰鞋。
「哇啊,凱,你要當偶像嗎!?帥呆了,幫我簽名!」
「等等,這東西比外觀看起來還難控製!我要變成站都站不好的小鹿了!」
「尼娜呀,你能不能幫個忙,用力推凱的背一把!」
「嗯嗯,我知道了!」
「咦?等等……尼娜,那條鞭子——」
「※走吧——銀雪!」(譯注:典出一九三六年的美國西部片『獨行俠』。)
「好痛——!」
柔韌的鞭子打在凱背上,壓在溜冰鞋上的身軀就在慘叫聲中開始飛速前進。
「等等,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好,就是在這時候,開始跳淩波舞——!!」
「危險啊!?」
麵前就是吉魯的金臂勾,凱反射性往後仰,想用下腰的姿勢躲開——結果後腦勺發出「喀嘰嘰嘰嘰!」的哀鳴。
「好痛——!我的頭燒起來了!頭燒起來了!」
「凱,你沒事吧!?」
「嗬,看來你不適合當偶像呢……」
「不對,為什麽要穿溜冰鞋跳淩波舞,太強人所難了吧!我的頭都被削掉一塊了!」
「你要是那樣虐待發根,沒多久就會禿掉的。」
「凱,你沒事吧?」
凜幫忙扶起凱,凱一邊摸著後腦勺,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你、你、你這家夥,吉魯……!與其變成這樣,你還不如當浪人——」
這時,吉魯抬頭看了看鍾樓說「不好了!」。
「到舞台開演的時間了!抱歉,我先告辭!」
「舞台!?」
「啊啊,我的小貓咪(歌迷)們正等著我呢!」
「歌迷!?那些人是被你的哪一點所吸引!?還是說,你掌握了她們什麽弱點嗎!?」
吉魯穿著溜冰鞋精神抖擻地準備往外衝——
「唔,對了,我差點忘記了!」
他動作華麗地轉迴來,將一個沉重的袋子放到尼娜手上。
「尼娜,這是積欠的房租!」
「咦……」
「這段日子承蒙你照顧了!」
吉魯沒注意到尼娜一言不發,用兩根手指頭「呦☆」地抵住額頭。
「那麽,大家掰見!」
「好老套!」
吉魯露出白到發亮的牙齒,踏著溜冰鞋華麗地離去了。
四周霎時靜了下來,凱跪在地上,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不甘。
「可惡,這種……這種改變真的好嗎……!」
「怎麽辦,吉魯他不會再和我們一起去冒險了嗎?」
看到凜失落地垂著頭,凱下定了決心。
「好,你們兩個過來,我們再一次迴到過去!我們迴到吉魯變成偶像之前的時間去阻止他!」
「嗯!」
——可是,尼娜卻沒有動作。
「尼娜?」
「……」
不管怎麽唿喚她,她都隻是盯著手中的袋子看。
「拜托你,尼娜。和我們一起迴到過去,讓吉魯清醒過來!」
「那種家夥就別理他了吧,反正他看起來也很高興。」
尼娜嘴裏這麽說,但臉頰卻有些緊繃。
「那家夥隻是有點太得意了!你的話對吉魯才是最有效的!」
「怎麽可能……」
「吶,不然你想像一下!吉魯再也不會哀求說希望你踐踏他,也不會一有機會就脫衣服喔!生活會變得很寂寞吧!?」
「不會,這樣我清淨多了。」
「嗯,我想也是!」
突然就陷入僵局了啊!
「凱,再加把勁……!」
在凜的加油打氣下,凱抱頭苦思呻吟——這時,尼娜用力捏緊手上的袋子,以很細小的音量說:「不過,也對……」
「……一點點……真~~~的隻有那麽一點點……——會感到有點寂寞……吧……?」
「那、那麽,你會來幫忙阻止吉魯變偶像嗎!?」
「真拿你們沒辦法!不過,請你千萬別誤會了!我隻是覺得,像吉魯這種貨色被人吹捧一下就得意忘形,讓人看了就生氣!」
「沒錯吧,果然會讓人覺得寂寞吧!」
「我不是叫你別亂誤會嗎!?」
「來,大家準備好了嗎!我們要迴到吉魯變成偶像的前一刻囉!」
「嗯!」
凱謹慎地設定「時光表」,然後按下金色表冠——
「很好,完全命中!」
從花店裏探出頭,正好看到吉魯β邊摸著下巴邊走來走去。
「唔嗯,自由業嗎……自由業……當偶像會很有衝擊性,或許不錯呢!」
糟了,現在吉魯正要踏上歧路啊!
