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建設正式提上日程之後,朱允熞也帶著新軍,走上了迴京的路。


    來的時候是急行軍,返迴卻要慢得多。


    沒有緊急軍情,自然也不用拚命行軍。


    在鬆江府的這些時日,之前掉隊的錦衣衛陸陸續續歸隊,此際又跟著返迴。


    什麽事都沒幹,白白跑了一趟路。


    相比之上,跟上隊伍的錦衣衛們,則是向他們炫耀著自己目睹的戰爭奇跡,讓人羨慕不已。


    鬆江的百姓紛紛出來,歡送新軍離開。


    豪華寬敞的馬車裏麵,朱允熞躺在厚厚的棉褥上,將馬車的顛簸減到最低。


    旁邊,小女孩曦曦正給他錘著腿。


    原來髒兮兮的衣服,已經換成漂亮的羅裳,臉也洗得幹幹淨淨,頭發紮起,戴著頭飾,靈動的眸子如一汪秋水,清澈見底。


    人靠衣裳馬靠鞍。


    曦曦的裝束一變,竟出落成了一個金嬌玉粉般的女娃娃。


    “大哥哥,他們都說你是神仙。可是神仙不是都能騰雲駕霧,在天上飛的嗎?為什麽你要坐馬車啊?”


    曦曦不解的問道。


    朱允熞有點忍俊不禁。


    雖然兩人皆是六、七歲的年齡,但他的靈魂可是成年人的。


    對小孩子難免認為其幼稚。


    可偶爾又覺得,還是小孩子的世界好啊。


    天真無邪,無憂無慮。


    大人整天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太累了。


    正因為如此,朱允熞才將小女孩曦曦帶上。


    有個人作伴,感受幾分童稚,也蠻好的。


    此際聽到她的問題,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又玩心大起,便道:“這裏是凡間,不是仙界,孤不能隨便動用法術騰雲駕霧,會觸犯天條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曦曦恍然大悟,又問道:“那是不是其他法術,也不能用啊!”


    朱允熞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當然。除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


    “我明白了!”曦曦認真點了點頭。


    朱允熞見她這幅模樣,不由得啞然失笑。


    還是小孩子好騙,說什麽就信什麽。


    但旋即,他腦海中念頭閃過。


    以自己的種種神異表現,去騙一個大人,對方恐怕也未必不信。


    某種程度上來說,穿越者本來就可以稱之為“神”了。


    至少在對未來的了解上麵是如此。


    這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


    在必要的時候,運用這一點,或許能輕易達成某些目的。


    朱允熞心中暗暗籌劃著。


    自己似乎是在神棍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但他又能有什麽選擇呢?


    盡管他是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然而,在推動大明社會轉型,衝破束縛了人們無數年的封建禮製,邁入新時代,所遇到的阻力之大,也是難以想象的。


    即使他是儲君,仍然感到舉世皆敵,步履維艱。


    任何思想認識,若是太過於領先,超越了時代,就注定要被斥為異端邪說,大逆不道。


    常常要等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乃至更漫長的時間,才能被後來者逐漸認識、接納。


    曆史的發展自有其必然性。


    強行推動曆史的車輪跨越時代向前,又談何容易?


    別說是在大明,在封建禮製嚴重禁錮人們思想的時代。


    就是擱在後世,在那個科技文明高度發達,思想也更開放的時代,但凡有什麽獨立特行的思想,同樣會被大多數人所排斥。


    後世的思潮同樣是一陣陣的,風隨哪邊倒,人們往哪邊追。


    超越時代的思想,同樣不會被社會所接納。


    可要讓大明飛速發展,人們必定要經曆一次劇烈的思想動蕩。


    曆史上,西方文藝複興時期,就進行一場持續數百年的宗教改革,也為後來的工業革命奠定了思想基礎。


    他現在若要推翻封建禮製的“神”,最好也最快的辦法,是樹立一尊新神。


    新神的最佳人選,無疑非他自己莫屬了。


    “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要成為自己從前最鄙視的神棍。”朱允熞心中默默自嘲了一句。


    為了大明,隻能犧牲自我。


    勉為其難的當“神”了。


    ……


    兩日後,新軍抵達蘇州城下。


    蘇州知府劉翰墨早已領著一眾官員,在城門口迎接。


    一番禮儀之後,朱允熞令新軍進城。


    久聞蘇州繁華,且不似京師那般,各坊分立,戒備森嚴,另有別樣風姿。


    他也很想見識一下。


    大明的蘇州,該是何等模樣?


    但撩開窗簾往外看,卻發現兩旁來迎接新軍的人並不多。


    街道蕭條,完全不似傳言中那般繁華。


    不少人的臉上,更盡是愁苦之色。


    朱允熞心中暗暗疑惑,待到了知府衙門,方詢問劉翰墨:“世人皆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杭自古繁華。”


    “可孤今日看,蘇州街道頗為蕭條,完全不似傳言中繁華,此地又不比鬆江府,剛剛經曆戰亂,為何如此?”


    劉翰墨拱手,一聲歎息。


    “蘇州繁華,都是過往之事。如今的蘇州,早已不是從前了。”


    朱允熞大惑不解,追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向孤細細奏明。”


    他監國之後,便翻看過各地上繳的稅賊,蘇州仍是大明的賦稅重地,稱之為經濟支柱,亦不為過。


    若蘇州都變成了這樣子,那大明朝廷的財政危機,還要進一步加深了。


    劉韓墨頗為躊躇,欲言又止。


    直到朱允熞再三催促,他才終於下定決心開口。


    “本朝的稅賦,以蘇州為最重,其次便是鬆江府,嘉興府,再就是湖州,再其次則是常州,杭州。”


    “相較之下,其他地方的稅賦就輕得多了。”


    “這一點,不知道太孫殿下知否?”


    他早聽聞當今太孫有蓋世之才,聰慧絕倫,詩詞文章驚天下,如今又領兵平定了鬆江倭寇之亂,其中傳奇之處,更勝天人。


    但真正見到了太孫,又震驚於他的年齡之幼小,擔擾他是否真有大人般老練成熟。


    朱允熞點了點頭,微微皺眉。


    對此,他早有耳聞。


    民間傳言,因為蘇州、鬆江、嘉興、湖州等地,原來是張士誠的地盤,他與朱元璋爭天下,被老朱打敗。


    朱元璋因此懷恨在心,故對張士誠統治下的百姓征收重稅。


    這個故事傳得有鼻子有眼,許多民間百姓都深信不疑。


    但當然是假的。


    老朱怎麽可能如此小肚雞腸呢?


    何況這種大事,以老朱的為人,也決不會摻雜這般幼稚可笑的個人情感。


    真實的原因非常複雜。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大明的巨賈豪商和大地主,主要就集中有蘇州,嘉興,鬆江,湖州一帶。


    大明朝廷對這些地方采取重稅政策,是為了打擊和控製江南富戶和地主階級,從而穩定統治。


    當然,還有不少其他方麵的原因和考量。


    劉翰墨道:“盡管如此,但此前的蘇州城還是相當繁榮的。”


    “之所以變成眼前這副百業蕭條的樣子,卻是與太孫殿下有關。”


    朱允熞頓時愣住了。


    蘇州城變蕭條,是因為我?


    ……


    今天有事耽誤了,不確定還能不能碼出第三章。


    如果沒有的話,明天四更補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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