「那就拜托你了,尼娜!」
「好!」
「尼娜加油!」
凱與凜移動到花店旁邊的一處樹叢裏,屏氣注視著朝吉魯衝過去的尼娜。
「我記得鬧街上好像有一家叫『潔尼斯』的藝能事務所……」
「吉魯!」
「喔喔,怎麽了嗎?尼娜!」
正準備再次到鎮上去的吉魯停下了腳步。
尼娜和一臉納悶的吉魯形成對峙狀態,氣喘籲籲地大喊:
「吉魯!別去當什麽偶像!」
「唔?你怎麽會知道?」
「總、總之,偶像是輕浮不正經的行業,我覺得根本不適合你!」
吉魯疑惑地皺起眉頭。
「可是,一直遊手好閑下去也隻是老調重彈而已、身為凜的夥伴,為了不讓大家丟臉,我認為差不多該『改變形象』了……」
「你根本完全沒搞懂狀況!」
尼娜嚴厲地斥喝。很好,就是這樣……!
「真正的改變形象啊——至少得轉換性別才行!」
「給我等等等一下!」
凱把不經意中說出驚人話語的尼娜神速拖迴樹叢裏。
「你幹嘛突然亂講話!?」
「對、對不起……奇怪,我好緊張……!」
「聽好了,尼娜,千萬不要隨便亂講話!後果會無法挽迴的!吉魯轉換性別的未來就在眼前啊!」
「你、你說的對!是我錯了……!」
「尼娜,放鬆肩膀!不用緊張!吸氣吐氣——!」
在凜的聲援下,尼娜用力做了個深唿吸後,再度迴到吉魯麵前。
「唔嗯,轉換性別嗎?要去那裏做才行……喔喔,尼娜,你突然不見了,害我很擔心呢!」
「轉、轉換性別是我講得太過火了!總之,你別去當什麽偶像了!」
然而吉魯滿臉困惑地抓了抓臉頰。
「可是,該怎麽說呢……如果我再不開始認真付房租,你也很傷腦筋吧……」
「才沒那迴事!」
「嗯?」
尼娜向上瞪著一臉不解的吉魯怒吼道:
「不、不管再有錢,如果變得不像你就沒意義了!不管花多少時間都無所謂,你就用、用、用一輩子來付房租吧!那個,所以說,呃……你,你維持現狀就對了!也就是說,我的意思是……」
尼娜好像愈來愈語無倫次了。她滿臉通紅地說道:
「現在是浪人的時代!!」
「那家夥竟然承認浪人的地位了!」
吉魯呆站在原地,似乎很震驚。
「尼娜……」
「再、再說,以為自己可以得到女孩子們的尖叫吹捧,你也太自大了吧。明明隻是這種貨色而已……!」
尼娜板著臉嘟著嘴,似乎低喃什麽,吉魯一臉滿足地笑了。
「原來如此……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就繼續當浪人吧。」
「那偶像的事……」
「我放棄了!」
「真的嗎!?」
「是啊!放心吧,尼娜……為了你,終其一生我都會一直當浪人!」
成功——!凱忍不住雙手握拳擺出勝利歡唿姿勢,隔壁的凜則擤了擤鼻子。
「吉魯……太好了……!」
「啊啊!真不愧是尼娜!」
凱用拇指擦掉眼角的淚光——咦!?剛剛的話乍聽之下很帥氣,但其實根本隻是尼特族宣言嘛!
「是、是嗎?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尼娜倉促地告別後,就跌跌撞撞地跑迴來。
「你做得太棒了,尼娜!」
「這種角色,我以後絕對不會再扮演了」」
他們從枝葉間的縫隙往外偷瞧見吉魯心情愉悅地迴房間裏去了。
「好,這麽一來,吉魯應該就恢複成浪人了!我們迴去原本的時間軸吧——」
當凱走出樹叢,準備按下銀色表冠時——
「咦……!?」
「!?」
一股不好的預感讓凱轉過頭去,就看到尼娜——不對,是尼娜β正從花店裏走出來。她瞪大了眼睛,看往尼娜α的方向。
「那、那是我……!?」
「完蛋了……!」
接收到凱的眼神暗示,原本打算走出樹叢的凜連忙把尼娜α拉迴去。
「等一下!」
尼娜想追上去,凱趕在釀成大禍前擋住了她的路。
「晗、哈囉,尼娜!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
「喂,凱,剛剛你有沒有在那邊看到我!?」
「沒、沒沒沒沒沒啊!?你你你你是不是眼花了啊!?」
「不,我真的看見了!那、那是蘇菲亞殿下嗎……不對,她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而且,和蘇菲亞殿下初次相遇時不同一這次我很肯定……剛剛那是我,絕對沒錯!難道——是二重身!?」
「不,那個……」
在凱找到一個好藉口之前,尼娜β已經用一副認真到不行的表情緊抓著他不放。
「啊啊,怎麽會……!我有聽說過,如果看到自己的二重身就會死掉……!喂,我要死了嗎!?我要死了嗎!?」
「好痛痛痛!要掉了,我的頭發要掉了!你冷靜一點啦!」
頭發被尼娜β大把抓住,凱握住她的手,拚命安撫她。
「二重身隻是一種迷信啦!據說,這個世界上會有三個和自己長得很相像的人……!」
「真、真的嗎……?」
「啊啊!所以你別那樣鑽牛角尖了,好嗎!?」
「……好……」
「很好,真乖。那麽我還有事要忙,下次見囉!」
凱丟下依舊感到不安的尼娜β,迅速繞到花點後麵。
看到已經早一步趁機從樹叢脫身的凜及尼娜,他趕緊跑了過去。
「凱,結果怎樣!?」
「想辦法蒙混過去了!不過,她一直說什麽二重身怎樣的……尼娜,我沒想到你這麽迷信呢。」
「是、是嗎……被你看到丟臉的地方了。」
似乎是內心有數,尼娜搗著泛紅的臉頰。
凱心裏覺得尼娜的模樣有點有趣的同時,按下了銀色表冠。
「我想吉魯應該恢複原狀了……我們迴依歐那裏去吧!」
迎接迴到現在的三人組的,一是不停點頭打瞌睡的依歐,以及站在隔壁曬太陽的吉魯。
「喔喔,你們幾個!你們到底跑哪裏去了,害我四處找應」
「哇啊,吉魯,你恢複原狀了!」
正如凜所歡唿的那樣,吉魯不再是天堂鳥偶像打扮,而是恢複成熟悉的鎧甲裝。真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會有因為吉魯這副暴露狂打扮而感到安心的一天!
「太好了,害我們一時間不知所措……!」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因為過去產生改變,所以你變成偶像了。」
「什麽,竟然有這種事……!」
「醜死了,品味好落伍,不知道你究竟是紅哪一點,我的頭還被削掉一塊,連尼娜都承認浪人的地位了。真的是一團混亂!」
「喔,原來如此!讓你們費心了!」
吉魯深感興趣地摸著下巴。完全是原本的吉魯沒錯。
可是,凱的心中卻掠過一種「奇怪……?」的不對勁感受。
「喂,依歐,我有點問題想問你。」
「什麽……?」
依歐全身震了一下,捏著小小的拳頭擦了擦眼睛。
「過去已經被改變的話,記憶會怎樣呢?」
「記憶……嗎?」
「是啊。吉魯好像把自己曾經立誌當偶像,尼娜曾經承認浪人的地位——也就是改變後的時間軸的事情全都忘光光了。但經過各種改變以後,我的記憶似乎並沒有受到影響……這是因人而異嗎?」
依歐支支吾吾地說「……這、這個嘛……」並移開視線。
「一般來說,曾經用時光鑄穿越時空的人,記憶可以保留下來……呃,因為這個魔具很精密……難免會有一點點缺陷……」
「……一點點嗎……?」
但會造成記憶混亂,感覺是非常嚴重的缺陷耶……
「熟……熟~睡熟睡熟睡,熟~睡熟睡熟睡……」
這種裝睡舉動實在太過刻意,不過凱決定這次當作沒發現。這種小事就不跟她計較了。重要的是,我現在所處的世界是我考試考高分,而且吉魯也沒跑去當偶像!
凱用爽朗的心情拍了拍吉魯的肩膀。
「吉魯,拜托你千萬別再當什麽偶像了喔!」
聽到凱的請求,吉魯拍了拍胸膛承諾。
「啊啊,放心吧!我在這裏發誓,我會永遠當浪人!」
「哇啊,太好了!吉魯果然就是要這樣才對!」
「是啊!全都多躬了你的幫忙,尼娜——」
凱用力轉頭看向尼娜——
「!?」
尼娜甩著長發,專心一誌跳著謎樣舞蹈。
她穿著詭異的純白衣物,脖子戴著碩大的念珠,不僅如此,頭上還圈著纏頭巾,頭巾裏插了兩根點燃的蠟燭。
「尼娜!?」
聽到凱的唿喚,尼娜突然停下動作。她一臉平靜,輕輕合起掌。
「請相信神。」
「你怎麽了!?」
「信者將得到拯救。」
「等一下,發生什麽事了嗎!?」
凱抓住尼娜的肩膀,尼娜隨即一臉悲痛地仰頭望天。
「其實,昨天……我看到了自己的二重身」
「原來你比我想像中還要介意二重身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我領悟到自己快死的瞬間,我發現這世上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不……你等等,那個是……!」
「喔喔,神呀,拯救這可憐的小羊(羔羊肉)吧!」
「不要用消費者的眼光來注解小羊!」
完蛋啦啦啦!因為那個偶然的相遇,尼娜加入古怪的宗教了!
「尼娜,你清醒一點!」
凜伸手抓住尼娜,尼娜卻反而握緊了她的手。
「凜!神一定會拯救你的!來,和我一同祈禱!」
「咦……咦!?」
「repeat after me!『我凜·艾爾克思發誓,無論健康或生病,都會讓尼娜舔舔舔』!|
「我……『我凜·艾爾克思……』!」
「凜,別被她騙了!她隻是想趁機舔你!」
「神說了!『舔舔可愛的女孩子才是真理』!」
「那真的是神嗎!?」
「還有,『幫我拿鹽來』!」
「給我等一下,你信仰的神明到底是什麽!?」
「就是基本上閑得發慌的家庭主婦!」
「真的假的!?神明會給人這麽業餘的感覺嗎!?」
「坦白講;感覺就像賺點零用錢的一種打工吧!」
「那應該不是神明吧!?」
「啊,又有神諭了!」
尼娜一臉嚴肅地仰起頭,側耳傾聽——
「咦!?所有人類都應該崇拜供奉完美無瑕的美少女召喚士尼娜大人!?」
「這種神諭也太隨便了吧!?」
「糟糕,祈禱的時間到了!」
「等等,喂,尼娜……?」
尼娜從凱的手中掙脫,再度甩著長發開始祈禱,就在這時候——
「蠟燭好燙!」
廢話!趁燒到頭發之前趕緊拿掉!
「嗚嗚,竟然得屈服在蠟燭之下,這表示我還太嫩了……!」
「把蠟燭插在頭上跳舞的話,一般都是這個下場吧!」
「咦?請把蠟燭滴到凱的背上?」
「你的神諭到底是從哪裏接收的!」
「不好意思冒犯了。」
「不要滴我——好燙!我的頭!滴到我的頭了!燙得不得了!好燙,不對,是好痛!」
「神的話是絕對的真理!」
「讓我跟那個神見一麵!」
「凱!我真沒想到,繼鞭打之後,你竟然開始玩蠟燭y了!再繼續下去,到最後不管什麽調教都會無法滿足你喔!」
「這是哪門子的忠告!?如此沒意義到極點的忠告,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遇到!」
凱一邊拜托淒幫忙剝掉黏在頭發上的蠟塊,一邊感到強烈的後悔。可惡,在尼娜害怕二重身的那個時候,如果我有好好安撫她的話……!
幫凱剝完頭皮上的蠟塊後,凜下定決心地叫道:
「凱,我們迴去吧!迴到尼娜加入宗教之前!」
「啊啊,當然好!我絕對不會讓尼娜加入這麽古怪的宗教!」
不理會瘋狂跳著舞的尼娜,凱把凜與吉魯叫到麵前來,然後開始操作時光煉。
結束時光移動後,三人偷偷觀察店門口,判斷當初的他們應該才剛離開不久。尼娜一臉心不在焉,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地。
「剛剛那個絕對是二重身……對吧……雖然凱說不是……我要死了嗎……?」
尼娜握緊了掃把,彷佛想從中得到依托,眼中甚至還噙著淚水。居然可憐成這樣,都怪我沒有好好安慰她……!
「啊啊,有誰可以救救我……!還是說,我隻能依靠神而已呢……!?」
「不好了,得想個辦法把她的注意力從宗教上轉移……!」
凜拍了拍胸脯說「交給我來!」
「我一定會把尼娜從絕望的深淵帶迴來的!」
「拜托你了,凜!」
「嗯!」
凜一肩挑起凱的期盼,往花店門口飛奔而去。
「尼娜!」
「凜!?」
凜急切地對驚訝的尼娜說。
「你不要被騙了!不能依靠那種眼睛看不到的事物!」
「咦!?」
尼娜一瞬間有些退卻,但她用力地搖了搖頭。
「可是,我或許就快死了……!知道這一點以後,我覺得世上的一切都好虛假……!」
「神明都是假的!因為……」
凜皺著臉,彷佛強忍著心痛。
「因為,如果世上真的有叫神明的人,他怎麽可能讓我最喜歡的尼娜如此害怕不安呢!」
「凜……!」
「不會吧,我的青梅竹馬超有男子氣概的…!」
凱見狀不禁說道。
屬娜搗著嘴眼眶泛淚,凜用求時手掌溫柔地包著她的肩膀。
「求求你,尼娜,千萬不要加入奇怪的宗教!尼娜你隻要乖乖的……相信我就夠了!」
「那家夥是想帥到突破天際嗎!?」
「喔喔,凜……!」
尼娜感動到連聲音都不停顫抖,她隨即大叫「我決定了!」
「我、我……我要信仰凜教」」
「反而讓她加入別的宗教了!」
「無所謂啦,反正也和之前差不多不是嗎?」
聽到吉魯的話,凱讚同道「……確實沒錯。」,這時凜對尼娜揮手道別後就歸隊了。
「辛苦你了,凜!你的說服過程真精彩!」
「耶嗝嘿!」
「這麽一來,尼娜應該恢複了才對!我們迴原本的世界去吧!」
凱充滿活力地按下銀色表冠。
眼前的景色宛如被丟了石頭的水麵般出現一陣扭曲,最後變化成花店後麵。
坐在花圃邊緣的依歐睡得正熟,而在一小段距離之外,尼娜正穿著平時一樣的衣服呆呆站著。
「尼娜!」
「哎呀,凜!你跑去哪裏了,害我找了好久!」
尼娜反射性地迴過頭,隨即馬上像野豬一樣猛衝過來,雙手緊緊抱住了凜。
「嗚嗬嗬,我好痛喔,尼娜~!惡嗬嗬……!」
「看來她已經恢複原狀了!」
凱一邊說「是啊!」迴應吉魯,一邊謹慎地環視眾人的模樣。
「沒有人產生變化!這次我們也沒有特別接觸到任何人,終於是圓滿結局……!」
——就在這時候……
「嗚……我的頭好痛……!」
「凜!?」
凜突然抱著頭跪坐在地,凱連忙在她麵前蹲下。
「你怎麽了,凜,你吃了什麽髒東西嗎……!?」
凜就像恐懼某樣東西的小孩子似地,緊緊閉著眼睛抱著頭,最後,她的嘴中吐街了莊嚴的聲音。
「我……我是——萬能神凜……!」
「你好像說了什麽讓人聽了就頭痛的話!」
凜就像開悟了似的,用祥和的表情緩緩張開雙手。
「經尼娜一說,我才發覺……我有成為神的資質……!」
「到底是怎麽搞的!?」
凜莊嚴神聖地站了起來,尼娜則專注地在她腳邊跪拜。
「喔喔,凜神!請拯救迷惘的我們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事情變得很不對勁耶!?」
士口魯一邊看著事態發展,一邊用嚴肅的神情低吟「唔嗯……」。
「該不會是後來尼娜把凜當神不停崇拜,結果拜著拜著,凜就覺醒成為神了吧?」
「搞什麽鬼!?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麻煩而已吧!」
不理會把頭發抓得亂七八糟的凱,凜和尼娜開始很有活力地打起拍子來。
「讚頌吧(讚頌yo)讚頌吧(讚頌yo)!每個人都是在世間漂泊的迷途羔羊(迷途羔羊)!把大家全部救上岸,my god(my god)!
連超pop風的讚美詩都編好了!夠了,凜,快醒一醒啊!
但是凜卻宛如聖母一樣張開雙手,清澈的雙眼仰望天空。
「我決定了,※我要成為宇宙圓環之理,讓所有的魔法少女都得到幸福……!」(※譯注:典出日本動漫畫《魔法少女小圓》。〕
「給我等一下,那是別的世界的神啊!」
「不管奇跡或魔法,都是真實存在的!」
「踩線了啊啊啊啊啊!喂,夠了,你冷靜一點,我們快被告了!」
「不用擔心,因為我是神!」
「幹神屁事啊!小心有人用真正的神之力把你整個人抹殺掉喔!?」
「啊,我想吃炸麵包!」
「怎麽突然說這個!?」
「因為我是神!」
「幹神屁事啊!」
「凱去幫我買!」
「為什麽是我!」
「因為我是神!」
「難道你想用那句話來解決一切嗎!?」
「喔喔,太美妙了!凜神果真是萬能的!」
「這家夥已經入魔了吧……!」
尼娜仰望著凜,專心地合掌。
「啊啊,凜神!請您施舍恩惠,讓我這可憐的羔羊看一下內褲吧啊啊啊!」
「這位信徒也太不純潔過了頭吧!」
「隻、隻能看一下下唷……?」
「你也不要這麽簡單就施舍她!你都快哭出來了,討厭就拒絕啊,因為你是神!」
話說迴來,哪門子的信徒會想看一下神的內褲啊!?
「啊啊啊啊,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修複完一個錯誤後,又有另一個地方出錯,結果情況根本愈來愈混亂了!我的腦袋也開始混亂了……!」
吉魯擔憂地探頭看著抱頭哀號的凱。
「怎麽辦?凱。要迴到尼娜崇拜凜之前嗎?」
凱正要點頭迴應「好啊」,但他實在已經全身無力了。我們已經迴到過去幾次了!?我們已經穿越時空幾次了!?我快受不了了……!
凱慢慢抬起頭,用銳利時目光注視著凜。
「不,用不著迴到過去……!我現在就把凜拉迴正軌!」
「什麽,那種事辦得到嗎……!?」
凱往凜衝過去,抓住她的肩膀後開始滔滔不絕地說道:
「凜!你仔細聽我說!你才不是什麽神!」
「咦!?怎麽可能!因為我——」
凱對著那雙充滿震驚的翡翠色大眼,愈說愈激動。
「所謂的神,必須超越一切,所以要品行端正,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引導眾人!當然也要運動全能,成績優秀!」
「怎、怎麽這樣!」
「而且,神還必須注意健康!神不能隻吃喜歡的煎蛋卷,而像炸麵包這種對身體不好的食物,當然更不能吃!」
「!?」
凜已經明顯動搖了,凱丟出殺傷力最強的一句話。
「最重要的是,神很忙碌的!也禁止兼差!所以說——不可能當勇者王了!」
「!!」
這句話給凜造成的衝擊力似乎比預料中還大。凜全身顫抖,晴天霹靂,她用力咬住嘴唇,轉頭看向尼娜。
「抱歉,尼娜,我有重要的事要辦……可能無法當神了……!」
「她用比我料想中還草率的口氣拒絕了!她用要取消周末行程般的口氣拒絕了!」
尼娜也緩緩搖了搖頭,迴應她:
「沒關係的,凜!其實我也開始有『好像哪裏怪怪的~?』的感覺!」
「這邊的家夥也很草率地同意了!」
尼娜輕輕抱住凜。
「你不是神明也沒關係!拜托你繼續當我可愛的凜!」
「尼娜……!」
啊啊,幸好那兩個人都很單純……!不過,凜對勇者王的執著比想像中還深呢……
凱看了看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然後神清氣爽地仰望天空。總之,一切的問題都解決了!我沒有考不及格,其他則全部照舊不變!嘿嘿,不及格這種事已經不足為懼了!隻要我的實力還在,那根本是小菜一碟——
這時,抬頭看向凱的凜,用彷佛『看到難以置信的景象』的語氣說:「……奇怪?」
「凱……奇怪?你的後腦勺……那裏……咦……?」
「啊啊?什麽東西啊,凜,把話說清楚。」
「凱……呃……禿頭了……?」
「!?」
凜的一句輕聲低喃,讓凱嚇破了膽。
「咦?啥?什麽?禿頭……?」
消化一個詞匯需要一點點時間,所以凱還有心情邊笑邊摸後腦勺——但他的從容也就隻有這一刻而已。
「什、什麽?怎麽可能,我絲毫沒有會造成禿頭的因素——」
他若無其事觸摸發旋的手指倏地僵住了。
奇怪?這裏……也就是發旋的下麵……摸起來……好像特別光滑耶……!?
凱當場石化。繞到他背後的尼娜及吉魯同時倒抽了口氣。
「凱,,那個……!」
「你……!」
「咦?給我等一下,我到底變怎樣了!?真的禿了嗎!?禿多少!?」
「差、差不多是十塊錢(gold)大小……!」
「十塊錢,也就是銅幣嘛!」
「所以是銅幣禿嗎!」
「至少給我金幣,有點高級感的話我好歹能忍受!不對,喂,這到底是怎麽迴事!?這次沒在開玩笑,我是真的禿了嗎!?直到剛剛我都還沒禿吧!?」
凱含著淚水大吼大叫,吉魯一邊看著他的頭一邊抵著下巴說:
「唔……不過,迴想起來,你也做了一些對發根不溫柔的行為哪。」
「是啊,像是把它亂染成金色,剃成雞冠頭,跳淩波舞結果削到了頭。」
「還被你滴了蠟燭啊!」
凜搗著嘴,仰頭直盯著凱的後腦勺看。
「但也不可能因為那樣,就突然禿了吧……!難、難道說,先前種種改變的累積,加上過去的凱所承受的壓力與各種打擊,全都匯集到凱的頭皮上了嗎……!?」
「啥啊啊啊啊!?你說改變的影響會累積,怎麽可能……!」
凱一邊大叫「依歐!」一邊轉頭,就看到似乎被禿頭騷動吵醒的依歐身體用力一縮後,她嘟著嘴可能是想吹起口哨來,結果卻發出可笑的「咻唿~」聲。
「被我猜中了嗎喂——!?這種事應該早點說吧!?」
「因、因為時光表是很精密的魔具,多少會有缺陷~……」
「那又為什麽會這麽精準地相中我的頭皮啊啊啊啊啊啊啊!?」
凱跪趴在地,凜喊著「凱,發旋,發旋!」,慌慌張張地幫忙遮掩。
「嗚……沒想到我竟然會禿頭,誰有辦法接受這種事實啊!我要迴到過去!」
「可是,這次該迴到多久之前!?」
「在頭皮被滴蠟之前——不對,應該是淩波舞!?或者說,是產生一切壓力之前……!」
在這段時間裏,凱柔細的發絲就像過了季節的櫻花花瓣,一一紛飛飄落。
「不、不好了,受災範圍擴大了!馬賽克班出動,進行急救!」
「不行,來不及了!」
「※百分之三十,四十,五十……發旋的侵略擋不下來!」〔※譯注:以下一大段典出日本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
「波形確認,是發旋圖樣,確定是o字形」
「凱司令,請下令後退!」
「不可以!如果繼續後退,等同我們失敗了!」
「嘖……那我們不就隻能默默看著凱繼續嘴硬地說『不是的,這是發旋……!是一個有點顯眼的大發旋……!』而已嗎!?」
「既然這樣,我們隻能用那個了吧!?禁忌的終極武器,※katura初號機……!」(※譯注:katura意指假發。)
「不能脫落,不能脫落,不能脫落!」
凱跳了起來,撞開壓著發旋的凜。
「你們玩得有點太過火了吧!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凱你不也很投入!」
「啊啊啊啊,我無法接受這種事實啊啊啊啊!」
凱開始扯頭發,然後又停下動作,手足無措地搗住臉。
「可惡,到底是哪裏不對!?淩波舞嗎?還是蠟燭?不,還是說想跳脫不及格的計畫就是一種錯誤……我已經完全搞不懂了……!」
抱著病急亂投醫的心情,凱轉頭看向用嚴肅的表情一口接一口不停「啵哩啵哩啵哩!」地啃著向日葵種子的小魔女。這丫頭雖然皺著臉,但內心覺得不幹己事!
「依歐。你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就算不停地改變再改變,也隻是白白累積時空扭曲而已!如果真的想避免禿頭,就隻能打從一開始就不做任何改變!」
「……!」
凱頓時說不出話來。如果維持現在的軌跡,順利的話我就能成為勇者耶!?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怎麽可能舍得讓一切迴歸原點!可是,這麽一來,我的頭發就……!
凱把男人的尊嚴(頭發)與男人的浪漫(勇者)放到天秤上衡量——
「凱……?」
凜擔憂地叫著,凱緩緩抬起頭。
他的眼中滿是黯然。然後,他做了一個痛苦至極的抉擇。
「讓一切迴歸原點吧……!到第一次進行時光穿梭之前的我們身邊去……讓我放棄脫離不及格的念頭,阻止一切穿越時空的行為……!」
明瞭凱的覺悟』凜等人用嚴肅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們知道了!」
屈服在禿頭之下的凱,用顫抖的手指按下金色表冠。
景色開始扭曲,所有的聲音逐漸變小。然後,在扭曲的視野中,逐漸浮現正為了要第一次時光旅行而圍成一圈的四人。
凱β很高興地拿著時光表。
「準備好了嗎?我們走!」
凱β神情充滿期待,正準備按下金色凸起物時——
「給我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
千鈞一發之際,四人降落在過去四人,就是四個β麵前。
「你、你們是我們!?」
凜α走到驚訝的凜β麵前。
「過去的我們,你們好!我們是未來的你們!因為有事想拜托你們,所以從未來跑過來了!」
「從未來!?」
「有事要拜托我們……!?」
在數道緊張目光的注視下,凱緩緩往前走,在過去的自己麵前跪下,然後果決地以額貼地。
「拜托你,請你不要穿梭時空……!」
凜β抽了一口氣。
「未來的凱……發旋竟然……!」
「拜托你,不要做掉包答案卷的愚蠢舉動……!」
凱貼著乾燥地麵的額頭愈來愈用力。過去的我……當你進行時空移動後,等在前方的將是因為各種因素而禿頭的未來……!拜托你,千萬不要犯下和我一樣的錯誤!請你一定要明白我的想法……!
凱一直跪趴在地上不曾起身,他的肩膀——忽然傳來了一道暖意。
他驚訝地抬起頭,發現過去的自己正帶著溫柔的笑容注視著他。
「未來的我……真是辛苦你了……!」
「我β……!」
看到凱樵悴的模樣以及頭部的狀況;凱β似乎領悟了一切。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我明白了!我放棄穿梭時空!」
「過去的我……謝謝你,過去的我!」
「不用謝,因為這不是其他人,而是我自己的請求呀,所以我無法置之不理!」
凱和過去的自己抱在一起,兩個男人彼此痛哭。
「我跟你說,真的不要穿越時空比較好。因為那隻會造成一堆麻煩而已。」
「不過,時光旅行真的挺有趣的!」
等尼娜及吉魯和過去的自己聊過一會兒後,凜就把掛在凱脖子上的時光表拉出來。
「好了,我們迴去原本的時間軸吧!」
「啊啊……喂,過去的我,有件事我希望你能記住。」
迴歸原本的時間軸的前一刻,凱麵帶愁容地轉過頭。
「〔發根)淘氣點也無所謂,我希望你能好好成長茁壯……?」
「我明白了,未來的我……!」
凱β明瞭地豎起大拇指。
那身影,讓凱的眼角滲出淚意——
迴過神來的時候,眾人已經迴到原本的世界了。
坐在後院樓梯上的依歐咻地跳下來。
「歡迎你們迴來!」
凱直直走到水缸前,馬上一邊摸著發旋一邊看向水麵。
「沒有禿吧!?我沒有禿頭吧!?」
「看來是恢複了。」
「哇啊,凱恢複原狀了,太好了~!」
濃密的頭發被凜摸來摸去,凱不自覺當場癱軟在地。
「太好……了……!」
「這麽一來,一切都恢複原狀了!」
看到凜的笑容,凱點點頭迴應「是啊!」。
「我的頭發順利恢複原狀了,吉魯也沒當偶像!尼娜沒有加入奇怪的宗教,凜也沒有覺醒成為神!然後……」
開朗訴說的聲音一時間哽住了。
「……不及格也依舊不及格……嗎……」
「凱……」
尼娜與吉魯也投以同情的目光。
現在已經進入傍晚。陽光接近橘色,某處飄來了晚餐飯菜的香味。
凱垂著頭,依舊癱坐在地。凜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擔心啦,凱。補考時你一定會及格的!」
「……說的也是……」
可是,身體就像被灌了船般沉重。就好像先前一連串騷動所造成的後遺症,全都一口氣湧上來了——原本埋在心裏的怨言也脫口而出: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鬧出了那麽大的風波,還穿越時空……結果卻還是當不成勇者……」
因為先前努力時的期待感太高,所以現在的絕望感就更重。
凱一邊摸著插在口袋裏的鋼筆,一邊沮喪地「唉!」一聲歎氣。
「——當初課程分類的時候,如果我從『翼獅子』中拔出的是劍,就用不著這麽辛苦了……」
「凱……」
「如果那時候就當上勇者,現在這時候我應該正在招攬夥伴,成績當然都是第一名,也會受到大家稍微吹捧,而痛苦的印刷書過敏症……還有考試不及格的事通通不會發生……」
凱閉上嘴巴,不想再讓大家聽到更多自己的怨言。
凜緩緩蹲下,傾身看著茫然坐在地上的凱。
「凱,你真的那麽想當勇者嗎……?」
看到那雙直率無偽的雙眼,凱轉移視線。
「……因為這是我從小的夢想嘛……可是……反正我就是沒有當勇者的資質……」
吐出一堆並非發自內心的牢騷,凱覺得很困窘,於是露出半自嘲的笑容。
凜一直凝視著凱,最後她從凱的脖子上解下時光表鏈,用力地站了起來。
「小依歐,這個時光表也能到未來去嗎?」
「是的,可以唷!大魔法師的魔具沒有辦不到的事!」
凜露出罕見的認真表情,沉思著什麽事。
「……凜?」
像是被凱的唿喚聲所吸引般,凜緩緩抬起頭來。
「吶,凱……我們去未來看看吧?」
「……呃……!」
「我們去未來確定吧……?看看未來的自己到底怎麽樣了……」
凱的背部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沒錯……隻要有這個魔具,就能輕鬆得知,未來的自己究竟有沒有成為勇者……——!
經過一段時間的掙紮——憂鬱地說「……不要……」。
「我不看……如果未來的我依然是傳記士,這次我鐵定再也振作不起來……」
「……是嗎……」
凱把臉埋在膝蓋中間,將自己的鳥窩頭抓得更亂。
「啊啊,可惡……鬧出了那麽多騷動後,結果卻是這樣,實在有夠丟臉……!
「凱,不要焦急,或許會有其他方法也說不定呀?明天我們來想想想看吧。」
「就是說呀。今天實在發生太多事了,你先迴宿舍去好好睡一覺吧。」
「啊啊……」
凱正打算借吉魯的手站起來的時候,忽然轉頭看向尼娜。
「啊,對了……尼娜,這個季節有向日葵嗎?」
「有啊,有一些迷你向日葵……」
「麻煩你把那些全部包起來……」
「這簡單,等我一下喔。」
幾分鍾後,尼娜抱著一束光看就讓人充滿精神的黃色花束迴來。
凱向她道謝並支付幾枚銀幣後,把接過來的花束直接遞給依歐。
「!」
依歐很驚訝,凱擠出身體剩餘的力氣對她笑道:
「謝謝你把重要的魔具借給我,依歐。」
「……!」
依歐抱著充滿精神的花束,露出了不輸給向日葵的開朗笑容。
「吶,小依歐,今天你可以住在我家唷。我準備做燭烤。」
「哇啊!我最喜歡爝烤了!」
「唔嗯,我也喜歡!如果有雞胸肉就更棒了!」
「為什麽你一副要和我們一起吃飯的架式,你這社會的敗類!」
「凱哥哥和凜姊姊也一起來吃吧!」
「對不起,我們必須迴宿舍去了!明天再一起玩吧!」
「好!我們約好囉!」
凱呆然地看著兩個女生一臉高興地勾著小指,這時依歐跑到凱的麵前來。
她從花束裏慢慢抽出一朵,插在凱的胸前。
「分你一朵!」
「……啊啊。」
明明已經覺得滿身瘡痍了,但在依歐的影響下,凱仍不自覺露出溫暖的笑容。
凱與凜向其他三人揮手道別。
身體與精神都已經疲憊到極點的凱,被凜半拖半拉地帶迴宿舍——接著就直接睡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